1943的恋之倾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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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说:“你看,多么美丽的世界,却被战争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等到1949年吧,一切都会结束了。”是的,我庆幸地想,如果我活得好好的,可能还可以赶上听毛主席的天安门致辞呢。
“为什么要等1949年?我们还能等那么久吗?”苏奇怪地看着我:“49年发生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我们都不知道?”
对,我不知道,我不能篡改历史,如果被改变的话,也许我还有许多的人和事都改变了。我说:“苏,我们都不想要战争,可是它掉在地上,我们俯拾竭是。”我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很煽情的话,如果我的那一帮损友听见我说这样的话,非吐死不可。但是,在他的眼睛里,煽情代表着才气。他忽然就笑了,眉头舒展,左嘴角轻轻上扬,那样一个坏坏的淡然的笑,几乎要眩晕了我的眼。
我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苏酷酷地刮了我的鼻子,眼神里竟然有隐忍的宠溺。趁我发呆,他拖了我的手,扭头走进回家的夕阳里。我们缓缓经过外滩,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却无法分开。终于无言。
姥姥看我们回来只是笑,脸上的皱纹绽放成一朵夺目的金丝菊。,她从内屋里搬出一个坛子来,说:“这是自家酿的豆瓣酱,你们这些城里人大都娇贵,没吃过这么粗制的东西。”苏笑着说:“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眯着眼睛,脑海里火花乱窜,觉得这一幕格外的熟悉。
5
我和苏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想要躲闪。我躲的是这个错乱的年代里的爱情,而他躲的战争的年代里无法实现的爱情。
我常常坐在阁楼里,望着外面的天,眼睛里却除了苏的身影,什么都没有。苏却是不会记挂着儿女情长,他趁天黑的时候偷偷地出去打探消息,回来的时候,脚步“咚咚”地响在楼梯上,近了,近了,在我门前停顿数秒,然后回他自己的房间。
我叹着气,一遍一遍,无法入睡。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
那天,阳光很好,我正在家洗衣服,村子里突然响起来几声枪响,然后狗发疯般地叫起来。我暗叫“不好”,姥姥已经从门外闯进来,她浑浊的眼睛有片刻的清澈,慌张表露无疑:“小小,你和军官先生快躲到壁橱里面去,有一个国民党的军官带着兵进渔村了,想必是听见了什么风声。我跑到苏的房间里,他还在睡着,顾不得什么旧社会的男女授受不亲。我几乎是用拽的把他叫醒,然后拖着他的手,跑到大屋,钻进壁橱里。
壁橱很狭窄,有小而圆的洞可以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我跑得气喘嘘嘘,窄小的空间里,都是彼此的喘息和身上的体香。我忽然意识到,我和苏靠得那么近,整个人几乎是陷在他的怀里,他的嘴唇就在我的额头上若有若无地扫来扫去。
外面突然乱了起来,如同和谐的音符里面突兀的加入了破声。姥姥说:“军官大人,我们这小老百姓家里,可藏不了多大的人物。”我有点担心,因为姥姥年纪大了,又那么善良,坏蛋都是没有人性的。苏像发觉了我的紧张,用力地把我捂在怀里,这个动作让我我感到安全而温暖。
“听说,你们家来了一个生人?”那么军官懒懒洋洋的,肚子腆出来,像一头吃足食的猪。
“哪有什么生人啊,前一段时间我一个远方的外甥女来住了一阵子,刚走不久。”
“别跟这个老婆子废话,搜!”
我吓得肩膀一抖,然后整个人都紧张地抖起来。苏轻声说:“凌小,不用害怕,有我在。”是的,我害怕,我怕如果他们找到这里,苏就死定了。我闭上眼睛,一阵叮叮咣咣。“报告!没有发现其他的人!”
“报告,没有!”我的头有汗滴下来,浸湿苏的衣襟。
“没有是吗?”那个军官骤然提高了声音,嘴角那抹奸诈残忍的笑看得我心惊胆战:“把这个老婆子给我毙了!”
姥姥!
我抬起头的时候,苏也低头看我,我们同时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决绝的颜色。我突然就微笑了,眼睛清澈如泉水,在他错愕的空挡拉下他的脖子吻了他的唇。苏的瞳孔骤然放大有片刻的迷乱。我说:“苏,你要记得我很久哦。”然后毅然推开他,出了壁橱之前,我看到了苏眼中的绝望。
我走到院子里,两个士兵抓着瘦小的姥姥,显得那么可怜。姥姥喊:“小小?”我说:“放开我姥姥。”“好漂亮的一个花姑娘啊。”那个军官盯着我来回的打量,我冷冷地重复:“滚开,放了我姥姥!”
