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举-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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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虽然也常有状元游街,可那状元都是南边人; 大多住在会馆里、旅舍里; 热闹过了也就走了,与他们实际上没多大关系。而这回中了状元的却是个京城本地住户; 还是他们隔着几道门、几条巷的近邻; 简直是天大的荣耀落在他们的头上。
往后这街上就要立起状元牌坊; 他们出出入入的,也是能自称是状元街、状元巷、状元牌坊下某家的人了!
邻居们比崔家还快地凑钱请了锣鼓队,买上香烛鞭炮挂在他家门外酬神,又在家里备办了精致的礼物; 换上最好的衣裳; 到崔家庆贺。
崔家如今不只出了个状元公; 还住着好几位进士,那可都是文曲星下凡啊!他们寻常也见不着几个进士,能趁这机会攀攀交情、沾沾文气也好。更有甚者已想到了崔家的小状元今年才十九岁,还未成亲,自家家里还有姊妹、女儿、孙女、侄女……未婚,两人正是门当户对; 郎才女貌。
虽说崔燮当举人时一直不肯成亲,可这回是考中状元了,他们当官的不得跟上官下官的打交道,说不准又想娶妻了呢?
那戏上不都演,中了状元就有宰相、恩师把女儿嫁给他吗?
就算他正妻娶了大官女儿也不要紧,他们也情愿送个女儿给这么个标致温柔的状元郎做妾。那官家千金哪有脾气好的?他们这么标标致致的女儿,又温柔小意,又跟崔家有邻里之谊,家里再陪送些银子、店铺,就算做个妾也能从大妇手里争得宠爱来……
万首辅与尹主考要是知道他们这心思,都得活活吐血。
别说他们的女儿都到了抱子抱孙的年纪,不可能再嫁,就是家里有适龄的孙女、侄孙女,他们宁可留到老大,也不嫁进崔家!
崔燮再是状元能怎样,再得圣心能怎样?
这么个一家父子得罪了两位阁老的人,他还想上天吗?圣宠如杨一清还不是在内阁当着舍人,状元如谢迁、王华还不是在翰林院编书,才高如王鏊不也一样被商阁老生生断了六首之路……当今朝廷里,文采不是本钱、圣恩不是依靠,他们这些大学士才是握着朝中权势之人,想要摁死一个小小的状元,就如探囊取物一样容易!
万首辅还陷在自己读卷把仇人读到了状元之位上的憾恨里,不加掩饰地对刘、尹、彭三位阁老说:“李东阳不是在翰林养望二十多年?就让他们师徒接着养下去,我看二十年后一科科新状元进来,他这个成化二十三年的状元能站到哪儿去!”
尹直叫他在考试中耍了两回,也深衔恨,皱着眉说:“可此子正深荷圣宠,需得有事分薄其宠爱。不然大人与我如何打压,只要一道中旨,他岂不就起来了?”
他自己就是凭中旨内的进阁,深知圣宠的厉害——哪怕看着已失势,再也起不来,只要皇上想起来这么个人,一道中旨也能把他提到高位。
眼看着两位阁老这么烦心,彭华便说:“有什么就值得两位阁老烦心了?我仍在翰林学士任上,别说那崔燮依例只是一修撰,就是他手眼通天,当了侍读学士,我要贬他还不就像焦芳一样贬到扬州当知府?要折腾他不过是几篇文章的事,二位大人且静候两个月,待他探亲展墓的假期过去,正式进了翰院,自然由着我收拾了!”
这崔燮又不是李东阳,才名惊海内,又在翰林院混了几十年,文章无一字错处可抓。此子虽然凭两篇文章,骗得这个状元,可听说诗才一向不佳。若叫他编唐诗集去,从这里挑他的错处,怕是圣天子也只当他无才出错,哪里会回护他?
他把这盘算说了,两位阁老才回嗔转喜,等着他处置。
刘吉与万家有姻亲,又有并力对付次辅刘珝的多年情谊,替他们想得更深:“这崔燮尚未成亲,我只怕他能结一门好姻亲,借着岳父之力转任其他部院……”
虽说他们四个已是朝中至高之人,可也不是人人都买他们的帐,譬如国子监丘濬、右都御史耿裕、吏部右侍李裕这样的——只要想招这么个十九岁的状元做羽懵,谁家找不出个女儿、孙女、侄女?
