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武唐-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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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裴淮秀手中折扇轻轻一摆,正容言道,“这条道路直通内廷,为内文学馆官吏必经之路,你跪在这里声势颇大,只要金效白不是聋子瞎子应该便会知道,为官者素来爱惜羽毛,他岂会坐视不理?我们不如再等一会儿。”
告状女子彷徨无计,只得对她言听计从,点头言道:“好,那奴就依娘子所言。
这告状的女子,赫然便是昨日自寻短见被陆瑾救起的何四娘。
第一四六章 午食风波(下)
裴淮秀素来爱替弱者打抱不平,昨天听闻何四娘的一通哭诉,自然兴起了想要帮忙的念头,一问那始乱终弃男子的身份,没想到却是内文学馆的博士。
内文学馆馆主苏味道本是裴淮秀的亲姑父,原本她打算亲自前去拜访苏味道,请他施压替何四娘做主,然而转念一想,却又觉得甚为不妥,毕竟何四娘为沦落青楼的风尘女子,让苏味道堂堂馆主为其主持公道,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裴淮秀左右寻思另谋他法,还真让她想到了一条不错的妙计,那就是前来玄武门之外跪着告状。
裴淮秀所想的是,只要金效白对何四娘始乱终弃之事沸沸扬扬传开,金效白迫于压力,为了颜面也会接纳何四娘成为小妾,毕竟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一番盘算想想不错,于是便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可惜的是,直到现在金效白依旧不见人影,不禁令裴淮秀大为奇怪和失望,一双柳眉也不禁轻轻地蹙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突然从玄武门城门洞内飞出,驾车骏马马蹄急促,顺着长街磷磷隆隆而来。
裴淮秀出身官宦世家,心知从内廷中驶出的马车坐的一定是非富即贵之人,急忙轻声提醒道:“四娘,快快跪好,似乎有大官经过。”
何四娘点头应答道:“奴知道。”说罢,又是呜呜嘤嘤地哭了起来。
裴淮秀满意地点点头,急忙闪身而退,下得道旁躲在一颗粗壮的榆树后偷看。
马车拖曳着一圈淡淡的烟尘飞快而至,行得离何四娘两丈开外处,驭手霍然止马,从车上跳下三个人来。
裴淮秀凝目望去,下车三人其中一人三十些许,胖面短须膀大腰圆,穿着一件绿色官袍,正是她的姑父苏味道;另一人十六七岁的年龄,身材颀长气度不凡,却是那可恶的陆瑾,还有一人相貌堂堂颇为俊朗,想必就是对何四娘始乱终弃的金效白了。
见状,裴淮秀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暗道:四娘啊四娘,现在就看你的了,可一定要让那负心汉对你负责。
见到道旁以袖遮面哭啼不止的女子,苏味道的眉头微不可觉地皱了一下,看了陆瑾和金效白一眼,一言不发地举步上前。
陆瑾一直暗自留意金效白的脸色,觉得这位仁兄从上得马车那一刻起神色便有些惶恐不安,此际一见那女子,整个脸竟是惨白一片,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苏味道默默地看完木板上所写的状词,正色询问道:“这位娘子,本官乃内文学馆馆主苏味道,不知你这上面所写的是否属实?”
何四娘轻轻地抬起头来,俏丽面孔泪光盈然,抽抽搭搭地言道:“这位郎君,奴所言句句属实,请你为奴做主。”
说完这一句,何四娘正欲垂下眼帘,然而瞧见苏味道身后还有两人,忍不住偷眼望去,登时呆立当场。
陆瑾没想到告状女子竟是自己昨日救起之人,着实一愣,然而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目光迅速扫向林中,恰好发现了躲在榆树后的裴淮秀,后者也不躲避,对他挑衅地看一眼,竟是冷笑不止。
“四娘,竟是你,你为何来了?”
一声无比惊讶的高呼转移了陆瑾的视线,金效白面露错愕之色快步走至何四娘身前,也不相扶,却对着苏味道拱手言道:“馆主,下官认识这位娘子。”
苏味道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不悦开口道:“金博士,时才本官问你,你可是亲口说过此事与你无关,为何现在竟如此模样?莫非是有意戏耍本官?”说到后面,语气已是一片严厉。
金效白看也不看苏味道一眼,正色回答道:“启禀馆主,这女子名为何嘉宁,乃是平康坊的歌伎,与下官的确认识,并有过一段露水姻缘,然而此女生性贪婪多次讹诈下官钱财,下官怜惜其可怜出身,一直多番资助,谁料前不久她竟变本加厉,声言怀上了下官孩儿,要入我金家家门,此等女子水性杨花不知检点,也不知外面有几多男人,此言此话如何能够当真?下官自然义正言辞地拒绝,没想到今日她却跑到玄武门之外告状,惊扰馆主及各位同僚,实在可恶之忧。”
一席话落点,何四娘长身而起,泪如雨下地悲声道:“金郎,奴虽身在贱籍,然而一直恪守操守守身如玉,你为何竟这般污蔑于我?”
