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武唐-第4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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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身绿色官袍的王西桐外,其余所有人全都是身着乌衣,这也是陈郡谢氏所留下来,且一直坚持的传统——家族凡事有所大事,族中子弟皆着乌衣。
故而王榭之家的后人才被好事之徒称之为乌衣子弟。
陆瑾淡淡一笑,举步走上前来,还未等他走近,便看见白发苍苍的谢仲武已是抢步走出,不顾苍老年迈之身,对着陆瑾与太平公主当头拜见道:“草民谢氏宗长谢仲武,见过太平公主殿下,见过陆侍郎。”
谢仲武拜倒之后,站在他身后的谢氏族人们也是纷纷躬身拜见,态度无比的恭敬。
陆瑾年幼之时,多亏那时候还是三房房长的谢仲武照料他们母子,而谢仲武也是谢氏房长当中唯一一个不肯依附于谢睿渊之人,故而从小到大,陆瑾对他都是非常的尊敬。
此际当看到谢仲武对着自己大礼拜见之后,陆瑾自然不感托大,急忙快行数步抢上前来,俯身扶起谢仲武,正容言道:“陆瑾乃是晚辈,何能当得堂祖父大人如此大礼。”
“堂……堂祖父大人?”这句称呼登时吓得谢仲武一愣,没想到他在辈份上居然还是陆侍郎的长辈,这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拱手言道:“小老儿何德何能,岂能当得侍郎你堂祖父?”
陆瑾拉着他的手,感概言道:“辈份在此,难道还能儿戏不成?说起来昔日若非堂祖父照顾我们母子,说不定我们早就被谢睿渊那个老贼害死了!”
轻轻的一句话,顿时令谢仲武整个人为之一震,以致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他直瞪瞪地看着陆瑾的脸,老眼大睁,嘴巴大张,露出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神情。
就这么呆愣了半响,谢仲武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迷蒙混沌的老眼渐渐明亮起来,双腿一软,几乎就要这么栽倒在地,一把抓住陆瑾的胳膊惊喜失声道:“你……你,你是七郎?”
陆瑾含笑着点了点头,望着谢睿渊,望着一干呆如木鸡的谢氏族人,郑重而又清晰的言道:“对,我以前曾叫作谢瑾,今天我终于回家了。”
得到陆瑾肯定的回答之后,谢仲武老眼一翻,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两行老泪也是瞬间夺眶而出,奔涌到了脸上。
而陆瑾的一席话也是如同烈火般,顿时让谢氏族人们如同开水一般鼎沸喧嚣了起来,再也无法平静。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昔日被谢睿渊逐出谢氏的谢瑾,居然并没有无依无靠的死在外面,而在今年今时回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乃是以朝廷高官、公主驸马的显赫身份归乡,如此强烈的反差,实在令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可思议,均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一切。
于是乎,阵阵惊讶声接连而起,片片惊叹声络绎不绝,那几位昔日曾欺负过陆三娘母子的房长,更是吓得脸膛雪白,生怕遭到谢瑾的报复。
太平公主一直默默的站在一边,望着陆瑾与亲人们相聚,眼眸中泛出了点点泪光。
因为她知道她的驸马年幼时曾吃过不少苦头,也受过不少委屈,而眼前这位名为谢仲武的老者,曾给了他们母子不少支持,陆瑾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自然对他非常的尊敬。
太平公主轻轻一笑,走上前来,望了望正拉着陆瑾流泪不止的谢仲武,对着陆瑾笑语言道:“驸马,这里并非叙旧的地方,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一听太平公主如此之音,谢仲武这才从陆瑾刚才所带来的巨大震惊中稍事回神,他连连抬起衣袖拭擦着眼角老泪,点头道:“公主殿下说的不错,是小老儿失礼了,快快快,请公主与陆侍郎进府。”
进入谢府当中,正堂内早就被仆役家丁们慌里慌张的布置了一通,虽则略显简陋,但还勉强可以接待客人。
陆瑾和太平公主同案而坐,处于客人尊位,谢仲武身为谢氏宗长,又为主人,自然坐在了主人之位相陪。
