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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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母妃也浑没在意,见身边带出来的侍女已经都不懂宫中礼数规矩,见素子向来勤谨孝顺,又知宫廷礼节,便带了她去。谁知,素子那丫头,眼神着实锐利,那日母妃见过你婶婶之后回来,素子便对母妃说,你婶婶怕是身上有孕了。
母妃当初也是吓了一跳,她一个未出阁的在室女子,如何懂得这些?哪怕真个是医术大家、杏林圣手,也不得如此这边望气便断人气脉的。后来逼问之下,素子为了取信,也向母妃坦白了她献身于你、助你修行《阴阳诀略》的事情。说是日本国阴阳道秘法,多有断人气脉走势、病理情势的。其切脉之法虽然不如汉方神医,在望气观色上着实有独到之处。”
“那后来,便是果真让素子看准了么?”钱惟昱也吓了一跳,心说阴阳师居然有这种本事?想想还真是够逆天的。如果这都能看出来,那以后自己和旁的女子发生点什么,纵然瞒得过别人,肯定是瞒不过安倍素子这丫头了。
“母妃当时也不能断定,但是既然有这种说法,又得知阴阳道善晓此法,母妃当日便为你当机立断,做了个决断——三日后,母妃让素子请安倍晴明先生寻机入宫,找的是向大王献法,展示日本阴阳道术法的借口。大王这些日子来因为求子心切,本就有些疑神疑鬼见佛便拜的意思,自然是接见了。
安倍晴明先生到了大王那里,也是巧施如簧之舌,向大王敬献了一些阴阳道的秘药和修行密法,说是一旦施为,不出十日定然可以让后宫有动静,如若无验,甘愿受刑。大王固然不敢直接服用来路不明的丹药,定是要太医院反复验看药性、再以宫人试毒的;不过那些肤浅的修行法门却是不误。
迁延半个月后,你婶婶果真有些不适,才请了太医院的院判看诊,这才确认已经有孕——幸好那些太医也不曾医术精湛到可以明说珠胎许久,便沿着安倍先生的说法糊弄,大王因此大喜,对安倍先生敬如国师。素子也被你婶婶接入宫中,时时聊天侍候在侧。”
仰元妃这般细细地娓娓道来,钱惟昱才算是大概听了个来龙去脉:其实,素子的医术要说强于吴越太医院的那些太医,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太医们亏就亏在他们是男人,平时后宫妃嫔们没说有病,太医们是看不见的。所以一定要等到怀孕的妃子们有妊娠反应了、自己觉得不适了,请来医生,才能断定是否怀孕。
中医诊脉断定喜脉本就是靠着“脉相是否滑脉”来估测,不可能精确诊断出怀孕时间,误差一两个月也很正常。这样一来,在安倍素子第一时间侥幸发现情况后马上报告仰元妃、仰元妃再布局让安倍晴明入宫进献“东海奇药”,居然成功的把钱弘俶自己给力把老婆弄出种来的事儿,给“贪天之功、据为己有”了。让钱弘俶误以为自己是用了安倍晴明献上的东西,才把老婆弄怀孕的。
一件原本对于钱惟昱来说,有害无利的事情,居然也被这种运筹谋划,给弄得扳回了一局。虽然依然没法阻止堂弟钱惟濬这个未来王位的最大敌手出生,却好歹假借这件事情,让钱惟昱身边的两颗亲信伏子打入了王叔信任之人的圈子。
钱惟昱和仰元妃又聊了许久,把如今杭州的各路形势宫中变故说得分明,末了,仰元妃还专门叮嘱道:“如今素子这段时间正住在宫中佛堂甘露院,孙妃为了方便时时召见,让大王恩准把甘露院部分屋舍从佛堂改为和式神社。母妃已经让素子尽可能利用孙妃的信任自行选取宫室。昔年你父王生前,曾经在甘露院内筑有密道……”
第285章 要搞水利先圈地
这几个月,吴越王钱弘俶的心情一直很好。没办法,一个十五六岁开始就女人随便玩的富贵王爷,居然玩了是二三年女人都没结出个果子来,如今终于一炮中的、把自己老婆肚子弄大了,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会心情好的。何况,他偌大一个吴越国家业,可是还缺一个儿子来继承呢。
心情好的同时,钱弘俶对于做大施主檀越这种事情的兴趣也是格外的高涨——孙太真怀上之前,钱弘俶可是求神拜佛,把诸天神佛每一路都给求遍了,如今虽然是因为阴阳道名师安倍晴明的秘法秘药起了点效果,但是本着礼多神不怪的想法,该还愿的还是要还。
钱惟昱连夜赶到杭州之后的次日,这天一早,钱弘俶正在宫中用早膳,一边用膳,一边自有服侍的宦官准备通报这一日的行程。
“今日可有外臣觐见,或是什么安排么。”
一旁一名得用的宦官立刻说道:“回禀大王,七日前,便有宽信法师来报,说是大王为求嗣而许愿敕建的灵隐寺,日前已经扩建完工,耗时一年有余,完成了纯铜三世佛,整修了五百青铜罗汉的罗汉堂。大王原本许了今日去灵隐寺还愿的呢。”
“哦,寡人答应过么?不过原本按照‘工部’的说法,至少也得两年吧,为何竟能提前大半年竣工?规模建制,可曾缩减?”
