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锁姻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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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姗诧异地摇着头:“怎么可能呢?佳红,玉露怎么没有耳眼?”在当时年代,戴耳环是女孩的象征,不论穷人家还是富人家,都在女孩很小的时候,就扎耳眼。那时候扎耳眼,都是用一个豆子在耳朵上捻,把耳朵捻薄了,就用一个穿线的针,扎过去,然后把线留在耳朵上。
胡佳红望着胡慧姗惊异的样子觉得好笑。玉露大方地笑了笑:“我从小也扎过耳眼,可是没过三天耳朵就烂了,爹妈心疼我,就将线抽了,给我敷了药,耳朵长好后,我妈本来还想给我扎,可是我一看到人拿着豆子往我耳朵上捻,我就哭,后来我爹求情,我妈才作罢,从此就再也没有扎过。”
佳红挑了一个圆圆的豆子,在手里晃着:“这里有现成的豆子,我给你扎,收了她的东西,承了她的情岂不更好。”
玉露笑着说:“你别晃它,否则我都不敢替你拣了。”说着拿着盆向后退了退。
佳红将豆子扔到一个盆里,没扔准竟扔到放破半的盆里,慧姗赶紧给拣出来,放到那个好的盆子里。佳红拿凳子向前挪了挪说:“表妹不肯裹脚的经历才让我敬佩。你和舅母那一篇大论哪像五六岁女孩说的话,要不是你,我妈一定不肯那么早给我们放脚,其实我和慧姗的脚并没有完全变形,还得感谢表妹那长篇大论呢!”
慧姗偷眼看了一眼玉露的脚,如今玉露已经脱下靴子换了一双拖鞋,虽然没有裹过脚,她的脚也并不大,平平整整的很好看。虽然到了民国,已经明令禁止裹脚,可是按当时的习俗玉露裹脚的历史也应该有五六年,慧姗和佳红都裹过脚,现在她和佳红的脚都是畸形的,二脚趾挤在大脚趾和三脚趾的上面。
慧姗顿时来了精神问:“到底是一篇什么样的长篇大论,感动了妈,让我和姐姐少受了不少苦,你不知道当时妈给我们裹脚的时候,我们也不肯,你没看到她那时的表情,如果我们敢不裹的话,她能把我们吃了。妈给我们放脚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因为民国下了禁裹令的原因呢?我们还算是幸运的,可是在外国同学面前,我也不敢让她们看我的脚,你不知道她们多讨厌,总喜欢问我们有没有裹脚!”
韩玉露笑着说:“那时候我只有五六岁,现在已不记得当时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光绪三十四年的时候,我爷爷因为光绪帝驾崩,生了一场大病,不久就辞世了,姑母回去奔丧,看到我没有裹脚很奇怪,就问我妈,我妈说了一大篇话,说是我说的,我现在只记得一句,‘女孩的脚也是用来走路的,不是男人的玩物’。”慧姗瞪大眼睛:“天哪,这是一个五六岁女孩该说的话吗?当时妈给我裹脚的时候,我只知道疼,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裹脚。” 玉露笑着说:“我只是当时在书上看到一篇外国人关于中国人裹脚的文章,顺嘴说出来,转过年来就忘了一干二净了。”
慧姗为刚才的大惊小怪而变得忸泥起来:“玉露,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佳红,这副耳环也送给你。”佳红笑着说:“这岂不是便宜我了,我也不知道应该感激你们俩谁更多些?”
慧姗说:“那你就感谢我们俩一样多。”佳红叹了一口气:“那岂不是让我买一杆秤称称了。”
慧姗问玉露,“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会英语,教我两句好不好?我在上海教会中学读书,英语是必修课,可是我对那洋鬼子的玩意就是学不来。” 玉露笑着说:“老祖宗传下的规矩,形容女子有才,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古往今来又有哪个人是真正通的?至于外语,我只是跟我表哥学了几句,如果你不嫌少,我就教你。倒是你在上海见过世面,讲讲上海是什么样?”
佳红说:“她能知道什么。只能说出上海的楼很高,人很多,即使说这些也要手舞足蹈半天才能说完。”
慧姗似笑非笑地说:“我说不过你,好姐姐,你就干你的活吧。别打扰我和玉露说话。”佳红说:“那你们边干活,边说话我就不吱声。”
慧姗和玉露情投意和,早把她爹找韩晴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韩晴推开院门的时候日近晌午了。慧姗看到韩晴才想起此来的目的,她笑着站起来:“妈,我爹叫我来找你,可一见到佳红和玉露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韩晴面上带着惊慌之色,她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刚才见到翠珠,她说老爷找我,我去了。”“爹找你什么事?”
