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第4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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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重新启动。
褚翘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的离开,双手捂到冰冰凉凉的耳朵上搓了搓,低低喃喃:“糊涂了,彻底糊涂了,这傅三和小阮子之间,现在究竟算什么关系?”
困惑着,她摸出,翻到和傅令元发消息的界面。
还没开始打字,一通电话率先进来。
是警察局的同事。
褚翘可没忘记正事,忙不迭接起,神情已与方才在车上判若两人:“怎样?陵园那边什么状况?”
“盯着呢翘姐。”同事说,“目前为止暂时没有发现有人来看阮双燕。陵园外面也不曾看到可疑人物。”
褚翘凝眉,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我马上也过去。辛苦大家了。今天下雪,都捂严实点。运气不好的,这一蹲得蹲好几天。”
同事一听“好几天”,有点小郁闷:“翘姐,为什么要这么重视阮双燕的墓?不是说阮双燕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亲戚了?她的儿子三十多年前就失踪了?你是不是收到了什么可靠的消息?”
要是有可靠的消息就好喽……褚翘颇为无奈。她只是总觉可能会等来什么人。因为阮舒的态度好像……
…………
抵达卧佛寺差不多中午。
一行人下车。
傅令元携小雅走在前面。
栗青跟在后面,稍微隔开一小段的距离,拿手肘用力撞了撞赵十三的胸膛:“老实交待,你给带的早餐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会这么细心地周到考虑了?”
赵十三不满地推开栗青的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肯定要骂我傻,又惹老大不高兴了,是不是?”
栗青挑眉:“原来你还知道老大不高兴啊?”
赵十三哼哼唧唧:“那会儿在江城,我险些被老大驱逐,多大的教训?怎么可能还不长记性?你又给我讲了那么多事情,我怎么可能还把小雅当作老大的女人?”
他瞥了一眼前方小雅的背影,低声解释道:“早上出门前,小雅提醒我的,说老大有可能还没吃早饭,就吩咐厨房装了一份让我带着。”
栗青转了转眼珠子,瞬间想明白他的意图,笑开来,在他脑袋瓜子敲了个栗子:“行啊,委屈你了~”
“委屈我你还打我!”赵十三线条粗犷的脸上显出怒容。
“好好好,不打不打~你这一根筋的脑瓜子好不容易开了窍,我可得注意别再把你打回原形。”栗青改为摸他的头,“那你在小雅面前就继续保持你的二愣子形象。”
赵十三被他的举动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捋开他的手:“别让人以为我们俩基情四射。你爷爷我喜欢的是女人。”
栗青:“……”抬腿就试图踹赵十三的屁股,“谁和你基情四射?”
赵十三身体灵活一扭,双手护住自己的臀迅捷避开,再站回栗青身边时,声音闷闷:“想想我这往后还得继续干蠢事,招老大的闲。他爷爷的我心里就无比憋屈。”
栗青语气暧昧:“这不正好给你机会去找九思求安慰。”
赵十三脸一红,羞恼地也要踹他一屁股。
栗青嘿嘿嘿地快步往前走:“我先去通知留守寺里盯梢的兄弟们都该活动起来了,老大来了。”
——从最初为了寻找失踪的阮舒,到后来发现卧佛寺有问题,底下有一批兄弟便“驻扎”在卧佛寺,不曾离开了。
一行人径直坐缆车上了千佛殿。
在大殿正门门口,栗青伸手拦下了小雅:“雅小姐,送子观音在另外的殿宇,十三会陪你去的。”
小雅明白他的意思,驻足止步,本想和傅令元打声招呼。
然而傅令元根本没等她,早就走出去大老远,背影消失在拐角。
小雅收起满面失落,转眸回来,声音一惯的温柔:“好的,我明白了。什么时候傅先生需要我在他身边,请及时通知我。”
栗青点点头。
