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绕伽蓝-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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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众人应着,很识趣地散去。
“迦叶,你真糊涂。”一人无奈地叹息。又过了一阵,又听那人似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重重地摔了下来。
“阿那律,你小心些,慢些走。”迦叶有点不忍心,伸出一只手上前挽著他。
阿那律睁着那双不能视物的眼睛,冲着迦叶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把迦叶的手挡了回去,自嘲地说:“我很好,不劳你挂心了,倒是梵天的事物,你该多上些心。以前殿下打理的时候,偶尔也会抱怨它伤脑筋呢!”
“想来佛也只是一时气恼,殿下不会在里面待太久的。”迦叶的像是自我安慰一般,他觉得,那好歹是佛的魂魄,不会一点慈恩都没有。浮屠塔是镇压邪灵的地方,里面都是灵力高强,曾今不可一世的大魔头。任是梵天这样高洁的地方,到如今都没有将里面的邪恶进化。长久呆在里面,被恶灵侵蚀是早晚的事。
“迦叶,你怎么还不清楚,在御座上坐着不是佛了!你那愚蠢的忠心,是不是也该照向旁人?”阿那律有些鄙夷地拉远了与迦叶的距离。
“我不觉得我有做错。”
“浮屠塔封死,里面的人出不来,只有死路一条。”阿那律娓娓地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但是,钥匙在你手上。”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那么做的。”
“当年遴选弟子的时候,你迦叶处处比我争先,但是为什么殿下没有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阿那律回忆起了往事,也不管迦叶有没有兴趣知道,径自说着:“殿下看不上你固执的坚持,他说,迦叶这辈子只会为了别人活着,他遗失了自我。”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你我都清楚,这被打乱的苍生都是拜这个魂魄所赐,所以,虽然可笑,我也会用我蚍蜉一般的力量设法将它除掉。”阿那律毫不掩饰,从容而坦白地说。
“你趁早死了那条心,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得逞。”
“我就不明白了,忏比丘尼是看上你哪点了?”
“你喜欢他?”
“干卿何事?”阿那律笑笑,扬长而去。
“你们要是能在一起,那也许是件乐事。”迦叶望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地说,“总好过我,什么都给予不了她。”
阿那律的身形顿了一下,“迦叶,我看不起你。”
他如是说着,这句话,在寂寥的路口发出一阵一阵的回声,抽打着迦叶的脸。
☆、伽蓝
浮屠塔,浮屠塔,
知否,知否,修罗最傻?
塔内,释迦在修罗耳边唱着自己编的短句。黑黑的云团状的东西散落修罗的四周,蠢蠢欲动。
“喂,你怎么也不设个结界,那些脏东西就要钻到你身体里去了。”释迦一边说,一边踩着那些黑东西。
“没关系。”
“你这是在拒绝我的好意!”
“算是吧。”
“我是洪水猛兽吗?为什么你宁愿呆在这里都不愿意陪我?”释迦停了下来,为修罗施了个结界。结界将那些黑色的赃物弹了出去,释迦看着那些赃物出神,他心想,他其实和那些脏东西一样,都是不被修罗接受的东西。不免有些难过。
“陪着你,你如何死心?”修罗指尖一点,将那道结界化了去。脏东西们欣喜地又扑了过来。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释迦打断了他,捂着胸口调息。他只是掌控了佛的三魂六魄,还有一魄逃了。少了那一魄,让他根基很不稳固。一旦受了刺激,心口就会痛上一痛。
“回去吧,这样对你也好些。”修罗怜悯地望向他按紧的胸口。
“我不回去,一回去我就什么都没了。我把这个世界搅浑了,好不容易才把你逼出来了。你不会明白,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回去,我会替你背负所有的罪孽;不回去,你会变成我葬身浮屠的理由。我心中还有眷恋,不舍得就这么去了。”
“你这是拿你自己在做筹码。”
修罗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我累了,明天再来陪你。”释迦不舍地看了修罗几眼,黑黑的东西啃着那人的皮肤,那人就任那些东西为所欲为。他在逼他!
