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为后:王爷,请自重!-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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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直摇头:“我倒没想着,这彩莲这么快就走了,也是十分的突然。主子怕是禁不住这一连打击,想来也是心疼。”
屋内,曦嬷嬷打了盆热水,给茱萸擦细细擦拭了面庞,禁不住叹道:“想娘娘往先身子就不好,如今冷风朔气,又遭了变故,这身子又哪里禁得住,也叫老奴瞧了怪心疼的。”
周筠生道:“这些日子,倒当真是我疏忽了,如今又生出这些事儿来,朕心下也不是不烦扰。只是想着,不管什么坎儿,总得陪着她迈过去才好。”
曦嬷嬷转身看了周筠生一眼,见他摆弄着手上的扳指,她是了解这位皇帝的,但凡是扳指动了,多是在动着什么心思。
“老奴说到底,还是一个奴才,说多了,怕是不合适。可是今儿个,也真当要说个一两句公道话了。这宫里头的人,从来都是趋炎附势,见风使舵,如今多少人背后传着,说是皇后的宝座怕是坐不久了,这实则是逞了闵妃娘娘的脸。皇上说是说,没给闵妃娘娘什么位份,可是人终归摆在那儿,又怎能叫人不在意。”
这话,旁人自然是说不得的,可是从曦嬷嬷口中出来,分量就大不一样了。平日里,曦嬷嬷也是谨言慎行,自打皇太后去世以后,她也甚少露面,只是守着大明宫,偶尔也出来陪陪两位公主。
“可是……”周筠生迟疑了一声。
“皇上是怕众人不服,更怕祸水引到皇后娘娘身上,是么?”曦嬷嬷这一声说的洪亮,屋内瞬间有了回音。
周筠生点了点头:“还是嬷嬷知道朕的心思,朕心里也是苦啊,可是这苦又不能对旁人说。既想保了皇后体面,又想不失了国体,这凡事,总归是难两全。”
曦嬷嬷笑道:“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咱们皇后娘娘冰雪聪明,又哪里不会知晓。老奴听闻,娘娘这些日子还在与皇上置气,可是老奴听了就想,皇后娘娘是什么样的人,又哪里光是个使性子的了。多半也是为着皇上的颜面,给皇上一个玉阶下来不是?”
“嬷嬷虽是这么说,可是她这些时日,确实是避着朕了。旁人都以为,是朕冷了她,又哪里晓得,她也冷了朕呀。这是是非非,如今也是一两句说不清,道不明了。”周筠生边说边叹了口气,这股气仿若埋在心下多时,此时说出来,倒是如释重负。
“皇后娘娘这心里有皇上,皇上心尖也是有娘娘,又何苦相互难为着,乱了心绪,也是叫自个难受。”曦嬷嬷边说,边又拿了药来,一点点喂入茱萸口中。
待得喂好药,曦嬷嬷又拿来了一些蜂蜜水:“老奴还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筠生道:“嬷嬷请说。”
“老奴在这宫里头,几十载了。这听得多了,看的也多。如今年岁大了,耳目是不如先前灵敏,可是心还是亮堂着,这外头的事,不说多明白,至少还不糊涂。”
曦嬷嬷缓缓说着,似是开启了往昔的悠悠记忆,周筠生现下心事重重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太后的,只是他许是从来都未觉察这些。
2 第二百零一章 恨别离(二)
曦嬷嬷见周筠生不吭声,又接着道:“头一次,老奴瞧见娘娘憔悴模样,就想斗胆说上几句,可是见着皇上大事繁多,如今又添出这些事儿来,想来皇上心下也是许多烦扰,因而先前也就不便多言什么。”
周筠生抬眼看了曦嬷嬷一眼,眼中登时瞧着放松了许多:“嬷嬷,朕是怜惜她的,你晓得的。可是有时候又怕咋这宫里过分怜惜,也不是什么好事。”
曦嬷嬷笑道:“皇上这话就说差了。古话说,这太过怜惜,怕是活不久。世人都说得,世人都可信得,唯独皇上不当说,也不当信。皇上如今正值壮年,开疆扩土,励精图治,何等的英雄风范。纵使是英雄,总是怜惜美人的,有皇上这样的天家庇佑,娘娘又有什么可惧的。”
周筠生握住茱萸的手,还是有些凉,又帮她掩了掩被角:“嬷嬷,不瞒你说,朕有时候也会觉得惧怕。就如现下,朕真怕失去了她……”
曦嬷嬷笑笑:“皇上这是珍视娘娘,方才会怕失去,若是不在乎,又怎么惧怕呢。”
周筠生点点头,脸上竟有些泛了红。
夜渐渐深了,周筠生抬手探了探茱萸手心,似是有些温热了,心下方才放心一些。便随地而坐,靠在榻侧便算歇下了,只是手仍紧紧握着茱萸,也不愿松开。
至次日,天未明时,曦嬷嬷便披起衣来,出了殿外预备茶水。阿德等抬了火箱进来,将冷下的火箱换下。
周筠生此时也已经醒了,薛巾又进来服侍着洗漱,“万岁爷,方才前头来禀,说是朝鲜使臣一早就在熵邗宫候着了。”
周筠生起身瞧了茱萸一眼,昨儿个夜里听她呜咽几声,今儿个该是要醒了:“备一碗莲子红枣汤,温着,等皇后醒了,叫人送来。”
薛巾连连点头称是:“皇上,今儿个外头天阴阴的,只怕有雪,奴才给您备了一套毡的里衣与乌云豹的氅衣。”
薛巾边说,边服侍着周筠生更衣换带。
“别忘了送一叠古早味的桂花酥,皇后爱吃的。”周筠生又嘱咐了句。
周筠生前脚才走,茱萸便迷迷糊糊地醒了。才睁眼,就瞧见曦嬷嬷端了一碗莲子红枣汤来。
茱萸悲切道:“嬷嬷,本宫食不下,彩莲如今如何了?”
