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成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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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书晴当没看到,她也不在乎母女两人离开这里后会做何打算,庄家并非久留之地,父亲再渣也是生身之父,父亲之言不听便是忤逆,还有个拎不清的祖母健在,若是被庄书婷怂恿着真将她胡乱许了人家,那才真是让人衬心如意。
将别人的快乐建筑在自己的痛苦之上,这样的事她可不做。
低头看向庄书寒不可置信的眼光,庄书晴笑了笑,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必须好好谋划,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心里有恨并非坏事,用好了可鞭策他向上,可若是心智被恨意左右,那他这一辈子就毁了,从这短短的相处中她也看得出来,恨意,已经在书寒心里扎了根,再这般下去,却是过了。
看姐姐皱眉,庄书寒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满脸焦急的问,“姐姐,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姐姐没事。”庄书晴迅速进入角色,让个几岁的孩子为她操心伤神,她做不出这事来,“姐姐就是……想娘亲了。”
“我也想娘亲。”庄书寒喃喃说着,“可是我就快要不记得娘亲长什么样了……”
她记得,记忆中的那张脸很清楚,这具身体的娘亲姓董,闺名婉如,是京都董家的么女,从曾祖父一代始便在朝为官,到祖父那一代官居一品,名符其实的名门望族。
这样人家的女儿,嫁人自也是嫁入朱门大户,做那掌家娘子,哪想到一见误终生,在京都大考那年无意中碰上去赶考的庄泽良,一个是被保护过度,单纯如白纸,一个则是有心接近,妄想攀上董家一朝富贵。
董婉如虽然单纯却不蠢,心里很清楚家中绝不可能将她嫁入庄家那样的小门小户,当时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收拾了自己的金银首饰带上自己攒了多年的私房钱就跟着庄泽良走了。
原以为自己得遇良人,想着待生下鳞儿再回娘家,只要她过得幸福,爹娘定会同意,却哪知这一走却毁了一辈子。
庄泽良虽未成婚,家中却有个自小定亲的未婚妻表妹,董婉如自不可能做小,当时便想舍下心思回转,可庄泽良哪会放过这块到嘴的肥肉,也不知他是怎么说服的表妹,最后主动将大妇位置让了出来,让董婉如如愿嫁入庄家,却不得不在成亲一年后便同意丈夫纳那表妹为妾,而那时,她正怀有身孕。
便是那时,她也以为自己需要忍耐的事只是这一桩,却没想到这只是忍耐的开始。
后面的事庄书晴不用去翻记忆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曾经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打落尘埃,庄泽良便是曾经贪图新鲜,可又如何比得上和表妹青梅竹马的感情,若是那表妹本身还不是个好相与的,无辜从妻到妾,又如何能心甘。
董婉如只是单纯却并不蠢,在被庄泽良掏走大半财产后也反应过来,哪还不知自己将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境地,可是,为时已晚。
落至这般田地,她要是再回董家只会给董家蒙羞,便是爹娘宠她兄长护她,让庄泽良付出了代价,她的一双儿女又该如何?
他们始终姓庄,没了她的庇护,那一对男女绝不会善待她的孩子。
待看明白了这些,便是断了她所有退路,只能在这庄家一日日熬着,直至油尽灯枯,在一年前抑郁而终。
彼时,董婉如三十岁,她无法割舍的一双孩子,长女十三岁,幼子九岁。
失去母亲的庇护,和一年前相比,两人几乎脱了形。
庄书晴叹了口气,这可真不是好局面,也不知她是不是天生没有父母缘,就是换了个壳子也是娘死爹不亲。
低头看向还在出神的孩子,庄书晴又叹了口气,看他领口不知何时散开了,下意识的就伸手给他整理,可刚碰上原本还在发呆的孩子就猛的跳开了去,那声痛呼虽然被他压在了口里,却依旧落进耳中。
庄书晴顿时沉了脸,“过来。”
“姐姐……”
“还想瞒我不成?”
