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朱颜白-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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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父皇醒来与否也不重要了。一旦他大权在握,只需随便找个理由,自己不再是太子!而且,他还带走了她,不是想要杀她,而是想保住她的命!他掷地有声的说:她的命是他的,只要他才能决定她的生死!
“殿下——”谢长青痛心疾首的唤了一声。
萧泽抬头,眼中的恍然隐去,缓缓起身:“召集东宫所有侍卫和兵士!”
“是!”谢长青欣然从命,迈着大步直出光天殿召集兵马。
“父皇,去歇息吧,这里风大!”萧泽缓缓走到他身边,即便他难以接受心计深沉的父皇,但终归是他的父皇。他站在皇上身后时,忍不住想要否认父皇时日无多的想法,心里头又在隐隐肯定着,唯一能做的是尽最后的孝道,父皇所想要的孝道。
“朕经祭坛晕倒一事后,拟有两道圣旨!”皇上幽幽开口道:“其一,改立宸儿为太子,封你为安王,出居洛阳,将贺州以东划给你统辖。”
萧泽默默立着,静静听着,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其二,你依然为太子,削掉宸儿的爵位、兵权,遣离洛京,无召不得入京,否则格杀勿论。同时,赐死殷灼颜!”
他的手不自觉的抓握了一下,若他登上皇位,她就得死,这又是何道理?
“你莫怨父皇心狠,朕说过殷灼颜行事不定,她在你兄弟二人犹疑不决,你兄弟二人必因她毁了大晋朝!”
“儿臣不明白的是儿臣登上皇位就要赐死她?而四弟继承大宝则留她性命?”为何偏偏是他啊?
皇上笑了笑:“这点,你四弟比你要聪明!朕将兵符赐给她的时候,已经宣告了她的死期,无论何人想与你争夺皇位,要想有胜算,他必取得兵符,而要取兵符,依她的性子只有杀了她。如若她将兵符给予你,而你钟情于她,自是不会对她下手!”
萧泽苦笑不已,所以他就那样带走了她:“父皇真是神机妙算,儿臣斗胆问一句,依父皇看来,儿臣和四弟两人,哪一个能得天下?”
皇上叹了口气,身为帝王之家,来路已注定,转身太难,成败瞬间:“泽儿,你平静淡泊、宽和仁厚,会是万民敬仰的帝王!”
他微吐口气,唯一的事实是:他是父皇选定的太子,因而无论何人都不能侵犯父皇至高无上的权威。他敛敛衣摆,正欲前往东宫正门查探情况,莫轻寒已心急火燎的跑来:“禀报皇上、殿下,瑨王爷、五皇子、文季遥将军、卫青建统领及数十名朝中大臣在东宫前恭迎皇上回宫!”
皇上默默抬头望着天空,良久方吐出一句:“不愧是朕的儿子!”
萧泽微微闭上眼,事已至此,若再厮杀下去,无异于拿将士的鲜血当儿戏:皇宫兵变已息,恭迎父皇回宫只是客气的说法,若父皇拒绝,接下来的是光明正大的血战;若父皇应允,相当于婉转将父皇挟制在手。只是兵变既已平息,身为帝王,又有何理由不回皇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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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正坐于榻上,脸色红润、精神十足,一点也不像重病昏迷两天醒来的人,但萧凉宸见了心底仍是一寒,他几乎立即想到一个词:回光返照。这些年他一直算计着、防备着,却不知不觉中忘了这是他的父亲,冷眼一切争斗,冷酷、无情也罢,但都是他的父亲,也曾开怀大笑、也曾酩酊大醉、也曾勃然大怒,只是,一切都将结束。
“儿臣叩见父皇。”
“平身!”他微扬扬手:“你做得比朕想象中的要好。”
他没有听令起身,一脸凝重,狠狠地瞌了个头:“父皇——”
“唔?”
“九王叔,九王叔,请父皇定夺——”
他沉默了一下,道:“带兵围宫,意图不轨,宸儿,你自己拿主意就是!”
萧凉宸心中微微一颤,忙掩饰性地低下头去。
“宸儿,你气度非凡、重情重义,朕很欣赏,但,为君者不可太过重情,否则易为人所制,江山社稷与儿女情长孰轻孰重,宸儿应知如何取舍,必要时要狠心割舍儿女情长!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江山社稷,你可怨父皇?”皇上淡淡叹了口气,身为帝王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身为父亲、身为兄长,又如何愿意冷眼看着至亲残杀呢?不是他心计深沉,将所有人都算了进去,或许是他太懦弱,他没有足够的手腕去掌控一切,他这个皇帝究竟是不是个好皇帝呢?
他扯扯嘴角,艰难的唤了声:“父皇——”
“在宸儿眼里,朕可是好皇帝?”
