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凤初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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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御花园,后面是椒房,早就没人住。而且这里也查过三四次了,我回去将御花园守卫撤掉,便不会有人进来。若有什么宫女太监你藏起来便可。这小院假山多,树也好隐藏。”
言荣甚觉可行,便同意下来。谢殷虓平时大大咧咧的,关键时候还挺靠得住。
“你是怎么进来的,门口的守卫不会是你的老情人吧。”他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见言荣呆愣一下,晋王立马变了脸色:“你竟然真的……?!”
“呆着别动。”晋王又没好气道。
“不是,王爷,是……”想他言荣也曾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如今连句实话都说不利索,眼见着王爷气鼓鼓地跑掉,言荣只能独自叹息。
从黄昏,等到入夜……
不是申时就换防吗?言荣如此想着,忽然草丛间一阵窸窣,一团紫色的小东西从上滚落下来。
待言荣瞅过去,是一位少女在草丛里跪坐着,身上沾满的尘泥,却一点也折损不了她朗月般的容颜,金红色的长发波浪飞扬,异域胸衣坠着紫琉璃,轻紫头纱及地,不经意间挂上几片落叶……
面面相觑,言荣见有陌生人闯入,紧张起来。不想,那位女子比言荣还要紧张。她像一只发狂的小野猫,将言荣扑倒在地。
“不许,说话,不然,杀你。”她用破碎的词语,拐着奇怪的调调,如此说道。她一只手捂住的言荣口鼻,另只手锁住他的脖子,威胁的眼神。
言荣注视着她,微微点头。
说实话,即使她掐着言荣的喉咙,言荣也感受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你……是西域来的吗?”言荣在她的手心里呵气,道。
她没有听懂,手下的人模糊的发音。她疑惑,并露出一点空隙供言荣出声。
“你就是丢了的舞女吧。”言荣问道。
“你,宫人,不是。”舞女道。
言荣笑起来,模仿起她的口吻:“我,宫人,不是。”
她见言荣毫不挣扎,便渐渐放下警惕。
“你,躲……嗯……人?”她费力的寻找着恰当的词语。
“我,等,人。”
“等?”舞女似乎不太理解。
“等侯。”
“???”
是她没有学过这个词吗?
言荣想了一会儿,道:“我希望某人前来,将我找回。”不知道这样解释是否恰当。
“你,躲人。我,等人。”言荣是想表达,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希望她不要害怕,也不要一激动便他捂死。
她怔住,忽然言荣感觉脸上凉凉的,泪水在她的眼睛里蓄积,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一点接一点,全落在你的脸上,道:“不。我,等人。”
……
这个少女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她的故事。
言荣陪她一起坐在树底下。像两个老友,言荣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听她一股脑儿的胡乱倾诉。没有人相信他们才认识半个时辰。她抽抽搭搭,但言荣好歹也弄明白了一个大概。
她的确是那个西域进贡来的舞女。原本她并不是本次献舞的人选,而是她的父母犯了重罪,为了活下去。他们想尽办法,将他们的女儿送上这个位置。而她为了让父母脱罪,一路上并没有逃跑。她以为只要完成这次献舞,她就可以回家乡与父母团聚。可谁知齐国皇帝居然想要娶她。她当场就哭了出来。一个劲儿的说,她不想嫁。可是没人听懂她说的话,她求译官为她转述,哪知译官非但不解释,还撒谎说她是因为激动而留下的眼泪。她在家乡早有情人她绝不要嫁给别人。
“意中人。”
“?”舞女不解
“就是指你心中属意的人,情人的意思,但比情人好听一点。”言荣忽然飘过王爷嘴里说出情人二字的神情,不禁打了个冷颤。
“意中人……”舞女重复道。
“你的意中人,知道你献舞吗?”言荣闲问。
“知道。”
“他告诉过你,你来到这里,就可能回不去了吗?”
舞女摇摇头:“他与我,一起。”
“???”
“译官,意中人。”
“??????”
“父亲的罪,他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父亲的罪名是他定的?”
“是……”过了一会儿,她又赶忙摇头,好像才理解言荣的话:“罪,他的,父亲,帮助。”
言荣一惊:“你父亲替他担罪名?”
她想了一会儿,才郑重地点头。
“你父亲为何要顶罪?”
“父亲,老,意中人,会娶我,照顾我的一生,父亲说,不要伤心。”
“然后你为了救你父亲,来当舞女,无法回国……”言荣隐约察觉到这里面的不妙,他小心问道:“你的意中人想过要救你出去吗?”