小雅在赵十三的陪同下朝另外一个方向走。
栗青这才去追上傅令元。
已事先预约过今天和一灯大师的见面,与殿内的小沙弥核实之后,傅令元便被带往禅房。
今次的禅房自然不再是挂有闻野所画的鸟雀图的禅房,只是普通的禅房。
禅房的一侧靠近崖边,打开窗户,颇有些一览众山小之意味儿。
奈何窗户是窗棂的设计。小格子多,不打开看不见风景,打开后,冬日的冷风吹久了又叫人有些受不住。
着实两难的选择。
傅令元倒没有纠结太久,直接关了窗,享受室内的温暖和茶香。
面前的桌子上,则放有一盘棋。
和上一次的空白棋盘不同,今日明显是一盘下到一半的棋,约莫是对弈之人临时有事,所以暂且中断。
傅令元啜着茶,扫视几眼,判断出黑白两方现在正处于不相上下的僵持状态。但,黑方如果再下三步棋,就能将白方致于囫囵。
白方那边该如何应对……
思忖间,耳中敏感地捕捉到人的脚步。
傅令元抬眸。
一身宽腰阔袖圆领方襟海青服的一灯大师正跨过门槛,步入房间里。
傅令元放下手中茶盏,从榻上起身,略略颔首致意:“一灯大师。”
一灯大师慈眉善目,步履稳健地行来他面前:“不知施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傅令元眉梢稍抬:“没什么事。得空陪家中之人过来,我没耐性参拜各个佛殿,琢磨着躲来这儿讨杯热茶,和大师叙个旧。或许大师又能从我的面相算个什么卦。我也能受教。只希望没有打扰到大师的时间便好。”
跟着一灯大师进来的小沙弥给桌上换了一壶更热的茶,并帮两人各自斟好一杯。
一灯大师对傅令元做了个请的手势:“施主既已事先与老僧相约,怎能算打扰?施主能记挂老僧,是老僧的荣幸。”
傅令元也不和他客气,泰然落座回榻上,斜斜扬起一边的唇角:“我以为如大师这般的得道高僧,是不会和普通人一样讲俗世的客套话。”
略微有些淡淡的讽意。
一灯大师倒并不介怀,捋着长须朗朗一笑:“佛祖所解便是俗世之难,佛祖与俗世同在,老僧又岂能脱离俗世?”
“大师们在寺庙里修行,难道不是为了脱离俗世?”傅令元端在茶杯在手中缓缓转悠。
他的言语间依旧总挟带对佛事之不敬。从第一次在姻缘树下偶遇便如此,纵使此前前来打探事情,也算有求于一灯大师,也不曾完全收敛起来。
一灯大师仍不恼不怒,耐性道:“只要活在这个世上,谁都逃不开俗世。修行之人各有各不同的目的,但追根究底,其实是为了超然。超然,便能既活于俗世,又不受俗世所累。”
傅令元湛黑的眸子似笑非笑,而但笑不语,未予置评。
默默地。又一次打量一灯大师。
眉毛浓密,本就比一般人长,距离上一次见面,他可能是有所修剪,所以长度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稍加遮挡住眼睛,叫人并不容易看清楚他的眼神。
下巴的那一撮胡子,则给他添了不少仙风道骨之感。
傅令元指着桌上的棋局,转了话题,好奇相询:“大师之前有客人?”
“非也。”一灯大师笑笑,“是老僧自己。闲来喜欢摆摆未解棋局,偶有同好的客人,能够下上一两盘。”
傅令元眸子微眯一下:“那么一灯大师今日这一局,岂不就是在等我?”
一灯大师没有否认,但也不承认,一捋长须,反问:“施主若有兴趣,可选择黑子白子?”
傅令元饶有趣味,伸过手,从棋钵中取出一枚白子,勾唇,预告道:“我的棋艺和棋品都非常臭。”
这话不假。
围棋这种需要心平静气的活动,原本是他一辈子都不会碰的,因为他心浮气躁,因为他没有耐性。
最早是小时候每次过年,回荣城的傅家老宅,傅松魁和褚翘的爷爷一见面就窝进书房里,边在棋盘上厮杀对决,边从各自的司职要事谈到家里长短。他和褚翘的婚事,就是某一年在棋盘上定下来的。
再后来,无意间结识了某个郝姓老大叔……
傅令元折眉,这段回忆及时止住。并未继续飘散。
因此,说是耳濡目染也好,被强行逼迫的也罢,终学来了一手的臭棋。
傅松魁喜欢和老友斗棋,某郝姓老大叔喜欢抓他下棋定性,陆振华喜欢自己的左右手对弈,这位一灯大师喜欢摆棋局会施主……
菲薄的唇微微一挑,傅令元不管不顾地先将自己的白子落下,落在一灯大师进门之前,他所想过的应对黑子的方式。
一灯大师并不介意谁先谁后,在他落子之后。稍加一忖,也落子。
接下来的情势为,一灯大师所执黑子的前三步,完全如傅令元先前所料的那般。
而因为傅令元提前做了防备,所以三步之后,白子没有如期陷入囫囵,却也没有占到优势,依旧与黑子保持僵持的对峙之势。
