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举-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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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进三次的程序至此走完,然后就是冗长繁琐的登基大典了。
九月初一,太子令谕礼部,择日祭告天地、宗庙、社稷。礼部转天便递上准备良久的即位仪注,定于九月初六正式行典基大典,由司礼监天奉天殿设宝座,钦天监官员告祭天地先皇。新皇于奉天殿丹陛上拜天、拜抚育他长大的慈仁周太后,拜母后王皇后,行他这辈子最后一次五拜三叩礼。
从此以后,他就是这片江山的主人,他的生母也会被追赠为皇太后,再不会被谁欺凌毒害了。新皇站起身来,看着祭桌上袅袅升腾的白烟,遥想着烈祖站在此处时的心境,心底泛出酸涩甘苦的滋味,却强迫自己保持平和的神色。
与心境。
他如今已是皇帝,不再是宫中茕茕无依的都人子;不再是在皇贵妃阴影下战战兢兢,连其宫中饮食都不敢进的稚弱小儿;不再是被几位才智过人的幼弟威胁着皇位的太子……他是大明江山的主人,一举一动皆为万世垂范,为上位者,不该再计较旁人昔日的冒犯。
他的新朝,该有个清正宽和的朝堂,挽一挽当今的颓唐风气了。
登基大典平缓地结束,转天天子便下旨大赦天下,除谋反、叛逆、谋杀、强盗、恶党、失机等罪无可恕,其余一体赦免。
大赦天下的旨意发下去,从锦衣卫诏狱到各地官府衙门,军卫所流放地都发回了许多旧年囚犯。新朝皇恩从京时照到边塞,如春风迅速吹化罪徒的凄苦,教无数流配犯人感激涕零,深念新朝恩典。
两个月多后,远在福建平海卫的徐氏也接到了这份深厚如海的天恩,和崔家送来服侍她的忠仆小海京一起跪在地上,悲喜交集地庆贺自己今生回乡有望。
可哭了大半天后,徐氏忽然想起,自己已没了夫家,父母这些年也从未寄过一封信,只当自己已死了似的,而儿子如今还在崔燮手里讨生活,怕也养不起她……
原先苦恨流配地日子过得苦,可这么苦着至少有办法活着,回京之后她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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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天子第一道惠政已发出去,而改朝换代的礼仪尚未做完:要为大行皇帝上谥号、尊号、庙号,拟当今太皇太后、皇太后、太妃、皇后尊号……内阁与礼部陷入了又一轮的奔忙。翰林院这边也忙着拟各种旨意文稿,尹学士与侍读、侍讲学士等人搬出谥法,挑出大量含意嘉美的字眼到朝会上商议。
吵到九月乙卯日,朝中终于议定了大行皇帝谥号,尊谥曰“继天凝道诚明仁敬崇文肃武宏德圣孝纯皇帝”,庙号“宪宗”,也就是后世一般称的“宪宗纯皇帝”。
崔燮在院里听到这个庙号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果然还是明宪宗”,而第二个想法……不用有想法了,麻利儿地跟着典籍去库里翻找这些年的起居注和各色诏诰表章,等着修实录吧。
转过天就是二十七天服衰日满,新天子都要开始视事了,他们做臣子的更得把前一阵子积压的事务翻出来加紧办好。连崔燮这样的新人每天晚上都拖得晚晚的才能散值回家,前两个月悠哉悠哉可以每天偷懒看书的好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要不是《锦衣卫连环画》当初是托给几位作者按着大纲分段写的,这时候还有存稿,他们就得为了给宪宗皇帝举哀,停更个一年半载的了。
崔燮这样的新进人士还不算太忙的,真正忙的是掌院学士尹直、侍读学士徐溥与各位侍讲学士与侍读、侍讲官人。
新登基的这位少年天子不似成化帝在位时那样不爱视朝、不见臣下,登基伊始就恢复了早晚朝,还要重开经筵日讲,每天听讲官授课。既要重开经筵,就要重新安排经筵讲官,按着太子的水准写新讲章,还要叫讲官们练习讲经筵的礼仪。
而新讲官的名单自不能由他们几个侍读、侍讲学士自己凑凑就凑出来,得交由尹阁老这位翰林学士最后定夺。
尹学士打从宪宗驾崩就忙得天昏地暗,连日和万、刘两位阁老住在值房里,也没空出来抓翰林院的内务。直至徐学士递给他新拟出的经筵讲学官名单,看见展书官那行后面方正圆润的“崔燮”二字,他才又惊又悔地想起来——
前些日子拟那么多文书、议那么多礼仪,怎么就没想到叫这个崔燮来添几笔?他一个刚进翰林院的,什么都不懂,根本就不用自己特地给他弄出李东阳那样的错处,只消交给他几件表章之类文书叫他去写,随手抓都能抓出满把错误!
