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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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之臣献上读同音之法。如此种种神功,莫非我大周王气凛然、永为正朔之表征!北鄙刘崇老贼,逆天而行,朕此番出师,何愁大业不成!”沉稳内敛如柴荣,听闻如此功绩,也是不由得悠然神往,高声笑出声来。
见柴荣终于没法继续装深沉、而是激动之色溢于言表,拍了一辈子马屁的冯道自然是打蛇随棍上,恭敬无比地说道:“陛下圣德威临,此战必然克复太原、刘崇束手!老臣以为,当将此祥瑞明发天下,作为我新皇得天恩庇佑之表征,提振六军士卒之士气。”
“说得好!即刻将此神迹昭告天下!嗯,冯相献此奇功殊勋,当受……嗯,对了,冯相,恰才你说此典的成书,并非你之功劳,而是吴越国宗室所为,其间细节如何,速速奏来。”意淫到美处,正想王霸之气侧漏一番,才想到刚才冯道刚开口的时候还是一番请罪的语气态度。那书该是吴越国彭城郡王钱惟昱所编著才对。
“好教陛下得知,此书总编纂之人,乃是吴越国王之侄、彭城郡王钱惟昱。其余出力贡献之人,则有伪唐太傅周宗之女周娥皇——彭城郡王少年时曾在伪唐都城金陵为质,得周宗教诲之恩,因此与周宗嫡女有师姐弟之谊,去岁吴越兵陷信州、掳获在信州龙虎山张天师处修行养病的周氏女,钱惟昱念及恩师之情,将其姐妹延至苏州奉养,共襄此文教盛举。
至于这假名之法的来源,乃是得之于沧海之东的岛夷之国日本国——昔年前隋前唐之时,日本国二十余次派遣遣隋使、遣唐使等使节师法我中土文教礼仪,外邦之人为习学汉文,造出假名之法,以为汉文注音。
彭城郡王与老臣仅有数面之缘,但其心向文教之大志雄才,令老臣与之结为忘年之交。老臣深知此人生平唯有三好,第一好诗词文章、第二好著书立说,第三好云游四海,辑录天下奇闻轶事、增广见闻。据彭城郡王与老臣书信往来所言,此法乃是其东游岛夷诸国时,自日本国受假名之法启发,并与汉文反切古法结合,洋为中用、去芜存菁,方得此大道。
此道大成之日,吴越不但在中土刊印此法、以备推广。连海外日本国及其余东洋岛夷诸国,也莫不欣喜若狂、以为从此以后,歆慕汉化之夷习学汉文日益便利。日本国内,原有公主司掌弘文馆、为比类武周朝上官婉儿之职;此书编修之时,亦与彭城郡王交厚、泛沧海而雁书切磋。
只是彭城郡王自谦其年轻名浅,若以己名推广此大典,恐天下博学鸿儒轻慢不信,而又虑及老臣现有编刻《五经》、《九经》之功劳,天下文士之间,名望已极。故而让林学士携带成书及私信投于老臣私邸、情愿将此旷世殊勋的首倡之功让与老臣。不图虚名而求惠及天下读书之人。老臣被其心胸德行所感召,不敢贪天之功据为己有,因此不得不声明其事!”