“他说,罪人的女儿,回去,不好。齐国没有人知道,所以,留下,好。”
这一箭双雕玩得好啊。利用意中人的父亲既摆脱了罪名,又摆脱了这个可怜的舞女。言荣忽然想拜见一下这个厚颜无耻的译官。
……
言荣注视着这个仿若天外之人的异域女子,语气轻柔道:“你想要怎么做?”
“不知道。”她摇摇头。一脸迷茫。眼圈泛红,抱着腿,蜷缩在树下:“我不想和皇帝成亲,我想和意中人……”这句话意外的流畅,想必她已重复过很多遍,
那么不要脸的意中人还是不要的好。言荣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舞女目光无助,望向言荣:“我……怎么办?”
“你的意中人无情无义,不要相信他了。”言荣靠在树上:“现今皇城戒严,你出不去,如此藏着也不是个办法,我国的皇帝也正值龙虎之年,相貌气度也是一等一的,虽说你未必会独揽龙恩,但至少你吃喝用度不愁,地位显荣至上……两厢权衡,我劝你还是留在宫里……”
“不!”舞女费力地理解言荣的话语,但最后一句她明白的:“不!”
“皇帝,不是意中人。不嫁。”她十分坚定。
“若出了宫,凭你一个异乡人,语言不通,该如何自处……何苦呢。”
舞女坚定不移:“苦,我接受。”
“死性不改。”言荣暗暗笑骂道,心里却不自觉柔和起来。他抚上舞女的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可将你送出宫,但你可愿意一试?”
舞女的眼眸犹如万家灯火,一点一点明亮起来:“愿意。”
“失败的话,你恐怕要永远留在这里了。”言荣事先警告道。
“我愿一试。”舞女道。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言荣和舞女一惊,赶忙躲进旁边的假山。
言荣悄悄偷瞄,见是晋王,放下心,便要从假山里转出去。舞女拉住他,不解言荣是何意。言荣安慰她,悄声道:“他无妨。”旋即从假山里走出去。
“荣儿等乏了吧。”晋王见到言荣,便朝他走来。
“方才处理点事情,来晚了。”他解释道。但当他想靠近言荣时,眼光倏地一冷:“谁,滚出来!
舞女惊颤,小心地从假山后走出来,并快步躲到言荣的背后。
这不正是搜寻多日的波斯舞女吗!晋王再看一眼言荣做贼心虚的模样:“怎么回事?”
“这……说来话长。”言荣解释了一番,最后将全部希望押在晋王的身上。
“荒谬。”晋王一眼便看穿言荣的意图。
“如今皇宫戒严,只进不可出,你打算怎么带我出宫?”言荣问道。
“我自有办法。”晋王不屑道。
言荣忙抓住话茬:“你打算怎么带走我,便如何带走她。”
晋王抵触道:“她的长相不同于常人,加之身上的奇装异服,如此惹眼,她虽可在皇宫这么大点的地方躲上七天,但出宫是万万不可能的。”
“天黑,她低着头便可,衣裳,拿我的换给她。至于出宫,烦请王爷通融。”言荣琢磨道。
晋王微怒:“单凭你这句话,本王就能将你凌迟处死。”
舞女吓哭:“不要,不要。不走了,不走了。”
“哥哥,不要,不要,变成肉片。不走了,不走了。”那舞女突然抱住言荣,大哭起来。言荣一愣,安慰的拍上她纤弱的肩膀:“对不起。是我想得简单了。”
“不该给你希望,又将你弃之不顾。”言荣道。
舞女在言荣怀里一个劲儿的抽搭:“皇宫好,皇宫有哥哥,没有意中人,哥哥陪我。”
“我并非宫中之人……”言荣叹道。
晋王忍受不住,一把将舞女和言荣拉开:“行了,不许哭。”他转头护住言荣,不许舞女近身一步:“我依你。”
“但她的发色太惹眼,不到宫门口便会被人发现。”晋王道
那就……言荣捻起舞女的一缕红发,想着对策。
第10章 第 10 章
“荣儿所说的要紧事……就是这件?”议事房里,裴方静提笔的手忽然顿住。
“这是个意外。”言荣腆着脸道。
裴方静抬眼,望向言荣身旁的男子:“王爷竟如此愚蠢。”
“本王自有决断。”晋王压着火气。
“与后宫嫔妃私相授受,殿下如何决断?”裴方静落下笔:“是剁掉手脚,还是亲手刮掉言荣的皮?!”
