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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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整个楚国灭亡后剩下的遗产已然被南唐和南汉瓜分大半,就只剩下湘西苗区和湘南的永州、广南西路北部的桂州等几块地区还没有被瓜分完毕。南唐和南汉两国对这些土地都想要据为己有,于是两国之间的矛盾也就随着前期在楚地“跑马圈地赚快钱”时代的结束而变得尖锐起来。
当年,李命边镐携唐军攻克长沙之余威沿着潇湘江水溯流而上,正式与南汉国翻脸开战,争夺永州桂州等地。同时因为吴越国前世子作为人质在南唐手中,南唐一方对于吴越的警惕也大大降低了,请吴越一方在唐、汉决战的时候从漳州一代向与之接壤的南汉潮州、梅州等处进攻,这才有了前面吴越出兵的那一幕。
(注:楚国最强大的时候,实际上是掌握了29州土地,但是楚人自称34州,是把广西地区北部5个摇摆不定、同时向楚国和南汉称臣的羁縻州都算作了楚国的土地,但是事实上楚国从来没有控制过这些地区。)
第50章 越宫废立
水丘昭券感觉自己的双眼眼皮一刻不停地剧烈跳动着,几乎不受控制。他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被大王钱弘召见了。
自从前世子钱惟昱出使南唐为质至今已经有一年半了,先王钱弘佐薨逝、当今大王钱弘即位也超过一年了。一年多来水丘昭券老将军一直是保持着谨小慎微置身事外的姿态的,毕竟他是先王的心腹,当年也是知道先王派遣他辅佐世子征闽立功的本意的。
如果不是先王寿数实在撑不下去,给钱惟昱的那次镀金,本意就是让钱惟昱可以建立威望顺利即位。作为知情人,他早就被打上了最靠拢钱惟昱的政治标签,新王时期自然应该谨慎。
可是,大王今天还是找见他了,而且一开口问的问题就是非常尖锐的:“水丘爱卿,内牙左统军使胡进思日益跋扈,征伐潮汕有功后,其在内牙军中更是赏罚自专!今日,亲从右都指挥使何承训向寡人密奏,请寡人以雷霆手段除之,卿以为如何?”
“胡进思乃先王藩邸旧将,执掌内衙军近20载,大王不可妄动啊!”这是水丘昭券在被钱弘突然问及时的回答。
胡进思,是和阚燔同时期的老将了,如今已经80多岁。当年阚燔和胡进思同是服侍、保护文穆王钱元早年在宣州田处当质子时的藩邸旧将。
武肃王晚年的时候,这两人在众将中的权位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文穆王执政的9年里,他们开始权势日张,基本上达到了可以绝对掌握内牙亲军中若干个“都”的程度;到文穆王去世之后,阚燔、胡进思愈发尾大不掉,结果第三代吴越王钱弘佐只能是用拉一个打一个的手段,拉拢相对谦逊的胡进思、把跋扈外露的阚燔干掉。
如今,到了第四代吴越王钱弘手上,胡进思这个四朝元老、专权三朝的定时炸弹终于与王权发生了冲突,而且钱弘俨然发现,和他的王兄相比,如今的他连可以借力打力的势力都没有了。
要说钱弘和胡进思的摩擦,其实从钱弘刚刚即位的时候就开始了。
钱弘是在乾二年冬天即位的,来年刚开春的时候,为了在杭州的驻军中建立新君的威望和笼络人心,钱弘在西湖碧波亭检阅了内牙水师操练这支内牙水师,也就是当年钱弘佐为钱惟昱组建的、参加了福建海战的人马。部队演练完毕之后,钱弘在给部队颁发例行的赏钱的时候,比前一年加厚了一倍的赏赐数额。
钱弘这个举措,本来也是为了让部队更快认同新君、笼络人心而已。但是胡进思却倚老卖老跳出来劝阻,说“先王在位的时候,赏赐也不过只有多少多少,大王新承大位,赏赐猝然超过先王一倍,恐怕不太合适吧,这不是让大家觉得先王吝啬了么?”
遇到这种情况,钱弘非常愤恨,他又不好直接说“我就是比我哥和我侄儿大方豪气”,所以被胡进思噎了半晌,才恨恨地说“我自用我的内帑赏赐将士们,又没花你胡进思的钱!还要经过你同意么?”