当世第二大影帝冯道在金殿之上娓娓道来,又少不得加入了一些当年国朝初立时他去吴越宣旨册封、与彭城郡王钱惟昱以学问文治之见结为忘年之交、后来数年间那钱惟昱如何为了天下读书人呕心沥血发明活字印刷之法、协助他完成《五经》、《九经》,最后居然穷数年之学识、普天之见闻,融会贯通,成此大典。
从柴荣到满殿文臣,都听得悠然神往。居然不仅不会想到责问冯道与外邦藩王私下结交的事情,反而被这种比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黄石留后汜下纳履更加令人感佩的学术巅峰之交所感动。最后听到冯道说了钱惟昱之所以如此低调、让林克己借着国使进京的机会,以私信把大典交给冯道挂名发表;完全是为了让书可以更快更彻底地建立权威、造福天下读书人,而宁可为此而不计个人虚名。这时,大殿之中的震撼一下子攀登到了顶峰。
“听说,那彭城郡王,不过十七周岁?普天之下,莫非真有生而知之者的圣贤?我大周一朝,有如此忠良贤达现世,真乃我大周重振汉唐伟业的先兆啊!”柴荣长叹一声,随口下令:“吴越国王钱弘俶恭顺勤谨,素为天下表率。逢此国家多难之秋,吴越国倾尽一隅之力以奉中国,毁家纾难以度时艰、穷帑廪而奉军资。堪为天下表率。特进吴越国王钱弘俶天下兵马都元帅之职、加九锡。
吴越宗室、彭城郡王钱惟昱文名达于天下,又修大典《汉和字典》、有昌明天下文教之大功,移封为广陵郡王,加食邑一万户、食实封三千户,赐玉匾玉碑以彰其功。”
除了这两人以外,其余吴越一些涉事的宗室文武也略略有些封赏,不过那些都是普通的例行公事罢了,也不一定都是柴荣临时定夺的,很多都是提前就格式化地写在诏书上了——每一次,吴越等外藩国家前来进贡,真金白银给了朝廷几万几十万两,总归是要封赏一堆官职的。对于这一次的加赏,朝中文武自然不会有质疑的。
……
柴荣接待了吴越国使团、公布了封赏的诏书之后,不过两日,便带着新编的殿前司兵马及部分侍卫司兵马北上潞州了。汴京城内,关于《汉和字典》这部功盖千古奇书的轰动,在持续了两日之后,被新的迫在眉睫的新闻冲淡了一些。
毕竟,在北朝,在纷飞战火之中,有些文教之功的事情,还是要等到天下太平下来,才有足够的人去关注。
不过,在汴京城内各大售书坊市,一整车一整车散发着墨香的《汉和字典》被以一个较低的价位贩卖出售,一套《汉和字典》约摸五十册,却仅售三贯钱——折合到每一册上,只有六十文钱一册,和同时代其他信息容量的书籍、在汴京依然要两三百文的零售价相比,实在是低得不像话。
这个价钱,对于走了活字印刷技术的书籍来说,也不过是一个辛苦钱,算上运输和渠道成本,说不定还要亏钱。但是对于钱惟昱来说,让这件旷世奇功造出声势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至于赚钱,谁还指望着这个赚钱呢?
第199章 血战前夜的寂静空明
汴京,金陵,杭州,成都,甚至是从来都没有半分读书气息的兴王府(广州)城里,《汉和字典》一下子以燎原之势席卷了几乎大半个中国,从此书最早面市的汴京和杭州,到其次的金陵、兴王府,再到最偏远的成都。此书出现的时间差也不过在一个月之内,五月上旬的时候,汴京和杭州的坊市上开始贩售此书,到了六月底,远在近万里之外的长江上游,繁花着锦的成都城内,也不能幸免。
一时之间,在汴京城内的各处青楼楚馆、茶肆酒楼,除了赳赳武夫在谈论大周皇帝御驾亲征刘崇的事情之外。其他以读书明理著称的读书人,则往往上演着一番番这般的谈话:“张贡举,可通读了《汉和字典》了么?以某拙见,此书堪为自隋唐以来,兴盛教化的莫大殊勋啊。生于当世,真乃读书人之幸事!”
“刘秀才,谁说不是呢。唉,某也是贫寒出身,年幼时遭逢梁唐兴替,乡里正在博州,饱受涂炭啊!若非后来冯老相爷恩德,布施乡党孤苦,某如今只怕已经是荒野饿殍、尸骨果于狼腹了。然则,博州士子投奔冯老相爷时,也不过免于饥馁,要想读书,却是在不能够了。后来为兄也是与人为佃、寻机偷师,二十遍寒暑,方才略有学成,为州府贡举。若是当年便有着《汉和字典》,我辈读不起书的贫寒士子,又该是如何一番光景啊!”
“金宾贡,听说你们一班高丽国的宾贡生,如今也是人手一本抱着《汉和字典》苦学,还买下此书托海商往高丽国内寄送?”
