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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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的事迹败露后,自是扯出了他,早知那人小人行径,自己逃不过此命。
一个人影站在牢房外,少年撑着身子,偏头望了那人一眼,浅淡沙哑的开口:“知道第一个来看我的定是你,帮我将这个带给九儿……”
那是他写下罪行时,偷偷写好塞在怀里的,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会来找他。
“是我的错。”那人沉吟了一句,他穿着牢头的衣服,未曾蒙面,可是光线极暗,寡月依旧看不清他的容貌。
寡月摇摇头,又道:“我若有幸还能活着,他日定助你成事,只愿你务必将九儿带离长安,要她好好过日子,这恩情我阴寡月当以余生来报……”
君子从不许诺,终究是一语成箴。
夜风忽觉鼻尖酸涩,手握着牢门的木柱,颤声道:“活下去……你若活下去,我才将她带走,你若死了,我定将她杀了,让她下去陪你!”
末了,他从怀中拿出大把大把的药来:“内服的全吃了,外擦的全部用完,我在外面等会儿,一会儿你将药瓶给我带出去。我下次会想办法再进来,外面的情况我会带给你。”
夜风望着黑暗中寡月的方向,他听闻他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没有一声呻吟,他受过刑,也能知道他此时的苦。这一瞬他的内心变得无比柔软,余光隐隐有些复杂,他其实没有帮他什么不是么,只是这个时候无论谁为他做什么他都会用毕生来报答的吧……
——
牢里足足撑了两日的阴寡月突然在这日清晨的时候收到消息,充军改为流刑,地点是岭南薛营,不是漠北,不是戈壁,不是冰天雪地……他没有想到他犯下如此重的罪还能被降为流刑,流放岭南。
“阴寡月,你速速换身刑服,门外有人接你!”那牢头看了他一眼。
寡月将衣服换好,又将脱下的衣服用布包着,款在了身上,等到了岭南再洗吧。
他还记得那日,九儿盯着刚刚换好这身衣服的自己的样子,那时候他以为他离她那么近那么近。可是如今九儿不在了,是他让夜风将她送走的,她会伤心吗?他摇摇头,九儿本就想走的,一直以来都是他强留着她的,如果可以他绝不会放手,明知一路少不了艰辛他也不想放手的……可是他还是放了,一纸和离,以九儿的性格,估计不会再回头了。
牢头给他拷上桎梏,脚上的铁链叮当作响,他被牢头牵了出去。
阳光很刺眼,他微眯着眼,看着一个骑着马的衙役朝他走来。
“我奉命带此人去岭南薛营。”那人递与牢头看了一样东西,牢头便将人交给了他。
“可别把人给看丢了,搞不好你们衙役属还有薛营和我们这牢房的人都得遭殃!”那牢头说完朝牢房内走去,也不再管他二人。
“走吧。”衙役望了一眼阴寡月道。
“衙役大哥,能给我点时间么?”
衙役顺着阴寡月的目光望去,就瞧见一黑衣带着斗笠的人,那人正是夜风。
“别冒险。”寡月凝着夜风道,“不差这十年,兴许快一点三年我们还能再见,替我照顾宅子还有打听顾九的消息。”
夜风重重地颔首,未多说一句,将手中的一个包袱放在阴寡月怀里:“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阴寡月将东西夹在怀里,夜风看着怕他掉在路上,伸手将那包袱系在了他的胳膊上。
“衙役大哥麻烦你好好照顾我这位兄弟,他体弱多病,不能过了吃药的时辰。”夜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与衙役。
“我会的,这银子我带阴寡月收着,到时后就当给他买药的钱,我也不想他死在半路,不是。”这话是说给牢房外的人听得,他若不接下,更惹人怀疑。
“没事了就早些上路吧!”他督促了声,冷漠的调转马头。
夜风静静的跟着送寡月直至东城菜市口。
今日是那陆安还有十余名参与作弊考生与官员的问斩之日,最高官员牵涉朝中一品,夜帝这回是痛心疾首下定决心要整治这舞弊之事。
今日判处流刑学子高达六十四人,官员达二十二人,今科之考生成绩全部作废,科举宣告停止!
时人皆在揣测这科举到底是无疾而终?还是会暂停几年后再被端上历史舞台?
——
菜市口一片鬼哭狼嚎……
“既然这个时候知道哭,当初为何要做呢!”有群众摇头叹息。
“是啊,这时候圣上只将他们问斩以泄民愤,过几日就是将他们的父族、妻族、子族全全问斩,真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灭三族的凄凉下场!”亦有长者捋须长叹。
阴寡月望着衙役唤了声:“衙役大哥咱们走吧。”
他方转身,就传来人头落地之声……
血,太过,凄惨……
寡月倒吸一口凉气,余光瞥了一眼走远了的夜风,跟着衙役走了。
方出了东城门,寡月才问衙役:“衙役大哥,你可知西郊学府的柳汀?”
那沉默的衙役想了想,道:“柳汀?”
“我有些映像,好像是要举家流放湖北路江陵县了,流放南方的都是我们衙役打理。”
寡月神情陡变,“他犯了何事?”
