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武唐-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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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道子曾说过,裴行俭为人正值可信,若自己在长安城遇到无法解决之事,尽可登门寻求裴行俭以及裴家的帮助。
从陆瑾这段时间所见所闻,裴道子说得的确不错。
在武后权倾朝野,让无数豪杰之臣折腰谄媚之时,裴行俭是极少数没有依附武后,也没有依附太子,保持着特立独行风范之大臣,他的立生立业,完全是凭借赫赫战功以及改革科举选官之绩,不论是在朝堂民间,裴行俭之为人为事,都是有口皆碑。
这样一个人品贵重的长者,倘若不能信任,自己又能相信谁呢?
想通这一切,陆瑾不禁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盯着案前热气升腾的茶杯,那袅袅烟雾似乎幻化成了陆三娘的模样,想着想着,他不禁心头阵阵酸热,眼眸中竟有了盈盈泪光。
第二五八章 几多私语在夜深(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身负血海深仇的陆瑾早就已经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值此能够遇到一个和蔼长辈与之倾述,当真算得上是生平乐事。
心念及此,陆瑾清清嗓门,略选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其实不瞒裴公,在下并非是姓陆,而是姓谢,乃是陈郡谢氏昔日大房嫡长孙,陆之姓,乃为我阿娘的姓氏。”
“哦?”裴行俭恍然点点头,心知在当世,作为高门世家的子弟,根本不可能背祖叛宗改变姓氏,陆瑾如此作为,肯定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陆瑾苦笑了一下,便将昔日之事择其重要,原原本本对裴行俭说了出来,讲述了谢氏大房窘迫之境与二房咄咄逼人之势,讲述了他与孔志亮与裴道子相识拜师的经过,更讲述了二房污蔑陆三娘通奸,陆三娘愤然撞柱而亡之事。
陆瑾叙述的嗓音舒缓平和,并没有宇扬顿挫忿忿不平之音,然那其中却包含了数不尽的深仇大恨,犹如流水般穿过裴行俭的心海,留下了道道痕迹。
末了,陆瑾一声轻叹,言道:“当日裴道子助我从江宁谢家逃了出来,埋葬阿娘后我们三人一道顺江而上,进入荆州之地隐居,当时我满脑子都是想要复仇,所以缠着裴道子教授剑术,裴道子不忍拒绝,便传授了我这身剑术武艺,因此对于裴氏,在下也有着一份感情,时才见江流儿上门挑衅,于是忍不住出手对战。”
说完之后,陆瑾端起案上茶杯一饮而尽,茶温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离刚才进入亭中已经过去很久了。
裴行俭沉默半响,方才点点头,正色言道:“身为男儿,如此仇恨自然须得血债血还,七郎忍辱负重多年,既然今朝想要考取进士,若是老夫真能担任知贡举,必定会为你大开方便之门。”
“不,裴公的好意陆瑾心领了。”陆瑾立即断然摇头。
闻言,裴行俭甚感意外。
他为人刚正不阿,长期以来选官任人完全是出至一片公允之心,对陆瑾如此承诺自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甚至有逾越为人原则之嫌,没想到陆瑾竟然就这么拒绝了,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是无数举子梦寐以求的啊!
似乎看出了裴行俭的疑惑,陆瑾微笑解释道:“并非是在下不领情,在下作为当代大儒孔志亮的弟子,难道还不能凭借自己的势力考上进士么?裴公大可放心。
”
裴行俭为之释然,捋须笑道:“七郎果然好志气,对了,你在洛阳城还没有居处吧?”