他这些日子怎么就忙晕了,轻轻地把崔家小子放过去了?
只这一步之差,这小儿转眼就要在新君面前露脸,往后每月逢三之日就能在殿前展书,定是要比在大行皇帝面前更受宠了!
尹阁老紧紧捏着笔杆,状似自然地说:“崔修撰入院不久,理学未见精深,何可侍奉经筵?我欲先令他参与编修先皇实录,待多读几年书,才好侍奉天子。”
若是个知趣的人,也就顺水推舟,把阁老要剔的人从名单里剔掉了。可惜尹阁老碰上的不是“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那样肯和稀泥的人物,而是倔强硬直的徐溥。
他不仅不肯动那只笔,反而背出了两个月前高公公传的圣旨,硬梆梆地说:“先皇钦命叫他做展书官,新君登基后又不曾特下诏旨去了他,自然还该叫他展书。”
何况展书官又不管讲学,只管把天子面前讲案上的书展开,用玉尺压住即可,难道还得写出本理学著作才能干?这展书官原就是挑着长得好的少年编修、修撰来干,也没听说过要特意挑年长有资历的呀。
徐溥甚至觉得尹学士有些莫名其妙,双手捧着文书硬递了过去:“下官以为崔燮这个展书官不宜改,别人若有不安其位者,还请大人指出。”
最不该上位的都上了,还有什么要他这个大人改的!尹阁老重重一摔笔,给徐溥甩下一张黑脸,转身离去了。
徐学士浑不在意,回去教训崔燮:“当今是勤学圣明之君,你虽只做个展书官,来日学问精进了,未必不能侍天子读书。回去后随你老师精读经书,放放那写诗作画、风流才子的心——尹学士仿佛不满意你的经义,不肯叫你参讲经筵。”
崔燮跟着前辈们练了半天展书,猛地听到座师尹学士不愿叫他参与经筵,也跟徐学士一般茫然:“我一个展书官……”本职不就是练到把书页翻得跟花式扑克牌一样干净利落吗,怎么又跟经义扯上关系了?
再说他的经义也不是不好啊,他是尹阁老亲自取中的状元门生,嫌不好为什么取他呢?
崔燮琢磨了半天也不得其解,只好回家去问李老师:“我这位座师之意,莫不是嫌我没去给他送过礼?要么我去收拾些文房四宝、新书纸笔,送到学士府上?”
李学士也猜不到尹阁老那九曲十八弯的宫斗心思,迟疑地说:“或许是尹学士对你的期许不止于做个展书官吧?不要紧,我把从前给圣上讲学的讲章整理一套,你回去自家揣摩一二,试着给人讲解。”
万一哪天新皇想起崔燮从前给他讲过学的事,要他讲几句经义,也好有个准备,叫天子听着喜欢。
他们师徒俩翻出李东阳备过的《中庸》《孟子》讲章,又像当初给太子讲学之前似的抱佛脚练讲课,累是累些,师徒俩心里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倒也和乐融融。
而尹阁老与万首辅、刘次辅那边就不怎么和乐了——新皇才脱下衰服,就有个山东鱼台县的小县丞上疏,奏称“先母后之旧痛未伸、礼仪未称”,请追究万贵妃及其亲属万氏人等的罪责。
一个小小的下县县丞竟敢上疏议这件事!
一个小小的下县县丞的奏疏竟能送进京中,递到阁老案头!
一个小小的下县县丞的奏疏竟能叫天子看见,并亲下批示!
这不是一道奏疏,不是一个无知狂悖的小官儿做得出的,其背后显的是天子追究万家罪责的决心!
看透了天子要彻查万家的心,与万家联了宗的万首辅、与万首辅联了姻的刘次辅、被首辅次辅合力引入内阁的尹三辅,心下都有些惴惴不安,且不管朝中事,先各写了一封请乞致仕的奏疏试探天子的态度。
唯在写致仕书时,万首辅与尹阁老心里忽生出了那么点儿灵犀,都忆起了崔燮年轻俊秀得叫人心底发毛的脸。
别是因为想断了他的姻缘想挑他的错把他发配出去,招的这个灾星立见妨克他们了吧?
第224章
凡内阁大臣上疏致仕; 没有不叫皇帝留个两三回的。万、刘、尹三位首辅揣着小心思试探着上了一回书; 新天子当即下诏优抚,不许他们辞官。
刘次辅的心定了。
只要皇上这一次不许他辞官; 他就绝不会再上书第二回 ; 死活也要在中枢拖着; 占着这天下最高的权位。中枢这几十年间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哪个不是自己熬不住请辞的?只要他把持得住; 死活不走; 底下那些人再看他不顺眼又有什么用?