如果论“英武果断”这方面的才能的话,钱弘其实和他哥哥钱弘佐还是差不多的,但是钱弘佐比钱弘更沉得住气,懂得循序渐进慢慢蚕食权臣;而钱弘在这方面就有些沉不住气,想到就做,想毕其功于一役,结果遇到积重难返的事情之后往往会点爆火药筒。此后她和胡进思的小摩擦还有几次,不能一一赘述。总之钱弘削夺胡进思内衙军兵权的念头越来越明显,而胡进思对于钱弘不能容自己掌权的猜忌也日渐深沉。
几个月前,南唐来使者,请吴越共同出兵组成联军对付南汉,约定楚国故地全部归南唐、南汉的主力也由南唐先行决战,而吴越应当在南唐与南汉全力开战之后袭扰潮汕地区、分摊唐军压力。
南唐一方的这个请求,也许只是觉得自己已经一下子得了十几州的富庶之地了,让邻邦分润个两三州的岭南贫穷之地也不打紧,还能分摊南汉国的军势。
不过到了吴越国内部,随着忠献王钱弘佐任内建功立业的将领们普遍变得低调,钱弘突然发现没什么人可用了,他百般不愿意用胡进思统兵,但是因为旧将们明哲保身,他又不愿意错过转瞬即逝的开疆拓土机会,最后不得不捏着鼻子用胡进思统兵出征。
这一战没什么难度,因为南汉国的兵力本来就弱于南唐,在南唐全力争夺湘南岭北地区的情况下,南汉能够分出来阻挠吴越的兵力就更少了。可惜此战胜利之后,开疆拓土的任务倒是完成了,可惜建立了军功的胡进思却更加尾大不掉起来。
乾三年年底,内衙军中有一个原本属于胡进思嫡的系指挥使何承训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胡进思,被胡进思呵斥,他回去之后越想越害怕,觉得如果胡进思继续掌权的话,一定会处死自己,于是向大王钱弘出首,说了胡进思很多背地里跋扈嚣张的言行,想要撺掇大王坚定决心把胡进思干掉。同时又表忠心说:如果大王愿意动手,自己麾下那一个指挥的人马肯定可以打马前卒。
但是,何承训只是个小角色,手下只有1个指挥,也就是500人的兵马,完全不济事。钱弘被何承训挑唆之后,一直被压抑的念头被撩拨了起来,决定再找一些可靠又有实力的的忠臣义士。
于是,他想到了去找目前非常低调的水丘昭券水丘昭券在先王在位的时候就是亲从上都都指挥使,也就相当于掌握了亲从都中三分之一的兵力。(亲从都分为上都、中都、右都,其中“上都”是原先的“左都”为了避讳钱弘佐名字当中的“佐”字改名而来)
亲从三都和“内衙都指挥使”两部兵马共同构成了西府杭州的全部常备驻军。其中亲从都驻扎在杭州外城,而内衙都指挥的人马驻扎在王宫所在的子城内,前者总计有1万2千常备兵马、负责城防,后者总计有1万兵马,负责子城与王宫。
如今,胡进思作为内衙左统军使,而且右统军使的权力和威望完全没法制衡胡进思,所以相当于王宫和子城内的1万兵马都是被胡进思控制的,不把外城的兵马拉拢到自己这边,钱弘肯定是不敢动手的。
……
“水丘老将军,小王离开之后,如果父王安好,老将军自然当尽忠国事。但若是有了不测,届时还望老将军明哲保身为要。朝中跋扈将军久历其位,阿谀屈节之辈只怕不少。若是有因小事猝然变节来投之人,切不可与之谋,不如提前出首,以免大祸殃及己身啊!”
这番话,是一年半前,钱惟昱离开杭州的时候和自己说的。当时钱惟昱说得笼统,水丘昭券只是听出了钱惟昱言语中的“跋扈将军”指的是胡进思;但是对于剩下那些泛泛而谈的部分则完全听不懂,也就没往心里去。
可是,今天,难道小王爷的话应验了么?“若是有因小事猝然变节来投之人,切不可与之谋。”这段话,难道不是指的因为和胡进思有了小摩擦才临时变节当墙头草的何承训?
