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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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舒盯一瞬,眼瞳微敛,随即熄灭屏幕的光亮,转身上楼。
半个小时后,城南。
整片的建筑群,早年是工厂,废弃空置了许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被一些潮流青年和艺术青年所占据,变成了他们经常进行创作活动或者极限运动的地带。
阮舒把车子停在外栏,只身往里走,满眼都是五颜六色错综复杂的涂鸦。
这个点,仿佛才是他们最活跃的时间段,沿途经过的每一栋建筑里,几乎都有人。
随着耳中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她最终来到了傅令元指示她的娱乐竞技区域。阮舒踏进厂房里时,跑道上正有一辆摩托车从弯道上腾空飞落,车轮蹭地的角度极其刁钻,却还是没有打滑。四周围观的十几个人十分捧场,立马又是吹哨又是呼叹的,其中带头的那个就是栗青。
一个个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动静又如此大,场面像极了聚众斗殴。
脑中闪过些许旧事。阮舒极轻地蹙了下眉头。
“阮姐。”
响在耳畔的突如其来的陌生叫唤令阮舒愣了愣,偏头便见人高马大的赵十三耸搭着脑袋,抬手指着某个方向:“老大在那边。我过来领你过去。”
阮舒等着赵十三带路,然而赵十三却是依旧耸搭着脑袋,站定不动,只是手臂舒展开一个“请”的姿势。她狐疑地迈步,赵十三这才也跟着走,在她的斜后方保持半个步子的距离,手臂始终在为她指明方向。
阮舒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把她当贵宾呢。
正面对跑道的方位,是一座三四米的小高台,远远地就能看见傅令元挺阔的背影。阮舒踏着锈铁的简易楼梯走上去。上面就他一个人,挺俊的身形倚在及腰高的铁栏上,观赏着跑道上的情形。
听闻动静,他回过身来,对阮舒招手:“过来。”
阮舒特别不喜欢他这种手势和这种口吻,停在距离他三步远的位置,不再靠前,问候道:“三哥。”
他今天穿的是件黑色的风衣,衣领高高地竖起,半遮住他利落的下颌弧线,较之那些西装革履,才是更适合她印象中的他。
“站那么远,看不到车。”傅令元提醒。
阮舒眺了一眼,道:“还行,视角挺好的。”旋即她指了指铁栏上的斑斑锈迹,“我怕死,担心不安全。”
傅令元轻笑,并未勉强她。
“三哥不玩吗?”虽然捡了这句话问,但阮舒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如今的傅令元怕是不玩车了。
那会儿,他不知从哪搞来了一辆二手摩托车,特意拿去修车厂改造,装上那种能轰隆隆响的大马达。血气方刚的青年似乎都极爱那种风驰电掣的痛快,比开四个轮子的要酷拽得多。唐显扬羡慕死了,粘在他屁股后面的时间更久了。
除了在公路上撒手飙车,傅令元和他同为有“车”一族的哥们还寻了处废弃的跑道,经常一伙人半夜瞎闹。有次周末晚上,她有幸被唐显扬带着去见识过世面。
傅令元峻峭的眉峰应声微微抬起:“还记得?”
恐怕很难忘记吧?阮舒抿唇,笑而不语,终还是又朝前迈了两步,抱臂立于栏杆前,眯起眸子盯一眼跑道上那道在炫车技的人影:“陆少骢?”
傅令元笑笑,算作默认,随即单刀直入:“你是为了三鑫集团对林氏的投资项目,试图搭陆少骢这条线。”
上回他说他总会知道,果然他知道了。
“三哥和陆少骢有多熟?”她这么问,暗含的自然是她想更了解一些,他和陆少骢之间的友谊是何种程度的。
傅令元扬起一边的唇:“有我在中间作为桥梁,你也会马上变成他的朋友。”
阮舒面上不动,心底不由微讶一下。
傅令元掏出烟盒,对稍加示意,她没反对,他才抖出一支烟卷,叼进嘴里。
“咔哒”一声,打火机的火苗跳跃。他稍稍垂下头,靠近打火机。火光摇摇曳曳,映在他的脸上,轮廓分明,眼窝尤其深邃。
旋即,烟雾溢出,弥漫在他的脸庞边。
打火机熄灭。他抬头,深深吸一口烟,又缓缓呼出来,透过青灰色的烟雾看她。
第032、可我只想要你
“怎样?要不要做这笔买卖?”
