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干部与虫首长[星际]-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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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连续在操作台前呆了十二个循环时,现在去休息。”奥齐不容置喙地把左鸣往实验室旁侧的休息室里推,语气坚决的说,“我们已经取得了新的进度突破,你需要好好睡上一觉,休息好了才能维持高效。”
力不如虫,对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左鸣象征性的扭了扭肩膀,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就顺着奥齐的推行力道进了休息室。
此时是凌晨三点半,再过两循环时,夜间进入低能耗模式的城市系统就会恢复正常运转,天空将开始泛白。
左鸣躺到了单虫床上,奥齐则坐上了一旁的休息沙发。
眼瞅着有理有据劝自己休息的对象却还毫无入睡意图,坐到沙发上后摸出了终端,调出悬浮屏,疑似是要继续浏览一会网页,左鸣偏头看了眼同样是正在熬夜的奥齐,他伸长了胳膊从置物台上摸过遥控,对着沙发按下了组装键。
原本仅有一个单座的小沙发收到远程指令,它右扶手外侧的指示灯瞬间亮起,随即开始变形。
在保持雄虫所坐的那块区域不移动的情形下,小沙发整体伸展开来,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张舒适的沙发床。
奥齐也是“坐功”了得,他感觉到了下方沙发的变化,然而定海神针似的一动不动,只全神贯注盯着悬浮屏,双手在键盘上移动,像是在发送着什么消息。
“我还要再等一会。”知道好友正盯着自己,奥齐腾出一只手,换成单爪打字,用得了闲的手朝左鸣挥挥,“我给同样殷切盼望着崽赶快归来的‘战友’发个通知,他可是已请求过我们不止一回,让我们一有最新消息就立即告诉他——你先休息,我发完信息也就睡了。”
左鸣会意,隔着一段距离点了点头,他终于彻底躺平在床上,几乎是闭眼就睡了过去。
这位同样殷切盼望着齐斐赶快归来的“战友”,自然就是指的天天独睡主卧大床的虫长官。
奥齐和齐斐才重逢不久,总想着要多多相处,仿佛是要弥补双方在彼此过往生命中缺席的那些时间,正好奥齐的独立房产办置下来也需要一定时间,他便搬进了齐斐家,住在主卧旁的客卧里。
齐斐不仅给雄父准备了房间,还给舅舅左鸣也预留了房间,在他被突然传送回六年前的G13之前,奥齐和左鸣已在新家里住了好一会,家里每晚都是五虫共聚,隔壁的左恩一家也时不时来串一下门,十分热闹。而在齐斐暂离了这个时间节点,小别墅里暂时失去了当家主虫后,奥齐当晚便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与左鸣一道住在了外面。
能把变异沙蛇盘起来当枕头,能将破铜烂铁拼装成机体开着上航道,奥齐看上去积极又乐观,还隐约有些心宽过了头,但他实际上又十分擅于为他者考虑,能及时注意到某些细节,在酿出糟糕后果前规避。
虽然还没有正式举办婚礼,可言与齐斐也已是缔结了具有法律效力的婚约,拥有婚约在身的雌虫在婚约者暂不在家的情形下与其他雄虫同居一室,这若是被有心者抓住且宣扬出去,只会对齐斐和言不利。
接到奥齐了发来的消息,奥左两家均在本家大宅内为两位元老级的长辈准备好了舒适卧房,不过,奥齐和左鸣仅分别在这两间舒适卧房内睡了单数晚,他们更多的时间里是直接拿实验室当家住,洗漱都在盥洗室内完成,晚上就睡休息室,事务处理与研究两不误。
“滴”的一声,终端在床面上震动了一下。
倏尔亮起的指示灯将那一小方区域照亮,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立即伸了过来,调出悬浮屏,查阅自己刚刚收到的信息。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发完消息的奥齐也平躺在沙发上合上了眼,即时接受了信息的言还醒着。
有齐斐在的时候,他总是更贪睡一些,而那唯一能让他每日都想要赖会床,想躺着与对方多厮磨一会的对象不在,他的作息便也又悄无声息的改了,恢复到了以前那套连轴转七十二循环时都自觉还能再战的状态。
宽大主卧内现在仅有言一虫睡,他也无需再害怕深夜里响起的铃声会吵着谁,终端的铃声及震动提醒都开着,偶尔收到一条信息,还能为这空荡室内增添一点新的声音。
从打开终端到调出悬浮屏,言动作虽然不慢,但多少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意味,他方才正梳理着自己最近一次的记忆补全,思维还有大半停留在新回复的记忆里。
在质疑过六年前后的自己的行动力,还抢先享受了不少自己都还没体会到的待遇后,六年前的他好不容易“知情知趣”一回,在听到齐斐说“是你先找到了我”后,真心实意的敬佩起了六年后的自己。
虫长官难得收到一回来自六年前的自己的崇拜,他先是莫名觉得自己先前屡屡受挫的心有了点安慰,继而转念一想,再一次认识到自己是在和自己“斗法”,那安慰之感顿消,全部转为了哭笑不得。
这么晚了,发来消息的会是谁?
