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武唐-第3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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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先生听得倏然动容。
他知道七宗堂宗主李庭烨乃是博陵崔氏的姑爷,也很清楚李庭烨那惊鸿绝艳的磐磐才华,否者当年他也不可能以弱冠之身成为七宗堂堂主。
不过这些年来,李庭烨经商日趋保守,特别是在前不久七宗堂计议囤积粮食,赚取暴利的时候,身为宗主的李庭烨不仅没有赞同,反倒还坚决反对,让七宗堂的长老们不由大是失望。
崔挹此番话听似想要帮助李庭烨,然却丝毫不避讳的说出了李庭烨的失误之处,可见崔挹对李庭烨也并不是那么服膺,甚至还有一丝不满之情。
从目前情况来看,宗主李庭烨似乎隐隐已经出现失势的迹象,而崔挹踌躇满志的主导这一场粮食价格战争,未免没有争权夺势之心,安知他就不会如昔日的李庭烨那般,成为第二个以弱冠之身变为宗主之人,这样的可能性实在很大。
想着想着,贾先生心内暗暗有了几分纠结。
说起来他也是为七宗堂效力多年的老人了,凭借出色的智谋和准确的谋划,也颇得历代宗长以及长老们的信任。
他很明白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道理,也明白人事更替乃是常情,看来凭借此件事情功绩,崔挹必定能够大肆赚取长老们的眼球,成为下任宗主有力的人选。
而他贾先生也能凭借此份从龙之功,获得崔挹的信任和重用,在七宗堂的地位水涨船高。
心念及此,贾先生心头一热,点头道:“在下自然明白五郎君满腔心思都是在为七宗堂的未来着想,既然你认为目前并非售卖粮食的最佳时机,那么属下再给那些粮商们说说,让他们不妨等一等,待粮价上涨到极致时再行动手。”
“好,就这么办,一切有劳先生了。”崔挹一口饮干了白玉杯中的血红酒汁,哈哈大笑了起来。
便在这个时候,一通有力的脚步声咚咚而来砸入正堂,正是那黑面昆仑奴来了。
他行至堂内也未拱手,就这么从怀中掏出一个泥土封口的铜管,双手递给崔挹言道:“五郎君,陇右道送来的急报。”
崔挹一看铜管上所携刻的青鸾图纹,便知道此乃七宗堂最是紧急的青鸾传书,心内不禁一紧。
盖因这青鸾传书非大事急事不能动用,而且即便要动用,也须由每道掌事批准才行。
如今陇右道突兀送来加急情报,不用问一定是出现了大事。
容不得多想,崔挹肃然坐直了身子,接过铜管拨开泥封倒出里面的宣纸细读,刚看得没几眼,脸上神情顿时变得铁青无比。
坐在一旁的贾先生一直在观察着崔挹的脸色,见到他如此模样,止不住皱眉询问道:“五郎君,信内说的什么?莫非是什么坏消息?”
崔挹额头青筋乱跳,眼角猛然抽搐了数下,沉着脸抓起搁在案头的白玉酒盏,狠狠掷在地下摔得粉碎,兀自怒骂道:“黑齿常之这百济****,竟敢坏本郎君的好事,实在太可恶了,气煞我也!”
贾先生神色一变,急忙拿起崔挹丢在案头的信纸展开一看,看罢之后,脸色也是变得难看无比了。
“五郎君,这……为何会这样?黑齿常之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粮食?”贾先生嗓音止不住有些颤抖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崔挹重重一拳砸在了长案上面,发出“咚”的一声大响,无比愤恨又很是痛惜的言道:“如此完美的一条计策,就等着朝廷用巨资购粮,没想到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足足一百万石粮食运向长安,必定可以极大缓解粮食短缺,可惜!可恶啊!”
贾先生倒抽了一口凉气,沉吟半响断然出言道:“五郎君,若是如此,我们须得立即抛售洛阳城的粮食,否者待到黑齿常之所运之粮一到,粮价必定会猛跌。”
“好,你即刻去办!”崔挹立即重重点头,吩咐道,“现在能赚多少是多少,将粮食全部卖出去!”
贾先生肃然领命,霍然起身急匆匆的去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崔挹满腔怒气无从发泄,起身扬起一脚猛然踹翻了长案,发出了愤怒至极的大吼!
