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加木失踪始末-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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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比第一天更糟,“吹屁股风”仍旧使劲地吹着,那天只前进了40公里。
夜里十一时开始,又刮起了大风,仿佛老天爷跟考察队作对似的,弄得大家没法睡觉。有人泄气了,想取消东进计划,回米兰去。为了统一大家的思想,在深夜两点,彭加木召集全队开会。狂风怒号着,飞沙走石,考察队员即使大声吼叫着发言,别人依旧很难听清楚……
“疾风知劲草”。在彭加木的率领下,考察队员们跟狂风斗,艰难地向东挺进。由于风沙很大,一路上汽车开得很慢。
据马仁文回忆,直到第六天——6月16日,考察队这才终于来到了疏勒河故道。
疏勒河是一条发4于甘肃西部的内流河。在古代,疏勒河一带水草繁茂,“丝绸之路”便途经这里。然而,如今这一带的疏勒河干涸了,故道成为一片盐碱荒滩。故道最宽处有几十公里,狭窄的地方只有六七公里,在故道里,长着稀稀落落的骆驼刺,齐膝的芦苇,开着紫花的甘草。另外,还生长着一丝丝红根、红茎、红花的柳树,叫做“红柳”。在刮风时,红柳遮挡着风沙,沙就在红柳附近沉积下来,渐渐形成一个沙丘,在故道中举目四望,到处是这种一两米高的红柳沙丘。
这天下午二时,考察队在疏勒河南岸的库木库都克扎营。
在东进日子里,考察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每天都在一个新地方宿营,从未在同一地点睡过两次觉,每夜平均只睡三四个小时。当他们到达库木库都克时,已经非常疲乏。在疏勒河故道南边是广阔的库穆塔克沙漠,考察队选中了沙漠中的一个地方,准备安营扎寨——在故道中常有苍蝇以及叮人的小虫子“小咬”和“草蹩子”,所以考察队宁可在沙漠中过夜。
正在这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临走留下了字条
一群野骆驼出现在眼前!
骆驼,号称“沙漠之舟”,耐饥耐渴,喝足一次水可以在一个星期内不再喝水,它食粗草及灌木,能在“不毛之地”——沙漠中往来自如。在国际上,野骆驼是十分罕见的,英国皇家动物0便曾以高价征购野骆驼。
彭加木数了一下,呵,整整十七头野骆驼。
“追!”彭加木一下达命令,两辆汽车便向野骆驼群袭去。
于是,一场汽车与骆驼赛跑开始了。
尽管野骆驼撒开四条腿,一阵风似的朝前疾奔,但是,跑了一阵,速度就渐渐慢下来了。古老的“沙漠之舟”,终究不如现代化的汽车。
一只小骆驼的脚有点瘸,很快就落伍了。彭加木吩咐另一辆车上的考察队员“活捉它”,便驾车继续追赶野骆驼群。
追了三公里,小骆驼被活捉了。
那只母骆驼见小骆驼被抓住,不时回首观看,也渐渐离群了。又追了三公里,汽车追上了母骆驼,考察队的保卫干事陈百录从怀里掏出了手枪,“砰”!“砰”!接连放了七枪,母骆驼终于倒下去了。
母骆驼倒在地上,挣扎着。彭加木第一个跳下车,朝母骆驼奔去。
“当心!”老陈高喊着。
彭加木勇敢地冲上去,按住了野骆驼。
这下子,全队兴高采烈,庆祝胜利,决定把小骆驼作为活标本运回去,把母骆驼剥皮制成死标本。这,也是考察中的莫大收获。
彭加木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忙着剥母骆驼的皮。他从母骆驼的乳房中挤出奶,请大家解渴。他说,这是沙漠中最富有营养的饮料!然而,队员们居然不领情,不敢喝这平生从未喝过的“高级饮料”,彭加木却没有那么多顾忌,见别人不喝,便带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彭加木向来以胆大着称,他甚至把“四脚蛇”——蜥蜴剥皮吃掉,说它可以抗癌,还说万一沙漠中没有食物,可以抓“四脚蛇”吃,然而,除了彭加木之外,谁也不敢吃一口!