言一边回顾着记忆,一边分出小半思维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猜测这消息提醒多半是来源于自己的公众网账户,因为齐斐在那一日晒过婚约证后,已经又有大半月时间没有发过声,对于齐斐的暂时无法露面,他们对外宣称的是齐斐参与了近期一项实习计划,需保密训练一循环月,尽管相关手续和用以打掩护的策划方案及协同参训虫员都打理妥当,但仍是有虫对此持怀疑态度,盯着这项速成计划的虫员众多,公众网上甚至已有了新的小道消息,称那项保密计划子虚乌有,齐斐是被非法限制了虫身自由。
在这众说纷纭的猜测下,找寻不到齐斐的用户们只有到言的现有官方账号及私虫旧账号上“打卡”,积极确认着那些传言的虚实。
“……!”
页面完全加载完毕的那一刻,言惊觉这消息竟然是来自奥齐,他对于心上情虫的长辈怀有本能的敬畏心理,当即调整坐姿,把那还沉浸在回忆里的大半思维也拽了出来,姿态端正的打开了信件箱,浏览消息详情。
奥齐从不随意扰虫清梦,他仅在有重大发现或必须及时转达的重要消息时,才会在三更半夜这类特殊时段里发来消息。
言先是将信息内容大体扫了一遍,他在捕捉到某几个关键字眼后不自觉屏住呼吸,又跳转回开头,逐字将整条信息默读了一遍。
奥齐:【实验有了新突破,崽预计下周就可以回来。】
其实整条消息,也就这么短短一句话,但虫长官仿佛忽然患上了突发性阅读障碍,他来回看了三四遍,目光焦点最后落在那个“回来”上,居然就这么怔怔看了半晌。
终于是要回来了。他想。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将满腔难以名状的情绪随着气息一同吐露出去,言静坐片刻,从床上起身,直走向内嵌在一面墙壁上的隐藏式衣橱。
齐斐的衣物数量也不太多,衣橱里有一部分还是从地球带回的便装,言小心挑拣一会,终于挖掘一件还没有被他“染指”过的,他怀着挖掘到宝藏一般的心情将它拎了出来,携着它回到了大床上。
虫长官十分细致的将那件纯棉纺织物套上枕头——属于齐斐的那个,随后,他将枕头整个圈进怀里,再拉过终端,重新看了一遍奥齐发来的消息。
齐斐就要回来了。
在心底再次默念了一遍这句话,言怀抱着套了齐斐衣服的齐斐枕头,他忽然觉得自己格外精神,只赶在天亮前短促睡了一循环时,天刚亮就又醒了过来,远程操控起了工作。
在齐斐归来之前,他希望尽可能多的处理好一些繁杂琐事,让他的心上情虫归来后能安逸舒心。
就在言及奥齐左鸣都为齐斐的归来一事努力之际,六年前的G13上,年轻的褐发雌虫在眼睛完全恢复健康后,声音也一日比一日恢复的更好了。
眼睛不再什么也看不见,便意味着可以自主行动的范围又扩大了许多,在那些之前因为失明而难以入手,无法凭靠过往经验去摸索着动手的事物上,言终于也能够出一把力,可以让眼睛与双手配合着工作,他的声音虽然还没恢复到能彻底自如说话的地步,但日常的短时间发声意识完全没有问题,可以自由说些促进交流的短句。
饶是知道了齐斐“实物与包装不符”的本质,明白长着张“我不好招惹”脸的黑发雄虫实际上温和又体贴,但六年前的言到底功力不如六年后的虫长官,他偶尔一抬眼看到齐斐那张脸,还是会下意识一愣,整只虫登时摇摆在“沉迷雄色”和“畏于气场”的边界上,然后不知不觉就愣在了原地。
齐斐在一开始看见雌虫这样忽然愣住时还十分不解,以为言是又想到了什么,或者出了什么事,而在发现对方只是单纯的在发呆,脑子里时不时还转着些有的没的念头后,他在后来注意到言的愣神时便有了固定应对方式——敲脑袋。
齐斐敲虫脑袋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能把傻站成活体虫雕的言给震回神,他每次挨了齐斐的敲头攻击,就要很茫然的眨两下那双蓝眼睛,随后才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面上露出几分窘迫。
