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关系GL-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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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金醉一个人站在甲板大厅里,只有黑西装的保镖,要么跟下船舱,要么在船舷两侧值守。
游轮渐渐靠近新海港大桥,她知道,无数的车辆,此时已经等候在桥首两头。
盛大的烟花仪式,会在零点差一刻的时候开启。
零点,当最后一枚烟花落尽,新海港大桥就将正式开闸,通车。
一定会非常美丽,仲夏夜的风景。
乔金醉轻笑一下,和所有人一样,走下阶梯。
大厅中,到此,空空如也。
人们,都走了。
。
乔金醉做了一个梦。
后来,她反反复复做着这个梦。
宾客盛装,胜友如云,佳宴琼酿,如流水一般,一刻不停的往上端,往下撤。
酒酣耳熟之际,安雨柔抚着她的肩膀,道:“……小坏蛋!”
乔金醉吓了一跳,赶忙从桌席前站起,扶稳安雨柔的酒杯,托着安大美人,笑说:“雨柔姐姐!你喝多了吧?”
安雨柔定了定,嫌弃道:“怎么是你啊?爪子拿开。”
乔金醉一滴大汗挂在后脑勺:“我有什么不好!”
霍昆正端着酒杯,站在大舞池前的高台上说话。
忽然,一个黑燕尾服的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霍昆的头部“嘭!”“嘭!”开了两枪。
火舌喷吐,尖叫连连,霍昆倒下去。
乔金醉两只黑麓麓的瞳眸紧紧一缩。
“姐姐!!——”她大叫一声,望向同样站在台上的乔金醨。
远远的,那双浅黑色的狭长眼眸,也同样凝向她。
下一刻,画面倏然消失。
她的梦境中,只听见一声“轰隆”的炸响!
浑身滚烫!!耳中啸鸣!!又炸响许多声!!
她睡着了……
又醒了……
半睡半醒间,睁开眼睛——
金碧辉煌、豪奢华贵的晚宴华舞池,不见了。
取而代之,是一个巨型圆坑,穿透铁板,直达不可望见的船底深处。
一切灰蒙蒙的,分不出人体、桌椅、门窗、摆设。
海风从墙体庞然大物般的破口中,呼呼袭入,火又被燎旺了,噼里啪啦灼烧。
这是火山爆发之后,还是氢。弹爆炸之后,不得而知。
乔金醉头痛欲裂,感觉不到身体。
安雨柔紧紧抱着她,倒在她身侧。
乔金醉流不出眼泪,眸中流下的全是血。
“雨柔!雨柔姐!!”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喊出声,总之,她摇醒安雨柔。
安雨柔恍恍惚惚,努力瞳眸聚焦,定睛看了看,问:“你……你姐姐呢?”
乔金醉抽泣道:“我不知道,我们去找她!”
她和安雨柔一点一点,沿着巨大的弧线,爬去乔金醨应该在、可能在的地方。
船体不停摇晃,哀叫声,呓语声,伴随金属可怕的扭曲声,在黑夜中,如同鬼魅吟唱。
桥上的灯光射下来,天空忽而大亮,烟花庆典开始了!
“姐!姐姐!!”
乔金醉在梦里也会哭起来。
乔金醨半个身子,压在灰仆仆的废墟里。
“金醨!”
安雨柔扑上去。
乔金醨微微动了动。
“走……快走……”她说。
“姐姐!”乔金醉握住乔金醨的另一只手,呜呜大哭。
“雨柔,照顾我妹妹……”乔金醨缓缓拉过安雨柔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在她无名指上,对着那本该给予信物的地方,咬了一下。
安雨柔抱住乔金醨,大声哭道:“我不走!金醨!!”
乔金醨深吸一口气,却气息短促:“金醉,带她走……快走!……”
乔金醉还未出声,一击巨大的爆响从船底深处轰然传来!船体,开始以疯狂的速度,向左侧倾斜!!
一切都在滑动,乔金醉刚刚揽住安雨柔的腰肢,两人已经腾空而起,从巨大的破口中,摔落出船体!!
“姐姐!!——”
失重!失重!
可画面,好像突然定格了。
乔金醉眼前,是颓然倾覆的白色游轮一角,熊熊燃烧的大火,纷纷坠落的活人或死人,黝黑的海面,以及,满天绚烂的花火。
半空中,她长伸出一只手,仿佛还能抓住乔金醨的手,仿佛还能抓住一切。
陡然发现,那颗透红透红的喜马拉雅血钻,已经带在了自己的小指上。
“嘭”一声!!
深邃的大海包容了她。
冷极了。
海水中,溢出红色。
……
乔金醉大口大口喘着气。
“姐!”