第七二五章 泾州暴乱
泾州,位于长安城西北三百八十里,因境内有大名鼎鼎的泾河而得名。
十一月中旬,泾州大地白雪皑皑冰雪覆盖,滚滚滔滔的泾河也结起了厚厚的坚冰,莽莽苍苍的子午岭好似披上了一件雪白的外套,苍茫而又深邃。
临泾县地处泾州腹地,乃州治所在,四天前的那场暴乱使得整座县城一片狼藉,大街上随处可见鲜艳绯红的冰封血迹,道边更不时有冻僵的尸体,可见暴乱时的惨烈。
暴乱的起因非常的简单:按照监国太子李哲之令,从粮荒之后关中所有州郡粮食均是按照每人每天一升粮进行供应,任何人都没有例外。然而没想到泾州城派粮食的官吏暗中克扣粮食,每派出的一升粮均是会短少些许,虽然只是微乎其微,但在积少成多之下,数目也是非常惊人。
终于有一日,前来领取粮食的庶民们忍受不住了,几个胆大仗义之人进入县衙与县令进行理论,不知为何却遭到县令的杖责,甚至还有一名请命的庶民被打得奄奄一息,当场就断了气。
如此一来,庶民们原本就非常不满的心绪立即如同火药一般被瞬间点燃了。
在有心人暗中的策划之下,百姓群情激奋的冲进了县衙想要找县令赵长和理论,做贼心虚的赵长和见势不对,立即从后堂悄悄逃跑,又下令武侯、不良人抓捕进入县衙闹事的百姓,又打又骂立即就引起了滔天大乱。
愤怒不已的百姓们在县衙内打砸烧抢,其后又如蝗虫过境般席卷了县衙粮仓,将里面储存的粮食抢的是一粒不剩。
本就做贼心虚的赵长和抓住机会,禀告泾州刺史府言及此乃饥饿庶民乱法抢粮所致,刺史府在未调查清楚的情况下,急忙派出军卒捉拿四处捣乱的百姓,百姓死伤不计其数,尸体竟是铺满了整条街道,数千军卒费了整整一天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将暴乱暂时镇压了下来。
荆州刺史心知此事绝对瞒不了朝廷,害怕之下立即将情况向监国太子李贤禀告,并请求太府调运粮食。
太子特使韦洵带领百余护卫进入临泾县的时候,暴乱已经过了足足四天时间。
韦洵今年二十有五,生得膀大腰圆黝黑肥壮,心许是次担任太子特使奉命办差的缘故,高坐马背上的他虎虎生风,满脸傲然,充满了皇亲国戚的矜持高贵。
毕竟他可是太子妃韦莲儿的亲兄长,待到他日韦莲儿成为皇后母仪天下,身为皇后兄长的他,肯定会成为当吵国舅,到时候荣华富贵,高官显爵自然是手到擒来。
来到泾州之后,韦洵还是比较满意。
特别是泾州刺史亲自迎接,并殷情的邀约他前去刺史府入住,更是让韦洵生出了几分飘飘然的感觉,大感自己终于算得一个大人物。
目前暴乱已经被泾州刺史府及时平息,部分犯也已经关在了牢里,如此一来,韦洵到有些无事可做的感觉。
县令赵长和有心摆脱自己的罪责,在韦洵面前丝毫不提克扣庶民口粮之事,并安排几个庶民串供作出伪证,直接将叛乱因由定性为庶民暴乱反抗朝廷。
韦洵这次前来本就是想要干出一番功绩,也没有详加调查就相信了赵长和之言,当即下令将暴乱的十来名犯明正典刑,弃市长街。
断头刀整齐划一的砍下,十来个头颅齐刷刷的滚落在地,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就溢满了街市,看来观刑的百姓们摄于朝廷之危敢怒不敢言,如同大山一般沉默无语,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此时此刻,临泾县城之外的山岭上正躲藏着一群逃难于此的百姓。
他们全为那日临泾县暴动的参与者,足足有数百人之多,在朝廷派出官军血腥镇压的时候,惊恐交集的他们纷纷跑到这片山林内躲避,已有数日之久。
山岭内外冰天雪地,寒冷刺骨,加之百姓们又缺衣少食,每日都有人饿死冻死,整个简陋不堪的难民大营弥漫着绝望而又悲伤的心绪。
午后大雪收刹,软绵无力的太阳当头而照,撒下了一片难得的温暖,正待难民营的百姓乘着大好的天气准备找些树皮果腹度日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从临泾县传来:带领他们暴乱的几名领被处于斩头之刑,尸体全都弃市。
消息传出,大营顿时一片哭泣之声,在以家族聚集生存的唐朝,那十来名犯几乎牵连到了在场所有百姓家庭,自然是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特别是在官府如此霹雳雷火的镇压之下,躲在山岭里的他们根本没有丝毫的出路,在缺衣少食的环境当中,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通通饿死在子午岭中。