“对,在下目前暂时寄居在客寓当中。”
“依老夫之见,要不这样,”裴行俭沉吟半响,“反正裴府也有不少空置的院落,七郎不如就搬来裴府居住,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陆瑾闻言大惊,急忙摆手言道:“这……只怕有些不妥,如何使得。”
裴行俭微笑道:“七郎啊,你虽与裴道子没有师徒之名,然而一身剑术却是来之裴道子,已是有了师徒之实,看到裴道子的亲传弟子就在眼前,且今夜还为裴氏冒险决斗,老夫实在心头甚慰也,待你自然如同后生晚辈,你在洛阳尚无居处,老夫岂能袖手旁观?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便让夫人收拾一间院落出来,供你居住。”
见到裴行俭拳拳盛意,陆瑾不好拒绝,只得依言点头道:“那好,多谢裴公美意。不过若是以后找到合适居处,为免打扰裴公一家,我还是要搬出去。”
裴行俭微笑颔首,突又想起一事,言道:“对了,目前你在翰林院职司棋待诏,更兼有替天后撰书之职,万事切记多留个心眼,千万不要卷入了两党斗争当中,沦为权力牺牲品。”
陆瑾心知裴行俭所说的两党乃是指以武后为代表的北门学士,以及以太子为主心骨的宰相集团,立即受教点头。
此时,位于裴府东侧的一间厢房内,裴淮秀正与慕妃然同塌而眠,窃窃私语声不断喁喁响起。
“淮秀,对不起,若非妃然至此,江流儿也不会这般纠缠跟来。”
慕妃然玲珑有致的娇躯斜依着床榻,一头如云秀发披散面颊两侧,即便是沉沉黑夜,也掩盖不不了她那惊人的美丽,话音却是有些低沉。
“此事也不能怪你,妃然何必道歉。”裴淮秀嫣然一笑,也是与慕妃然般斜依而睡,冷哼言道,“那江流儿真是一只讨厌的臭苍蝇,为了一亲芳泽,整日围着你转悠个不停,你去哪里他也跟到哪里,着实太讨厌了。”
慕妃然明媚的双目闪了闪,轻叹道:“江流儿是武功高强的游侠儿,妃然乃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他的纠缠,真是无可奈何。”
裴淮秀笑微微地言道:“妃然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然而你的爱慕者却可以从洛阳城排到长安去,只要你振臂一呼,想必那些头脑发热的郎君便会为你舍身一战。”
慕妃然面颊飘红,半是羞涩半是恼怒地笑道:“好你个裴娘子,竟这般调笑于我,看我不挠你。”说罢,白玉般的纤手突然伸入了被盖之中,找准裴淮秀的胳肢窝便是一阵轻挠。
“啊呀呀,快住手,痒死我了。”裴淮秀笑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急忙抓住慕妃然作乱的纤手,连连求饶不止。
慕妃然得意地哼了哼,突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又转为黯淡。
“咦,你怎么了?”裴淮秀不禁惊讶一问。
慕妃然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这才轻叹言道:“前去江宁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依旧没有找到恩公的下落,真不知道恩公他这些年到何处去了。”
话音落点,一丝怅然之色已是笼罩了慕妃然的眉宇之间。
裴淮秀默然片刻,言道:“妃然,那谢瑾真对你这么重要么?时隔五年,也想要寻找到他。”
慕妃然坚定点头道:“当然,若非恩公相助,在秦淮河中秋雅集上,妃然岂能一曲成名?而且恩公还将那首无私地送给了妃然,使得妃然在这百花争妍的温柔坊有了立身之本,这才闯出了些许薄名,如此再造之恩,妃然何能相忘?”
“可是……你已经找寻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他的消息,也算情至意尽啊。”
“我也知道现在找到恩公的机会已是非常渺茫,然而终归还有一丝希望。”说到这里,慕妃然一双美目渐渐亮了起来,“我记得那晚下船之时,曾告知恩公妃然在洛阳的住处,我相信以我现在的名声,若恩公到得洛阳,必定会有所与闻,无论如何,妃然都不会放弃。”
裴淮秀见她这般执着,也不好再劝,只得发出一声沉沉叹息。
第二五九章 入住裴府
博陵崔氏在尚善坊也有一片宽阔的园林式府邸,期中小桥流水,画栋雕梁,即便是在满是贵胄的洛阳城,其府邸的豪阔可算数一数二。
如今,七宗堂河南道掌事崔若颜,便是居住在这片府邸当中。
从裴府回来,崔若颜并没有立即休憩,独自一人漫步在池畔柳林中,绝美容颜上还挂着酒后酡红,诸多念头在脑海中纷至沓来,久久盘旋不已。
此际夜风吹拂而过,抖动崔若颜一席白衣轻轻飘拂不止,蓦然之间,一个黑色影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前,如同潜伏在黑夜中的深山鬼魅般神秘。
“江流儿见过十七郎君。”
“今日之事,江郎辛苦了。”
“十七郎言重,其实说起来,在下有失手之嫌。”
“呵呵,让你前来裴府挑衅,只为让裴行俭欠我崔若颜一个恩情而已,以便在今年科举当中对我七宗五姓子弟有所偏袒,没想到却突然冒出一个武功如此厉害的陆瑾,这也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事情,此乃天意也,江郎不必自责。”
“十七郎君放心,待过几天,在下便亲自前去挑战陆瑾,必会将他斩于剑下。
沉默半响,崔若颜开口道:“陆瑾年纪轻轻就成为天后钦点北门学士,这样的人物,我们七宗堂很有兴趣结交,此事本郎君自有分寸,江郎不必过管了。”
江流儿闻言大失所望,沉默半响,方才有些情不甘意不愿地点头道:“好,就依十七郎君之言。”
待到江流儿离开之后,崔若颜依旧一个人在柳林中转悠着,思谋着,直到雄鸡长啼,天露曙光,方才回屋而去。
“什么?你说陆瑾将来我们裴府居住?”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刚起床不久的裴淮秀登时不能置信地瞪大了双目,显然大感意外和震惊。
裴光庭肯定地点头道:“此话乃是阿爷亲口对我所说,岂能有假!真没想到陆郎君竟是堂兄亲传弟子,难怪他的裴氏剑法这般高超,从今往后他住在我们府中,那么便可以经常向他讨教了。”
裴淮秀尚沉浸在这个消息中回不过神来,此际闻言,冷哼一声道:“祖父剑法如此厉害,怎不见你去讨教,如何竟对陆瑾这样推崇备至?”