说来也是奇怪,齐斐和言本是身量相当,站在一起时能自然互相平视,他与虫长官在一起时能清楚意识到他们是身形相似的,可与六年前的言站在一起,他便总有自己要略高于对方一些的错觉。
齐斐为这错觉疑惑了好几日,他在仔细观察过一轮后终于找到了答案。
与六年后能泰然与他交流的虫长官不同,六年前的年轻雌虫在面对他时,总是会摆出顺从而恭敬的姿态,这主动放低的姿态让对方看上去便无端矮了一小截,仿佛是雌虫骨子里就谨记着不可与他平起平坐。
年轻言的顺从及恭敬还不仅是展现在他和齐斐的交流里,在双方对于某些日常事务的决断上也可见一斑。
在视力和声音恢复之前,齐斐最先是将言的无条件顺从当做了对方在行动力降至极低时的自保表现,因为那时的对方自我生存能力不高,从某些程度上来说,是必须得依附着他来生存,需要靠他去抵御外敌,收集物资,打理安置地内的一切。
自身难以独自生存时去顺服于唯一能伸出援手的对象,换取求生物资,这是生物在求生时的本能。
然而,在言的视力和声音恢复后,雌虫已经完全可以依靠自己去收集物资,独立生存,他不再需要寻求齐斐的庇护,却依然对齐斐表现出了十足的顺从,甚至比之前更甚。
六年前的言似是还不太具有自主决断能力,他虽然尝到了所谓“上流阶层”对他们这类无背景可凭依的平民的掌控力,却还没想过要自己努力爬上顶峰,去争取跻身那个阶层。
他更习惯于听令行事,恪守礼法守则,总觉得自己乖乖遵守好规则,按要求完成任务,就一定会有所回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天真单纯,木讷到略显执拗而傻气。
齐斐对于此时的言来说,便是当仁不让的“上级”,是可以随意向他下达指令,而他一定使命必达的对象。
最后那只将被救援队发现在基地附近的也提,终于在又一个雪夜里光临了基地附近,齐斐感知着它的到来,在它行动将至资料记录内的位置时起身出去,言立即随他动身。
好不容易迎来一个战斗机会,年轻的雌虫满心跃跃欲试,翅翼“蹭”的伸了出来,丝毫不惧基地外的风雪,他此时状态良好,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准备着要战斗,好在心上情虫面前多方位展露一下自己的有用及可靠。
只可惜,在言凛然拍了一下翅翼,还没飞至也提近前时,他的翅膀尖忽然被拉了一下。
那只拉着翅膀尖的手十分熟稔,知道抓在哪里可避免被尖刺刮伤。
齐斐将言从半空中拉了下来,颇为无情的浇熄了对方的战斗渴望:“我去。”
言尝试着与他争辩:“可先前的战斗也都是由您……由你去的,这一次请务必交给我来。”
齐斐看着难得没有直接顺从自己意思,乖乖退至一旁的言,他轻轻掐了下骨刺空隙里的敏锐脉络,成功让一瞬回想起先前洗浴窘事的雌虫一哆嗦。
“不行。”齐斐说,“这一次必须得是我去。”
从齐斐的语气里听出了坚决,言到底还是不甘不愿的收起了翅翼,看他战斗力惊虫的未来伴侣提刀上阵,一击穿喉。
与齐斐相处了这些时日,言也习惯于看了雪兽尸体,就自动在脑海内转换成各类分解打包好了的资源,他看着齐斐毫无庖丁意图,就这么收起光刀走了回来,正想提醒对方那一大堆冷冻肉似是已消耗的差不多了,他们是不是该补充一下物资,只是他的疑问还没出口,齐斐便像已经知道了他要问什么。
“不用。”齐斐按了一下言的肩膀,示意他们回基地里面去,“这应该是最后一只也提了,就让它留在那里,我们用不到那么多物资。”
言下意识的顺着齐斐的话点头,他在走进了基地里,才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哪里有些不对。
言倏的刹住了脚步:“你……”
齐斐随他停下,站在废弃基地的走廊内看着他:“救援队大约在明后两天内就能到达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