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武唐-第3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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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瑾话音刚落,王东宝立即出言反对道:“陆帅此计的确不错,然这般祸水西引,陇州和粮队岂不岌岌可危?”
陆瑾解释道:“放心,本帅会在书信中告知鄯州送粮车队将领此事,让他们暂时开拔向西避开叛军,而我们则快速西进将叛军彻底困在陇州之内,同时,本帅也会请兰州都督程务挺出兵相助,争取将叛军吸引进入陇山,对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闻言,王东宝立即心悦诚服的点头道:“原来陆帅心里有此等谋算,若能如此,末将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击败叛军。”
“好。”陆瑾微笑点头,“事不宜迟,宋璟,你立即拟就一份军令,言明让鄯州粮队立即向西开拔,一式数份派数名信使分送,在必须送去陇州的同时,也务必要让叛军截取一份。”
“是,末将遵命。”宋璟立即抱拳应命。
“姚崇。“
“末将在。”大病初愈的姚崇脸色依旧非常苍白,但他还是对着陆瑾深深一个大拜。
陆瑾正色言道:“平西军开拔西去之后,汾州大小事务还请姚参军多多操心,若叛军还敢组织军队来攻,务必迎头痛击。”
姚崇点点头,神情一片决然。
※※※
风雪漫天,银装束裹,雍县城外的片片军营仿若雪地里生出的白色蘑菇,长满了整片平原。
军营居中的帐篷内,光明圣皇帝白铁余正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阶下站着刚任命不久的朝廷官员,身旁则偎依着新立的后宫嫔妃,一个光着膀子的健奴正在为帐内炭盆添上木炭,丝丝热气弥漫开来,使得帐内温暖得如同春天。
从庸庸无碌的农夫,一举成为光明圣皇帝,白铁余真感觉自己如同在做梦一般。
十来天的时间里,他先攻破泾州即位称帝,其后又招募士卒南下攻取岐州,而堂弟白衿羽则率军攻打汾州。
他相信在自己十八万大军的兵威下,整个关中很快就会落在他的手里。
到时候以长安为都城,东出潼关进逼东都洛阳,消灭大唐朝廷,整个天下都将落在他白铁余的手里。
而他也将建立如汉朝刘邦一般,成为开国之君,接受万世膜拜。
心念及此,白铁余大感振奋,脑海中已是充斥着煌煌然的将来,再看偎依在身边的这位新立贵妃,似乎也并不那么吸引人了。
便在此时,一阵尖锐急促的马匹嘶鸣声响彻帐外,隐隐有把守卫兵的惊讶高呼以及阵阵喧哗。
白铁余脸上神色猛然一沉,重重将酒碗砸在了案几上,沉声喝问道:“何人胆敢在帐外喧哗?”
问话落点,帐内群臣全都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帐门布帘微微风动着,正待一名大臣想要出去察看的时候,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掌猛然出现在帐口将帐帘一把掀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武将已是裹挟着雪花冲了进来。
“圣人……”
武将脚步凌乱的扑倒在了阶下,刚唤得一句,已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奔涌而出的眼泪顿时将那张布满尘土的脸膛冲出了几道脏兮兮的纹路。
第七四六章 祸水西引之策
?白铁余这才认出这名武将正是自己的堂弟白衿羽,大惊之下不禁霍然站起,指着他颤声问道:“衿羽……你你你……不是在汾州统军征战么?为何出现在了这里?你来岐州干甚?”
话音落点,白铁余瞧见白衿羽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霎那间想到了一个可能,登时大惊失色,高大强壮的身子也不禁晃了晃。
白衿羽飞马数百里赶来岐州,一路惊恐不眠不休,腹中更是饥肠累累,乍见堂兄自然是又喜又悲,淌着泪哽咽不止的叙说道:“圣人,五天前官军骑兵夜袭我汾州大军,火烧连营其后又三面夹击,我军已是全军覆没!”
“什么!”白铁余惊叫一句,脸上神色陡然惨白如纸,嘴唇颤抖了数下,失魂落魄的颓然跌坐了长案后。
白衿羽继续讲述道:“圣人,末将带领亲卫拼死突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小道越过泾水,冒死回来向你禀告,还望圣人饶恕末将战败之罪。”说罢磕头如捣,咚咚咚的沉闷声在帐内不断响起。
得知已军战败,场内的大臣们已是变了脸色,都觉得浑身凉飕飕一片,仿佛置身在了冰天雪地中一般。
为那位老臣乃是白铁余刚任命不久的中书令,此际见状,断然出言道:“圣人,白衿羽统军不力独自逃生,将八万军卒置身于水火当中,实乃犯有大罪,微臣请斩白衿羽,以正军心!”
