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凤初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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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唉!别架着我啊!我自己会走!唉!我的荷包!荷包——”
那人的荷包从楼梯上面甩了下来,正好掉在裴方静的脚边。
“ ……”
看着情况不妙,言荣先弯腰捡起那个荷包,迎上前去,试图遮盖住重简的身形。
言荣站在楼梯拐角将荷包递了上去,大着脸堵糊上那人的视线,赔笑道:“客官,慢走。”
并偷偷给楼梯上的鸨母一个暗示,让他带着裴方静避开这里。
那寻欢客接过言荣手里的荷包,眼睛却还是一个劲儿的往言荣身后瞄:“你让开,让开,你后面那个人……”
言荣与鸨母是多年的心有灵犀,他心领神会,一个箭步飞下楼来,与那个寻欢客擦身而过,寻欢客趔趄一下,
鸨母搂过裴方静的肩膀,将他转了个身。俩人背对着那寻欢客,与裴方静高声腻笑道:“李官人,可有日子没来啦~”
“走走走,来我屋里小酌几杯~”
“这回可要栓住李官人呢~”
说着,二人勾肩搭背进了后院,始终没给寻欢客一个正脸
寻欢客还要试图看个究竟:“等下,站住!”他意欲挣脱后面两个大汉的擒束,跟上前去。大炳和小虎他俩岂容有人在他们的手掌下闹事,顺劲儿反折那人手臂。
寻欢客:“疼疼疼,我走,我走”
大炳和小虎废话不说,架着寻欢客,便扔出门外。
大炳,小虎:“客官,慢走。”
卿欢楼的大门一关,恢复白日的安静。
门外,寻欢客整理好形象,掸掸袖口上的灰尘:“李官人?……呵呵,我的眼睛还不至于白天就瞎了……”
第3章 第 3 章
回到房里点好熏香,言荣一直站在窗边观察着楼底下的人影,小声嘀咕:“怎么还不走……”
正闭目养神的裴方静,稍稍睁开一只眼:“嗯?”
“方才那个男的……一直在楼下转悠……”言荣道:“莫不是他认出你了吧……”
言荣暗暗观察起楼下那个人,道:“明晃晃的金蛟纹,他还真敢穿武官服逛青楼。没见过比重简胆子还肥的……你都不敢穿官服来逛……你没穿吧?”
裴方静淡淡道:“……刚下船,便被你拽来了。”
言荣回头一看,还真是一眼就瞧见躺在床上的男人那身朱玄色朝服,覆着两只丹顶鹤,引颈长歌状。
“脱脱脱,赶快脱了”言荣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柜子里有衣服,你赶紧换上。”
裴方静目光露出嫌弃:“你衣裳小,我不穿。”
言荣就差动手将他衣裳扒了:“有我特意为您准备的。”
(特,意?)闻言,裴方静立马坐起来,一扫方才懒洋洋的姿态。很是积极得翻箱倒柜,一阵折腾。
言荣道:“……还没穿好吗?”
裴方静拎出来灰青长衣一件:“可是这身?”
不是,言荣心想,那看起来像是濮阳桀落下的衣裳。
裴方静虽面无波澜,眼中却熠熠生辉,想来很是中意这一身
言荣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告诉他
“嗯……你喜欢吗?”言荣委婉问道。
裴方静微启双唇,似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抿起唇,浅笑起来。
见此模样,言荣更加不忍心戳破:“……这个,不合身吧?”
裴方静:“是有一些……我不介意。”
可是有人会介意啊!言荣犹豫着:“这个……其实是……上个客人留下的……”
言荣已不敢看他的眼睛,躲避的目光胡乱扫到柜子一角。在他生气之前,一定要安抚住。言荣快步走近衣箱,翻找起来。
裴方静经常不在意自己的形状举止,比如面见外国使节却穿着单衣,比如袖口上还残留着审讯后的血迹,就敢出入朝堂,如今看来还要加一条,比如白天穿着官服逛青楼……
表面上他不苟言笑,别人都以为他高深莫测城府深。其实他真的很可能只是在神游天外而已。
言荣总会担心他会因为这种或那种冒失的行为被人抓住把柄。所以总会……为他多考虑周全些。比如,多备一些得体的衣衫。
“哪去了……”明明有一件橙黄衣衫的,言荣早就买下来,就是以备不时之需。反倒此时此景找不到了。
裴方静注视着正四处乱翻的言荣,他大约能猜出七八分是谁把言荣为他的精心准备东西扔掉的:“荣儿,不要找了。”
“不论以前它是谁的,如今是我穿上了,便是我的……”裴方静如此说,顿一顿,又补充道:“以后也是我的……”语气十分坚定,仿佛在立下什么誓言。
言荣为这么容易将就的裴方静感到心疼,尤其是注意到他此刻心满意足的神情,言荣更是有些晃神,他强迫自己眨眨眼睛,转移视线道:“那人若认出你怎么办?不会参你一本吧?”