他刘棉花的名声也不是白来的!
刘次辅那副悠然气度,也给万、尹两位阁老吃了记定心丸。二人拿自己跟他对比; 一个觉着自己会写小说、能搏圣心; 一个觉着自己比首辅年轻、与先皇恩情更重; 怎么想都比他这个靠关系和脸皮混上来的有资历,应当还能再在内阁安稳坐上几年。
而且这位少年天子似乎并不讲究“一朝天子一朝臣”,反而爱用老臣,刚登基便下旨诏先皇时用过的怀恩太监与马文升、王恕两位老臣回朝。他们俩也是先皇用惯了的老人; 还都刘次辅年长许多; 想必新皇也肯留用他们……吧?
两位阁老明知他们俩的名声与实绩跟那两位被成化帝逐出中枢的铮臣不大好比; 可身在朝中最高位上,谁舍得遽去!
且熬一日是一日。
三位阁老为了给新皇留下好印象,立刻叫人上表奏请追封天子生母恭恪庄僖淑妃为圣母皇太后。
万贵妃仅存的弟弟万喜也被下了诏狱。
万首辅不顾当年联宗之谊,更不顾爱妾与万家的亲戚情份,叫外生亲往谢家递话,要谢镇抚好好审问万喜。万家兄弟这些年贪受贿赂、强占皇庄的累累罪行都要问清楚; 还有当初李东阳上疏弹劾他们借给太子选妃之机强占良家女的事,也得重查!
得像那个鱼台县丞奏疏中说的一样,申“先母后之旧痛”,给新后一个出气的对象——当然,绝不能连累到他万首辅分毫。
谢镇抚当着他的面极痛快地应了,转天到了镇抚司,便将万家送来的东西封存起来,说的话也记入卷宗。
审万喜是一定要审,他却不肯替万首辅瞒下什么,更不会如万阁老的意,把他清清白白地摘出来。锦衣卫是天子近侍,只奉天子一人之命办差,怎么能为了大臣的权势金银折腰?
别的那些指挥使、佥事、镇抚使怎么办事的他不管,他却是话本里传唱的谢青天,值得崔翰林敬慕的正人君子,行事不能负了他在世人心中的形象。
万首辅之意,他也毫无保留地、亲口告诉了万喜:“万首辅之意,怕是不想再叫大人走出这镇抚司诏狱了。然当初两位万大人做指挥时,瑛与锦衣卫上下何人不曾受过大人恩惠?今日谢瑛虽不能救大人出去,却也不能叫大人无知无觉地受了别人陷害。”
万喜听得心中瑟瑟,泪都下来了,抓着谢瑛的手说:“万安这是要我的命!这是要我们万家的命啊!这不是他当初求着我们联宗的时候了!”
他也不是姐姐万贵妃那样勇毅的人,除了恸哭竟什么都想不起来,一面哭着一面叨念着如何羡慕兄长能死在姐姐和先帝之前,不用受这份苦。
谢瑛是来诱供来的,不是来听他怀念被人戴绿帽子气死的兄长的,忍不住打断他说:“大人欲束手就死么?当今天子宽和温厚,对先皇宠任的僧道也不过就是革职送回原籍,并不重罚。内中还没有要大人命的旨意,只要大人肯将当年贪占的财物、地产退回,未必没有离开诏狱的机会!”
万喜顿时不再回忆兄长了,充满期待地看着谢瑛问:“果然如此?吾弟不可诳我!”
谢瑛叹道:“大人曾为锦衣卫指挥使,天子将大人送到诏狱,而非交给那些擅加罪名的文臣,岂不正有从轻发落之意?”
虽然天子将万喜发到镇抚司其实是因为他们镇抚司是专理重案的地方。不过他说得恳切,万喜这些日子又饱尝惊恐,还被万阁老出卖陷害,此时到宁愿相信他的话,迫不及待地交待了自己收过多少贿赂、强占哪处田庄、与朝中大臣的往来……
还交待了万阁老与洗鸟御史倪进贤之间的肮脏关系,其及曾给先皇上洗鸟药以搏宠的丑行。
他信誓旦旦地说:“万安擅进此类秽物,皇贵妃娘娘与中官皆深知之!”
当朝首辅竟干出这等事来,饶谢瑛是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镇抚使,都吃惊得失神了一会儿。
这种事……他都不好意思往奏疏里写啊!写出来叫人看见了,先皇的名声还要么!他不得已,只能在奏章中含糊写了阁老万安进献越礼之物,请天子在宫中彻查。
他上书之际,适逢御史姜洪、汤鼐、庶吉士邹智连番弹劾万安贪受贿赂、任用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