她忽然醒来,却仍在梦中。
一个人孤零零站立着,脚下,是湿漉漉的荒草与污泥。
这里是尚未开发的新海港,夜晚的滩涂上,蛙声鸣鸣,虫啾悠长。
背后莹莹很亮,有光,她回过身,巨大的白色游轮正燃烧着,沉入海底。
“金醉……”
她听见有人微微唤她,她还听见警车的声音,直升飞机的声音……
她在荒草中拼命摸索,终于找到了满身泥泞的安雨柔。
安雨柔依偎在她身上,低低啜泣。
“你能走路吗?”乔金醉问。
安雨柔摇摇头,说:“好像……不行……”
她们虚弱至极,疲惫至极,脑中空然一片。
眼前的景观,如同电影院里巨大的投影,根本就是假的吧!!
忽然,空气中轻倏一声,什么东西裹挟气流,一口叮在乔金醉肩膀上。
冲击力竟如此之大,乔金醉闷哼一声倒下,肩头殷红泊泊。
她挣扎伸出另只手,紧紧将安雨柔压低,按在草丛里。
新的疼痛,刺激着肉体。
乔金醉脑中,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在昏迷之前,她对安雨柔断断续续道:“不要动,等白天。还有,千万……不要把我的枪。伤,透露出去……他们对付霍昆,只是幌子……认错人了,枪手认错人了……他们在这里等的,是姐姐……他们真正要杀的,是姐姐!……”
“金醉!……金醉!……”
乔金醉的梦,经常在这里结束。
。
薄家。
薄佑披着睡衣,将茶几上所有的东西掀翻在地:“怎么会这样?!你哥哥呢?!”
薄晓亮单薄的身片儿不住打抖,面色惨白,说:“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书桌前,电话响个不停。
电视屏幕里,杭城新港当晚发生的特大新闻,已经被掐断,替换上来的午夜肥皂剧中,却亦是一番抢天哭地、鬼嗷狼嚎的家长里短。
薄佑突着眼珠子,倒抽一口冷气,“嗬”的干嚎一声,仿佛就要死去。
薄晓亮哭道:“爸!……”
薄佑仰天,说:“跟错了主子……跟错了主子!……你、你快派人,把你哥哥找到!是死是活,我们薄家,也好有个交代……也好有个交代……”他心神大乱,行尸走肉一样低念。
薄晓亮见状,踉跄上前,抚着薄佑胸口,嘴唇嗡动:“爸!你赶快……赶快给宁天禄打电话啊!!老爷子,老爷子一定会帮我们的!!”
薄佑一掌拍在桌子上,几乎喷血骂道:“你个没脑子的东西!!你还看不出来吗?!!宁家,把我们卖啦!!——人人都知我与霍昆面和心不和,相互憎恨得很呐!如今我手底下的经理,开枪将他射杀!!又搞出这种事情来!宁家能脱得了干系,可我们这一辈子,就只能苟延残喘,听天由命啦!!”
薄晓亮呆住,一张脸面,像剥了皮的老鼠,不断抽搐:“……那我们……我们怎么办?……爸,要不我们,去求……去求乔家?是……是宁以遵,宁以遵叫你装病的,是……是他要你带着我们下船的,对不对?!霍昆的死……不关我们的事啊!乔家……乔家会给我们做主的!!”
薄佑嘴唇发紫,强捺满身黏浆似的冷汗,哆嗦说:“……你难道没有听见吗?——乔金醨,已经死了!!”
薄晓亮:“……”瘫坐在沙发上。
“亮亮,无凭无据,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而乔家重创,自顾不暇!跟着宁家,兴许,还能活命……你去吧,把你哥哥找到。他如果死了,一切恐怕……还有转机……”
薄晓亮:“爸……”
薄佑说:“唉……我就当……没有生过晓光。”
薄晓亮哭起来:“爸,我们难道,就这样替宁家背一辈子的黑锅吗?!!”
薄佑叹道:“亮亮,你往后,可要争气啊……有一天,能独当一面,不要再像……爸爸一样做人……”
。
“金醨死了!!”宁天禄指着儿子的鼻尖大骂,“你说!这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宁以遵抱住宁天禄的腿,满脸都是巴掌印子:“爸!爸!!不关我的事啊!!是霍昆得罪的人太多!!——我的宁宁!!我的宁宁也不在了!!呜呜呜呜呜!!……”
宁天禄坐下,饮了口茶,似乎并不相信,抖着手说:“你哥哥死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宁以遵泣道:“爸!今时不同往日,哥哥一味逞凶斗狠,我不一样,爸,你要帮我啊!!这可是、这可是我们翻身的好机会啊!!”
宁天禄咬牙,阴恨恨说道:“帮你?……我现在,不过是帮自己罢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退路吗?!”