“他不会……”裴方静淡定道:“赵奉天的舅舅赵印两天前被关进谦峰寺,他正愁找不到人‘略尽绵力’。”
言荣一惊,裴方静居然连对方名字都知道?:“你们认识?!”
裴方静点点头。
“那我方才跟唱戏似的打掩护,岂不闹了笑话……”
裴方静:“嗯……无妨,很好”
他像个小受气包,什么都觉得好,什么都能接受的模样。言荣一见他这幅样子又是觉得可爱又是觉得生气,想让人狠狠亲一口,言荣也的确这样做了。
后果是,亲了这一口,还有那一口,亲了上一口,还有下一口。
不知怎么地,就滚到了床上,不知怎地,衣服就褪掉了一半。
这个温和的男人连舌尖都是那么软绵,他搂着言荣,轻咬着言荣的脖颈,用舌尖描摹出他肌肤下的血脉的走向。
言荣昂起头,道:“那……他会以你逛青楼这事要挟你让你捞出他舅舅?”
裴方静闷声回道:“嗯”
“你真会……嗯……答应他么?”言荣享受着胸前的温热爱抚,他也要有所回报,他伸手探进男人的衣物里,往下游走,他将那里的凸起用手心包裹,极尽怜爱地照顾起来。
裴方静感受到自己的欲望在言荣的手里膨胀,他不由得喘息加快,亲吻变得匆忙敷衍,裴方静对言荣的问题不予回答,他更渴望的是言荣将为他敞开的安身之所……
“重简?”
“你想让我如何?”裴方静抽出一丝理智,耐着性子回问道。
“不要……让他威胁到你……”
“嗯。”
“分清……啊……利弊……”言荣呼吸不畅:“秉公处理……即可。”
“嗯。”
“即使他当真……啊,慢一点,重简,求你……他若当真因此参你一本……最多说你,为官不检……嗯……但旁人看来……是他赵奉天伺机报复,报复你‘秉公处理’,不足为信……不会掀起大风浪……”
“荣儿。”
“嗯?”
“这次我想泄在里面……”
“……好……啊!”
言荣趴在他的胸口上,透过帷帐,朦朦胧胧地看向窗,道:“天色不早,重简要与我这里用饭么?”
“……嗯……嗯?!”裴方静忽然想起了什么,心中暗叫不好。今日检使回京,第一要务理应向皇帝回禀。而他却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手下人居然也无人提醒他。等回去,一个个全将他们遣回老家。
言荣不明所以的看着裴方静一声不吭的火速换回官服,一丝不苟的神态好似方才他们只是在喝茶叙旧一般,他又火速在言荣的唇上轻轻撩过一个吻,道:“我晚点过来。”
还未等言荣反应过来,裴方静已下了楼,骑上院里其他客人的马,扬蹄飞奔皇宫。
咚咚咚咚——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亮
紧接着,噼里嗙嗙的拍门声响起,言荣心疼得瞅瞅他那朱漆水曲柳镂花门,开口道:“请进。”
“言,言公子,人给您抓住了。”
只见十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中间一人提拎着瘦小的蓝鸣,宛若掉在一大群雄鸡堆里的……没毛小鹌鹑,言荣尴尬得笑笑,不敢对上蓝鸣羞怨的眼神。
言荣道:“辛苦各位了,把他交给我,坐下来喝杯茶吧。”
一位稍年长的男子道:“谢过言公子,茶先不喝了……请问裴大人方便吗?”
“时候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该去面见圣上……?”
“裴大人方才已经离开了……”言荣顿一顿,指向窗外:“刚走,你们应该还能追上他……”
小厮头子一拍脑门,回头命令道:“还愣着作甚!等大人回去上夹棍呢?!快跟上啊!”
众人:“是!”呼呀呀地全往外跑,追向皇宫的方向
卿欢楼里踏地板的声音震天响
蓝鸣不满道:“地板都要踩塌了……”
“是啊,门都给我拍裂了……妈妈又该算我帐上了……”言荣道。
蓝鸣笑笑,一瞬间又屏住了神情,他还没打算原谅言荣。
气氛沉闷,蓝鸣一刻也不想呆下去:“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
言荣叫住:“过来,费尽巴力把你逮回来,就为让你回屋睡觉的吗?”