慧姗大脑平滑,根本没看出韩晴面上的神色。韩晴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她淡淡地说:“也没什么事?只是问我杨涟先生写的一句话。慧姗,老爷叫我告诉你早点回家吃饭。”说着从脖子上解下一块方巾,身上本来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她还是象征性地打了两下。
慧姗点点头,她再大脑迟钝,也看出韩晴有问题,她对佳红、玉露说:“我先走了,下午再来。”她走几步,想起手中的丝巾,转过来塞到韩晴手里,转身跑了。佳红见慧姗跑了,回过身来问韩晴:“妈,你怎么了?”韩晴无力地摇摇头:“我没什么?饭做好了你们先吃,我有点难受,想躺一会儿。”
第三章点鸳鸯慧姗解偈语 说婚
慧姗回到家的时候,觉得家里气氛和往常不同,她爹斜靠在椅子上,一声不语地抽着烟,翠婶脸色阴沉地站在旁边。慧姗闪身躲到门后,心里想着:“要听心腹事,当听背后言。我要是问他们,他们一定不肯说。” 沉默了半晌,胡泰裕熄灭烟,翠婶说:“我看到晴小姐出去的时候面色很不好看。”胡老爷叹道:“难道这字条上真有什么玄机?她只读了一遍,面色就变了。按理说,她不应该这样,以前她不论做什么都很冷静,难道内里有什么地方牵扯到她?”
翠婶说:“晴小姐的学问好,一定看得懂。她不肯说,一定是有她的苦衷。老爷,慧姗小姐在上海读了两年书,也是有学问的人,问问她就知道了。”胡老爷摇摇头:“慧姗毛手毛脚的,我可信不过她!况且她学何家的两位小姐信奉洋教,这一套她也不懂。”翠婶说:“死马当活马医。都怪杨先生古里古怪留下这么一句话,也不解释一下就走了,害得老爷如此费神。我去看看小姐回没回来。” “翠婶,妈说爹让我回家吃饭,饭做好了没有?我都快要饿死了!”慧姗听到翠婶要找她,不敢再躲,赶紧出来。 翠婶笑着说:“就要好了,我去厨房看看,老爷叫你进去。”翠婶边走边想:“老爷几时让慧姗回家吃饭了?”她心里很奇怪,以前慧姗每次回来去韩晴家,总是三五天看不见影,韩晴总留她在那儿吃住,为什么这次却下逐客令了呢?她想起胡老爷见韩晴的表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哪像个苏州首富,倒像初进城的乡下人,有些哭笑不得。 “爹叫我有事吗?”虽然不知道爹要问她什么,但是慧姗知道一定和妈有关,凡是和妈有关的事,她都感兴趣,她顾不得等翠婶回答,一溜烟地跑进了书房:“爹你叫我。” 胡老爷点点头:“慧姗,这有一句话,你给爹看看是什么意思?”胡老爷从桌子上拾起一张字条递给慧姗,慧姗接过来:“金风玉露一相逢,云开雾散现青山。爹这是哪儿来的?”胡老爷说:“这是你杨叔叔去香港前交给我的,是从一位得道高僧处求的偈语,说如果机缘巧合,解得偈语,家道会更兴旺。”
慧姗笑了笑:“杨叔叔的话你也信?全都是骗人的东西。”她见胡老爷面孔一板,赶紧转了话题,“好吧。我解释给你听。 这‘金风玉露一相逢’有个出处,就是宋代词人秦观的《鹊桥仙》,爹,你想不想听听词的全文?”胡老爷有些不耐烦:“那你就读来听听吧。”慧姗说:“我也记不全,翻出词集看看吧。”她动手从书架上找出宋词选集,翻了半天才找到这首词,她将词指给胡泰裕,:“爹,就是这首。”胡老爷专注地看着,不过他微皱的双眉没有舒展开,显然也没有看出什么端详。 慧姗趁着爹在琢磨这首词的含义时,她偷偷地溜到一边,反复地念着字条上的话。其实慧姗根本就没看懂字条上的意思,她只是想拖延时间,将爹的注意力转移到一边,否则爹又要说她的书白念了。慧姗低低念着:“金风玉露一相逢。”忽然想起调侃韩玉露时的情景。再仔细看看后面一句话“云开雾散现青山”云青 、云山。茅塞顿开:“爹,杨叔叔是用这句话来暗指大哥、二哥的婚事。” 胡老爷放下词集:“暗指你大哥二哥的婚事?你大哥成亲六年了,前儿还打来电话,说你大嫂又怀孕了,怎么扯上他?至于你二哥,更不用你老爹操心,听说和那个何家的三小姐打的火热。” 慧姗正为解得偈语,而心情雀跃,她笑着问:“二哥和三姐打得火热?爹你是听谁说的,二哥不喜欢三姐的性格,嫌她脾气不好,他说他要娶的太太一定要温柔娴淑有修养。” 胡老爷紧绷的脸立刻舒展开,手往桌子上一放,没想到正按到书上,书掉到地上,他来了个趑趄,赶紧扶住桌子:“那我听下人说,他大部分时间住在何府,不是因为何小姐,他住那儿做什么?”慧姗俯身拣起书,放到书架上说:“二哥住在何府,是因为靖华二哥,不是因为三姐。”