“让诸位先生见笑了……偏鄙小邦,虽歆慕汉化,然民智未开,习文正音多有困难。晚生得此书后,与同学之士日夜研读,也觉得此书若是可以传入高丽,必然使小邦文教大盛,远迈新罗一朝。”
宾贡,是唐朝和五代时候科举的一项特殊制度,后来北宋时候也有沿袭,南宋就几乎废止了。当时的科举制度不像后世明朝那样有秀才、举人、进士的三级考试。中了秀才之后,秀才身份是终生有效的。但是州府考试选取的“贡举”之士,则不像明朝的举人那样终生有效。
也就是说,你在本科的州府一级选拔考试中,从一众秀才里脱颖而出、成了贡举士,仅仅是代表你可以参加今年这一科的进士考试。但是如果你没考中的话,下一次要想考进士就要重新通过贡举。不存在这次考不过下次还能沿用这个资格继续考的制度。
在贡举士之外,唐和五代的中央朝廷还设有“宾贡”制度,主要是针对藩属国的。藩属国读书人如果有才学的话,经过所在藩国君主的举荐、并且进京后通过了礼部的初步门槛性考试,就可以取得“宾贡生”的身份,这种宾贡生的待遇和贡举生是一样的,都可以参加进士科的考试,而且和后世那些北京、上海之类的高考落后省份一样,他们的“录取分数线”也会比中土士子要容易一些。算是对番邦蛮夷的优待了。
当然了,就算你唐宋朝廷设了“宾贡科”这个口子,给外国人一个考取功名的机会。但是看着突厥和辽金蒙夏这些蛮夷戎狄的性子,也是不会有人愿意读书然后来考取你唐宋朝廷的功名的。宾贡制度存续了四百来年,也不过是吸纳了一些朝鲜、越南的读书人来就读,除此再无别国。
连朝鲜人见了这本书之后,都是以激动无比的心情飞速把书买了送回开京、殊不知吴越海商已经装运了上万部《汉和字典》分别运往日本、高丽。可见《汉和字典》此书,实在是如同一颗在文坛爆炸的原子弹,一下子令整个东亚汉文化圈内的读书人,被其巨大的建树所震惊。
……
柴荣带领着数万大军,渐行渐北。距离潞州,已经不到三百里的路程了。这一日,大军到了高平之地,再想继续北上深入,却存在着一些后路之忧,让柴荣不得不慎重。
刘崇的大军自太原南下,围困潞州,如今见了柴荣北上,自然是也要南下迎敌、摆开阵势的。而辽国的杨衮,却是从河北南下的。柴荣到了高平之后,北汉军在柴荣的正北,辽国五万铁骑在柴荣的正东。两军形成犄角之势,对着柴荣夹击而来。
柴荣有心继续进兵与刘崇先行决战、取得各个击破的优势。但是又害怕刘崇乃是故意诱敌、一旦自己北上深入太深,刘崇就会徐徐而退。柴荣的大军步卒比刘崇多、骑兵比刘崇少,比拼战略机动力自然是不如北汉军的。因此如果真是遇到了诱敌之计的话,追肯定是追不上诱饵的。而杨衮的辽军则会自东而西沿着黄河以北之地横插截断、切周军粮道。
基于中中考虑,柴荣最终还是本着持重之见,在兵马到了高平之后便停下扎营,等待北汉、辽国两路兵马前来夹击,对于各个击破的机会视而不见。北汉军和辽军距离高平都不过两百多里路程,以两军的步骑混编构成,最多两天,大决战就要来临了。
等待,是令人心中倍感压迫的。夜深人静时分,御帐里面依然烛火未熄,显然是军务倥偅的柴荣心中惴惴,未能安歇。
他招来了侍卫司骑军左厢都指挥使樊爱能,细细问了一遍大军的夜不收安排情况,确认所有斥候暗哨全部准备完备、并无缺漏。可是心中依然堵得慌,完全睡不着,只好打开一口箱子,从里面翻出三卷书籍,细细翻看起来,试图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书也不是刻意挑拣的,而是此前柴荣命行营掌书记随便挑选一些内容“上进和谐”、新奇的读物随便放在那里。此刻翻看的时候,才知道手中书名唤作《沧浪集》。
柴荣看了名字,淡然一笑,这部书他是知道的,乃是吴越国彭城郡王——哦,现在应该改称广陵君王了——所著。原本只有一卷,其中名篇他都有读过。不过今日这套书足有三卷,莫非是那钱惟昱又出了续作了?若是续作的话,想来其中辑录的,就该是钱惟昱最近两年的新作品了吧。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鼍龙有幸浮沧海,为谁直越太湖去……”
柴荣算不得什么饱学之士,不过在为人君者当中,虽不能和南唐后蜀的皇帝相比,也算是粗通文墨,知道辨别属下文臣的学养深浅了。这首词入眼之后,柴荣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明觉厉”——虽然看不懂具体想表达啥,但是乍一看,从辞藻和用典隐逸的程度来评判,就知道是一首绝世好词。
而且,柴荣看过《沧浪集》的第一卷,知道钱惟昱此人的诗词集子上,都是有非常详细的诗词序言、或者唱酬应和的友人的题跋评价的,就好像后世那些散文诗或者文艺鉴赏。如今这个时代,因为印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