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绕伽蓝-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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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夫在天上看着我。”我抬起头,刚好看到一片浮云遮住了月亮。天上的星星明明昧昧,像人的眼,偷偷地窥探着内心的秘密。
“我们在一起,这才是他要看到的结果。”修罗拨开善善额角的发丝,我看见善善整个粉粉嫩嫩的小脸,那张被黑色隐去光鲜的小脸,终有一日,拨开了云雾,露出了真颜。
“修罗,他才是你原本的命定之人。我走之后,他必来寻你。”耳边回荡起小鱼临走之时说的话。一直没有当得真的话,真得会是命运下一步的走向吗?
看着善善的脸,又想起他曾今说过的话。
他说过:“善善的眉眼很像你。”
他说过:“我走之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善善。”
他一本正经地指天说过:“我们鲛人这一世,只会爱上一个人,即使是死亡也不能阻隔。”
我承认,我没有能力让善善稍微过得好一点。但是如果是以婚姻来作为交换的话,是否应该?
我想了很久,修罗静静地坐着,没有打扰。
“我是祸水,我跟你在一起也许会害了你。”我平静地称述。
“我都不在乎的事,你又何必替我在乎?”他淡笑,眉梢扬起好看的弧度。
“修罗,为什么会是我?”
“等我帮你慢慢回忆起儿时的事,你就明白了。”他叹了口气,轻轻的,怕惊醒了睡梦中的善善。
☆、忏比丘尼
伽蓝高耸,敲钟的僧人虔诚地撞着古铜色的黄钟。
黄钟发出沉郁的声响,伴着那稳稳地一声,鹤群从伽蓝后优雅地掠起,在天际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碧池中的睡莲从昨日的酣眠中醒来,一点一点地绽放。这个时候,迦叶领着众僧迈着整齐的步伐往大雄宝殿走去。
众僧双手合十,微低下头,腕上的手珠有节奏地拨转,然后齐声念道:“佛。”
佛露出了一个一贯性的笑容,道:“坐。”
众人有条不紊地寻到自己的位置,无声地入座。
佛把眼光扫到了末座,缓缓地开口:“忏比丘尼,你上前来。”
一个瘦削的身影站了起来,那是个穿着白色的僧袍的女尼,低眉顺目的样子。女尼不疾不徐地来到了大殿中央,抬起低着的头,目光与佛平视。她的相貌说不上出众,是让人过目就忘的那种,若是扔在茫茫人海中,定是寻不到的。
佛对女尼笑了笑,女尼的面上多了一些颜色。然后从袖中摸出一朵莲花来,恭敬地用双手奉上,道:“我看池子里有许多这花,想必该是您极爱的,今日借花献佛了。”
佛颔了颔首,右手掌心向上,往上示意了一下。那朵莲花就自己升到了空中,原地绕转数圈,然后自发向外飞去,又稳稳地落到了碧池之中。
忏比丘尼一时慌张起来,不安地道:“佛,我是不是做错了?”又拿眼睛的余光偷偷瞄了瞄迦叶,迦叶正襟危坐,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你的心意没有错,莲也没有错,错的是我。”
谁也没有接话,佛的话让大家不明所以。好在佛挥了挥手,让女尼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转而问向迦叶:“上次讲到哪里了?”
迦叶长长的眉毛舒展了开来,柔和而不失庄重地说:“您上次说起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佛点了点头,问:“尔等可有疑惑?”
等了等,没有人出声,佛又了然般地看向迦叶:“我知你有惑。”
迦叶也不推辞,问道:“如何能离于爱者?”
佛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即为离于爱者。”
迦叶又问:“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如何能做到无我无相,无欲无求?”
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世人业力无为,何易?迦叶不依不饶继续问。
佛曰: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明白吗?
迦叶笑了笑,道:“弟子愚钝,还是一知半解。”
佛把目光投向远方,幽幽地道:“八百六十二年之前,修罗也问过这个问题,只可惜……”佛的面上终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让人辨不出容貌。再加上众人很少敢用目光直视佛,因此极少有人知道佛到底长个什么样子,除了那个人!