庄书寒咬唇,迟疑着走近,他觉得自从睡了这两天两夜,姐姐就变得不一样了,至少以前姐姐绝不会这么凶,也不会和那女人顶嘴,把人气走。
不过这样的姐姐真好,真好。
庄书晴抬手将他衣领解开,在领口下面一些就看到了捂得严实的伤痕。
哆嗦着手将衣服解得更开,庄书寒想阻拦,被她一眼瞪得没了声息。
可真见着了,却被那瘦可见骨的稚嫩胸膛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刺得眼睛生疼,鼻子发酸。
她见过不被善待的老人,见过被家暴丈夫打得满身伤痕的女子,也见过许多被虐待的动物,可那感受都没有现在深刻。
也许是因为孩子太小,又太懂事,也许,是原身留下的情绪左右了她。
转而一想到记忆中自己这小身板也是有许多这种伤痕的,心酸全升级成了愤怒。
古代女子多重名节,身上就是多一个莫名其妙的伤痕都难嫁到好人家,若是伤痕全是来自姨娘也就罢了,她容不下自己太正常。
可不是,她的伤痕是祖母亲手打出来的,以教导的名义。
庄书寒这一身伤也不是来自其他人,恰恰是来自他的亲生爹爹,一个读了十多年圣贤书,现在也有名声在外的庄泽良。
003章 兴师问罪
陈娇娘知晓这事上的厉害,除了偶尔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让她添上几处伤痕,明面上是不会动什么手脚的,但是每次他们姐弟挨罚,在后面兴风作浪的必然是她。
那母女两人没在她这里占到便宜,还不知道去祖母面前怎么编排他们的不是了,她知道自己应该先想这事的应对之策,可眼神怎么都无法从那些伤痕上移开。
不能再呆了,真的不能再呆了,要是庄泽良哪天下手重了将书寒打出个好歹来……
庄书寒透着青的脸上微微有些红,男女七岁不同席,在姐姐面前袒露胸口他很是不自在,看姐姐像是在走神,忙将衣服胡乱系好,端着粥送到姐姐面前,吞了口口水道:“姐姐,粥要凉了,你先吃。”
不说还好,一说庄书晴就觉得饿得厉害,看书寒眼珠子都快要掉进碗里了却还装作自己一点都不馋的样子也不说什么,接过去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一口气喝了半碗方停下,将碗递回去,“姐姐饱了,你吃。”
庄书寒摇头,“姐姐受了伤,要多吃点,我不饿。”
“我都听到你肚子在唱空城计了,那声音大得怕是在门外都能听到,还说不饿,快吃。”
庄书寒摸了摸耳朵低下头去,被姐姐戳破了谎言有点不好意思,态度却坚决,姐姐才吃半碗怎么可能饱,就是安慰他,留着给他吃的。
“听话,快吃了姐姐有话要和你说。”
“姐姐……”
“姐姐打算离开庄家,你想不想跟姐姐走?”
庄书寒猛的抬起头来,动作太猛头都有些晕,此时却也根本顾不上,要不是因为姐姐,他早就离开庄家了,就是去外面要饭,也比在庄家过得好。
在外面能伤自己的是外人,在庄家,让他不好过的全是血亲,他宁愿死在外人手里,也不想在庄家被欺负。
“姐姐你……真的决定了?”
“恩。”庄书晴心疼的摸摸孩子的脸,“不离开,我们姐弟两个这一辈子都得搭上。”
“可是姐姐你之前并不这么想……”
记忆里有这样一个片断,庄书寒和姐姐说要去外祖家请外祖为他做主,庄书晴死命劝着他不要这么做,说庄家再不好也是家,他们没有盘缠,离开庄家说不定就会死在路上,看姐姐态度坚决,庄书寒这才不得不歇了心思。
现在的庄书晴不否认当时的她担心的有道理,可既然芯子已经换了人,她一个二十八岁的人哪里去不得。
把碗强行塞到庄书寒手里,庄书晴温声道:“不要管姐姐当时怎么想的,现在姐姐已经想明白了,快把粥吃了,一会祖母那里肯定会出点什么幺蛾子,你没有力气怎么帮姐姐的忙。”
庄书寒心思再早熟也才十岁,一听姐姐要他帮忙也顾不得再想其他,仰着脖子几大口将粥喝光,一点点都滴进口里才将碗放下来。
庄书晴还担心他会将碗舔一遍,好在有个千金小姐出身的娘亲,将他教养的很好。
“对了姐姐,空城计是什么意思?”
