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鬼-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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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思考而低垂着脑袋的神无,慢慢抬起头来。只要自己一个人来做牺牲品就够了。什么幸福的未来,她从未奢求过。
“……走吧?”
表情有些阴郁的水羽对着神无问道。
“鬼头和庇护翼,住的是教职工宿舍的别楼。”
也就是说,身为桦鬼新娘的神无,也将不得不在那里生活。水羽的话,在神无心中投下了阴影。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告知她是绝对无法逃走的。
天空阴沉沉的。
神无眼中原本暗淡的世界,已经渐渐失去色彩。
《桦鬼2—恋之华》
序 章
吱嘎,房梁响了一声。
少年骤然睁开双眼。冰冷凛冽的黑暗之中,寒意浸透肌肤,清醒过来的意识顿时被不安所萦绕,他蹑手蹑脚地从热被窝里钻出来,侧身用胳膊悄悄拉开拉门。
突然,他觉得好像什么东西要掉下来罩住自己似的,猛地仰首一看。
现在离日出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清冷而巨大得离奇的圆月在天宇中明灭浮现,大地沐浴着它的光泽,被染成一片银白。
少年望着眼前这一片比平日更苍茫的白色,将视线收回地面,屏息凝神。院落中昨日还没有花苞的樱花树上,竟然绽放着淡红色的花朵。他记起严厉的父亲曾说这树已濒临枯萎,便匆匆朝父亲房间跑去,想把这奇怪的事情告诉他。
蓦然,一阵冷风从院落中呼啸而过。
少年站定,闭上眼睛。待狂风过后睁开双眼,只见刚刚绽放的花儿竟已开始凋零。他伸手接住随风飞舞的残红落英,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丝不舍。少年紧抿嘴唇,穿过走廊走去。他站在门外,正要叫醒父亲,忽然又听见诡异的声音。
吱嘎!什么东西在响?
拉门上映出形状奇异的影子,缓缓地摇晃着。少年定睛凝视怪影,终于叫了一声父亲。没有人回答,屋里又传来响声。
不知是由于寒冷还是内心惶惑,他不由得全身战栗起来,伸手拉开门。
吱嘎!房梁又响了。
父亲的尸体悬在空中,左右摇晃。见这一幕,少年瞠目结舌,仿佛被钉在原地一般。
细小的樱花瓣轻盈地飘进屋中。这是鬼族情有独钟的花。
这个曾经痴情于樱花的鬼,在满院樱花落尽之前,自缢了。
“哧溜——”
堀川响被刺耳的巨响惊醒,一骨碌爬起。脊梁上冒着冷汗,差点喘不过气。他心情烦乱地四下张望,原来刚才所见不过是梦境,自己正在整齐、窗明几净的学校教室里。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又垂下眼帘。
“该死!”
他弓起背,哼哼了一声。
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父亲死去那夜的情景,可怕的记忆却在梦中卷土重来。
父亲威风凛然,傲视一切,即使在儿子面前也从未放下这种气势。响记得的只有他健硕的脊背和日夜都凌厉不悦的神情。
他被加冕为“鬼头”,受万人景仰,却在那个樱花怒放的夜晚,仅因为一个简单的理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父亲去世那天,没有人来吊唁,一个也没有。
桦鬼诞生次日,他到鬼里高中,请聚在那里的男子们收回父亲的“鬼头”名衔,他们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是吗”。对于鬼族来说,父亲只不过是这样一个人。曾拥有的名衔弥足珍贵,他的生命却卑微得似乎只配得上这一句话。
没有什么可同情的!一个仅仅为了名衔而生存的男人,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响心里翻来覆去地回忆着往事,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微笑。他紧闭双眼,面前却闪现着父亲的尸体在横梁上晃荡,发出令人厌恶的声响的情形。
“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头这样的名衔?”他焦躁地反复问着自己。
“鬼头”只授予鬼界翘楚,那又如何呢?因为它,争执不休,纠纷迭起。有人甚至铤而走险,赌上性命。
仅仅为了这样一个头衔。
“真可恨!”
