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美容院-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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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葭月回到卧室，看着床头结婚照，放开桎梏，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她嚎啕大哭，嚎啕大哭。。。

　　　　和那一日，送别他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三月前，霜降。

　　　　李帅早起收拾完毕，看了一眼王葭月，幻想捏捏王葭月脸蛋，出门，阳光明媚中，心情舒畅，一切都可以变好的，他告诉自己。

　　　　之后，便是入水救人，体力不支，溺亡。。。

　　　　溺亡。。。

　　　　触目惊心的两个字。

　　　　他从未想过，她也从未想过。

　　　　但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而溺亡的，只有他这么一个，主驾上的那个男子被成功救起。三日后，他带着两个孩子特意前来慰问感谢，临走时，给了王葭月五万块钱，说是救命钱，又是千恩万谢后离开。

　　　　“救命钱？救命。。。钱。。。”

　　　　王葭月不知道这中间究竟有什么联系，但她的李帅，是再也回不来了。

　　　　李帅的遗体被连夜运回小城，一个北方小城，小城的北方是北方，南方是南方。

　　　　这一路，走了一千里，花了一万三。

　　　　王葭月递给那位师傅一万三的时候，忽然便觉得，她老公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四分之一。

　　　　回家，公公婆婆诸多亲属哭喊着来了，匆匆忙忙，她落在最后，她忽然就不想进那个门了，那个农村小院的门，原本，不应该是这样来的。

　　　　大学时来过，拽着他的胳膊，忐忑不安的第一次来；毕业之后，满怀欣喜来过，这里以后也是自己的家了。成家之后，逢年过节来过，不，不是来，是回，回来过。而现在，两个人又回来了，阴阳两隔。各回各的，前后脚，也算是一起回来了。

　　　　按着这里的仪式，停尸，通知亲朋好友，选墓，吹拉弹唱之后，下葬。。。。。。

　　　　王葭月一直很坚强，只是一言不发的呆在李帅身旁，三天后，当看着他缓缓下坠的刹那，她哭了，号恸崩摧，泣不成声。

　　　　李帅尝尽了所有的办法，一一失败，他只能看着棺材落下，看着他们伤心，他再也不能把她揽在怀里。

　　　　他抗拒，他挣扎。

　　　　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李帅蹲在王葭月身旁，抱头痛哭。。。无人知。

第78章　夜来幽梦忽还乡（二）（）　
手机、汽车、真空杯、开水壶。。。。。

　　　　等这些熟悉的东西忽然出现，李帅百味陈杂，难以言表。

　　　　牛头马面没有出现，而他，则是一个孤魂野鬼，四处游曳。

　　　　村里的几个庙里，没有踹飞自己的神仙，地底，也没有惊慌失措的两人。。。

　　　　他仿佛被遗弃在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走位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而他，驻足当中，任凭灵魂被来往冲刷。。。

　　　　葬礼结束后，王葭月昏厥不醒。

　　　　李帅父母和赶来的岳父岳母等人一同守护着床上的王葭月。

　　　　王葭月含泪醒来，目光一一扫过，终于是清醒的意识到，有人不在了。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在，他就在自己身旁，不远。

　　　　之后，王葭月被父母带回百里外的另一座小城，李帅同样熟悉的小楼，李帅魂魄飘浮，跟着王葭月来到此处。

　　　　每日里，他看着王葭月，王葭月喜欢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她怔怔的看着窗户外，行人车辆从眼前一一过，而她似乎没有任何意识，只是看，只是看，时常泪水模糊双眼的双眼内，李帅笑吟吟望。

　　　　王葭月父母在门外叹息离开，这种事情，只能等待时间来抚平她心中的哀痛了。他们的女儿，最是清楚，情深酸楚。只是希望她不要做傻事就好。

　　　　李帅以往最是怕王葭月哭了，她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便是哭，也是认认真真的。以往，每当她认认真真的哭喊，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假装的，哄骗自己当牛做马的手段之一。但这一次，她无声无息的流着泪，泪水蜿蜒，李帅便在她对面，看着她眼中泪水凝聚，滴落。伸手，一丝丝触手的温度也没有。那泪水顺着他的手心滴落，滴落在他的心底。

　　　　说实话，这个时候的李帅，后悔了。后悔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下水救人，如果自己没有义无反顾的下水，那自己也不会死，如果自己不会死，那她，也不会如此伤心了。