佛倦倦地合上眼,说:“尔等退下,自行参悟去吧。”
众人应是。
众人鱼贯而出,没有一点声音,倒是一声清脆的呼唤不合时宜地响起,很多僧人转头,继而朝迦叶温和地笑笑。
“迦叶!”忏比丘尼甜甜地唤道。
“比丘尼,什么事?”迦叶头也不回,眉头皱了皱。
“哎,我说迦叶,人家上来看你,你怎么连个笑脸都不给?”忏比丘尼快步跟了上去,踮起脚尖,用一只手勾搭上迦叶的肩膀。
“这样可以了?”迦叶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唇,走得更快了。
“呵呵,虽然知道你是敷衍我,我还是很开心。你怎么能长成这样呢?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气质也好,一点毛病都挑不出。”忏比丘尼仔细地打量起他来,看得迦叶不好意思地把头转向了暗处。
“比丘尼,请你自重!”迦叶拨开了那只顽固地搭在他肩上的手,往一边退了退,拉开了长长的距离。
“他们都说你是好脾气的迦叶,原来是骗人的!”
“哎,梵天的弟子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你要是再不知收敛,早晚会出事。”迦叶用眼尾扫了女尼一眼,不无担忧地说。
“所以你该在一旁多提携我才是,用你那颗慈悲的心温暖我,感召我,让我时刻感受到愉悦,那样就不会出什么篓子了,你说是不是?”女尼笑道。
“阿难陀师兄多闻第一,舍利佛师兄智慧第一,须菩提师兄解空第一,富楼那师兄说法第一。你无事之时可找他们多探讨学习,自然也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
“可是我只想跟苦行第一的迦叶师兄学习,你说该怎么办呢?”女尼双手托腮,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迦叶不喜女子。”迦叶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佛怎么会破格许你上这梵天来的?”说完逃也似的驾云而去。
女尼追赶不上,气得跺起脚来:“你跑什么呀,我又不会把你吃了……”她叫得极大声,恼怒的表情让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唔,能看到迦叶师兄落荒而逃的样子,也不乏是一件乐事。”一个温和地声音响起。
“你是什么人?”女尼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疑惑代替了愤怒。
“我是阿那律。”男子轻轻地晃了晃手中的扫帚。
“哦,原来你就是扫粪的阿那律啊。”女尼恍然大悟一般地大叫起来,惹得人们纷纷侧目,双目含嗔地看向女尼。女尼视而不见,继续唯恐天下不乱般地问:“他们说你在佛前打瞌睡,受了佛的责备。你自己忍受不了犯错,遂立誓终日破衣扫粪,昼夜不眠,导致双目失明,是不是啊?”
“是。”没有一丝愠怒,声音依然温和。
“可是你穿得比迦叶还好看。”女尼有些不满。
“那是佛的慈悲。”
“你双目失明了要怎么清扫?”女尼不依不饶地问,一些路过的僧人不断地以目示意她住口,她还是没有看在眼里。
“有时也会有些困难,师兄师弟们怜我,帮了不少忙。”阿那律想了想,说。
“我就说嘛,”女尼又看了看他的扫帚,随口问道:“你现在是赶去打扫吗?”