难民大营居中处有几座军帐,住的是一个数十人的匈奴家族。
两汉时期,匈奴人坐拥漠南漠北,曾给大汉王朝带来过巨大的麻烦,待到两汉之后五胡乱华,许多匈奴人借此机会离开草原前来关中一带定居,与各族混血杂居,看上去早已与汉人一般无二。
不过他们的血液中,似乎仍旧隐藏着先辈彪悍嗜杀的秉性,这次临泾县生的暴乱,正是这个匈奴家族领头。
此时此刻,军帐内正哭声四起,哀嚎不止。
在今日被朝廷斩杀的叛乱犯中,这个家族足足占据了七人,可谓非常惨烈,失去夫君的妇孺、失去儿子的老妪、失去阿爷的孩童们哭闹不休,满是悲恸之心。
嚎哭不已的人群中,白铁余双目怒睁,牙关紧紧咬在一起咯咯作响,干涸的嘴唇已是快要滴出血来。
白铁余今年三十出头,胡须蓬张肌肉虬结,身高八尺又黑又壮,身得如同一尊铁塔一般,乃是这个家族的长子,
今日他的阿爷以及两名兄弟均是死在了朝廷的屠刀之下,强烈的悲恸如同附骨之蛆般久久蚕食着他的心脏,一股愤怒不甘的火焰猛烈燃烧,久久不散。
第七二六章 黑齿常之
终于,白铁余长长一声鼻息冷静了下来,心内也是打定了主意,对着身旁的堂弟恨恨道:“白矜羽,大唐朝廷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杀我父兄,如此血汗深仇岂能不报?我想率领大家杀向临泾县,无论如何也要手刃赵长和那个狗官!”
比起白铁余,年轻许多的白衿羽却是要沉稳不少,他思忖片时,开口言道:“大兄,叔伯以及兄长们自然不能枉死,报仇雪恨乃是常理,不过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万万不能鲁莽行事。”
白铁余心知白衿羽小有智谋,沉声询问道:“堂弟有什么好的办法?”
白衿羽沉默许久许久,神情渐渐有了几分狂热,说话的口气也不禁轻颤了起来:“汉人有句话说的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我们就要干一票大的,不知大兄意下如何?”
闻言,白铁余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想了想坚定点头道:“那是自然,一切单凭堂弟之意。”
“那好!”
白衿羽重重颔,思谋斟酌了一番,目光不经意的看到远方山巅矗立在风雪中的一座寺庙,瞬间就计上心来,凑到白铁余耳边轻轻低语。
白铁余听得双目一亮,点头表示认可,片刻之后略加准备,带着白衿羽以及另外几人朝着帐外去了。
※※※
长安城内,一则惊人的喜讯从太子东宫传出,恍若飓风一般飞快刮过,不多久就弥漫了全城。
这则喜讯是陇右道鄯州都督府送来的,信里的内容非常简单:左武卫将军、鄯州都督府长史、河源军军略大使黑齿常之得知关中粮荒,特押送军粮一百万石运往长安,大概二十天左右第一批军粮便能抵达。
消息传出,全城欢呼振奋,饿得已经浑身无力的百姓们全都情不自禁的涌上了长街,欢聚在一起载歌载舞,庆贺着这个激动人心的喜讯。
的确,那可是足足一百石粮食,倘若全部运到关中,一定可以缓解关中粮食紧缺的局面。
虽然这一百石粮食并不能保障关中庶民安然无恙的度过这个冬天,但朝廷目前最缺的是时间,待到缓过气来,从江南运来的粮食便可以经由大运河直上洛阳,然后装车运来关中之地,到时候关中粮荒自然解除,因此鄯州都督府送来的这批粮食实在太宝贵了。
黑齿常之真乃关中百姓的大恩人也!
待看到鄯州都督府送来的军报之后,6瑾这段时间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儿也终于落回了胸腔。
霎那间,他如释重负,长长的吁了一口粗气,面上也不自禁的露出了几分笑容,对着身旁的刘仁轨感概言道:“刘相,此真乃及时雨啊!黑齿常之这批粮食真是太及时了,而且也让人万万没有料到,向来贫瘠荒芜的鄯州,为何竟储存了这么多的粮秣,莫非是准确与吐蕃大战所用?”
“非是朝廷储备之粮。”刘仁轨捋须一笑,继而收敛笑容正容解释道,“这批粮食,全是鄯州都督府这些年屯田所得,好不容易才贮存了一百万石,今番恰遇关中粮荒运送而来,自然是成为了我们的及时雨。”
“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