　　　　李帅无力飘浮在王葭月身前，看着心爱的女子肝肠寸断，无以为力。

　　　　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场面，阴阳两隔，咫尺天涯。

　　　　我明明就在你眼前，而你，无从得知。

　　　　我明明能看着你的双眼，却不能拭去你脸上的泪花。

　　　　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七天，李帅魂魄状态，是感觉不到困倦的，魂魄状态下，唯一能感觉到的，可能是来自心底的冷了。那是孤寂难眠带来的冷吗？李帅不得而知。只是觉得，夜晚时分，当银色月光洒在蜷缩在角落的自己身上时，会觉得月光中，有来自广寒宫中铺天盖地的寒意，寒彻骨髓，冰封万里。

　　　　“是你吗？”

　　　　王葭月不知何时起身，望着床脚下的一方月光，出神说。

　　　　“是我。”李帅点头。

　　　　。。。。。。

　　　　一道目光，翻山越河，超脱阴阳生死，紧紧锁定对方。

　　　　“你是叫我不要伤心难过吗？”

　　　　李帅点头。

　　　　“你是在笑我傻吗？”

　　　　李帅点头。

　　　　“你是在叮嘱我吗？”

　　　　李帅点头。

　　　　“你怕我吃了风寒吗？”

　　　　李帅点头。

　　　　“你是想帮我关了这窗户吗？”

　　　　李帅点头，他早已尝试无果。

　　　　“好吧！今晚就不折腾你了。”王葭月起身，关了窗户，纱帘摇曳，月影婆娑。她当真是看到一个蜷缩的人影在那里，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

　　　　“我在时光的尽头，等你。”

　　　　翌日，暖阳刺破春寒，王葭月睁眼，世界安静如许，她挪挪脑袋，看着角落处，回忆昨晚的那抹月光。

　　　　“我在时光的尽头，等你。”她苦涩的笑后，神情回复如常。

　　　　陪伴父母一段时间后，她起身北上。。。她乘坐一辆晃悠悠的火车，穿山越岭，路过的每一个隧道，她都舍不得睁眼。

　　　　这一路，她走的很慢。

　　　　立春之后，不几天便是春节了。车厢上挤满了来来往往的路人，她在一个靠窗户的位置，身旁是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这一队夫妻着装朴素，女人在自己身侧，两个孩子在对面座位上玩耍嬉戏。那男人皮肤黝黑，双目炯炯，和妻子用方言说着话，眼角不时从两个孩子身上扫过，眼神宠溺，带着深深爱意。

　　　　这是幸福的一家子，只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儿稍大些，抢了一个变形金刚玩具玩，妹妹伸着小手想抢夺“大黄蜂”，但哥哥明显更机智，抱着大黄蜂转身，只留下一个屁股带着妹妹。

　　　　妹妹哭喊，哥哥不闻不问，吸着鼻子转动大黄蜂车轮，想要完成最后的变身。

　　　　妹妹着急的直跺脚，爸妈过来拉架说理，这说理，大抵也就是批评哥哥。但哥哥显然是身经百战，理都不理，只是玩大黄蜂。

　　　　“对不起呀！”妈妈抱着女儿，对身旁王葭月说，王葭月微笑摇头，表示没什么。火车上，被踩几脚是正常的，所以，她也穿着也是一双黑色的长筒靴，耐脏，回去之后擦一下便好了。

　　　　“我能抱抱吗？”王葭月看着安静下来的小姑娘，问旁边女人。

　　　　“当然啦！来，萌萌，让大姐姐抱抱。”

　　　　萌萌谨慎的望着王葭月，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下，最后伸开胳膊，表示同意。

　　　　王葭月抱过萌萌，见她小鼻子小眼儿甚是可爱，问了萌萌几句姓名年龄家庭之类的话。萌萌已经吵着要找哥哥玩了。

　　　　王葭月放下萌萌，萌萌艰难爬上对面座椅，站起趴在哥哥后背，伸着小脑袋往前望，想来，是已经放弃自己操作大黄蜂的想法，看看哥哥玩就好了。那小哥哥依旧拨弄手里大黄蜂，对于背上的妹妹，不管不顾，任凭她压着自己。

　　　　“真好。。。”王葭月忍不住想。

　　　　火车晃晃悠悠，路过小桥，越过山坡，路旁景色匆匆过，唯有远方高山，静静伫立，看着长龙一列列呼啸过，而他，自岿然不动，俯仰千年。

　　　　这一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

　　　　他们上学时，便是这么走过的。

　　　　那时候，一碗泡面，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火车上有服务员推着小车经过，王葭月要了一桶方便面，拿着那桶方便面，在手里转着看了很久，终于，是没有吃下。