正当彭加木忙着解剖母骆驼的时候,考察队员们支起了帐篷,准备烧饭。这时发觉水已经所剩无几了,汽油也不多了。这是因为东进时原计划每天前进80至100公里,实际上只达到一半,路上的时间差不多延长了一倍,原先所带的水当然不够用了。至于汽油,由于这一带是荒野,崎岖不平,油车耗油量比平时差不多增加了一倍,所以也不够用了。经检查,汽油和水,各剩一桶。
在这里,没有水,就无法生活!考察队员们从米兰带来的一点水,原是装在旧的汽油铁桶中,经过一路上晃晃,已成了酱油一般深褐色了,水中满是铁锈。
怎么办呢?经过全队讨论,决定向附近驻军告急求援。大家都曾深深记得,在出发时,附近驻军首长一再叮嘱:“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们大力支援!”
彭加木虽然也同意大家的意见,但是,他提出了新建议:用直升机运水,太贵了!直升机飞行一小时,就要花两千多元(注:这是当时的价格)。从附近驻军基地飞到这里,来回要好几个小时,运一趟水得花费国家上万元资金,我们能不能自力更生,就近找水呢?
附近哪里有水呢?彭加木是一个有心人。
不久前,他在与马兰基地的参谋张占民闲谈之中,听说这样一件事:1980年1月,中央电视台与日本联合拍摄电视纪录片《丝绸之路》,曾在“八一泉”加过水。“八一泉”位于疏勒河故道北岸,在库木库都克东北约三十多公里处。
张占民告诉彭加木关于“八一泉”这名字的由来,颇为有趣:在20世纪50年代,兰州部队的战士经过那里,发现地下有水,便挖了个坑取水。据说,当时坑里的水过膝。为了纪念解放军的功绩,人们用“八一”命名它,叫做“八一泉”,又称“八一井”。
彭加木拿出地图细细研究:在库木库都克以东的疏勒河南岸,在羊达克库都克附近,还标着四个井位。在蒙语中,“库都克”就是“井”的意思。
正因为这样,彭加木坚信,东面有水井,一定能找到水!
据陈百录告诉笔者,在6月16日下午,他与副队长汪文先曾经往东去找过水。他们当时是想找到库木库都克的那口井,没有找到。马仁文也回忆说,那天下午,汪文先曾经去找过水。
6月16日晚9时,考察队支好帐篷,安营扎寨毕。帐篷是八角形的,帐篷的门朝西。在帐篷门外,停着由司机包纪才驾驶的大卡车,这样可以挡风。在大卡车南面,停着八座中吉普。在帐篷东侧,则停着彭加木的座车——越野车。帐篷里北面放着的驼毛毡上,由西向东,分别是彭加木、汪文先、陈百录、萧万能、王万轩的床位;帐篷里南面放着的驼毛毡上,由西向东,分别是马仁文、陈大华、沈观冕、阎鸿健、包纪才的床位。
在架好天线之后,6月16日夜10点10分,考察队向“720”基地驻军发出了求援电报。请他们把电报转交新疆军区红山司令部。电报稿是彭加木拟的。
马仁文记得,彭加木当时对大家说,“我们尽量自己去找水,这样可以节省国家费用。飞机支援的架次越少越好。我们要自力更生。”
那天夜里,彭加木忙着剥下骆驼皮。当大家进入梦乡的时候,彭加木正在把骆驼的一条腿放在锅里煮着,想给多日劳累的队员们送上一顿美餐。
17日凌晨2点,一位考察队员起来小便时,还看彭加木正在往灶里添红柳根烧煮着骆驼肉……
17日上午九时,在吃早饭的时候,彭加木再一次提出,要向东去找水井。他提议开车往东去找水井,从库木库都克到羊塔库都克再到克孜勒塔格。当时计算了一下,这一路线单程为120公里,要用掉半桶汽油。
队员们劝他,等与部队联系之后,再作决定。
彭加木说,一边与部队联系,一边向东去找水井。如果找到了水井,就通知部队不要再派飞机运水了。
彭加木说完,离开了帐篷,坐到他自己平时乘坐的越野车里,查阅地图。
在帐篷内,有人打扑克,有人看书,有人睡觉,还有人在63号大卡车下乘凉。大家都在等待着驻军的回电。
11时30分,开始收到驻军的复电。当把密电码转译出来,快12点了。
副队长汪文先收看了电文,便想送去给彭加木看。汪文先走出帐篷,到彭加木的车内看了一下,没人!
汪文先以为彭加木出074去大小便了,回帐篷等了一会儿,仍未见彭加木。
12点30分,原在63号大卡车下休息的司机王万轩,去越野车拿衣服。他在越野车的驾驶室里,发现彭加木的那本地图册中夹着一张纸条,纸条有一半露出外边。
王万轩打开纸条,见上面用铅笔写着:
我往东去找水井
彭17/6:10:30
彭加木留下纸条,往东去了!