他低骂一声,抬起头来。“鬼头”头衔一旦接受,就不允许放弃,除非有更强大的鬼出现。桦鬼只要一天还活着,就仍然享有鬼头称号。如果他死后又要交还头衔,那自己就得在此之前摧毁这种例规。况且,要是这个被夺走的头衔能重新回到九泉之下的父亲头上,那也算是圆满的结局了。
响深吸一口气,扫视四周后,轻轻地摇了摇头。纠缠于回忆之中,令他心中思绪万千。
他瞥见桌上并排放着两部手机,便伸手去拿。在自己熟悉的那部手机旁边,还有一部他完全没有印象的沾满泥的银色手机,外加一把小刀。他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做那个很久没做的梦,正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于是露出一丝苦笑。
身边的人濒临死亡,勾起了他深切的不安。
响长按那部沾泥的手机的开机键,却发现没有任何反应。他把它放回桌上,叹息一声,身子往坚硬的椅背上一靠。
“查查通讯记录不就明白了吗?”
他呆呆地自语着,闭上双眼。眼底隐隐作疼。虽说小睡了片刻,但肯定还是睡眠不足。他轻轻地按了按太阳穴,缓缓搓揉一番,又陷入了沉思。
查通讯记录的方法有两种。一是直接翻看手机上的记录,再就是和隐藏在各公司内部的线人取得联系,让他们从那边调查。这也许不合法,但只要对方是鬼族的人,听到响的名号,定会乖乖买账。从他们提供的信息中,肯定能找出昨天发生的神秘事件的眉目来。
紧闭的眼底出现一片黑暗弥漫的森林。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树木之间隐约可以看到瘫倒在地、纹丝不动的男人的双腿。地上有拖曳的印迹。看上去就跟为了掩盖罪行而挪动过尸体一样。
外面喧嚷起来,响睁开眼睛。前一刻尚还黑暗幽静的房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阳光刺眼,各种杂乱的声音潮涌而入,使人心烦意乱。他扭头望望窗外,眨了几下眼,再次确认自己是在学校教室里。由于住宿的普通学生众多,所以宿舍管理很严,即使是鬼族成员,超过规定时间回宿舍照样会被直接送进禁闭室。即便自己让庇护翼来开了锁,进入装有警报装置的门或者窗时,楼长一定也会迅速赶来,自己又免不了挨一顿痛斥。疲惫不堪的响脑子里浮现出楼长兴致勃勃说教的尊容,赶快放弃回宿舍的打算,趁巡视的警卫不备,溜进了教学楼。
他记得当时是五点整。因为繁杂琐事到处跑了一晚上的他,也顾不上还是大清早,就给所有必要的联系人打电话,打完电话后才合眼睡觉。这样一觉当然不能让他从疲劳感中恢复过来。他想:干脆就这样去上课吧。但一想到劳累了一夜还得上课,马上又感到腻烦极了。
“干脆,翘课得了。”
去往校外的汽车驶过漫长的山路,他不断挪来扭去的身体越来越疲累。虽然这一整天都不会在教室露面,但学生们都是鬼,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样想着,响的目光离开了车窗一会儿,但马上又再次投向窗外。
“那是什么?”
看清学生们在远远地围观什么之后,响发出了表示惊讶的声音。原来中间站着的是有“保健室丽人”之称的高槻丽二、执行部会长士都麻光晴,以及全校无双的美少年早咲水羽——被称为鬼头“三翼”的庇护翼。还有站在人群中面孔忧郁、低垂着头的鬼头的新娘朝雾神无。这帮到处引人注目的家伙。
第一章 黑衣使者
【一】
“早哇,神无。昨天的雷可真大呀!”
在楼梯间,一个活力盎然的声音向神无打招呼,她吃了一惊,停下脚步。
“据说有时候雷电会导致整晚停电,女生宿舍都怕着呢,完全闹开锅了。今早才听说原来学校可以自己发电,怎么也不早说!”
撅着嘴抱怨不停的这位叫土佐塚桃子,她是学校唯一主动跟神无搭话的女生。她盯着神无的脸庞,然后又把视线转移到水羽脸上,把小脑袋偏过来。
“怎么啦,你这是?”
“嗯……她水土不服,有点累。”
水羽想把话题引开。桃子朝他眨眨眼睛,又说了一句:“神无,你好像有气无力的哦!”
她上下打量脸型细长、面容苍白的神无,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神无是那种无论别人怎样追问也无法流畅回答的人,只是继续默不做声,把书包紧抱在胸前。她心里担忧着贡国一的情况。如果他只是轻伤,能安然走出学校,固然皆大欢喜;但照昨天的光景,应该不可能只是轻伤。江岛四季子拿刀子狠狠地在国一身上扎了好几刀。
——他应该……没有大碍吧?
“早啊,朝雾!”