宁以遵听得,心头一松,嘴角竟露出一丝狞笑。
毕恭毕敬将宁天禄恭送,嘱咐司机千万小心开夜路,宁以遵回到书房,关起门来,接通了电话。
“把岸边的枪。手,全部撤回来。”宁以遵说,“没有必要了。乔金醨在医院,确认死亡。……什么?你们有人开了一枪?怎么回事?!……看起来很像?是不是乔金醉?!”
电话里一阵急急汇报。
宁以遵点点头,说:“没找到就算了。去查查,乔金醉在哪儿,有没有枪伤,如果有,我们就暴露了……”
“要是有怎么办?”电话那头问。
“怎么办?当然是除掉她!!”宁以遵说道。
☆、讨个吉利
“你瞧……”黄璜平静对苏沫沫道,“当年薄佑的大儿子薄晓光,确实身在现场,薄家为此百般狡辩,意欲洗脱嫌疑,但薄晓光并未死去,他被乔金醉的哥哥乔金酬扛出火海,不过受了些小小的皮肉伤。杭城这么多高门朱户,谁家无人惨死,无人重伤?偏偏薄佑一家活得好好的。薄佑也知多说无益,成日闭门不出,藏行纳迹。宁家替宁宁盛大出殡之后,仇恨更全副集中在薄佑的身上,也不管真相到底如何。想杀薄佑的人很多,也有付诸实行的。薄佑经过两次很重的枪伤,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全凭一口气吊着,到现在,再也不出门了。”
苏沫沫眼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说:“那乔金醉呢?……”
黄璜道:“待到白天,安雨柔拖着乔金醉,歇歇停停,爬了好几公里,逃出荒滩。安雨柔照着乔金醉的意思,悄悄联系上方海女。方海女是船舶大亨方翰池的女儿,也是乔金醉母亲的挚友。十几年前,宁家的大少爷宁以戎与方家交恶,也为斩去异父兄长乔思山的左膀右臂,拼命打压方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乔思山果断出手相助,居中斡旋,没想到宁以戎嫉恨到极致,竟是在飞行器上做了手脚,使得乔思山和他的妻子祖灿灿双双亡故。方海女不顾流言蜚语,后来一直留在乔家。乔家的灿园,听说是祖灿灿出阁之前,乔家为她一掷千金买下的庄院,如今早荒芜了,只有方海女一个住在那里。”
苏沫沫听过这个故事,此时依旧不住抹泪,抽泣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听见方阿姨,有一次还叫乔金醉“灿灿”!……”
黄璜轻笑:“都说乔金醉的母亲祖灿灿,美丽得耀眼炫目,是骄阳燃烧一样的美。乔家的三个孩子,皆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然而乔金酬和乔金醨,无论从发色、瞳色到气质,全和他们的父亲乔思山一样,是沉静的,清敛淡泊的。唯独乔金醉,眉眼稠正,秉性激烈,更偏向母亲的模样,恐怕有时方海女,既想看见她,又害怕看见她吧……”
苏沫沫哭着说:“金醉就是金醉,不是别人!呜呜呜呜呜!……”
黄璜笑道:“我猜,这也是她喜欢你的原因。你从没有把她当作任何别的人,不是她的姐姐,不是她的母亲,不是乔家的继承人,更不是……那些不堪过去的一部分……沫沫,乔金醉有两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一件在她那里,还有一件,在你这里。”
苏沫沫听罢,心口骤缩,忙不迭从自己的小手包里,翻出一个天鹅绒的方盒。
黄璜点点头,苏沫沫将方盒开启,内中,是一颗透亮透亮、宝光火彩的血钻戒指。
苏沫沫:“……”
黄璜叹道:“你都没有看一眼吧……你的婚戒,就是乔家祖传的这颗喜马拉雅血钻啊……”
苏沫沫小手捂住嘴巴,杏眸中反射出点点嫣红剔透的光芒。
她哭喊着站起来,拉着黄璜道:“她为什么把这个给我!她为什么把这个给我!……呜呜呜呜呜!”
黄璜抚抚苏沫沫的后背,强忍哽咽,说:“……大概是……很喜欢你吧……唉,不给你给谁呢?毕竟,她就你这么一个老婆……”
苏沫沫大哭道:“我要去找乔金醉!我要去找乔金醉!!……黄老师,我求求你,你帮我找找她!……呜呜呜呜!……”
黄璜深深叹出一口气:“苏沫沫,说实话,即使告诉你这一切,我也是准备把你送回美国的。你在杭城露面,已经是很大风险。不过……她如果还活着,一定很想见到你……”
苏沫沫眼中泛出希望,她抬起脸,向黄璜用力点点头。
黄璜无奈一笑,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