总得断了他娶高官之女的路。
万首辅看了刘吉一眼,赞许地说:“祐之此言甚是,我倒忘了他还未成亲——依老夫看,他这般年纪还不肯成亲,必定是拿他的婚事待价而沽,定要娶个部院堂上官,或如他业师那样娶个国公、勋戚之女了。”
可他们早没想到让天子招他作驸马,如今要靠婚姻断他的前程也晚了。只能想法子叫他娶不了高门之女。
这个还得万阁老这位吏部天官亲自办。
他眯着眼睛,阴恻恻地说:“他父亲是我的门生,我深知其欲返中枢之心。既如此,我就给他个机会,叫他在自己和儿子的前程中选一个……”
几人议定此事,又要捏着鼻子往礼部参加恩荣宴,看崔燮大魁天下的风光。
不单他们四位内阁大学士,副主考吴宽、十七房同考官、殿试读卷官、会试提调官、监场、受卷、弥封、誊录、收掌、填榜、印卷、供给、鸣赞等官都要参与。而负责在场内外检查的金吾卫、殿试巡检的锦衣卫等武官也要参与,文东武西,分作两班而坐。
坐在主席主持宴会的一位,却是武官中德位最尊,主持太子纳徵、册封、亲迎礼的英国公张懋。
自他以下的官员皆是两位一桌,而进士们是四人一桌,榜眼、探花是两人共桌,唯崔燮这个状元今日大魁天下,是读书人中尊荣显耀之极,能和台上主席的英国公一般单列一桌。
张懋看着下方新科的俊秀才士,笑着说:“今日圣上赐下恩荣宴,是为垂恩于你们这些新进士,众人用宴之前当思圣上恩惠,国家培养,来日要戮力尽心报效国家。”
他这话也不是自己说,而是代表天子来提点众进士。说罢又展开圣旨,宣读圣上嘉勉诸生,给予赐宴恩荣之意。
崔燮领着诸进士下拜领旨,文武诸官也各自出列跪领,待张懋宣罢旨意重新坐下,也才跟着一起入席。席上列的皆是鸿胪寺精心准备的菜品,虽不如宫里精致,却也有的是鲜鱼鲜肉,还有宫中赐下的桃花酢、笋烧鸡和爆炒的雄鸭子腰。
雄鸭子腰擅能补肾,因宫中爱买这东西,价钱都炒到了五六分银子一对,极难买着。恩荣宴上却是一人一盘,足以让众人痛快地享用一回,不少懂行的进士看见这盘菜就含着深意地笑了起来,互相调侃回家后妻妾都要受用了。
唯独到了状元、榜眼探花这两桌,那种带着隐秘情色意味的笑话就说不起来。
三鼎甲分别是南北中三榜的人,探花刘春说着一口西南官话,和两位在国子监说惯了北方官话的鼎甲语言不大通,想讲笑话都讲不起来。费宏天生又是个端严庄敬的人,不爱拿内闱中事说笑,而崔燮他——他还没成亲!
场内三百五十名进士中,他是唯一一个清清白白、没有妻妾的纯洁男儿。他就是可以傲然不理这种笑话,清孤地坐在状元案前,不与这些人同流合污!
英国公张懋坐在上首,看着下方进士们意味深长的笑语,又看着清标出尘、矫矫不群的崔燮,早晨在殿前看见他时生出的一点择婿念头忽又冒出,试探着问尹直:“不想今科状元这般年纪品貌……老夫听着,他似乎还未成亲?”
尹直是崔燮的座师,在科场中座师甚至亲过父子,也能包办几分他的婚事。
英国公本拟尹学士明善察,一定能不留痕迹地接过他的话头,叫这个少年状元到自己家求亲。却不料尹直早叫刘吉提醒过,绝不能容许他攀一门好亲,更不能叫他攀上英国公这样的顶尖门户,急急替他拒婚:“崔燮虽然眼下还没成亲,他父亲却给他替他订下过一桩婚约,女方等他等的年纪都大了,这事再不能不成的。”
张懋失望又不甘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就定亲了?那女方是哪里人,是小户人家么?叫他家另嫁也就是了……”
尹直只怕张家硬要嫁女,不得不咬着牙又硬夸崔燮:“这学生其实是个坚贞之人,一直为了那家女子不肯二色,国公何必勉强?何况他父亲在云南做官,也受那家许多恩义,单凭这点情份也是不能退亲的。”
“竟是我晚了一步,可惜,可叹……”张懋一向羡慕成国公朱仪招了李东阳这个海内文宗做女婿,也恨不能招个进士回来,而崔燮这个状元又年少又美貌又有才,还是李东阳的学生,他在殿上一眼就看中了,只可惜看得还是比别人晚了一步。
他摇头叹道:“罢了,我这粗疏武人也没福气选个状元女婿,只得让了那占先的。”
尹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回首瞥了崔燮一眼,却见他身子坐得笔直挺拔,肤清如玉、眼眸含光,果真是俊秀出尘。哪怕他只静静坐在那里不发一言,就比别的进士晃眼,甚至比穿着红袍的高官、西席上魁梧俊秀的锦衣卫还引人注目。
若他没有那么个老师,没两度让尹阁老选错卷子恼羞成怒,说不定尹直都会看在这副清俊外表上满意他这个状元。
可惜没有如果。
不管他是为什么得罪两位阁老的,既已得罪了,尹直就不能叫他好过。
尹阁老转过脸不去看他,含笑对张懋说:“咱们今日于恩荣宴上不只赐宴欢饮,也该替圣上看看这些新进士的才具。国公受钦命待宴,便能做这一席官人、进士的主,何不叫崔状元赋一首侍宴诗以观他的才具器量?”