胡老爷长出一口气:“那就好。我早就听说何三小姐的脾气坏得吓人,要是把她娶进门,我还怕家里太小,装不下她。那你说说这张字条和大哥、二哥的婚事有关,关系在哪儿?不过我们胡家是绝对不许纳妾的。” 慧姗说:“这句话既然开头一句出自《鹊桥仙》,鹊桥即为牛郎织女相会而搭,自然与男女婚事有关。”胡老爷笑着说:“别看你平日里糊里糊涂的,这句话解释的倒挺有道理。”胡慧姗正色说:“爹你不要打岔,等我说完好不好?爹你说大嫂是不是很贤慧?”胡老爷说:“你大嫂虽然没念几天书,而且家境贫寒,可是为人处事确实一些大户人家小姐也比不了。如果不是金风,你大哥也不会去帮我打理南京的生意。” 慧姗赶紧拿了笔在金风上圈了一下,“第一句话中的‘金风’就是指大嫂。”说着又在云下点了一点,将云字交错划到青、山下,“第二句话中云开雾散现青山,云青、云山是大哥二哥的名字。”又在玉露上圈了一下,“现在只差一个玉露了,一旦金风和玉露相逢之时,就是云开雾散之期。” 胡老爷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书念多了好。慧姗,爹答应你报考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他放在茶杯又摇了摇头:“可到哪儿去找一个叫玉露的可以和你二哥相配的女孩子呢?” 慧姗笑着说:“现在就有!也不知道是天做巧合?还是姻缘前定。妈的侄女叫韩玉露。不但长得好看,而且温柔娴淑。任何人看到她都会觉得她和二哥是天生的一对。爹,如果玉露做了我二嫂,家里的事再不用您操心了,您也可以安心地享几天福了。”
胡泰裕本想喝口茶,一听一愣,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他对慧姗说:“你去吧。”
慧姗翻看字条的背面,见是几行小字,她仔细一看,原来也是佛家偈语,曾经帮何夫人抄过佛经,抄过这几句话,一切恩爱会,皆由姻缘合;会合有别离,无常难得久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本来无一物,言空未必空;世事皆有定,奈何费思冥?觉得很好玩,偷偷袖在袖里,准备一会儿拿了给玉露和佳红看是什么意思。
胡泰裕看见慧姗偷偷拿了字条,假装没看见,他的心里很乱,知道韩晴刚才一定解开了那个偈语,她所以脸色变了,是因为不想让她的侄女嫁过来,她的恨太深,不想胡韩再有任何纠葛。他颤抖着双手卷了一只烟。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洋火,把烟纸扯碎,烟叶倒回去。
韩晴独自坐在小凳上呆呆发愣。佳红和玉露吃过饭,帮着拣碗,她看着玉露进进出出恬美的面庞,仿佛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韩晴的父亲翰林院编修韩子岚,因为不满朝廷腐败,告老回到苏州韩家庄。当时韩晴住腻了京城紧锁的深宅大院,一旦回到山清水秀的江南,她仿佛脱缰的野马,整日流连在自然的山水景色中。韩晴虽然从小远离江南的灵川秀气,但是她的容貌,即使江南美女也是望尘莫及。江南的达官显贵纷纷慕名求亲,韩晴不喜欢那些纨裤子弟,她心里爱上了家里新来的长工胡泰裕,并和胡泰裕私订终身。韩老爷坚决不同意,一气之下赶走了胡泰裕,将韩晴软禁起来。 韩晴为了和胡泰裕朝夕相伴、白首相偕,偷偷捎信给胡泰裕,让他先回家乡,自己随后去找他。苦苦熬了两个月,她才有机会私逃出来。可是当她赶到胡家庄的时候,胡泰裕已在三天前去了上海。韩晴多亏胡泰裕本家婶子收留,才在胡家庄安顿下来,一住就是三年。三年来胡泰裕音信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