萧凉宸点点头:“父皇是万民敬仰的好皇帝。”
“去吧,传他们进来!”
“是。”他低低应了声,低头退到殿外将候在殿外的兄弟几人及朝廷重臣召了进去,独自一人立在殿外:父皇虽未明旨传位于自己,但他已笃定自己非他莫属,指尖掠过微微的颤抖,心底淡淡的激动悄悄蔓延,他将主宰天下,主宰所有人的命运,主宰她的命运!
殷灼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站着,目光虚浮的掠过他的头顶,眼底只有昂然的一抹背影,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觉一种耀眼的光芒渐渐将他环绕,而后,眸,刺痛的睁不开,她难受的抬起手,想要挡住直逼眼眸的光芒,身子却颤了一颤,双脚的力气刹那被抽空,“噗通”一声栽倒,耳边一阵轰隆,她再也没能站起来。
☆、第138章 新皇登基其一
尤回伺候他躺下,刚挥退左右,皇上疲倦的示意他近前:“尤回,朕给你的那道圣旨可收好了?”
“回禀皇上,收得好好的!”
他淡淡笑了,轻呼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许久未曾再有声响,尤回暗摇摇头,正欲退下,坚定的声音响起:“不,不必等朕咽气了,尤回,你即刻传朕旨意,赐死殷灼颜,只有她死了,朕的心才能得安!”
“皇上——”尤回犹豫的唤了一声。
皇上腾地坐起身,厉喝:“尤回,你要抗旨不成?”
“小的不敢,小的这就去!”
尤回战战兢兢的走了两步,又被唤住:“若瑨王阻扰,杀无赦!”
“小的遵旨!”
尤回颤巍巍的出了甘露殿,嘴角的肌肉仍在不停的跳动,拭了把冷汗,叹了口气,他是皇上,他说的,任何人都不能反抗。
“尤公公!”
低沉的声音随着一抹人影逼近落入耳际,尤回打了一个冷颤,看也未看,直接跪拜在地:“小的参见瑨王爷!”
“夜已深,尤公公不在甘露殿侍候着,匆匆忙忙是想要去何处啊?”
“小的只是随便走走,随便走走!”他怎能说的出口?
沉默片刻,他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圣旨呢?”
“王爷!”尤回恳声道:“请王爷以大局为重,皇上下定决心要她的命,王爷若阻扰,必为她所累啊!”
“尤回,别逼本王对你动手!”
尤回没再僵持多久,颤抖着交出了圣旨。
萧凉宸打开圣旨,目光一扫而过,落在最后的几个字上:赐白绫一条,他轻轻的笑了一笑,莫须有的罪名,父皇,你想以她的死成全你的天下吗?他将圣旨递给一旁的常笑:“烧!”
常笑滞了一下,看了尤回一眼,取出火折子,擦燃,一阵滋滋声,圣旨已成灰烬。
“尤回,做你该做的!”他扔下一句,返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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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回拖着无力的脚步回到甘露殿,原以为,皇上已安寝,却见他端坐在榻上,一脸凝重,心慌了一下,急步上前:“皇上,您怎地起身了?”
“可办妥了?”皇上抬手制止他近前,淡声问道。
“回禀皇上,已办妥!”
皇上冷冷的笑笑,长叹口气:“尤回啊,你在朕的身边已有三十多年了吧!三十年哪,天下最了解朕的莫过于你,而最了解你的,除了朕又还有何人呢?”
尤回惶恐不安的垂下头。
“是宸儿吧!在朕的几个儿子中,最得你心的莫过于宸儿了吧!”他紧了紧衣裳:“你是从何时起将朕布的局告知宸儿的呢?”
“皇上!”尤回直直跪下去:“皇上,小的,小的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小的未曾将皇上的任何决策告知瑨王爷,除了,除了皇上拟的那两道圣旨!瑨王爷对小的有一命之恩,小的无法视而不见哪!”
“是啊,那道圣旨怎能视而不见呢?”皇上捋捋胡须,点点头:“朕信你!”
尤回叩了几下头,感动得直掉老泪:“皇上——”
“朕去以后,你留在宸儿身边吧,他虽沉稳、果敢,但尚年轻,难免有些疏漏,多提醒一下他,务必让他以江山为重!朕再无要求,只希望他能留泽儿一命!烧了那道圣旨吧!”