张懋一向歆慕李东阳的文才,觉着他的弟子也该有这般才华,欣然抚掌道:“正是!哪里有恩荣宴上不做诗的?新状元正是春风得意、荣耀无限的时候,合该作诗记之!”
第203章
恩荣宴上当然得作诗。
不用别人提醒; 崔燮从自己看过的那么多小说、电视里就汲取了足够的经验; 知道琼林宴上要作诗。虽然到了明朝改叫恩荣宴了,可是本质没变; 那么多新进士坐在一起吃喝; 有不作诗炫耀才气的么?
况且他还是一榜会元——当时虽没想到还能中状元; 可这个会元也相当值钱,跑不了是要吟上一首的。故而他打从杏榜发榜那天就开始为了这场宴会精心准备……精心地背了好几篇李老师的佳作; 摘词摘句; 修成合适的侍宴诗。
实在没办法,他前十六年上学时每次作文都是“文体不限; 诗歌除外”; 到了明朝之后虽然有了作诗氛围; 可明朝科考又不像清朝似的头一场要作应制诗,不是必考的谁会费心学呢?像崔燮这种考试导向的学生,能把四书、本经、史书、律令、古文等等教科书加参考书加课外读物都背了,就算学的范围够大了。
至于诗词; 考上进士之后再学也不晚。
李学士虽是一代词宗; 赶上这样的学生也没脾气了。听说他准备了侍宴诗; 还亲自要过诗来改了改,把太俗气的文字删改掉,添添减减,改得合他的口气,又发回来叫他在宴会前背下。
改诗时免不了还要唠叨几句:“这回是实在来不及,饶过你一次。等你进了翰林院; 哪怕你不是庶吉士,不用再念书,我也得请刘学士他们拘着你学作诗!”
崔燮安心受了一个多时辰的教,领了诗回来牢牢记下,为的就是这一刻。
英国公在上头叫了一声“崔状元”,要他作诗志今日盛宴,崔燮就起身揖了一揖,含笑应道:“既是在恩荣宴上,我等与会进士自当作诗以献,共庆嘉会。只是学生素乏诗才,故而预先备下一首,请家师斧正过,还望国公与诸位大人勿罪。”
他便把那首早早背下来的诗念了出来:“队舞花簪送酒频,清朝盛事及嘉辰。文章妙极寰区选,陶冶同归造化臻。宴预恩荣千官饮,诗呈麟凤寸心陈。百拜赓歌天日皎,愈明君恩湛湛醇。”
他要是不说前头那番话,英国公就得赞他一声“不愧是李茶陵弟子”,可是听了那番坦白,张懋就知道那首诗不是有“乃师之风”而是有“乃师手笔”,本人大约不是个老师那样风流才子了。
他原先羡慕朱家招了个好女婿,有一点极要紧的就是羡慕他家做生日、大小嘉宴、丧礼都能叫李东阳做篇好诗文纪念。崔燮若是只会文章、不擅作诗,那将来就是招他做个东床,约么也只指得上他写个墓表、墓志铭什么的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反倒安慰了些,笑呵呵地说:“崔状元过谦了,这首诗清新俊逸,有庾鲍嗣音,又可见忠爱之心洋溢,正是即情即景的侍宴佳作,何处不好?”
虽说这诗不是他老师修改的就是他老师代笔的,但词章清丽,又合这佳宴气氛,念出来满座皆欢,这就足够了。
英国公既不说话,满座的官员、进士也不会起来说什么坏气氛的话,顶多是心里暗笑暗妒,嫉妒他有个能把他一个连诗都不会作的学生教成状元的好老师。
倒也有不少跟他一样不会擅诗,都心有戚戚焉,觉得国朝重经义文章,他们这些人精研经书性理,没空学诗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这状元也忒实诚了,只当那首诗是自己写的就行了,何必说出来呢?
彭阁老比那些亲近崔燮的同乡、同窗们还嫌他说话太老实。他倒不在乎崔燮的名声好不好,只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