　　　　傍晚时分，火车到站，王葭月在人流中孤独前行，北方深寒的夜空下，霓虹闪烁，行人匆匆，而她，形单影只，走过一条条街道，踩踏路灯垂下的影子。

　　　　一阵风过，她抱紧自己，走过昏黄街灯，来到小区院落，望千家灯火，踟蹰。

　　　　这是一个上了年头的小区，楼道狭窄昏暗，当年，她就是在这里，在一个黑灯瞎火的夜晚，偷摸摸抱着他的腿，一言不发，把他吓个半死。

　　　　王葭月顿在那里，用手指轻轻点了下栏杆上的灰尘，一个清晰的指纹留在栏杆，看着手上灰尘，王葭月叹口气，这是她最接近时光的距离了。

　　　　三楼西户，开门，一股熟悉的味道，家的味道。

　　　　开灯，热水，洗涮，收拾。。。。。。

　　　　“晚安”

　　　　“晚安”

　　　　李帅看着睡在自己那侧的妻子，忍不住难过，他想在落慢灰尘的栏杆上留下手印，而不能。

　　　　这一晚，李帅沉沉睡去，依稀间，他闻见了一股熟悉的体香。

第79章　夜来幽梦忽还乡（三）（）　
第二日清早，李帅醒来，发觉魂魄状态也是需要睡眠的。

　　　　这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了许多，没有先前冷的感觉。不知是因为美人在侧，还是睡眠充足了。

　　　　王葭月醒来，睁眼，梦中欢愉变成现实的空空荡荡，她怔怔望着窗帘，窗帘后，应该是晴朗的一天。

　　　　她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里，有他，梦中记得，醒来，他应该是在身后的。只可惜，她刚刚眼角余光扫过，身后铺开的被褥，没有丝毫褶皱的痕迹。

　　　　起床，拉开窗帘，阳光明媚，果然是艳阳天。

　　　　洗涮，出门，街边小吃店胡乱吃了一口，然后。。。便没有然后了。。。她原本有一家自己的美容院，后来倒闭了。她大学时学的是生物制药，后来因为对化妆感兴趣，所以，便筹资开了一间美容院，美容院开了一半，难以维持，便歇下来了。

　　　　之所以难以维持？是因为什么？

　　　　现在想来，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他们两个人像浮萍，漂泊无根，如果有个孩子的话，应该要好些的。

　　　　每当这时，他总是笑着安慰自己。但，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非要和他吵上几句呢？

　　　　结账，付了钱！她低着头回到家中。

　　　　她原本是计划开个网店，然后卖些自制的化妆品来着，现在？没有他养自己，想偷懒也不行了。

　　　　回到家中，将地上拖鞋摆放整齐，他的那双还在，鞋柜里还有他的鞋子。拿出来，帮他整理完毕。她想尽量保持家里原有的模样。这样，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一定知道，她是想他的。

　　　　王葭月想着，来到厨房，这里是她工作的地方，各种瓶瓶罐罐和仪器，她专业便是搞这些的，自然比李帅那个半把刀强多了。

　　　　“隆胸比不过你，但是，美白，比你强多了。”

　　　　王葭月说着，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李帅每天如此，跟着她，看着她，听着她，想着她。。。。。。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是挺好的。。。他忍不住这样想。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接近三个月了。

　　　　从霜降到立春。

　　　　他们走着一样的路，生活在原有的轨迹滑翔。

　　　　李帅看着王葭月的日常，过着她的作息，看着她看的电视，读者她读的书。。。

　　　　只可惜，他还是体会不到她的温度，好在，他能看到她在寒夜下呵出的热气，夜空里，有她的气息。

　　　　这个春节她是一个人过的。

　　　　一个人包饺子，一个人贴春联，一个人听着爆竹声，一个人听着雨霖铃。。。

　　　　拒绝了公公婆婆爸爸妈妈，她一个人过，视频里她笑着决绝了所有人，让他们不用担心。

　　　　哦，她以后，不是一个人了。

　　　　是呀！她不是一个人了。

　　　　李帅兴奋，看着她在桌子上写下的那行字。

　　　　前些日子的某个早晨，他比她更早几分钟发现了两条杠。

　　　　两人回忆霜降前的疯狂，王葭月又一次哭了，趴在窗户。。。。。。

　　　　“可惜，你不知道。”王葭月笑，所以，她又要爽约了，她不能去淋那立春后的第一场雨，不能在雨中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