释迦每日都会来,不过换了方式。他会安静地守在浮屠塔外,他不再与修罗面对面。一来他不想听那张嘴里吐出来的残忍的话,二来他也知晓那些脏东西的威力,他不愿意亲眼去见证修罗的落魄。他伤了一分,他会心痛两分。那是种刻骨铭心的痛,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地快要不行。佛也这样痛过,佛的高明之处在于会把痛苦藏起来,然后躲起来一个人品尝。而他做不到,他单纯得只是一个爱魄,没了爱,他要如何存活?
他受不了了,泪流满面地在塔外大喊:“修罗,我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的!你杀了我吧,只有这么做,我走的时候才不会有怨恨,没有怨恨,干干净净地走……”里面的人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那个人不会这么做。他更明白,他之所以不会杀他,也不过是因为那点可笑的师徒之情。佛对他的教诲之恩,他不会忘!
这是释迦的痛,也是佛的痛。佛强大的内心被这痛毁了,让他这卑微的魂魄犯上作乱。
修罗的情况不怎么好,十指上的皮肉被吞噬了,隐约可见森森的白骨。就是那白骨,先露出来的部分,也渐渐有了发黑的迹象。释迦艰难地别过头,他跟自己说过很多遍不要来看,还是忍不住了。他不想回去,他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他又必须回去,那个人近乎自残的举动还在期盼着他的成全!
释迦啊释迦,修罗可不傻,傻的是你啊……他喃喃地念着,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他诧异地回头,淡淡地道:“莲,是你。”
来人和他有张一摸一样的脸,不动声色地朝塔里看,面上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你帮我劝劝他。”释迦请求着:“你是佛魂魄中最智慧的了,肯定有办法。”
“释迦,我想了好久了,我们回去吧,我们想他好好的,就只有这个办法了。”莲扼腕叹息道。
“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那女人就这么好命?她都没付出过什么,凭什么可以占有修罗所有的爱?我们是高贵的造物,有哪点比不上她?”
“不要再说了,这都没有意义了。”
“莲,你就这么放弃了?你在上尧盘踞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到今天来告诉我我们都做错了,我们就不该出来?”
“释迦,绕了他吧!”莲拉着脸,没有表情。万念俱灰一般地朝大殿走去,蓦地,他回过头:“释迦,我先回去了,我在佛身体里等你。”
释迦蹲下身体,用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维持着这个姿势,他静静地坐着,回味着莲的话。莲说的不错,再这样下去,里面的人还不至于有什么,他就要疯了,他受不了这种煎熬。爱是种负累,如果得不到回应,那会相当痛苦。他佩服起佛的隐忍来,把所有的痛苦吞下肚,当做什么都没有,那样他没准还有回来看看他的可能。一旦什么都点明了,也就是什么都失去的前兆了。
他叹了口气,郑重地走进了浮屠。
“修罗,我们说会话。”
修罗看穿了他的来意,微微一笑。
“你用你的筹码赢了我,我要回去了。”
“难为你了。”
“我走之前,你能给我个梦吗?对你来说很简单的!”他有些讨好地看着修罗,期盼他的口中能说出肯定的答复。
“好。”
“你亲我一下吧,一下就好了。”
修罗愣了愣,依言,在他的眉心落下庄严的一吻。释迦的脸红红地,眼睛弯弯地笑。
“还有,你能说句你喜欢我吗?就当是骗骗我的也行啊。”
修罗沉默了好久,久到释迦觉得如坐针毡的时候,他凝视着释迦的眸子,说:“我爱你。”
释迦哭了,又笑了:“这是我一生做过的最美的梦。”
修罗陪着他,眼里也噙了泪。
“我走了,你自由了。”释迦释然地一笑,飞出了浮屠。那扇被锁死的大门,砰地一下开了。柔和地光线照亮了里面的黑暗,那些煞气很重的恶灵在一瞬之间得到了净化,浮屠塔闪着耀眼的白光。塔外,阿那律一双美目流转,灿若星光。
修罗出了浮屠,站在云端。
他想到人界的动荡,诸神的毁灭,魔界的□□。
风在飘,这一切什么时候能终了?
