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旧事 作者:郁色浅裳(晋江2012-7-22完结,女尊)-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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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东阳旧事(女尊)
作者:郁色浅裳
章节:共 26 章,最新章节:二十尚不足
☆、日出东南隅(修)
清风阁是东阳一等一的小倌楼。有道是: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
而扶桑是清风阁内顶好的小倌。
这样说不是没有根据的,城东的王二曾远远的见过扶桑一眼,“跟天仙一样,简直是画中走出来似的……我王二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小哥。”王二的话不一定可信,可是许多官太太大老远的到清风阁,就是为了来见见扶桑,这个可是事实。
“那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可人家官太太眼睛眨都不眨,就是为了见扶桑一面。”李四说道。王二、李四是东阳城内出了名的闲婆娘,平时只会打架喝酒,胡天侃地。
“我怎么听说,扶桑已经年老色衰了,三年前,他就不大爱出来见客了。”平时爱和王二李四吹牛的一个闲婆娘质疑道。
“小丫头你懂个屁。”李四见有人敢质疑她的权威怒喝到“人家那是攥够了银子,准备给自己赎身,博得一个号名声,方便嫁人呢!”那个被骂的小丫头不怎么服气“再怎么说他也已经老了,还不如阁里的杏仙好看呢,杏仙可年轻着呢。”
……
对啊,扶桑,的确已经不怎么年轻了。
扶桑坐在镜前,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小倌们一向比外面的男儿家老的快,何况,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想到着,他不禁往屏风里望了望,把手中的帕子又紧了紧。
“扶桑”一个含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唱个曲儿。”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
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
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
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
扶桑轻轻浅浅的唱着,还未唱完,便听得里面的人翻了一个身,“唔……我饿了……”扶桑急急的站起来“姑娘等等,奴这就去给你拿些吃食。”
“这么美妙的歌声怎么停了。”坐楼下人叹息不已。
“于爹爹,上次你做的酥酪还有么。”扶桑立于厨房前,浅浅的笑着。
“哦,是扶桑公子啊,有呢有呢,特意给你留着在。”于爹爹憨憨的笑着“我还给你做了个好东西,呶,就是这汤药,这个汤药的方子是城西王大夫,喝酒多伤身子啊,是专门给你家那位补身子用的。”
扶桑听着于爹爹称她为“你家那位”心里甜丝丝的,拿着自己的荷包,就要往于爹爹手里塞。于爹爹千推万推,拧不过扶桑,终是收了。
杏仙不喜扶桑已是不是秘密了,扶桑抢了他风头就算了,但是过分的是他还有一个俊美无比的相好。
这欢场上哪又有真爱可言呢?
扶桑的那个相好,他曾偷偷见过一眼,就这一眼,让他现在都忘不了,想起来心还砰砰直跳。俊美是自然的了,除此之外,浑身上下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的味道,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好似世间万物都拘不住她。可是,这么个人,居然被他的死对头扶桑给“拘”住了,让他怎么不气不恼。
为何扶桑偏偏这么幸运。他不甘,他不服。
所以,当他和训导爹爹在楼里看到扶桑匆匆的拖了个托盘往楼上走时,他立即叫住了扶桑。
“有事?”扶桑冷漠且疏离。不待杏仙开头,训导爹爹倒是先开了口,像是气的不得了“那个无赖,你到底什么时候把她赶走。”
扶桑对训导爹爹还是有些尊敬的,嗫嚅到“她不是无赖”
“不是无赖?”训导爹爹几乎要跳起来了,“她在我们这里赖吃赖喝已经三年了,你辛辛苦苦攒的赎身钱全搭在她身上了,她倒好,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难不成她以为钱是天下掉的不成。但凡她有一点良心,都应该对你心怀感激,但你看她那个样,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就没见过这种泼皮!”
扶桑静静的听着,心中却暗暗发急,此时她应该饿急了吧。
训导爹爹的声音越来越大,摆明就是让某人听到,可是扶桑屋子一点反应没有,倒是来了几个瞧热闹的。训导爹爹看着扶桑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心中火气愈盛,狠狠拍了扶桑两下。杏仙倒是在旁劝了两句“爹爹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
训导爹爹气苦“你对她倒是有情有义的,她待你如何你不知道?三年你可知道她姓甚名谁,家在何处?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还不如看好你的钱袋子。”说完便嚷着胸闷,要回去休息了。
扶桑听完,脸色煞白。
他自是不敢奢望她的感情,可是正如爹爹所说,三年了,他连她姓名都不知道。一想到朝夕相处三年竟一丝情谊也无,纵是他在风轻云淡,也免不得心中一阵凄苦。
待扶桑回到屋里时,那人已经抱着酒瓶子不撒手了。
扶桑只能慢慢哄她“姑娘,先吃些东西垫垫吧,空腹喝酒可是伤胃的……”说罢,上来就要拿她的酒瓶,却被她给躲过了。
那人不大理睬扶桑,坐在屋里的雕花窗沿,远远的看着街面发呆。