“是,师妹是要帮我吗?”阿那律那双不能视物的眼睛炯炯有神。
“我才不去呢,我要去找迦叶。”
“迦叶师兄在菩提宫。”
“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谢了,”女尼喜滋滋地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又补充了一句:“你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虽然看不见她的身影,阿那律还是感觉到了女尼绝尘而去扬起的点点的尘埃。他抚了抚扫帚,淡淡地笑道:“真是个有趣的人。”
☆、魔域
修罗唤来一只彩凤,托着我和善善坐了上去。善善第一次坐这种神鸟,高兴地手舞足蹈,修罗和蔼地对他笑了笑,自己则踏着云走在了彩凤的前端,彩凤和通人性地跟在他身后。这种久违的飞在云端的感觉让我恍惚回到了好几百年之前,那时候第一次和哥哥同乘一条应龙,局促地不知道手该放在那里。风扑面而来,带着花的香味。
彩凤稳稳地飞了好久,然后盘旋在一处不动了。低头向下俯视,是望不到边的平原,隔离了人烟,零星地耸立着几处高大的球型建筑,看不出材质,隐约可以猜测那球体的外围定是用千年的琥珀雕刻而成,因为即使是隔了好远的距离,屋内人影的移动还是一览无余。
“哇,这是什么地方,善善好喜欢。”善善忽然手舞足蹈起来。
“哪一天善善强大到无所畏惧了,就可以来。”修罗蹲了下来,笑着摸了摸善善的头,又慢条斯理地道:“我期待那一天。”
善善愣了愣,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道:“父亲,你比从前更好看了。”
修罗站起身来,背手而立,衣裳在风中优雅地招摇,像是天上最绚丽的一朵云彩,脸上的那朵曼珠沙华妖冶到了极致。我见过很多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的人,哥哥也好,小鱼也好,天帝也好,坦白地说,没有谁的风华可以胜得过他。从前没有,现今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启着一个时代的神话。
“陛下。”
“仙子姐姐。”
一红一黑的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瞬移而来。
“小离,猫儿。”修罗朝他们点了点头。
听他这么喊,我多看了那红色的人儿两眼。他的脸长开了,但总体来说变化不大。赤小离,魔界唯一得到修罗亲授法术的雪狐。依稀记得那个得不到修罗肯定而闷闷不乐的小离,依稀记得那个流泪时被修罗大声斥责的小离。当年桀骜而又倔强的孩子,长大了!小离的手拽着那个矮一点的人,那个人别扭地动来动去。再仔细一瞧,那人除了头发被烧焦了似的黑了一片外,其余部分,通体雪白。那个人的脸圆圆的,肥肥的,眼睛小小,一闪一闪,像天上星。
“仙子姐姐,我是猫儿啊。”他终于挣脱了小离的手,蹦跳着走到我面前。
我搜索枯肠,终于把这个头发乱糟糟的人和当年那只窝在我怀里撒娇的猫儿对上了号。真快,连猫儿都修成人身了。
“头发怎么了?”我顺手捋了捋他的头发,问。
“哼,还不是那只死狐狸,骗着我要练什么“金系毁灭”,我一个不当心,把自己的头发给烧到了。”猫儿的眼睛朝着小离的方向,眯了起来。“做的不错,长进了不少。”修罗朝猫儿微笑,猫儿得意地朝小离挤眉弄眼。
“哇,这是谁家的小孩,真漂亮!”一只雪白的手向善善的脸上捏去,善善没有反抗,就任猫儿摸着,掐着,猫儿啧啧赞叹:“皮肤真好,水水嫩嫩的。”不一会儿,善善的脸上红了一大块,眉头微微蹙了蹙。
“善善,痛不痛?”我忙打开猫儿的手。
“娘,不痛的。”
“原来是姐姐的孩子,怪不得这么好看!”猫儿夸奖了一句,手又往善善脸上伸去。
“该走了。”修罗开了口。
小离在最前面走着,走了不远的路程在花花草草的掩映下忽见一描金小门,小离朝着门扉指了指,道:“开。”接着门吱吱呀呀地开了。一行人渐次进门,猫儿走在最后,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和我说着话还不忘逗弄一下善善。
门内门外,不一样的世界!
“姐姐,别看这些阶梯平平仄仄的,它们却是连接第一围和第二围的唯一通径。”猫儿说。我点了点头,不甚在意。
路沿着一条清澈的溪流慢慢延展开来,沿路开着许多红色的曼珠沙华,散发着神秘的红色光芒。水流下面有很多的发光小石子,把本该暗黑的道路照得亮如白昼。
“怎么还不到啊?”善善不合时宜地抱怨了一句。
“嘿嘿,走不动了吧?走不动了猫叔叔抱你走。”猫儿一把抱起善善把他架在肩头,然后又向我道:“等过了这第一围,姐姐就可以乘彩凤走了。”
“为什么?”
“姐姐看这些曼珠沙华,漂亮吧?”猫儿朝我眨了眨眼:“我们在看它们的时候,它们也在看我们。如果在第一围就用法术,就是对这些花不尊敬,它们就会集体反噬我们。”
“反噬?”
“很可怕的,就不说与姐姐听了。”猫儿抓了抓耳朵,又干笑了两声。
弯弯曲曲的路走到了尽头,前面是黑黑的悬崖峭壁,猫儿连带脖子上的善善和小离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