庄书晴笑,也不再去东想西想,将空城计这个故事给他讲了一遍。
“哼,要是我才不会上当,哪有不拼上一拼就撤退的道理,即便要退也不是全退,十万兵马怕中计不敢进攻,还不能围城?截断水源,再断了粮草,是不是空城十天半月便可见分晓。”
庄书晴听得都忘了眨眼,这真是个十岁的孩子?
记忆里,庄泽良除了提供精子生下他们姐弟两个,并没有教过他们什么,倒是他们那个千金小姐出身的娘亲将他们一视同仁,四岁便给他们启了蒙。
她尚好,只要她会识会算便没有过多要求,原来的她对这方面也没有兴趣,娘不教了她便不学了,看弟弟学得辛苦时,便会主动去厨房做点好吃的给弟弟送去。
可她不知道这孩子学得这般好。
被姐姐看得忐忑,庄书寒换了个坐姿,轻问,“姐姐,我是不是说错了?”
“不,没有,姐姐只是没想到书寒能想得这么远。”庄书晴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隐隐带着些兴奋,这么聪明的孩子,要是教好了怎可能没有前途?
娘亲当时教得那么认真,也是盼着他能出息吧,只要他出息了,她才有脸再回娘家。
可惜,她没能等到。
“等离开庄家,姐姐送你去学堂念书。”
庄书寒眼睛一亮,旋即又黯然下来,他当然想去学堂,可是他们现在的情况……
庄书晴摸了摸他的头,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去操这些本是大人该操的心,“放心,有姐姐在。”
接连被姐姐维护,庄书寒觉得窝心极了,偷偷想,要是姐姐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估摸着刚才在她这里没占到便宜的母女两人这会也该有行动了,庄书晴眯起眼睛想了想,凑近了小孩轻声道:“去把娘亲的玉佩找出来,一会要是祖母过来了你不要顶撞她,待姐姐装晕后你再发作,话怎么狠怎么说,拿扫帚赶人都使得,然后背着姐姐去找大夫,哪里有医馆你可知道?”
庄书寒用力点头,拳头握得紧紧的,“我见过给娘亲诊病的高大夫,我随他去拿过药,回春堂就是他家的,娘说过他是个好人。”
“很好,那我们就去回春堂。”庄书晴脑子里转得飞快,庄泽良是靠着妻子发的家,在这里没有根基,便是现在也只能算是殷实人家,未必就敢去回春堂闹。
记忆里的高大夫即便没有慈心,看到他们姐弟二人的狼狈样也得心软,毕竟之前相见时他们可不是这般惨景,若是真心硬如铁,只要出了这庄家的门她也有办法。
庄家几个主子都知道他们姐弟这样子不能出门让人看到,平时并不许他们出门,这回,说不得还要付出些代价,不将他们吓住他们没有机会,就两人这小胳膊小腿的,来硬的没有半点胜算。
“背得动姐姐吗?”
“背得动。”庄书寒咬牙,“姐姐瘦了很多。”
何止是瘦,是人都已经被折腾死了,庄家,可真是够有良心的。
“姐姐,我们去哪?是去京城找外祖吗?”
“不,我们回宗族。”
“回宗族?为什么?那不是……”
“你以为姐姐是将我们姐弟两个送入狼窝?姐姐可不傻。”
庄书晴摸了摸头上的伤口,头一阵一阵的抽痛,却也因为这疼痛让她脑子极为冷静,“庄泽良自从发家后便没回过几回溪水镇,更不用说提携族中子弟,为族中做什么事,便是有宗族子弟找过来也极为冷淡,草草打发了事,宗族的人对他未必就有好感,书寒,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便是为了你的将来,我也要断了这层关系,不让他有机会压到你头上以父之名支配你的人生,他不配。”
庄书寒到底只有十岁,哪曾想到这些,可听到姐姐这么说却也觉得再对没有了,若是有朝一日他当了官,那他爹岂不成了官老爷?不成,一定不成。
“好,我们……”话未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声响,庄书寒飞快的看了姐姐一眼,看到姐姐对他点头,他忙起身去将藏在柜子最底层的玉佩找出来贴身藏收,然后猴子一样灵活的又坐回姐姐床边。
刚坐好,几人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一身簇新紫色褙子的老太太,额间系着同色包头,中间一颗珍珠个头只能算是中等,但是被紫色一衬极为起眼,细眼薄唇,只一眼看着就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