曦嬷嬷将莲子红枣汤置于一旁矮几上,微微笑道道:“娘娘放心,那沈太医昨儿个捧着牌位,给领出宫去了,说是送到彩莲姑娘加重了。”
“牌位?”茱萸不禁问了句。
“是了,这位沈太医呀,也算是个痴情种子,自个连夜刻了“沈氏正妻之牌位”,说是因着手生,头次刻字,差些没把手给刻坏了。”曦嬷嬷说道。
茱萸登时又泪盈眼眶,“嬷嬷,你说,本宫是不是灾星,这身边的人,一个个接连离我而去,许都是本宫害了他们不是?”
曦嬷嬷连连叹了一声:“娘娘,您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儿,如今怎么就妄自菲薄起来了。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娘娘便顺着天意便是了,又何苦不饶过自个呢?”
说话间,鸳鸯呈了一朱红色的漆盘上来,上头自然是一叠古早味的桂花酥:“主子,今儿个一早,御膳房特地给主子备下的,主子便吃上一口吧。”
曦嬷嬷亦是哄了好几声,茱萸方才喝了一口银耳莲子汤。刚拿起桂花酥吃了一口,禁不住落下泪来:“若是彩莲仍在,她该是最要吃这一口的,往日里,她可是馋嘴的很。”
鸳鸯听了,心下也是不好受,又恐被茱萸瞧见,只得侧过身去,偷偷抹泪。
曦嬷嬷安抚道:“娘娘凤体要紧,多少再吃一些吧。”
曦嬷嬷边说,边又喂着茱萸吃了几口汤。茱萸觉着腹中酸滚,不一时觉得十分难受,作呕的很。鸳鸯忙拿来了盆盂,茱萸一下便都吐了出来。
曦嬷嬷忙又扯出锦帕,沾了温水,替茱萸细细擦拭了一番。鸳鸯又递上一个凤穿牡丹的绣枕给茱萸背上垫着,茱萸略缓了口气。
午间,鸳鸯被熏笼熏的昏昏欲睡,曦嬷嬷在偏厢炖着汤水,茱萸起了身,缓缓行至窗前,正坐下,翻着竹简,却听着一声敲窗的声响。茱萸左右看了一道,方才开了窗。不一时,只见着有一方块小包被扔了进来。
因着腹中胎儿月份已大,蹲下去捡,已是有些吃力。因而茱萸想了个法子,从床帏幔帐旁解下挂钩,只伸手轻轻一勾,那方块小包便入了手中。茱萸凑近了,嗅了一道,心下已然明了,便随手放入枕下。
忽而,听的殿外阿德喊了一声:“哟,允喜姑娘怎么来了?”
“我家主子吩咐了,说是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特意命我送些东西来给娘娘补补。”允喜圆盘的脸上满是笑意。
阿德略为难道:“娘娘现下已经歇下了,怕是不便见姑娘,不如您将东西留下,由我转交,可好?”