如果换了任何一个其他人,肯定不会对这些话语想的那么深远。可是水丘昭券是亲眼看过钱惟昱那一次次无往不利的计谋和洞悉人心的眼光的。虽然外人看来,这些胜利都是他水丘昭券自己人老精鬼老灵才获取的,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真相。在他心中,已经形成了对钱惟昱的眼光的盲目的迷信。
“不如提前出首,以免大祸殃及己身……”这段话,难道是说……何承训这一类的小人,如果说出了“投名状”而对方不纳的话,就会立刻反水反咬一口?水丘昭券越想越心惊,不由得立刻起身去拜见胡进思。
水丘昭券立刻起身,到功臣堂拜见胡进思,隐约提起“何指挥使近来可是与胡大使有何不睦?”随后暗示何承训背着胡进思说出一些背主之言……胡进思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象征性地感谢了水丘昭券的提醒。可是仅仅小半个时辰之后,何承训本人就来拜见胡进思出首了。
水丘昭券劝谏钱弘不要冲动之后,仅仅过了不久,一直提心吊胆的何承训就再次觐见探听消息,当他听说钱弘决定暂时隐忍之后,何承训越发害怕了对胡进思动手的言语是他最开始说出来的,现在却拖着不动手,时间久了岂不是很容易走漏消息?
思前想后,何承训觉得自己和胡进思此前的矛盾还不至于让胡进思非要弄死自己不可,于是决定反咬一口,诬陷是水丘昭券和钱弘密谋陷害胡进思,自己则是因为恰逢其会识破了对方的奸谋……
如果没有钱惟昱的蝴蝶效应的话,这一次胡进思就会下毒手把水丘昭券害死,可惜如今,水丘昭券比何承训先到了胡进思这里暗示,胡进思心中所想很快就逆转过来了,尤其是他和何承训近期的一些小过节,与水丘昭券的言辞相结合,暗示效果也就成倍的加大了。
……
于是,何承训在胡进思面前挑拨之后,被胡进思当场命人斩杀,随后,胡进思也觉得钱弘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一不做二不休,以自己掌握的内衙军围住了钱弘所居的宫殿天宠堂,把钱弘绑缚起来,搜夺其印玺,假借王令说“大王风疾骤发、不能理事,敕传位于王弟钱弘”
胡进思倒不是说不想自己篡位,实在是因为这种事情在吴越国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老钱家有把宗室子弟分封到各州为官的传统,完全不像别的国家那样忌讳“藩王秉政”。所以就算他胡进思废黜钱弘之后控制了杭州城,两浙剩下的12州还是全部掌握在姓钱的人手里,他另立一个姓钱的当吴越王,那么剩下的12州还有可能“追认”,如果他直接自己自立为王的话,肯定被人群起轰杀至渣。
于是,吴越忠逊王钱弘,在位仅一年有余,即为权臣胡进思所废黜,王弟钱弘即位,史称忠懿王。
第51章 三年
深秋凉夜,月朗星稀;寒鸦数点,孤灯一碗。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手握一柄两尺七八寸长的古朴倭刀,在金陵城北、玄武湖畔的一处大宅院内、天井梅树之下一丝不苟地反复挥刀练习。刀势沉稳,似乎每一刀的下刀尺寸都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
在他面前,有石案、石凳,案上一盏油灯,提供着这黑夜中除了星月之外唯一的亮光。
偶尔有一片梅树落叶飘过,被挥振的刀刃切做两段,随后碎叶依然按照原来的轨迹继续飘动,直至落地;丝毫不会因为刀刃的打击而使落叶如同陀螺那样旋转起来,可见其挥刀的力度和速度拿捏,已然趋近了收放自如的淡然谦冲境界。
或许论武功和技击的效果,这样的刀法还无法和真正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将相提并论;但是如果单论对耐性和人品的修行,这样的刀法已然深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神髓。能够挥出这样的刀法的人,显然是心理素质非常过硬的了。
少年的面容算不上惊世骇俗的俊朗;但是剑眉入鬓,鼻梁峻拔,面部骨骼线条纤挺、棱角清爽刚毅,而剑眉之下那双炯炯星眸既让人莫测其深邃,又给人一种无欲赤子的错觉;而五官面庞巧妙地结合起来看的话,有一种勃勃英气跃然欲出,这是常年养移体居移气的表现。
少年的身材已然有约莫六尺上下,骨骼英挺,身材匀称。换做旁的南方人的话,这身材也已算是彻底长成了,而相对于他十五岁的年纪来说,则是比同龄人至少高出半个头。
虽然是在练习刀法,他身上穿的却不像是习武的时候该穿的装束。一身月白色的华贵长袍,内里是上品的糊丝衬子,外面的纹理则是宫廷官造的双面钩针苏绣。长袍外面再加上一席绒背杭锦的遮风斗篷,浑身上下居然兼具了湖丝、苏绣、杭锦三般当时丝织品的最高水平。
在如今这个时代,身上的服饰要同时拥有这三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