傅令元的表情慵懒散漫。不知是光线的缘故还是错觉,他的眼睛此刻看来格外深黑,眼神笔直且一瞬不眨,盯得她有些不自在。
阮舒别了一下头发,微弯唇角:“三哥,如果称其是笔买卖,那么口头上的承诺必然不靠谱的,我们必须得先坐下来,商议条款,拟制合同。你从中规定我能够从你这里享受到的便利,我则从中规定,将自己卖给你的期限。如此,将来若有了分歧,彼此才能够有判定依据行事。”
傅令元抬起眉毛,有点揶揄地说:“果然是商人,生怕吃了半点亏。”
“不,我是为三哥着想,担心三哥吃亏。”阮舒淡淡笑笑,实话实说道,“所谓买卖,都是你来我往的等价交换。三哥帮我这么多,却只是要我的身体,是不是太不划算了?我总觉得心里虚得慌。”
“况且,‘以色事他人’,总会被厌弃得快。到时合同的条款又摆在那儿,三哥就真的亏大了。”
“你真为我着想。”傅令元朝她迈近,几乎要贴到她跟前,手指撩起她刚刚别至耳后的那绺发丝,轻嗅。
橙花的香气淡淡地传递于鼻间。
“你不该是一个对自己没有信心的女人。”傅令元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阮舒退后一步,试图拉开与他的距离,腰后却是一下靠上铁栏。
她滞住。
傅令元的两只手臂自两侧一左一右地按在铁栏上,瞬间将她圈在他胸膛前的小方范围内,眸光清锐地凝注她:“都谈及合同,代表你同意了?”
倚着铁栏,阮舒微微往后仰身,回避他强势的气息,轻笑:“三哥,这真的是一笔亏本买卖,请三思。或许你可能换成其他条件。”
“可我只想要你。”他的口吻毫不犹豫且果决,向她倾身,俯首,“亏本也甘愿。”
在他的唇要触上来之际,阮舒伸出手指挡在他的嘴上,眉清目明,款款地笑:“这情话,真动听。现在若换成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怕是根本抵挡不住,立即沦陷。”
傅令元挑挑眉峰,笑容仍在,眼眸却不经意深了一度:“看来这样的话你听得太多了。”
未及阮舒回应,突然传出调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原来美人在怀,难怪你一直呆这上面不下去。阿元哥,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说了今晚陪我赛车的。”
傅令元保持着与她的暧昧姿势不动,偏头望向来人,斜斜勾了勾唇,闲散地道:“你都说了我美人在怀。美人当然比陪你赛车重要。”
阮舒亦循去方向,目光越过傅令元的肩头。
正是刚从跑道上下来的陆少骢,手里尚抱着一顶头盔。他似才看清楚被傅令元圈于怀中的女人是她,唇角顿时噙出抹别有深意的笑:“原来是阮小姐。”
阮舒自陆少骢的语气里听出丝端倪,下意识地看傅令元,眼神有点询问的意思。
“是啊,是阮阮。”傅令元冷不丁替她回答。
既陌生又熟悉的称呼令阮舒心底陡然绊了一下。
第033、我很久没有开车带阮阮兜风了
下一瞬,傅令元的手臂顺其自然地揽上她的肩膀,带着她朝陆少骢走去。
同时,他故作亲昵地俯首凑在她的耳廓边,压低音量道:“那晚他第一时间就让人调查你。你人还没出酒吧,他就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呼出的气体撩动她的碎发簌簌。他话里的言外之意,不外乎是在说,陆少骢并非傻子,但凡她露出半丝刻意接近陆少骢的心思,陆少骢轻而易举就能知晓她的目的。她的身份太明显,太容易被看穿。
可她想怼回他。她没把陆少骢当傻子,她也不是傻子,怎会以为区区美人计就能搞定陆少骢?
傅令元将时间拿捏得很好,赶在行至陆少骢面前时结束对她的“耳鬓厮磨”,阮舒并没有机会开口。他在沙盘上摁灭手中的烟头,然后才扬扬下巴,问她:“认识的吧?”
他此般言行,阮舒已明白他先前在电话里所说的可以介绍她和陆少骢认识,是哪种方式的介绍的。形势之下,算得上是他变相的威逼利诱。
和他对视一秒后,她的心中很快作出于自己最有利的权衡,对陆少骢伸出手:“你好,陆少,我是阮舒。”
陆少骢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摆摆手,朗朗笑开:“私下里的朋友聚会,你不用拘谨得像会议室里谈生意。阮小姐盛享海城的‘女强人’名声,今天我算是领教了。”
傅令元瞍她一眼。阮舒其实只是先试探陆少骢的态度罢了,闻言微弯唇角收回手,紧接着听陆少骢问傅令元:“你不给正式介绍一下吗?”