允喜轻哼了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哪里能碰我家主子送出的东西,必然得见了你家娘娘方才得撒手。”
允喜这声调有些高,鸳鸯也被惊醒了,眼瞧着茱萸在殿门口站着,忙上前行了礼:“主子恕罪,奴婢竟然昏睡了去。”
茱萸抬手,示意她安静下来。
只听着门外阿德又说了句:“这里是云梅宫,自然行的是云梅宫的规矩,姑娘若是不愿按着咱们的规矩来,那便得罪了。”
眼见着阿德要赶人,允喜抬手就是一巴掌,阿德疼的“诶哟”叫了一声。
允喜笑道:“公公无礼,允喜也是为着自保,还望公公勿怪。”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茱萸披着一身白狐外罩,冷冷地瞧了允喜一眼。这眼神如一把冰刀,瞧的允喜直抬不起头来。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允喜跪着叩了个头,自顾着正要起身,却听着“啪”的一声清脆声响,立马吃了一巴掌。
允喜捂着脸,嘴边有血的咸腥味:“娘娘,奴婢是替我家主子送礼来的。”
“是了,你是送礼来的,真是好大的礼呢。”茱萸睨了她一眼,如今闵氏还未有位份呢,就如此张狂,若是得了个一星半点的好,可还了得。
允喜忙又跪下磕头道:“我家主子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好,特意遣奴婢带了补物来探视。”
2 第二百零二章 风絮飘萍散(一)
允喜边说边将龛盒呈上,茱萸也未正眼看她:“鸳鸯,将闵妃娘娘的一片心意收下。”
鸳鸯将礼盒接过,茱萸掀开了龛盖,只见着里头又是一支野山参。
茱萸心下窜起一股怒火,脸上仍笑着问道:“你家主子可还给本宫带话了了?”
允喜道:“主子没说旁的,就说祝皇后娘娘年年岁岁凤体安康。”
茱萸笑笑:“你家主子就没说,小心皇后娘娘给你一丈红么?”
话音才落地,允喜脸色陡然一变,忙匍匐在地跪求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知道哪里得罪娘娘了。奴婢好歹也是闵妃娘娘的贴身侍婢,还望娘娘网开一面,绕过奴婢这次。”
茱萸凑近了些,手指轻巧抬起允喜银盘脸面,笑眯眯道:“是了,你还是闵妃的贴身侍婢,闵妃是什么阶级的妃子?你说的倒是理直气壮嘛。本宫倒是觉着心下奇了,还要请教请教您这位闵妃跟前的红人不是?”
允喜听着心下亦是惧怕,禁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茱萸仍是笑笑:“阿德,拿绳子、鞭子来,把这个眼里没主的小蹄子给打烂了!”
一语未了,允喜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边求饶边往后退道:“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还望娘娘绕过奴婢!”
茱萸峨眉一挑:“哦?本宫又不是牛头马面,你见了本宫,不规规矩矩地磕头也便罢了,如今怎么还要倒着跑了?这就是你们主子教给你的规矩?来了大钺这么些年了,怕是也无人教过你。本宫只得脏了这只手,替你们主子管教管教你不是?”
允喜哭道:“奴婢没要跑,奴婢只是……只是……想着娘娘许是气急了,需得冷静冷静。”
“只是你帮着你家主子,做多了冤孽之事,怕是心底下有鬼,便不得不跑不是?本宫是不是要冷静,倒还要你个贱婢来教了。”
茱萸说着便扬手一掌打在允喜另一边脸上,这允喜两腮早已肿胀的比白面馒头还要高。
鸳鸯道:“主子,仔细着手疼,切莫伤了胎气。”
茱萸冷笑一声:“阿德,你来,打着问她,她安的是什么心。她再犟嘴,那便把嘴也给撕烂了!”
允喜原先还想要犟嘴,只见着阿德拿了红铁烙来,差些吓得晕了过去。方才哭求道:“我家主子遣奴婢来,是说看看皇后娘娘身子如何了,若是不好,叫娘娘再喝一些参茶补补。奴婢一个小小侍婢,怎敢说安什么心呀。侍奉孝敬娘娘还来不及呢。”
茱萸使了个颜色,阿德拿起铁烙就往允喜嘴边烫去,只听着“啊”的一声尖叫,允喜嘴上早已血肉模糊。
“彰华宫贱婢允喜,以下犯上,目无宫纪,拖出去,赏一丈红!”茱萸狠厉声道。
允喜被拖出去之时,茱萸并没有回身看,只是从鸳鸯手中提过龛笼,拿起人参,狠狠地扔在递上踩着,边踩边落泪。鸳鸯等皆是吓了一跳,皆不敢言语。
曦嬷嬷此时就站在一旁,见茱萸越发踩的没了气力,忙上前扶住了:“娘娘,保重!”
茱萸泪眼模糊地看着曦嬷嬷,似笑非笑道:“嬷嬷,你是不是要说,本宫如今是何等狠毒的人物了?倒是叫您老看笑话了呢。”
曦嬷嬷满眼疼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