扶桑少年时是有些气性的,尤其是当红公子的那几年,年龄大的,不见,言谈下流的,不见,看着不爽的,就是不见,说不准还要寻个由头好好骂一顿才算。可是一碰到她,那些脾气啊,小性子什么的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恨不得软成一汪水才好。
就这样,挨到了晚上。正是清风阁最热闹的时候。
扶桑心理有些不安,惴惴的。那人倒是保持着下午的姿势,看着街面上华灯灿烂。
“扶桑,有客啦,是王大奶奶。”主事爹爹一脸笑眯眯的走来。扶桑连忙把主事爹爹拦到门外,压低声音道:“我马上就去。”扶桑自是不想让这些被那位给听到的。
两人又在门外说了一阵,然后主事爹爹才走开。扶桑反手关了门,走到女子面前,福了福身。”姑娘,扶桑先出去了。“那女子恍若未闻,扶桑不禁一阵黯然。
扶桑换了一身艳丽的红衣,抱着琵琶,便要去寻那位王大奶奶了。走前,又不舍得看了那女子两眼。
扶桑慢慢的向王大奶奶所在的客房移去,不知怎么的,想起与她的初次见面。
那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的扶桑还是很风光的。虽然不像那些江南名妓,但在东阳,也是红透半边天的哥儿。
那日还是七夕,训导爹爹难得放阁里的公子们一个假,包了一条画舫,去游湖。
扶桑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晚上和今天一样热闹。
当时他已经为自己凑好了赎身钱,再者他与主事爹爹的关系一向不错,赎身这事,想来爹爹是不会为难他的。
现在想来,他果真太年轻,太蠢笨了。
银钱自是够的,可是主事爹爹却不肯把身契给他。原因无二,那些钱,与他将来在为阁里赚的钱相比,还是太少。
主事爹爹把话说得也很明白“只要你安稳的待在阁里,等这几年一过,我自是放你出去的,也不要你一个铜板。现在,可是不行。爹爹还指望你为我们挣点棺材本呢。”
那天晚上,扶桑望着自己的赎身钱,暗暗发愁。
再过几年,自己已经人老珠黄了,到时再找到一个好依靠,那就更难了。
姑娘就是那时,翻进自己的房间的。扶桑想。
当时扶桑只听一身闷响,还未来的急回头,口已经被一双手给捂住。
“别出声。”那个人就是姑娘。
当时姑娘满身酒气,喷出来的气息也是温热的,包裹这丝丝酒气,送入扶桑的鼻端。扶桑却不觉得厌恶,只觉得好闻。
扶桑点点头,姑娘那时似乎很满意他的听话。然后,头一歪,靠在扶桑肩上,睡了。
扶桑身体立马僵了起来。在阁里这么些年,他也没少被那些客人揩油,占便宜,可每次也不像这次一般,身体僵硬的无法挪动。仔细一看,指尖还在颤抖。
约莫过了一刻钟,确定了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子确实熟睡了,扶桑才慢慢的把身上的女子挪了开。
好俊的女子。
这是扶桑见姑娘的第一反应。
姑娘当是头发散乱,显然是好久没有梳理的缘故。穿一身白衣,布料看起来应该是上好的丝绸
吧。可惜衣服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划口,也没有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身上也有许多伤痕,这是扶
桑给姑娘擦身时看到的。
说不清是鬼使神差还是阴差阳错。总之,姑娘自此就在扶桑的屋子里住了下来。
钱,扶桑自是不少的。可惜那一堆银两,换不来自己的身契,对扶桑来说,那些银两就没多大意义了。于是扶桑把他的赎身钱全花在姑娘身上的,她的吃穿用度,样样精细,比起那群官太太们,也是不逊色的。
扶桑不知道姑娘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姑娘姓甚名谁。只知道姑娘平时除了发呆就是喝酒。有时喝多了,也会撒回酒疯,更多的时候,是在不停的念“君心既无我,我亦不留君。明知天有定,何苦再相刑? ”
姑娘身上大概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扶桑是这样想的。
因为姑娘的身上总是有一种悲伤的气息。悲哀的刻骨。
就是这种充满悲伤和疏离的眼睛勾住了自己的心吧。扶桑想着。
突然扶桑停了下来,前面带路的小侍很疑惑:“公子?”
“跟爹爹说,今晚我不去了。”扶桑不理会困惑的小侍,急急的往回赶。
今天,他在姑娘身上感受到了第一次见姑娘时那种浓厚的悲伤。
他终于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感到不安了。
他现在十分迫切的想再次见到姑娘。
☆、照我秦氏楼
扶桑意外的返回,让屋里两人吃了一惊。
不错,屋里有两个人。
一个黑衣劲装女子不知何时进了扶桑的屋子,跪在姑娘面前,好似在说些什么。
扶桑自然是先吃了一惊,接着想要回避,但又发现自己无处可藏,索性大大方方的见礼“姑娘有礼。”
那黑衣女子一脸莫名,朝着抱着酒坛,唇边却掀起笑容的某人“主子?”
“嗯,我会回去的。”这算是回答。
扶桑听了这话,也不理会刚才被无视的尴尬,声音有些颤抖“姑娘这要是去哪里?”
那人终于肯回头看扶桑一眼“回家。”依旧是淡薄与疏离。
“何时启程?”
“今晚。”
“那姑娘何时再来看扶桑?”
那人又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
黑衣女子倒是识趣的站在一边。
扶桑咬咬牙,“姑娘,你我相识已有三年,不知可否告知姓名?”就算日后不再相见,让我知道
你的名字吧,也让我以后有个念想。
依旧没有回答。
“主子启程吧。”黑衣女子适时提醒道。
女子扔开酒坛,便要动身,突然一个红影冲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她。
女子一愣,虽然三年来,她与扶桑也有那风流之事,但平时也算守礼,未有轻薄之举。显然她也
没有想到扶桑会这么大胆,敢于上前抱住自己。
“姑娘请带扶桑一起走吧。”扶桑抬起头,泪眼朦胧。
“放开。”
“扶桑好不容易才抱住您,自然死也不放。”那鲜红直刺赵静心中。
赵静不禁喟然长叹。
其实她也不明白,扶桑哪来这么大的勇气。
开始,是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的相遇,莫名其妙留在这个倌楼,又莫名奇妙的在这里待了三年。
对扶桑的态度,自然也是差到可以,不像对平常男子一样温柔客气。
在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