又轮到傅令元,他未马上落子,乍看之下像是相较于之前,显得谨慎认真。
一灯大师不催他。端起茶杯要啜。
但听傅令元忽然说:“我要悔棋。”
不是打商量,不是征求意见,而是自己拿定了主意,理直气壮地通知对手,丁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
“我说过,我的棋艺和棋品都非常臭。”他重申,斜勾着唇角,看着一灯大师,等待一灯大师的反应。
一灯大师完全没有生气,微微含笑,眼神里闪烁着疑似睿智的目光。非常宽容地点头:“施主请随意。”
傅令元闻言丝毫不客气,也不犹豫,当即收回他先前的上一步棋,重新落子。
其实这样并没有令目前的局势发生多大的改变。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一灯大师从容不迫地继续落子。
棋子继续下着。
每隔一阵子,傅令元就会悔一次棋,一灯大师也都同意。
直至两个小时后,有小沙弥进来找一灯大师,棋局因此而暂且中止。
而至此为止棋盘上的结果是双方的局势和初始差不多,没有改变,依旧僵持,依旧对峙。
下了等于没下。
一灯大师捋着长须:“老僧很久没有和人下这么久,施主真是谦虚了,棋艺精湛。”
“大师这次的客套话,说得也太虚伪了。难道不是大师从头到尾在让着我,陪着我玩,才如此?”傅令元扬唇。
一灯大师笑笑:“施主第一个棋子出来,就能看出,曾经潜心过棋艺。”
不等傅令元再回应什么,门外的栗青在这时出声,通报道,“老大。雅小姐已经拜完佛。”
“嗯。”傅令元应着,站起,略略躬身,还算比较礼貌,“感谢大师今天愿意抽出空,耽误大师的时间陪我这个烂棋手。”
“老僧的荣幸。”一灯双手合十,作礼,“欢迎施主下次再来找老僧切磋棋艺。”
“大师不嫌我烦便好。”傅令元似笑非笑,然后打了个手势,“大师,请。”
一灯大师举步,和傅令元偕同朝外走。
廊下,小雅正在赵十三的陪同下翩翩然而来,柔柔问候:“傅先生,一灯大师。”
傅令元走到小雅身侧,手臂虚虚揽在她的肩膀上,问一灯大师:“小雅之前随陆夫人来过寺里吃斋,大师可还记得?”
一灯大师落目光到小雅身上,看了两三秒后,才回答:“那次吃斋,陆夫人身边该有两位女施主。”
“一灯大师的记性真好。”傅令元夸赞,旋即道,“听闻一灯大师擅长给人卜卦?几个月前一灯大师曾给我提过一语。今天一灯大师看我和小雅,不知是否再有何指点?”
小雅侧眸凝注傅令元,眼波漾漾,神情间微微有些羞涩,旋即看回一灯大师,目光里饱含期待。
一灯大师却是笑了笑:“卜卦需要看佛缘,今日时间过于仓促,老僧能力亦有限,眼下光从两位施主的面相,着实看不出太多东西。只能等下次。”
听得出,整句话的重点落在“时间仓促”。傅令元没有强迫他:“是我疏忽,难为大师了。大师有事先去忙。我下次再来拜访。”
“施主请便。”一灯大师双手合十道别,带着小沙弥离去。
傅令元目送他的背影,微微眯起眸子。
一旁的小雅发出轻轻的叹息:“一灯大师没有空,有点遗憾。我刚刚在外面帮傅先生您抽了支事业的上上签,原本打算再问问一灯大师的。”
说罢,她把攥在手心里的一张写着签文的纸展开,有些怯怯地往傅令元的面前递送:“傅先生,你要不要看看?解签的师傅说,这是难得一遇的好签。”
傅令元将原本虚虚搭在她肩头的手臂放下,看也不看一眼,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迈步就走。
栗青疾步跟随在后。
小雅尴尬地定在原地。
赵十三颇为着急地提醒:“雅小姐,快点跟上吧。”
“好……”小雅嗓音低低,缓缓收起签文纸,同时也收起神情间的落寞,自行重振精神。
这边,傅令元快要走到千佛殿的正门,忽听有人打招呼:“傅三,好久不见。”
嗓音耳熟。
傅令元应声凝睛,眸子一眯。
焦洋已来到他的面前:“你最近不是一会儿美国一会儿外地地到处跑?今天吹的什么风,倒是把你给吹来了?”
他的身边还跟着饶娆。
饶娆显然并不高兴见到傅令元,往焦洋的身后避了避。
傅令元的视线在焦洋新长出来的头发上兜转一圈,唇边勾出嘲讽。
在这里相遇,他没有太过意外,因为栗青早就汇报过,焦洋自打头发遭难之后,算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