“大王事忙,许是忘却了——当初‘工部’所估的两年完工,所需铜佛、铜罗汉均是按照新铸来算的。后来不是广陵郡王殿下发大宏愿,去汴京出使的时候掏中吴军节度使的私帑数十万贯、额外买了数千尊北朝皇帝要熔佛铸钱的铜佛、铜罗汉么?回国后,修治灵隐寺的匠人工头们便从其中择拣翻新,省去了大量工时,这才得以使灵隐寺提前半年便得初具大观。”
“唔……寡人想起来了,雷峰上的西关砖塔,原本需要铜模刻经八万四千卷版,也是多亏了昱儿捐赠诸多精钢活字、翻刻铜模所得。这西关砖塔也该加快了,爱妃还有四五个月,便要待产了,到时候寡人要西关砖塔落成、以为庆生之礼。”
钱弘俶美美地想着,心中却着实被一股别扭地罪恶感所占据:“昱儿真是大公无私啊,寡人得了儿子,证明寡人是可以生得,将来这吴越国的王位便没有昱儿什么事了。但是昱儿在为寡人求子这件事情上,居然一直都是非常上心。求神礼佛、筑寺建塔无不慷慨解囊……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志行高洁之人么?
不过看昱儿当年为解国难,不惜放弃继承王兄位置的机会,去南唐为人质,似乎真是十年如一日啊。这一次献奇方秘法的安倍晴明先生虽然是自发而来的日本使团中人、昱儿不过是以其市舶司海商船队运载他们往返中土而已。但是如果换一个人,能够早就知道安倍先生有这等秘方,又不想寡人得子的话,定然会从中阻挠才对……”
钱弘俶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钱惟昱,有些愧疚。不过儿子终究是自己的好,就算觉得再亏欠自己的侄儿,大事原则上还是不会变更的。大不了因为这个侄儿如此躬行仁义、孝悌有加,将来自己便再放宽他一些、多给钱粮赏赐、官职封赏便是。
钱弘俶正在想着,一旁的宦官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继续说道“大王,今日还有一事——苏州的广陵郡王殿下数日前便上表奏请回杭州为大王贺喜,说是自王妃有孕以来,他一直身居岭南、执掌军务,未曾有机会向大王当面道贺谢礼。今日一早得了消息,说是广陵郡王昨天半夜行程已经到了杭州,今日便要求见。”
钱弘俶正在想着对钱惟昱的内疚之感,听身边宦官提起,也是正襟危坐起来,说道:“昱儿如此孝心,今日定然是要先见的。灵隐寺便午后再去还愿吧。”
……
钱惟昱入宫觐见贺喜,无非是说些场面话,尤其是表示一番他对于王叔即将有后这件事情有多么的欣喜,还说什么果然吴越国宗室上下崇信佛祖、广结善缘,才有今日善报。言及此处,少不得再润物细无声地侧面烘托一下当初在汴京的时候、钱惟昱本人对于赎买北朝即将被熔毁铸钱的古佛时,发了多大的宏愿如何如何。
这些虚与委蛇的肉麻话,自然没有什么可以赘述的,写多了也着实水字——一言以蔽之,给王叔钱弘俶拍了半个时辰的马屁之后,这桩事儿便算是完了。
后面,少不得聊一些正事,比如移镇。吴越国去岁讨伐南汉,最终的移镇结果是,四伯父钱仁俊成为了两广地区的实际一线统治者,比之原本掌管福建的时候来说,更加田土广袤,收获不少。而作为另一家主要出兵出钱粮的大户,钱惟昱这边着实没有捞到什么实在的好处——越南和海南岛这些不为人知的化外之地不算。
王叔对于这种局面,自然也是心中有愧的,因为那就相当于钱惟昱出兵出钱帮着打仗,但是最后移镇后北边空下来的地皮,都划入了王叔的小舅子孙承佑那里。于情于理,这里面总该要些补偿方案的。