刮皮?!舞女一听,哇的又大哭起来,抱住言荣就不住地亲,亲他的脸蛋:“不要,不走了,哥哥不要刮……”
铺天盖地的吻,弄得言荣又楞又喜,异域的礼节真是格外的热情,嘿嘿嘿。
而眼见着这一幕的另两个人,心头皆忽地一沉,这个舞女,必须送走。
半个时辰过去,言荣借用起裴方静案几上的墨台,他一边研墨,舞女就围在言荣身边,看着新奇。待研好墨,言荣蘸起毛笔,就往舞女的红发上刷去。
舞女嫌弃地躲闪:“不要,不要,臭。”
“忍一忍,等干了就好了。”言荣嘴上说着,顺手将她的头发抓起一缕,涂抹起来。
舞女不情愿地任言荣在她的秀发上刷墨,十分心疼。
言荣没话找话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言荣。”
屋里,被晒在一旁,干坐着的二人心底一暗,连名字都不熟,就敢夸下海口……
“帕依莎·火西拜。”舞女道
言荣一顿,静静得问:“帕依莎……有什么含义吗?”
“沙漠上,最美的,花。”
“莎是花的意思?”
“不是,是帕依莎,帕依莎是花。”
言荣又换了种问法:“那有单独叫莎这个名字的人吗?”
“没有,没有人叫莎。依莎,是沙漠,是花。兰莎是飞的,高的,是鸟,美莎是遥远的,是风。”
“若要解释,它通常表达最,喜爱,美好这种情感。”裴方静接道。
言荣笑道:“重简还会西域语?”
“不是,尼雅语,我偶然翻阅到的。”裴方静道。
言荣继续刷着舞女的头发,无所事事的舞女,一双明眸在另两个男子身上徘徊,她简明的问:“他们,谁是意中人?”她看向言荣,一派天真。
言荣喉结一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舞女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这里,糊涂。看不懂”
“……刷完了刷完了。”言荣装作没有听见,低着头,目不斜视,完全不想知道另外两个人此时的表情。
“是谁?”舞女还是穷追不舍。言荣将舞女的湿漉漉的黑发挽一个发髻于头顶,免得墨点染到衣服上。
“去换上我的衣裳。”言荣将舞女推搡着站起来。舞女拿着衣服左右比量,就是套不进去。
“你不会穿吧,我来帮你。”言荣道。
舞女捧着衣物,羞红道:“不要。”
言荣这才想起男女有别:“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先将衣襟打开,对,从里面穿进去。”
帕依莎点点头,见她摸到了窍门,言荣便转过身,让她自己穿。然而当言荣看向另外两位大爷,他们完全没有非礼勿视的样子。言荣面容一暗,将两个人的头一起扭转过去。
帕依莎很是信任言荣,没有顾忌地原地脱下胸衣,摘下来的耳饰挂坠儿,她十分爱护,不想将它们放到地上,她便走到一旁的书架上,将自己的珠宝放到上面。帕依莎一边脱一边看着书架上的摆放的古书籍,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过了半响。帕依莎道:“好了。”
言荣松开捂住另外两双眼睛的手,转过身,发现舞女亭亭玉立,极为俊秀,帕依莎硬生生将普通的男子常服穿出妖娆之气,尤其是胸部,衣襟微敞,露出半抹酥胸,一看便是女扮男装。
言荣红着脸,低下头伸手松开她的腰带:“你系得太紧了。衣服太贴身容易暴露你的女子身形。”
帕依莎乖巧地等言荣系好自己的衣装,只是不知为何,总有两道说氖酉叱汤矗暮缶崩潇摹
“好了,王爷,就靠你了。”言荣将帕依莎交到谢殷虓的手中。
“哥哥不走?”帕依莎十分依赖言荣,不敢与王爷对视。
“王爷会带你出去,你要听他的话。我会另想办法出去的。别担心。”言荣道。
帕依莎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言荣穿着单衣,目送晋王与帕依莎离去,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他再也不碰这么惊险的事情了。言荣一转身,发现裴方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说我做的是正经事吧,令牌还你。”言荣总算澄清道。
裴方静勾起一笑,凑近言荣道:“未验身,不作数。”
南门,晋王堂而皇之地骑马慢慢走近。
若换做平时,城门守卫不会有敢阻拦者。不过,今日的晋王离平时换防时辰晚了将近两个时辰。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