裴光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方才笑嘻嘻地回答道:“阿爷整日公务繁忙,岂有时间教导我们练剑?今后陆郎君住在府中,自然可以多向他请教,淮秀,你不也对裴氏剑法很有兴趣么?要不跟我们一起去修习?”
“要去你去,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裴淮秀有些气闷地回答了一句,想来她裴淮秀心高气傲,就这么向那可恶的陆瑾低头,当真有些拉不下颜面,即便是可以教授自己最喜爱的剑法,也是如此。
裴庆远昨夜受伤不轻,此际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勉力笑道:“其实我到觉得三郎说得不错,陆郎君的年龄与我也差不多大,然则却能与江流儿斗个平手而不落败,他必定有过人之处,能够得到他的指点,着实非常不错。”
裴淮秀白了他俩一眼,冷哼道:“算了算了,既然你们都想去巴结那陆瑾,我不会勉强,总之我是不会去的。”说罢,这才摇曳着莲步去了。
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门之后,裴光庭这才有些奇怪地开口道:“二兄,你有没有觉得,淮秀对陆瑾的态度有些奇怪啊,仿若有很大的过节一般。”
裴庆远笑答道:“陆郎君和淮秀在长安之时便已经认识,想来应该是有什么过节,不过以后同处一个屋檐之下,我相信他二人也会和好如初的。
”
“若能如此,那自当最好。”裴光庭不禁悠然笑开了。
午后,陆瑾向上官婉儿告假,早早离开翰林院出宫而来。
刚走出玄武门,便有一个清秀伶俐的仆役走了过来,对着陆瑾拱手言道:“陆郎君,我是裴府派来的仆役,名为阿初,专门等候在此陪同郎君前去客寓收拾行李。”
陆瑾依稀记得今晨离开裴府时,裴行俭曾提过会派人前来之事,点头笑道:“好,那就多谢了,对了,你说你叫阿初?”
“是,因为我出生在初月,所以阿娘便给我取了这样一个名字。”阿初笑了笑,指点着不远处的树林道,“牛车在树林中,陆郎君稍等,小的这就去将牛车赶来。”
陆瑾点头一笑,示意阿初前去便是。
唐时交通方式除了步行,主要以骑马和乘车为主,其中牛车因行驶平稳和价格低廉的优势,在民间的使用量要高于马车不少,裴府这辆牛车乃是用上好的桑木制成,一头健壮秦川老牛蹄步矫健,让人乘坐其上说不出的舒坦。
到得客寓,陆瑾简单地收拾了行李行装,好在他的东西也是不多,除了几套换洗衣物,便是从翰林院带回的一匣子书卷。
阿初机灵过人,不待陆瑾吩咐便拎着行礼书卷放入牛车中,待到陆瑾登车而坐,他这才回身一句“郎君坐好。”牛鞭甩动“啪”的一声,驱使牛车朝着长街而去。
裴行俭身为正三品的礼部尚书,按照惯例规制,府门也是开在坊墙之上,牛车行入裴府乌头门的时候正值申时,火辣辣的太阳已是挂在了城楼之上。
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