孙承佑只是个比钱惟昱还小了一两岁的少年人,今年17岁,不过算刚刚脱离正太的范畴。大王重用他也不过是看中了他外戚的身份,想用外戚来略微平衡一下吴越的宗室力量,若论孙承佑是否实际可堪大用,现在还没有经过足够的验证。加之鉴于这一行为有违吴越的一贯组训和传统,这种事情被讨价五块、还价三块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钱惟昱打算付出一些代价,但是换取浙西北地区的严州,以及安徽境内与浙西北接壤的歙州——这两个州大约就是后世杭州西部的淳安、建德两个县城,以及建德与安徽黄山市之间的部分山区。如今这个时代,严州、歙州两个州加起来,也不到四万户。以如今两浙的繁华富庶来说,已经是比较穷苦的鸡肋之地了。
那两处州府原本在今年移镇之前,是属于十三叔钱弘俨的辖区。钱弘俨被调到福建、统筹福建全局之后,大王的小舅子孙承佑成为了镇东军节度使,统管浙南地区,而钱弘俨原本辖区中的歙州、严州便成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存在。
钱惟昱有把握,如果他提出要歙州、严州作为此次中吴军出钱出人讨伐南汉后的军功赏赐,并且给出的财政回报足够大的话,要这两块山区鸡肋之地,王叔是不会警觉和阻挠的。而对于钱惟昱来说,拿到这块地之后,就可以为他以后的“工业化进程”提供相当大的便利。
原因无他,如今中吴军节度使下各州,虽然都是繁荣富庶的鱼米之乡、丝茶之府;但是正因为太富庶了,所以大多是平原膏腴之地,缺少水流湍急、水能丰富的山区大河。此前湖州钱监选址选在了天目山与顾渚山之间的西苕溪畔,不过西苕溪的水力势能用来轧轧硬币也就罢了,进行别的大规模工业生产是断然不够的。
要知道,钱惟昱可不认为他有生之年就能弄出什么蒸汽机之类的动力机,日后无论是大型的钢铁锻造冶炼、棉麻丝绸的新一代纺织业,以及别的诸如铸币等一些产业,所能指望的动力,无非就是筑坝筑堰、调峰蓄谷、利用水能。
数百年后,严州地界上,也就是淳安建德一带,可是建成过国朝第一座大型水电站、新安江水电站的。可见在中国所有的大江大河里面,在那里拦河筑坝、铸造堤堰的技术难度是最容易实现的。钱惟昱不奢望造水电站,但是仅仅修一个类似于“都江堰升级版”的水利工程、坝高和库容也只要有千岛湖的几十分之一,把钱塘江上游山区部分的大落差水力势能尽可能利用起来,也就够了。
叔侄二人畅谈许久,王叔钱弘俶刚刚流露出一些对于“让钱惟昱白白出兵一趟”的羞赧之色,钱惟昱便恰到好处地提出了:“王叔,臣近日颇感湖州西苕溪一带水力资源不足。钱监铸造新币时,多因春秋雨旱不匀,而导致水车出力张弛不一,铸造新钱质量也不稳定。臣麾下原有司职‘工部’的诸多堪舆之士勘测,说是唯有利用南边严州境内、浙江上游之地拦河筑坝,才可达到水旱无虞之效。臣不敢多求,只希望可以让中吴军兼管严州、歙州二处。同时,臣愿以提升湖州、严州钱监铸币税等为代价,进奉朝廷。”
钱弘俶果然没有看出这两个如今还是一堆“山区贫困县”的地方的价值,钱惟昱提出之后,只是略微沉吟盘算,也没有反对。
钱惟昱趁热打铁,知道王叔许是觉得增加钱监铸币税提成这个筹码还不够重,便又给王叔下了一剂猛药。
“不知王叔可曾关注,去年年底以来,吴越市舶司进口的货物里面,多了两桩新的大宗贸易品:便是夏威夷霜糖和朗姆酒。”
“昱儿的意思是?”
“王叔,这两桩货物,严格来说也不算第一次在中原出现,实则前年便已经有海商少量购入。但是如今似乎是这些夏威夷国的特产,在东洋其他岛夷之国得到了翻种成功,海商的运输成本、时间折减了大半,所以苏州、明州市舶司内接到的这两类货品出入大增。臣以为,原本少量贸易的时候,比照番货抽税比例也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