走进楼梯口的一刹那,神无耳边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停下步子,抬头一看。面前优哉游哉地站着一位女孩,脸上带着看起来很和气的笑容。神无不自觉地往后退,脑海中浮现出昨天那个花容扭曲、冷酷地挥舞刀子的女孩的样子。四季子一定是那种可以笑着置人于死地的女子。神无对昨天的一幕心有余悸。四季子身上透出来的暴虐气息,让她惴惴不安。
“神无?”
“啊呀,朝雾你这是怎么啦?脸色煞白煞白的。”
桃子惊异地叫了一声。四季子也同时不怀好意地问道。看到四季子优雅地把手插进兜里,神无一把抓住正往前走的桃子的胳膊。
“我有点不舒服。”
她强忍住不让声音颤抖,对桃子说。“哦。”四季子妩媚地一笑,简单地应了一声。桃子望着神无,欲言又止。这时一个高个子女生把手搭在四季子肩上,四季子便从兜里抽出手来。神无看到她手里什么也没有,望着她渐行渐远,这才松开桃子的胳膊,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你了?”
“嗯?”
“我说江岛呢。……她对你干什么了吗?你有点怪怪的啊!”
神无答不上话来,惶惶然摇了摇头。四季子这种人,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滥砍乱杀,甚至没有一丝负罪感。也许她总觉得自己是被保护的对象,有恃无恐,心性也走火入魔了吧。可以想象跟这样的人交谈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神无咬着嘴唇,低着头。“真的没事吗?”这回是水羽担心地问。兴许他是看到神无脸色太过阴郁了吧。
“你今天一大早起来就不在状态啊,是不是该到保健室休息一下?”
“我没事的。”
“这样也能叫没事?学校其实早就希望你休息。”
听水羽这么说,神无吃了一惊。桃子似乎比神无更诧异地耸了耸肩。
“早咲真是太过娇惯你了。”
“那有什么奇怪的,要保护自己的新娘嘛。”
听到这话,神无感到很窘。既然自己胸口留着求婚的刻印,他们自然有理由这么说,可是这时候突然提起此事,神无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见神无沉默不语,水羽担心地把脸凑了过来。今天早上,神无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张五官端正的脸。现在这张脸凑得很近,几乎要贴上自己的脸了,神无哀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就在她险些撞上鞋架子的时候,水羽一把拉住她。
“刚才真危险,你也不至于跑得那么夸张吧?”
水羽苦笑,前言不搭后语地道歉。神无不敢看他的脸,低着头。这时,装作拿拖鞋的水羽忽然靠过来,小声说:“前几天你住的是我们几个的屋子,今天你可以自己选择住在哪儿。”
神无满脸通红,抬起头来,面前是英俊得几乎让人眩晕的笑脸。神无不知道该说什么。由于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神无昨天住在分配的宿舍里。这是当然的,肯定轮不到她来选房间。但听水羽刚才的话,她以后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来选住处了。虽然他口气很轻快,但其中似乎大有深意。神无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随便做决定,一时不知所措。
“我在这儿等着呢!”
水羽又小声说,神无两颊突然发起烧来。看着一言不发、呆呆站着的神无,水羽笑了笑,把拖鞋递给她,小声叮嘱她换鞋。
“不用那么紧张啊!我们最怕让自己保护的新娘反感了。我保证我们决不会做什么过火的事,好吧?”
“可是,我……”
“你受不了别人对你好啊?”
见水羽表情落寞,神无连忙摇了摇头。水羽脸上一下子又重新绽开了笑容。她只是感到尴尬,并不是讨厌。对温柔的眼神,她还有些不太习惯,虽然远远没有达到不愉快的程度。“那就好。”水羽松了一口气,把她的鞋放进鞋架。
神无跟着他往外走,却忽然感觉有人正盯着自己,往周围一望,发现旁边站着一个女孩,便停下了脚步。
“土佐塚,是你?”
刚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桃子移开了目光,很尴尬地笑了笑。
“去教室吧。”
桃子说。神无还没来得及问有什么事,桃子就头也不回径直走开了。她扔下神无、水羽,一个人跑上了楼。
【二】
上课铃响了,教室里开始喧闹起来,神无却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个空座位。
“真突然啊!我还没和贡真正说过什么话呢!”
“说是去国外工作了,不知道具体是在哪儿。要是英国倒是可以去试试,酒店费用就可以省了。”
“不过路费还是要的。”
“这我当然知道!”
“他会讲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