“你不是已经认识了?”傅令元的语气漫不经心。
陆少骢瞅一眼阮舒,很是故意地问:“我知道她是阮小姐,可阿元哥你还没说你和阮小姐之间是什么关系。”
傅令元只笑笑:“你小子。”
旁观两人的对话,阮舒刻意观察了陆少骢的整副神情。
性格貌似挺随性的,尤其对待傅令元的态度,半是朋友半是兄长的感觉。至少以她个人目前浅薄的看人经验判断,傅令元所言非虚,他和陆少骢很熟。
“你特意把阮小姐叫来,不会是要一整晚在这和她处着吧?”陆少骢意在坚持不放弃提醒傅令元赛车一事。
“当然不是只在这处着。”傅令元一只手臂依旧搭在阮舒的肩上,另一只插兜,眼风闲散地扫向阮舒,扬起一边的嘴角,“我很久没有开车带阮阮兜风了。”
闻言,阮舒的心底又是轻轻地一绊,望进他晕染了陈墨般的湛黑眸子。
对视之下,傅令元的笑意愈发浓,显然看出她还记得那一小段回忆。
陆少骢抱着头盔将两人的眉目传情收进眼里,玩世不恭地笑:“那行了,正好jolie也闹着要我带她兜风,咱们一起啊~”
jolie就是陆少骢的新晋女伴。这回是位混血妞儿的小嫩模,大冬天的还穿短裙黑丝,彰显一身的火辣身材,连抬腿坐上陆少骢的那辆暴龙时,都不忘以最前凸后翘的姿势。
对于坐摩托车兜风这种事情,别说现在已经步入熟女年纪的阮舒,就算是年少时期,她的内心其实都是抗拒的。但她十分清楚,今晚她得配合傅令元在陆少骢的面前秀恩爱。
幸亏,傅令元挑的是辆造型中规中矩的摩托车,不似陆少骢那般酷炫高调,阮舒的心理比较好接受。
接过赵十三递来的安全头盔,阮舒刚套上,傅令元的手指悄无声息地伸到她的面前,体贴地帮她调整带扣的长度,“咔哒”一声轻响,扣好。
“谢谢三哥。”阮舒语声俏丽。
傅令元松开手,抬起眼皮子,睨一眼她被包在安全帽里露出的那双淡静的眸子,然后给自己戴头盔。
一切准备就绪,陆少骢的暴龙发出巨响当先就开出去了,傅令元跟在第二位,往后才是他们的兄弟,成群结队地在深夜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飚车。
阮舒坐在车后,闭着眼睛,感受着不停从眼皮子上掠过的斑驳光影,两只手臂紧紧地箍着傅令元的腰,趴在他的背上,好像稍微一松懈就会被猛烈的风吹走。
她什么都听不见,除了隔在安全头盔外的呼呼风声和震得人心抖的轰隆隆。速度让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内心深处隐隐地有股兴奋升腾上来。
久违的,熟悉的,如同突然重逢阔别已久的老朋友。
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她也曾这样坐在傅令元的车后,前所未有地与刺激同在。
第034、你要不要先验验?
就是那次唐显扬带她去见识世面,运气不太好,碰上傅令元他们和另外一伙人抢场地,险些打起来。后来双方决定赛个车轮胜负,哪方赢,以后场地就归哪方。
傅令元自是代表他们一方出赛的人。而那边的人为了炫耀,故意带了个女人坐后座里,增加难度。傅令元岂会任由对方羞辱,便将她这么一唯剩的女生给拎出来了。
那危险程度等同于玩命,何况她完全是局外人,根本不想卷进去。然而到底年轻气盛,傅令元不过激将她几句,她便上当了。彼时短短几分钟,风驰电掣的速度刺激得她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最终的结果是傅令元赢了,而她在那之后的三天,还时不时地感觉自己的魂魄是飘在半空中的。
自回忆里抽身,阮舒察觉车子行驶的速度好像缓了下来,轰隆隆的巨响也渐渐消失。少顷,她狐疑地睁眼,才发现他们这辆车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大部队,从高速路上下来,转入一条静谧无人的街道。
路两边是茂密的阔叶树和藤蔓植物,叶子都黄了,落叶却还没尽,纷纷遮挡住了头顶的路灯光。而车子的速度已异常慢,慢得如同他带她穿行于深夜的林荫道上散步。
阮舒箍在傅令元腰上的手臂也松了几分,挺直腰板,端正坐姿。
没一会儿,他们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停下。
阮舒从车上跨下来,解开扣带将头盔摘下来,总算感觉舒服了许多——其实头盔不太合适,一路都硌得慌。
发髻稍微松散,几缕碎发从鬓角悬下来,她并未在意,傅令元却伸手帮她别到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