对谢氏来讲都是高官的譬如润州刺史、司马、别驾等等诸多官员,全都坐在了次案,平日里来谢府都是大摇大摇的江宁县令王西桐,更是好不容易才在角落处有得一个座位。
而除了谢氏几位房长之外,谢氏所有弟子均是只能站在院内,他们窃窃私语,议论不休,显然还没有从那个巨大的震惊当中缓过劲来。
稍事坐定,品罢一盏热气腾腾的酽茶,谢仲武淌着泪问道:“七郎,那年谢睿渊阴谋陷害三娘,使得她当场撞死在了祠堂之内,其后那天晚上,谢睿渊爷孙更是想要将你活生生的乱棍打死在谢府当中,老夫得到消息之后连夜赶来,却不想你已经被那神秘人所救,消失得无隐无踪了,对于此事,这些年老朽一直耿耿于怀,也对昔日没有救出你们母子而深感惭愧,实乃为万分抱歉。”
闻言,陆瑾轻轻一叹,摇手言道:“堂祖父不必过意不去,那时候谢睿渊权势滔天,所有人都只能仰他鼻息而活,你数次相救我们母子,实乃非常不容易,这些事我也一直铭记在心。”
谢仲武点了点头,振奋道:“好在前些日七郎你来到江南道查案,这才将谢睿渊这颗毒瘤从我们谢氏中拔出,而那老贼最终也是身首异处,不得好死,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陆瑾笑道:“那时候我奉先帝诏令前来调查吴县陆氏之案,早就准备为阿娘洗清冤屈,证明清白,常言多行不义必自毙,谢睿渊也是得到了因有的报应,说起来还得感谢堂祖父在公堂上面为我作证,证明阿娘清白。”
谢仲武慨然摇手道:“这些事情都是老朽应该做的,七郎你又何须道歉,现在你官居高位,事业有成,我相信三娘泉下有知,一定会由衷感到高兴的。”
陆瑾点了点头,目光扫向了堂内正襟危坐的谢氏房长们,顿时让他们感觉到后背发凉,额头也是留下了涔涔细汗。
第九二二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还未等陆瑾开口,被誉为谢睿渊“第一走狗”的四房房长谢令卿已是吓得连滚带爬的绕过了案几,狗爬式的来到陆瑾案几之前,连连叩首道:“七郎,昔日都怪老朽被谢睿渊那老贼所蒙蔽,误会了你们母子,还请你贵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
眼见谢令卿这般举动,其余房长们也是纷纷离案跪在了谢令卿身畔,全都磕头如捣,口呼饶命,模样谦卑无比。
望着一片白花花的头颅在自己眼前磕头起伏,陆瑾莫名生出了一阵感概。
他很清楚,这些房长们并非是惧怕他陆瑾,而是惧怕他公主驸马、官侍郎的身份,这种身份对于民间寻常百姓,几乎都是生杀予夺,一言可定生死,只要他现在愿意,这些房长们铁定大难临头。
怪不得武后即便废了自己亲身儿子也要夺取权力,怪不得裴炎不惜与武后联合也要废掉李显,权力这个东西实乃太具魅力,成为大丈夫不可或缺之物。
见到陆瑾似在沉思考虑,隐隐有犹豫之色,众房长们更是哀声连连,期盼他们能够心软放过他们一马。
对于这些欺善怕恶的龌蹉人物,太平公主早就心生不满,此际见他们跪成一片哭哭啼啼,更是芳心暗怒,柳眉倒竖亢声言道:“尔等身为七郎的长辈,居然依附强权欺压七郎他们母子,实乃罪孽不轻,王县令何在?”
没想到太平公主居然记得自己,王西桐顿时如打了鸡血般站起走来,高声答道:“微臣在此。”
太平公主抬起云袖对着谢氏几位房长一挥,像是在驱赶飞到眼前嗡嗡叫个不停的苍蝇:“你立即将这几人押入大牢之内,以藐视皇室之罪,将他们全部流放崖州。”
崖州乃是位于中土南面数千里的荒凉海岛,那里气炎热,蛇虫鼠蚁横行,这些老态龙钟的房长们一旦去了,只怕要不了几,便会水土不服从而毙命,太平公主虽言流放,但是这与杀了他们没有多大的区别。
故而此言一出,顿时让谢令卿等人吓得软瘫在地,再也直不起身子。
陆瑾乃是监察御史出身,心知太平公主虽然没有权力胡乱定人之罪,但是若旁人将她惹恼了,直接下懿旨将其流放也很正常。
毕竟即便是以的严谨,对于真正位高显赫的皇室宗亲,所制约的能力也是非常有限的。
他想了想,却还是出言劝道:“殿下,昔日谢睿渊权势滔,党同伐异,他们也是明哲保身的无奈之举而已,自然怨不得他们,以本官之见,除了助纣为虐的谢令卿执行流刑之外,其余房长请堂祖父以家法代为惩戒便是,毋须这般全部流放。”
太平公主时才之话本就是在为陆瑾泄愤,听到陆瑾之言,顿时露出了些许不解的神光。
但她也明白她这位驸马心怀几许仁慈之心,做人做事都不会做的太绝,有此要求也是理所当然,故而同意点头道:“那好,就依驸马之言,将首犯谢令卿流放至崖州,永世不得返回中土。”
太平公主话音刚落,谢令卿如同坠入了三九寒冰当中,登时就昏死在了当场。
谢仲武大是感概陆瑾的仁厚,对着那些面露侥幸之色的房长们开口道:“尔等虽然没有助纣为虐之事,然态度模凌,明哲保身,对于三娘之死也有些许责任,现在老朽就依照祖宗家法剥夺你们房长之身,各房另选贤者担任房长,不知你们是否服气?”