金效白挥袖喝斥道:“大胆贱人,我看你才是在搬弄是非污蔑本官清白。”说罢,对着苏味道拱手言道:“馆主,此女之话着实不可相信,请你明鉴。”
“苏馆主,请相信奴之言辞,还望你替奴做主。”何四娘哀声说得一句,哭得却是更厉害了。
两人各执一词,苏味道一时间也不敢妄加论断,正在捋须沉吟间,陆瑾却是缓步走了过来,拱手言道:“馆主,在下有言,请你一听。”
金效白虽与陆瑾只是初见,然而相信陆瑾必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精神一振不由对着他投去了感激之色。
苏味道微微颔首道:“陆博士但说无妨。”
陆瑾迟疑了一下,方才苦笑道:“其实不瞒馆主,这何娘子下官也是认识。”
话音刚落,苏味道和金效白同时一愣,正在奇怪当儿,陆瑾继续说道:“昨日下官偶尔路过放生池,正好瞧见何娘子投池自尽,于是见义勇为出手相助,谁料将何娘子救起后,她依旧自尽之心未死,下官好奇之下追问缘由,才知道她是惨遭情郎抛弃,不过当时我却不知道她的情郎乃是金博士……”
说到这里,陆瑾略微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将裴淮秀说出,正色言道:“下官以为,此事乃金博士和何娘子的私事,不管真相究竟如何,外人插手只会适得其反,当务之急,还请金博士劝得何娘子不要跪在此地,方为妥当,至于最后如何解决,下官相信金博士一定给馆主你一个圆满的交代。”
第一四七章 败事有余
金效白感激地看了陆瑾一眼,拱手言道:“馆主,下官觉得陆博士说得不错,下官会与何娘子协商妥当,再不出现此等情况。”
苏味道心知这般桃色官司最难分出对错,此际闻言倒也乐得顺水推舟,点头言道:“那好,就依照二位之言,至于这位何娘子……”
金效白暗自高兴,想也不想便回答道:“馆主,下官这就带何娘子离去,商量后续之事。”
苏味道轻轻颔首,挥手道:“去吧。”说罢,转身离开。
躲在不远处的裴淮秀将时才发生的一切皆是尽收眼底,眼见陆瑾竟然轻而易举地搅乱了她的好事,不禁又气又怒,对他更是恨上了几分。
金效白将苏味道送上马车之后,这才折身返回,看到眼前的何四娘,一张脸立即冰冷无比。
陆瑾心知此人怕是动了怒气,笑言出声道:“金兄,咱们借一步说话,你看如何?”
金效白感激陆瑾时才出言相助,点头笑道:“好,陆兄请。”
行至离何四娘三丈开外之处,两人方才站定脚步,金效白长躬作揖道:“在下与陆博士本是初识,没想到君这般仗义相助,在馆主面前替我美言,大恩不言谢,请受金效白一拜。”
“你我同衙为官,金兄何须客气。”陆瑾笑着将金效白扶了起来,言道,“其实在下对金兄也算一见如故,有言如鲠在喉实在不吐不快。”
“陆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陆瑾看了看不远处可怜兮兮望来的何四娘一眼,这才轻叹言道:“金兄,男~欢~女~爱本属常事,在下觉得并没有任何可耻之处,关键就在于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然而金兄不仅留下了姓名身份,而且还使得人家珠胎暗结,这就有些说不出过了……”
金效白急声道:“陆兄,那贱人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你……”
陆瑾摇了摇手,打断了金效白之言,正容道:“在下时才既然出手相助,那么肯定是站在金兄你这一边,明人不说暗话,一个女子若非到了伤心欲绝走投无路之下,岂会心灰意冷地投池自尽?”