白衿羽本在惊恐交加之中,忽闻此言,立即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指着老臣叫骂道:“老匹夫,你谁也?本帅向圣人禀告军情,何有你插嘴的地方?”
那名老臣脸膛顿时涨红成了一片。
他知道白铁余与白衿羽乃是堂兄弟关系,但是关系归关系,罪责归罪责,两者何能混淆成为一谈?
于是乎他依旧毫不退缩的对着白铁余拱手道:“圣人,治国要之道便是奖惩分明,无奖惩无以明法度,还请圣人立斩白衿羽,以示维护律法之心。”
白铁余已经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现在想了想,他又觉得那八万大军的损失也没什么关系。
关中最不缺的便是人,他相信只要他振臂一呼,又会有无数缺衣少食的百姓加入到军队当中来,只需十数天时间,便又可以成立一支军队。
反观白衿羽,却是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弟,而且还有助他开创大业之功,岂能说斩就斩?
心念及此,白铁余叹息一声站了起来,摇着手言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几句,此事朕自有打算。”
见到白铁余并没有惩罚白衿羽的意思,那老臣子不禁大急,又想拱手劝诫,谁料白铁余已是走下台阶来到白衿羽的身前,亲自将他扶起握着他的手正容言道:“白元帅,胜败乃兵家常事,区区小败也不用放在心上,朕相信你能够吃一堑长一智,下次面对官军的时候,一定能够痛击对手。”
白衿羽满是感动的点了点头,还不忘瞥了旁边气咻咻的老臣一眼,心内已是大定。
白铁余沉吟了一番,拍着白衿羽的肩膀笑道:“其实白元帅能够及时到来正好,如今攻打太和关的军队正差一名主帅,朕就令白元帅前去统军,务必要攻下太和关。”
白衿羽闻言大喜,急忙抱拳应命道:“微臣遵旨,一定会不负圣人厚望将功赎罪。”
白铁余满意的点了点头,恰在此事,一员将领掀开帐帘大步赳赳的走了进来,拱手禀告道:“圣人,我军在官道上抓获一名唐军信使,在那信使身上现一封书信,特地送来呈请圣人一看。”
白铁余一听是唐军书信,顿时就来了兴趣,问道:“可知那封书信是何人所写?”
将领回忆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写信之人官职太长末将未曾记住,不过名字似乎叫做6瑾,好像是什么平西道总管。”
白衿羽浑身一震,急忙提醒道:“圣人,这6瑾正是击败微臣的唐军主帅,他还是大唐驸马,太府少卿,长安副留守,算得朝廷重臣。”
白铁余冷冷哼得一声,接过将领递来的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眉头猛然一挑,像是非常惊讶,紧接着忍不住捋须大笑道:“哈哈,离这里不远的陇州竟有大批粮食,若能夺取这批粮食,我军又可以大肆扩军,实乃天助我也!”
帐内大臣们大是惊讶,急忙询问,白铁余这才解释道:“各位臣工,这封信乃是平西道行军总管6瑾写给鄯州粮队的,因为我军阻碍粮队东来之路,故而鄯州粮队一直驻扎在陇州吴山县外等待,此地离吴山不过短短两三天的路程,我们大可以夺下这批粮食,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白衿羽立即露出了惊喜之色,问道:“圣人,可知这批粮食的数量?”
“百万石上下。”白铁余绷着手指猛然一弹信纸,出“啪”的一声清响,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白衿羽明白百万石粮食对已方的重要性,正色禀告道:“既然如此,那这批粮食我们一定不能就这么放过,圣人,不如就由微臣统领攻打太和关的军队阻碍唐军,而圣人你则御驾亲征陇州,夺取这批军粮,不知你意下如何?”