“阿那律,若将来有人问起这好端端的天、地、人怎么说毁就毁了,你要告诉他们,这都是修罗的错。”
“殿下——”
“以后,在梵天之中,不能再设我的位置,不得再供奉我的画像,将我所著之书全部焚毁,一概不留。我以后只剩下一个身份——大魔王!包括你,阿那律,将来你要是遇到我,都不得再行师徒之礼,明白了吗?”
阿那律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道:“是。”
“你是个好孩子。”他赞扬了一句。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飘来了许多天灯。红的,黄的,绿的,紫的,各种各样的颜色,缤纷炫丽。
修罗随手取了一盏下来,他发现灯里拴着一个小瓶子。他把瓶子打开,里面是张华丽的纸,纸上写着:天鹅湖畔鸟飞绝.良去一点双人伴.双木非林心相印.您若无心自走开。
“是个灯谜呢。”看着那熟悉的字迹,他惬意地笑了。
随手取了支笔来,在纸上写下谜底:我很想你。
他迫不及待地飘出山门,他的姮还在等他回家。
观止城的上尧,一女子跪在莲池旁,她耐心地把一个个精致的瓶子别在天灯上。她的孩子们陪着她,看着天灯承载着他们的希望,越飞越远。
“殿下,您回来了。”忽然,女子欣喜地叫道。
“姮。”修罗飘到她的身旁,温柔地挽起她的手。
那两人深情地对望,
春天来了呢,
桃花都开好了。
梵天的侧殿之中,佛睁开了双眼。他信步出了侧殿,若有所思地朝苍茫大地望了几眼。有飞花从那片桃花林里飞出,佛拈花一笑,淡淡道:“我不入地狱谁如地狱?”
沧海桑田之后,天下又重返了太平。
弥勒的光环,照耀寰宇。
修罗与姮,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但那种叫做“桃”的花,
愈开愈盛。
伽蓝之中,
香烟袅袅。
☆、篇外篇之小离
人言落日是天涯,忘极天涯不见家。
悲伤的时候,我习惯了看落日。看落日映上余辉,看余辉落入海洋,连着带走我的思量!
魔界的人都说我是他们见过的最闷闷不乐的一代主君,我承认!
自从猫儿死后,我的喜怒哀乐就跟着他一起走了。
猫儿是为我死的。那年,妖狐一族犯上作乱,我被偷袭了,他舍命来救我。他流了好多的血,躺在我怀里奄奄一息的样子,恍如在昨。
“小离,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当年让我死在幻姬腹中好,至少还体面一点。”他虚弱地说,气喘着撑开他的折扇,掩住他的面。
“你在乱说什么。”我惊慌地聚合灵力,奈何我的治愈法术习得不好,都止不住他流的血。
“当年带着善善去幻姬湖玩,我被幻姬迷住了,你也知道,咳咳,咳咳,她是个妖娆的女人,我不会不动心。”他咳嗽了一阵,又接着说:“我心一动,她就伺机想要吃掉我,命悬一线的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你,就恢复了神智逃过了一死。”他说得很吃力,嫣红的血浸湿了他雪白的袍。
“那个时候我就想啊,我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是在乎你的?我不会跟你说,怕被你笑。现在我快死了,说出来让你乐一乐。”猫儿的手紧紧地按在他的折扇上,我想甩开他的扇子看他的脸,他不许。
“小离啊,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在于一直追着错误的东西不放。”
“小离啊,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我要学着和你好好相处。”
“小离啊,你的名字真好听,让我多喊喊。”
“小离。”
“小——离——”
“小————离————”
“小——————”
那个离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在我怀里断了气。
我抱着他的尸体,不让他凉掉。甩开了那把蒙在他脸上的折扇,我看到他苍白的带着笑的脸。
我以前总笑他,有事没事就爱用折扇覆着面,跟个姑娘似的。心里明白,这扇子是他的道具,掩藏自己表情的道具。
他喜欢往宫里跑,非常地频繁,有好事者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与姮斯通款曲。他不以为意地笑,只有我明白,他不是为见姮,他是想见修罗。他恋慕陛下身上的荣光,他自私地想占为己有。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拉着我暗中帮他做些小动作。
他很早就明白,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