尤回应了一声,起身,从桌案上取出圣旨,展开瞧瞧:遣离洛京、无召不得入京、格杀勿论,微叹了口气,举手将圣旨送入烛火中,默默看着圣旨燃烧。
皇上自嘲的笑笑,喃喃道:“殷灼颜果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儿啊!朕的选择到底有没有错呢?罢了罢了,此后,诸事与朕再无关系了,余事留待后人去评价吧!功与过,得与失,不过如此,不过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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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仍是一片阴霾,皇上一如既往的早起,精神奕奕的用过早膳,差尤回陪他前去宣政殿,宣政殿象征着皇帝最高权力的宫殿,是皇宫的最高处。
他坐在金漆龙纹宝座上,如同站在群山之巅,站在天下最顶端,手握日月,万物皆在脚下,无怪乎,多少人为这孤冷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在如此恢弘面前,谁人都无法抗拒那诱惑。
静坐久久,他起身迈步出了宣政殿,留恋的回眸看了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悠然回到甘露殿。
甫回甘露殿,他的精魄仿似被勾走,人一下沉了下去,没支持多久,甘露殿恸哭出声,皇宫响起沉重肃穆的钟声、鼓声,皇上驾崩了。
京城自前夜戒严一直未解除,各重臣、亲王府邸外皆有重兵把守,洛京沉寂下来了!唯有一身罩着白衣的侍卫从各宫门策马而出,奔赴天下各地,去宣达皇上驾崩的消息。
萧泽听闻皇上驾崩的消息,眼眶一阵灼热,昨日一早父皇离开东宫之时,父皇就已算到了,算到了帝王的命数。父皇甫离开东宫,东宫的所有人都被卸甲,取而代之的是近百名黑骁卫掌控东宫。
他不由往外瞧了一眼,守在殿外的几名黑骁卫神勇威武、气宇轩昂,与普通侍卫相比,优势无从隐藏。领头的是名唤飞鹰的男子,正值青年,是当初潜伏在光天殿的其中之一人,先前脸上的黄青想是涂了些什么染料,如今已恢复本来脸色,有着军中将领般的凛然、沉着。
“她在哪?”在舌尖翻滚的疑问终于脱口而出。
似没想到萧泽会问他,飞鹰只怔了一下,心知萧泽问的是何人,但仍淡漠的答道:“属下不知!”
他是知道的,只是不能告诉自己而已,萧泽暗叹了口气,是奉命不能说出她的下落而已,心中有莫名的安心,她会好好的。
不多时,内侍送来素缟,新帝诏令,全国上下举悼,东宫皆是一片白茫茫,或者,不该再称为东宫了,更或者他不该再留在东宫了。
一般父母过世是重孝,按制治丧三个月,守孝三年,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为彰显孝义、为天下表率,依例皇宫一切减短,举丧三日,守灵七日后便要将梓宫移往皇陵,守孝期则减至二十七天。
洛京城素缟遍街、哀恸震天,十二道城门,每日都有自各州、各地前来奔丧的人,大街小巷人如潮涌,却皆沉浸于一片悲凉之中,无人敢大声的嬉笑,甚至是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咬着耳朵。坊间的作业皆歇止,尤其是寻乐子的场所,有了难得的清净,但清净中,人更显得不安。
云娘和从柳在烟雨坊待不住,两人一身素衣到了暖香馆。
“谢翎,丞相大人可有灼颜的消息?”云娘见赵淑慧抱走了孩子,忙不迭的问道。
谢翎摇摇头,自先帝驾崩后,丞相一直滞留于宫中,不见个影:“无影回来了,他正前去打探灼颜的消息呢!”
从柳叹了口气:“这下可有些不好办了!若是萧泽还好一些,偏偏是——”
云娘一把捂住她的嘴,现在正是情势紧张之际,谁也料不到会发生什么,她也不在乎是何人为帝,她只在乎她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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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丧三日后,文武百官上书奏请萧凉宸遵循先帝遗旨,继承大统于先帝之灵前。萧凉宸顺势于守灵七日之后除服,于先帝灵前正式焚香叩拜登基即位。新帝登基所需准备的事情繁杂,加上先帝移灵,其中的礼仪、典制更是不少,赶制龙袍、迁居、撒换宫人,幸得有太后一手拿主意,又有林婉、曼瑶全力辅助,一一妥妥当当。
萧凉宸即位,正式成为大晋朝新君王,他下令大赦天下、后宫,减免百姓三年的税赋。照例甘露殿为帝王寝殿,但萧凉宸却未住进甘露殿,而是搬进了承香殿——先前为四皇子时的寝殿。
身子疲惫的紧,脚步却轻松了些许,他直直坐在鸾榻上,将手搁在案什上,未吐出一字,眼神只是轻扫过一袭素衣的她。
万喜轻咳一声,忽视她忿恨的目光,双手捧着小瓷瓶,低垂着头呈到她眼前。
殷灼颜轻吸口气,一把抓过瓷瓶,暗鼓着两颊气,噔噔上前,咚咚坐下,忽又皱眉,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