“……你还要作什么?”言下之意: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蓝鸣心里想着:言荣根本不懂他,根本不懂那种悸动。
见蓝鸣抵触,言荣转变策略,道:“能和我聊聊他吗?”
“……”蓝鸣嘴上不说,心里嘀咕:你又不相信他,我何必和你聊
言荣道:“至少以后,我知道去谁家探望你。”这句话似乎正合了对未来满怀憧憬的人的心意
蓝鸣表情松动下来,渐渐与言荣靠近,在靠近言荣的那一刻却突然腾地跳开:“哥哥,你方才接客了?”
“啊?”言荣一愣,自己明明收拾得很是妥帖,衣冠也没有凌乱,他怎么看出来的?
“那个味道……他是泄里面了吗?啊,好坏,妈妈知道吗?哥哥你加钱了吗?”蓝鸣正经道。因为但凡头牌都不会让客人弄在里面,一是收拾起来麻烦,接过一个这样的客人,这一天都别想接别人了,二是身心不舒服,低等的没法讲了,可一旦混出名来,像言荣哥哥这种名倌,是绝对不准进去的,老鸨都会看着。
言荣老脸一红,这也能闻出来?顶着红脸解释道:“我被包了,这种事就没那么多讲究……”
“……哦。”
言荣塞给蓝鸣一个剥好的橘子:“言归正传。”
蓝鸣两只手捧着橘子,慢慢道来:“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噗,咳咳……”言荣橘子籽儿差点呛到喉咙里
蓝鸣羞极了,佯怒道:“不要笑!是真的!你注视着天上的星是什么感觉的?
“呃……一亮一亮的?”言荣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关于星星的记忆,发现他对星星的印象简直少得可怜。
蓝鸣继续道:“嗯……他的眸子里好像把所有的星辰都吸了进去……”
蓝鸣:“尤其是他凝视着我的时候……好像被星河包围。”
言荣吸吸鼻子,难为情地记下那人玄乎其玄的第一个特点:“灿若星辰……”
“……然后他还有如春燕一般的声音。”
言荣迷茫了:“春燕……”
燕子?那究竟是男是女?燕子叫起来什么动静来着?
然后,直到天黑,蓝鸣也未说完他心上人的全貌……
此时,皇宫某处
裴方静正于宫门外等待皇帝的传召。殿外候着的公公回道:“裴大人,请稍等片刻,圣上现与晋王爷商榷要事。”
裴方静本想点点头以示回应,耳边却不自觉响起言荣的声音:“见人说话三分敬。”
裴方静随后又补充道:“有劳公公。”
公公欣喜道:“哪里,裴大人为圣上分忧,那才是奔波辛苦。老奴就是传个话,谈不上有劳……”
……
然而裴方静并没有想与公公深谈下去,气氛就凉了下去。
正尴尬着,那边晋王便出来了。
谢殷虓一见裴方静便没好气:“呦,这不是裴大人吗?”
“晋王殿下。”裴方静拱手作揖,目光冷淡。
“你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真想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谢殷虓狠毒的腔调没把裴方静震住,倒是把身边的随从吓得一抖。
“殿下请便,下官从不与黄口小儿计较。”裴方静不卑不亢。
“大胆!”王爷厉声。
总事公公听‘寒暄’内容过于恶劣,忙圆场拉走一人:“南岭芜都府检使裴方静,请见——”
殿内传来一声:“宣——”
裴方静径直走进殿门,与王爷擦肩的一霎。王爷的目光陡然一横,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荣儿的熏香。”
裴方静脚下一顿,亦挑衅般的勾起嘴角,冷哼一声,不予他多话。留下一缕二人同样熟悉入骨的清香,飘然进殿。
“……”晋王望望天,望望地,最后望向宫墙的角楼,侧头问:“本王怎么能名正言顺地砍了他的脑袋,剁了他的手脚!”
总事公公见四周只有自己与王爷离得最近,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只好硬着头皮清咳一声:
“谋害朝廷命官,是死罪,殿下。”
“尚方宝剑不行吗?”晋王思索着。
“裴大人已是上四品,不行的,殿下。”公公道。
“你帮我留意他有没有收受贿赂的行为。”晋王道。
“裴大人为官清廉,公正无私,绝不会做那种事,殿下”公公又道。
“……你这老头净帮着裴方静说话,怎么,他给你好处了?”晋王斜视过去。
“老奴实话实话而已,殿下。”公公低眉垂眼,不与王爷对视。
“老头儿,你不想混了吧……”晋王在这位伴着他成长的老者面前并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