“善!”白铁余一直对这位堂弟是信赖万分,立即就从谏如流了。
※※※
陇州,东连关中,西接陇右,处于关中平原西部,因位于陇山东坡而得名。
吴山县外,无数装满粮食的粮车正整齐的排列在东面城墙之下,粮车上覆盖着阻挡飞雪的厚实篷布,恰如一条白龙般连绵不断。
城楼之上,一名老者正负手望着天空中飘落的飞雪暗自蹉叹,老脸隐隐有担忧之色。
这位老者身得又黑又矮又胖,灰白的须杂乱无章地散披在肩头,匆忙戴上的幞头还歪在头顶,一身麻布棉袍皱巴巴地挂在肥胖的身架上,眼窝青,脸上隐隐可见未曾擦拭干净的土尘,一双皮靴趿拉得几乎露出了踝骨,整个人邋遢得活似一个穷途末路又放荡不羁的市井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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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七章 来到岐州
此际,邋遢老者猛然一声长叹,颇为想不通的喃喃自语道:“关中向来还算丰衣足食,家有余粮,今朝恰逢旱灾断粮,这些百姓便按捺不住举兵造反,呵,何其蠢笨啊!造反可是要人头落地的,为何这么多人都想不明白呢……”
轻声的嘀咕声泯灭在了无穷无尽的风雪当中,便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黑甲的军卒飞步流星登上城楼,对着邋遢老者深深一个大拜,亢声禀告道:“娄副军使,平西道行军总管陆瑾送来书信,请你过目。”
一听是平西军送来的书信,邋遢老者老眼登时为之一亮,跛着脚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接过军卒递来的书信慢慢看完,眉头不禁深深了皱了起来:“让我军向西开拔?这陆元帅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了?难道他不着急粮食了?”
这位老者正是奉鄯州都督府长史、河源军军使黑齿常之之令押解军粮的河源军副军使娄师德。
娄师德今年五十有一,二十岁时考中进士任命为江都县尉,可谓少年得志。
不过因是出身平民百姓之家的缘故,缺少官场提携,娄师德的官路走得一直非常艰难,直到四十岁之后才混到正八品上的监察御史之职。
调露元年,高宗皇帝命洮河道行军大总管李敬玄征讨西域,并在朝中招募猛士。
娄师德虽是文臣,却头戴红抹额前去应募,高宗大喜,当即任命他为朝散大夫,让他随军出征。
调露二年,李敬玄兵败而归,大将刘审礼被俘,娄师德在洮河收集散亡将士,后又奉命出使吐蕃,与吐蕃将领论赞婆会于赤岭。
他宣扬唐朝威信,陈述利害,使吐蕃既敬畏又心悦诚服,答应退兵。
因为此功绩,娄师德被改任为殿中侍御史,兼河源军司马,并主持屯田事务。
两年来娄师德大力发展屯田,开垦荒山变良田,使得边境沃野百里,粮食自给自足还有结余,免去了朝廷运粮之苦。
这次他又奉黑齿常之之命押解军屯粮食前来关中,只是可惜被叛军阻挡在了陇州。
面对陆瑾突如其来的要求,娄师德自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陆瑾为何要让运粮车队暂时西去,难道他有什么盘算不成?
正待娄师德绞尽脑汁费劲思量当儿,又是一名军卒脚步匆匆的到来,张口便慌张言道:“娄副军师,大事不好,斥候侦查到叛军大军已是入侵陇州,正直逼吴山县而来。”
“什么,叛军来了?”娄师德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急忙问道,“可知叛军有多少人?”
“满山遍野,道路堵塞,数也数不尽!”
娄师德面色微见苍白,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细细一想,登时就回味了过来,抬起手猛然一拍大腿气急败坏的言道:“糟糕,咱们这次被陆瑾当成诱饵了,快快快,吩咐军卒立即牵马套车,所有粮车急速西进。”
片刻之后,整个吴山县外立即骚动了起来,无数骏马被军卒们从城中拉出套在了粮车之上,一片喧嚣混乱之后,粮队车马立马朝着西面逃去。
※※※
时当腊月,滴水成冰。
雪原的寒风从遥远的北方呼啸而来,任你衣甲三重,也是寒彻入骨。
陆瑾带领平西军离开新平县城,顺着官道朝着西南疾驰,只用了区区一天的功夫,便进入了岐州境内。
沿途行来,可见官道左右民居田舍不断,只是可惜不闻鸡鸣,不闻犬吠,更是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陆瑾知道原来住在这里的百姓要不加入了叛军,要不就举家逃跑成为了难民。
不论是选择哪一条路,对于百姓们来讲都均是父不能庇子,夫不能护其妻,无疑是九死一生的结局。
常说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实在是信哉斯言!
今日平西军到得麟游城外,根据情报所言,此城已经落在了叛军手中。
陆瑾眼见城门大开,叛军没有丝毫的防备,立即下令平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