“妈的,小妞还挺硬啊,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军官的猪蹄一样的手马上就要挥下来,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这种不平等的侮辱到来。掌风扇动,忽然一个惊喜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安妮!”
第三节:宁愿为你流浪到很远的地方
1
真没想到能遇见十四少爷。
这一切说起来都那么可笑,我还是落到了我辛辛苦苦躲的人手里,而且他还救了我和苏的命。那个军官扬起来的手颤抖着垂下来,一张脸瞬间拥挤上惶恐和求饶的神色,我冷笑,演技最好的演员也无非如此。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十四少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开始抽自己的嘴巴,一边抽一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十四少爷,小的有眼不识金香玉,您就放过我这一马吧。安妮小姐,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撤了他的官吧,垃圾。”我狠狠地瞪他一眼:“放了我姥姥!”
姥姥老泪纵横:“小小,姥姥没把你保护好啊。”我微笑地朝姥姥点头:“没有关系,姥姥,我没事,重要的是你们的大家都平安。一定要平安哦。”我轻轻地捏了捏姥姥的手,她会意得点点头:“你放心,我们都会平安的。”
我随十四少爷出了家门,渔村的百姓门都在外滩上站着,有军队拿着枪指着他们的脑袋,有幼小的孩子吓得趴在妈妈的棉衣服里不敢做声。我跟在十四少爷的身后,他们的眼睛像深色的海水,平静地注视着我。我能明白,那是一种默默的祝福。十四少爷喊:“人找到了,撤!”有胆大的狗腿子问:“少爷,不是男的吗?”“废话,撤!”
夕阳渐渐西下,给天边染上一抹血红,就像千万人在枪口下泣血的心情。我说:“十四少爷,你为什么不一枪了结了我,只要有机会,我还是要逃的。”
“因为我喜欢你,安妮。”
“我告诉你,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安妮了。她柔顺可爱是个大家闺秀,而我却是个疾恶如仇期待和平的平凡人。”
“那我也告诉你,我喜欢的不是原来那个洋娃娃,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十四少爷的食指迷恋般地划过我的头发:“多么有性格的姑娘,我就是要娶你,即使你恨我,不情愿,我也会这么做。”
“何苦?”我耸耸肩膀,我的苏,他现在怎么样了?
2
爸爸坐在花厅里不停地抽烟袋,妈妈眉眼焦急地绞着那方素白的手绢,十四少爷悠悠得饮着茶,将军皮笑肉不笑地说:“白老爷,我看这十四少爷跟安妮的婚事也是迟早的问题,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安妮如果再不小心走丢了,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就不好说了。这样吧,我来做个主婚人,选日不如撞日,就下个月初八。”
爸爸连连应和:“好好,就按将军的意思办。”我站在楼梯口,偷偷地看,连楼梯扶手都抠出了浅浅的印子。爸爸说:“小翠,请小姐打扮一下到楼下来。”那个乖巧的婢女福了福身子就往楼上走,我快速回到房间,心里满满的都是气愤。
“小姐,您把头发梳好吧,一会儿老爷怪罪下来小翠可担当不起……”
我自顾自地梳直了及腰的长发,挡开小翠递过来的胭脂,找了一件素色的纺纱长裙就下了楼。将军拍了手哈哈大笑:“好个天生丽质的佳人啊,十四贤侄,怪不得你说非她不可。”我福了福身子:“多谢将军伯伯夸奖,我刚听说了,下个月初八,有您做证婚是安妮的荣幸,但是按照我母亲老家的风俗,新娘出嫁前的一个月都不能与夫君见面,否则就冲了彩头。”
“这个自然……”
十四少爷张了张嘴巴,被将军拦下来:“这个我保证,可是安妮小姐要好好地准备嫁妆,别只顾自己忘了父母哦。”我捏紧了拳头:“将军伯伯放心,安妮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十四少爷离开的时候深深的看我一眼,我别过头去,满脑子都是苏的影子。
妈妈抱着我开始哭:“安妮,怪就怪妈当初太贪心……”
“够了。”爸爸烦躁的打断:“安妮,明天你就收拾一下家当离开上海,爸妈老了,活不了多久了。”
“老爷!”
“爸!”