对于这些房长来讲,比起流放之刑,房长当不得都无所谓了,于是乎他们全都对着陆瑾与太平公主磕头连连,感谢饶命之恩。
解决完这些事情,陆瑾忽地又想到了一事,对着谢仲武笑语言道:“对了,我还记得俊凯堂兄今科高中明经,不知道现在他可否返回江宁?”
没想到陆瑾居然还记得谢俊凯,谢仲武登时大喜过望,也意识到了这是孙儿难得的机遇,连忙点头道:“在的在的,前几才回来,老朽这就令他进来。”
此时,正站在外面的谢俊凯正在听叔伯兄弟们绘声绘色的讲述时才正堂内所发生的一切,当他听到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鼻孔朝的房长们,居然在陆瑾面前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哀声饶命的时候,顿时止不住一阵膛目结舌。
而想到自己以为高不可攀的陆侍郎,居然是幼时就认识的谢瑾时,谢俊凯更是忍不住摇头感概,大觉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便在他感概连连的时候,一名家丁忽地快步而来,对着他急声言道:“大郎君,宗长有令,让你立即进去。”
谢俊凯一听,立即吓了一跳,这里比他高了一辈的叔伯们尚站在门外,没想到祖父居然让他进去,这是因何原因?难道祖父是想在陆侍郎面前为他引荐一番?
正在他二丈摸不到头脑之际,家丁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让他惊喜不已了。
“快,大郎君,可不要让陆侍郎等久了,刚才侍郎可是指名道姓要见你。”
谢俊凯心情忐忑而又惊喜,连忙一手提着衣袍脚步匆匆的走入了正堂之内,登时感觉到了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谢俊凯何曾被别人这般齐刷刷的注视过?且这些人中还有公主殿下以及官侍郎,更是让他如芒刺背吓得不轻。
进入正堂刚刚站定,他对着台阶上的案几便是深深一个大拜,亢声言道:“草民谢俊凯,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座主。”
陆瑾乃是谢俊凯的知贡举,两者自然有师生之情,故而谢俊凯才依照惯例唤陆瑾为座主。
然而待他所完的一刹那,却又意识到了陆瑾,不,应谢瑾乃是他的堂兄弟,两者之间分属平辈,岂能成为师徒,这不是乱了辈份么?
于是乎,谢俊凯又觉尴尬,又觉茫然无措,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今补9日断更欠下的两章,也就是一共更四章。
第九二三章 恍然如昨(补欠更)
谢仲武对着长孙一直满怀希望,此际见他居然问好之后就低着头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顿时大感气打不出,若非现在不便出言,说不定就要教训于他。
陆瑾却是毫不在意的一笑,瞬间替谢俊凯解了围,言道:“你我分属同辈,唤我七郎便可,座主之称今后大可不必了。”
没想到陆瑾这般好说话,谢俊凯倒是甚觉意外,心内也是生出了激动之情,对着陆瑾点头笑道:“好,多谢七郎,那在下就托大了。”
陆瑾含笑点头,言道:“其实早在科举举行之初,我便知道俊凯堂兄你来到洛阳考取明经之事,不过因那时候不便透露身份,故而没有前来与你相见,虽则如此,在下还是非常关心堂兄考试情况,还曾经亲自翻阅过你的试卷,堂兄所写时务策言及县治情况,针对衙役坑民害民弊端提出诸多见解,可谓一针见血,只是可惜兄之文章略显粗糙,笔力尚且欠缺,故而才列为了明经二等,实乃诚为憾事。”
若是别人这般说出自己的缺点,谢俊凯肯定会不依不饶红着脸粗着脖子与人争辩,但是现在提醒他的人乃是上元二年的进士状元郎陆瑾,而且陆瑾现在还是当朝天官侍郎、知贡举,说出的话,指出的问题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