金效白面容尴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金兄,不管何四娘她是何身份,终归是与你有着一段情史的女子,常言一日夫妻百日恩,做人做事都需要念及昔日旧情,何况她现在还怀上了你的孩子,在我看来纳其为妾,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金效白叹息一声,言道:“陆兄之言我也曾考虑过,然而在下家教森严,加之还未成亲,倘若被父母知道我想纳妾,必定会气得半死。”
陆瑾眉头微皱,言道:“男儿汉敢作敢当,金兄何能这般不负责任?倘若何四娘得不到妥善的解决,只怕她又会跪在玄武门之外哭诉,到时候你有如何是好?”
金效白面色兀自变换不停,有些为难地说道:“大不了我给她钱财,让她将腹中孩子流掉。”
“此女性格刚烈,只怕此法不可取也!”陆瑾轻轻摇头,“最好的办法还是刚才在下所说,纳其为妾方为上策,这也算是美事一桩,倘若处理不好何四娘自尽而亡,不仅仅一尸两命,若是闹得满城风雨,只怕金兄的官位也会岌岌可危呀!”
一席话听得金效白霍然醒悟,一拍脑门恍然道:“对,对,陆兄你说得太对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陆瑾淡淡笑道:“至于金兄父母那里,只要陈之利害,想必两老也会同意,何乐而不为?”
金效白点点头,笑道:“陆兄此言当真高屋建瓴,说得实在太对了,还是那句话,大恩不言谢,这个恩情我会记住了,待到处理完此事,我再请你饮酒致谢。”
陆瑾颔首笑道:“好,金兄先去忙此事吧。”
金效白又对着陆瑾深深一躬,这才走回何四娘身边,也不知道他说了一句什么,何四娘竟然转悲为喜,擦擦眼泪跟着他去了。
两人刚走不远,陆瑾收回视线对着林中冷冷道:“人都已经走了,裴娘子还是快快出来吧。”
只闻林中一声不悦冷哼,白衣翩翩的裴淮秀快步而出,冷着脸问道:“刚才你与那金效白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还有,他准备如何安置四娘?”
陆瑾眉峰猛然一挑,口气也是严厉了起来:“娘子,在下理解你想要帮助何四娘的心情,然而做事须得讲究方法,何能教授她前来玄武门之外跪地告状,你这样让金效白在同僚中的颜面何在?”
裴淮秀怒气上涌,不悦反驳道:“四娘子已是这般可怜了,你却还顾及那负心汉的颜面,当真是何其可笑也!”
陆瑾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言道:“我猜娘子之法,想必是凭借言论要挟金效白,让他迫于形势,不得不纳何四娘为妾,对吧?”
被他轻易叫破了心思,裴淮秀不禁掠过一丝惊讶,嘴中却不服气地言道:“就是如此,难道不妥么?”
“不妥,非常不妥!陆瑾干脆利落的一句评判,声色俱厉地言道,“金效白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之身,在官场在朋友中都要讲究颜面,你让何四娘跪在玄武门之外宣扬他负心情史,肯定会让金效白沦为同僚笑柄,即便最后他迫于形势不得不纳娶何四娘为妾,然而满腔怒气无从发作,自然会全部迁怒到何四娘的身上,裴娘子你神机妙算,可曾想到何四娘以后会遭到什么非人的虐待?又可曾想到何四娘在金家一辈子都将抬不起头来?我相信金效白的父母,也不会喜欢一个令他们儿子颜面尽失,靠卑鄙要挟才能入得家门的妾侍,你让何四娘往后如何处之?”
一席话犹如江河澎湃汹涌而出,震得裴淮秀俏脸神色立即为之大变,怔怔一番思忖,却又觉得陆瑾说得似乎非常正确,自己所思谋的方法,也只是将何四娘从一个悲惨境地,带入了一个更为悲惨的境地,这与帮倒忙有什么两样?
第一四八章 宰相之孙
心念及此,裴淮秀神情顿是有些不自然,然而她向来心高气傲,绝对不会在陆瑾面前低下头来,冷哼作声道:“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测之词而已,如何能够当真?”
陆瑾很敏锐地发现了裴淮秀眼眸中一闪即逝的悔色,对于她这般知错却不悔改的态度,陆瑾更是心生厌恶,冷冰冰道:“为人为事须得目光长远,方能从容应对,娘子如此鼠目寸光,在下不屑于语。”说罢转身就走。
遭到陆瑾如此藐视,裴淮秀美丽的脸庞陡然就涨红成了一片,贝齿一咬猛然高声道:“陆瑾,你你你,给我站住!”
陆瑾恍若未闻,从容离去根本就不看她一眼。
裴淮秀神色兀自变幻了数下,终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