“我已经决定了。”爸爸说:“安妮,这是你选择的路,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我笑:“爸,妈,我决定了,我嫁。”
我嫁。
3
我知道十四少爷绝对不会相信我会乖乖地在家像其他新嫁娘一样,欢喜地等待着出阁。他派了爪牙在白公馆的周围,像影子一样密密地视线:有路边卖烤地瓜的,有拉黄包车的,有卖报的孩子,有衣闪褴褛的乞丐,也有卖花的姑娘。
我隔着雕花的大窗户,看着街上的车如流水马如龙,楼下每天都会有喜娘来送礼物,虚假的恭维让人呕吐。我就像一只金丝雀被囚禁的华丽的笼子,再华丽也是笼子。中饭的时候小菊上来说:“小姐,老爷请您去楼下用饭。”“我不饿。你告诉爸爸,我想睡一会儿。”“小姐,你都睡了两天了。”“是吗?”“嗯。”
我束了马尾穿了素白的裙子下楼。我跟每一个人微笑着说早安。爸爸和妈妈看起来精神很好,拉着我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气氛比任何一次都融洽,妈妈开心到得意忘形说:“安妮,我们这一段时间就不要提十四少爷,好好地和爸妈聚一聚。”
我脸上的血色瞬间如潮水般退却。爸爸不悦地朝妈使了个眼色,她赶紧噤声,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表情。我微微一笑:“妈,我去公馆对面买些点心,突然想吃甜的东西。”爸爸说:“让小菊陪你去吧。”我说好。
只不过出了一下下门,到对面的点心铺去,就有视线在我的周围交织成网。
小菊说:“小姐,好象有人在监视咱们。”
“随他们去吧。”
话音刚落,街上的满耳繁华突兀地夹进了一声枪响,像半空中的闷雷落在地面上立刻炸开了锅。一时间,人群乱成一团没头脑地惊叫着四处逃窜,小菊突然拽了我的胳膊,我从来不知道这个瘦小的女孩子骨子里有那么大胆的善意,她说:“小姐,趁着混乱,你赶快走,去找你想找的人。”“小菊?”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能丢下我的爸妈。”小菊把手中一香囊的银圆塞给我,目光里很是焦急:“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睡梦里叫的那个男人,你真的不想去找他吗?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让老爷和夫人对十四少爷有所交代。”
“小菊,我会回来的。”我咬了咬牙,趁着街上混乱不堪,迅速闪到人流里,被拥挤着向一个方向逃走。
4
我回到渔村,一切成空。
原来安静祥和的小村子和往日一样有着温暖的阳光静静照耀,可是一种静谧得让人心颤的阴气四处流窜,偶尔有鸟从头顶惊叫着飞过,惨破到只剩下半个墙壁的大屋像嘲笑似的残留在我熟悉的地方。
我颤抖地推开了门,“吱呀”,半截土墙像受了惊吓似的拼命地往下落土。我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满眼的都是残破。姥姥?我发了疯似的往里面闯。大屋被砸得稀巴烂,我用过的椅子,姥姥装豆瓣酱的坛子,有淡淡的豆瓣的味道逼得我要发疯。
“姥姥?姥姥!苏!苏!”我开始哭,脸上好象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辣地疼。我不相信他们就这样凭空不见了。我跑出大屋沿着海滩跑,看看有没有捕渔归来的乡亲。一直等到太阳落了大半边,我终于放弃,四肢因为紧张和饥饿,慢慢地无力。
“谁在那里?”两个影子慢慢地靠近,黑暗中显得诡异。我缩了缩身子,那两个人突然发出两声刺耳的尖叫:“鬼……”我低头看自己披散的头发和素白的裙子,突然明了。
“谁,你们是谁,是渔村的人吗?”
那两个想要逃窜的影子立刻像被雷劈到一样定在那里。许久,他们喊:“小小?”
我几乎因为惊喜而激动得再次流泪,我记得这两个声音,是刘阿婆家的大年和小年。我几乎是扑过去抓着大年的胳膊问:“大年,我姥姥呢?苏呢?他们在哪?你告诉我啊?”大年别过头,小年忽然就哭了:“小小姐,你被抓走以后,那些官兵四处找苏军官,他们杀光了村子里的人,我和哥哥是因为去城里卖鱼,所以才逃过这一劫的。他们把村里人的尸体都埋在海滩那边的里,我和哥哥要去挖我爹的和奶奶的尸体。”
杀?尸体?杀。尸体。杀!尸体!我的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5
冰冷的水从头顶上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