彭加木,穿着一身蓝色劳动布的工作服,戴着白色遮阳帽,眼镜片上贴着蓝滤色片(从电视机滤色片上剪下,脚穿一双42码的翻皮半高统工作鞋。
他随身背着一个铝水壶,装有两公斤水。胸前像双轮老太婆似的,交叉背着水壶和照相机。
他平时外出考察总是带着两只照相机,一只拍彩色,一只拍黑白。这次,大约他不打算走6,只带了一只海鸥牌照相机。他还背着一个可背可拎的灰色人造革包,包里有一只罗盘,一枝钢笔式手电筒,一柄地质锤,一把护身匕首,一本随时作记录用的蓝色硬面笔记本,扉页上题着“罗布泊洼地科学考察记录本”11个字,一小包糖果,这个人造革包,他总是随身带着的。
据说,在人造革包里还有一只崭新的打火机。彭加木并不抽烟,这只打火机是他不久前在附近驻军基地的商店里买的。当别人问他为什么买打火机,他笑了笑道:“在野外,用得着……”
彭加木往东去了,往东找水井去了。
彭加木充满自信地迈开双脚,他确信东边会有水。
彭加木走了,走了,走了。
在这一次出发考察前,人们曾提醒过他:“当心,戈壁滩上常死人!”
彭加木头答道:“我就不信,戈壁滩上会死人?”
从此,人们再也没有见到他。为了寻找水井,他独自往东,失踪了!
◆找到彭加木遗弃的糖果纸
在彭加木出走之后,考察队员们等了一会儿,看他是否会马上回来。
这时,据马仁文记录:地表温度为64℃,气温为52℃,帐篷内温度为44℃。
等了一会儿,不见彭先生回来。于是他们开始一边烧开水,一边等待彭加木。在沙漠里外出之前,必须往水壶里灌满水。队员们烧好水,装进水壶。
据马仁文记录,从下午三时起,库木库都克刮起了大风,漫天黄沙。
到了下午四时,仍不见彭加木回来,考察队员们开始冒着风沙寻找彭加木。他们开着越野车,开始往东寻找彭加木。
越野车开了一公里多,考察队员发现一行脚印,认定是彭加木的脚印。于是,沿着脚印继续寻找。在六公里左右的沙包上,依然清楚地看见彭加木脚印。
考察队员继续开车向前,往东开了十几公里。天渐渐黑下来,考察队员们看不清楚地面,无可奈何,只得返回库木库都克宿营地。
9时30分,考察队给“720”基地驻军的电台发去紧急电报:“18日凌晨2:00联络,有重要情况报告。”
他们没有马上把彭加木失踪的消息报告驻军,其原因是仍对彭加木归来抱一线希望。
当天夜里十时,考察队员在附近的沙丘上用红柳的枯根烧了两堆火,每隔一小时打三发信号弹,第一颗是红色的,第二颗是绿色的,第三颗是白色的。信号弹可以打到一百公尺高,估计周围十五公里范围内都能看到。
王万轩则把越野车开上沙丘,朝东北方向开亮大灯。他们期望,迷失方向的彭加木见到火光、灯光,见到信号弹,会朝宿营地方向走来。
一直没有彭加木的信息,看来彭加木可能遭遇意外。考察队在帐篷里召开紧急会议,作出几项决定:
一。成立临时领导小组,由陈百录、汪文先两人负责。
二。陈百录分担与基地部队的联络。要求部队派飞机来。
三。全队留在库木库都克,继续寻找彭加木。
直到深夜二时,仍不见彭加木回来。于是,他们不得不把“彭副院长17日10时一人外出未回”这一重要情况用电报报告驻军,并请驻军立即转告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
考察队员们焦急万分,轮流值班,不断给火堆添柴。陈百录通宵未眠,每隔一小时往漆黑的夜空发射三颗信号弹。一夜过去了,彭加木没有回来!
第二天——6月18日,考察队员在清晨六时就出发寻找彭加木。考察队留三人在帐篷值班,六人分乘两辆汽车往东寻找彭加木。八时多,他们下了疏勒河故道河床,在那里寻找。然后,又上了山,用望远镜四下搜寻,仍不见彭加木踪影。
考察队一无所获,不得不退回库木库都克宿营地。
根据笔者查到的“720”基地值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