“他也没犯什么,只是他为今科学工,他父亲又是翰林院庶吉士,这次科举对翰林的打击才是最主要的。”那衙役说道。
对翰林的打击才是最主要的……
阴寡月眸光一黯,果然这人和他想的是一样的,一切只是一场贵族早有预料的布局罢了!只是就这么让他流放岭南?晋候会善罢甘休?想到这里他美目微缩,是否他此时判以流刑又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快走吧,天黑前到咸阳,你就有马骑了!”那衙役见他有心思忙说道。
犯人怎么能骑马?
寡月莫名地望着他。
“你放心,我只是想快一点将你送到岭南薛营那边。”衙役解释道,桓大人有交代不得透露这些,阴寡月还是蒙在鼓里的好。
就这样他走他骑,隔上几里路衙役会给他递去水壶让他喝上几口,待离长安城数十里后,那衙役便伸手将阴寡月带上马,直朝咸阳而去。
桓大人说咸阳东城客栈里有人等着这人,叫他务必去东城客栈落脚。
------题外话------
翰林院——主管编修国史,记载皇帝言行起居注,进讲经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文件的地方。
翰林院后文还要出来的,关于翰林院官职后文介绍。
有些资料真的很难找,大家看到的这么系统的题外资料,有些是二卿翻书翻破了才找出来的,有些资料网上有,有些网上压根都找不到……虽然网络发达,可是有时候要搜些东西还真心不容易(比如比较系统的翰林官职介绍,二卿翻了N多书才翻全)~(>_
寡月粗来鸟,大家围攻吧,只要别看死九家的寡月就好。
说到这想到一个典故:看杀卫玠。卫玠,我国古代四大美男之一,也是个病美男,呃,被看死的~(>_
☆、044、情愫
阴寡月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带,显然一惊,只是想起他方才的话,他想快些到岭南快些完成任务,毕竟陪他风餐露宿又不是什么好事,这样一想寡月也觉得合情合理,便也不再多想。
跑了一段路程那人一勒马缰,道:“歇会儿吧,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咸阳了。”
阴寡月低头望了眼自己身上的枷锁,似乎是想要解开。
衙役懂了,打开他的枷锁,活动了下手腕和胳膊,将夜风给的包袱打开,就看到满是瓶瓶罐罐,他知道这一定是九儿给他留的存货。颤抖的伸手去拿,又看到那条寒梅绢帕,他呼吸一窒,没有想到夜风将这个也带来了,打开来正是母亲留下的血玉耳珰,阴寡月心一紧,赶紧包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任人鱼肉也不敢反抗的,只是夜风那厮竟然敢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带着上路,他心终是好的,估摸着也是为了路上给他一个念想的东西……
他快速的拿起一个药瓶倒了几粒药吃了,将原先的脏衣服塞进这个包袱里,打好结挽上,又自己带了枷锁。
那衙役眉头一皱,沉吟了句:“罢了,省得带了又解,就这样吧,到了咸阳你穿上你自己的衣服我们直接去岭南。”
衙役也不等他答话,伸手将那枷锁挂在马鞍旁,又将阴寡月带上马背,二人绝尘而去。
咸阳东城客栈,衙役带着寡月去的时候戌时将过亥时将近。
“掌柜的来间客房!”衙役唤了声。
“去二楼吧,今日满房了!”掌柜扒拉着手中的算盘对衙役说道。
小二哥很是机灵地上前去请他二人。阴寡月跟在后头,随他们上了楼。
顾九中午就到了,在房里等了大半日觉得他们也该到了,听着走廊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心一紧忙去开门。
少年在看到昏黄的光影那头,长立着的靛青色衣衫的人儿时,沉郁的凤眸里惊惧与欣然并驰而过。
良久他别开目,不再看她一眼,就这样如同陌生人一般走过她的身旁,心内却是百般纠结:她为什么还在咸阳?她为什么还不走?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他清俊的脸微低,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光影之中打下一片阴影。
“阴寡月!”终究还是她先唤了他。
卿泓不愿告之他是他暗中助他,她更不愿让他知道她求助于卿泓。
他身子猛然一震,驻足一瞬却是迈开步子离去,他不能再拖累她了,既然放手,何故回头?
“既是故人何不一见?”那衙役说道,神情依旧淡漠,“我在房里等你,动作快点。”
衙役抱着剑随小二离开。
少年仓皇回头望向一身男装的女子,这时他才清楚的看清她的脸,瘦了……
他心紧,慌乱中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房里,掩了门。
胸前起伏间他已将她带入怀中,紧紧地拥着,如同这是此生最后一次依偎。
“走吧,九儿……”半晌后,他沙哑着嗓子说道。
顾九倒吸一口凉气,将他推开一些,凝着他的脸道:“你不是去娶世家小姐去了?怎地就娶到咸阳来了?这胡渣那小姐也没找个人给你清理的么?”
她伸手将他一缕青丝掬起,拿在手中把玩不肯放下。
他心更痛了几分,末了,才开口再道:“时局紧迫,寡月本无心相负……。”
他低垂着头,不再看她,也不敢看她,唇边噙着苦笑,心里却畅快了不少,他没有料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她一面,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足够了……
“时局紧迫?”顾九挑眉,“那你早前怎么不让那夜风告诉我,现在终于肯说真话了?那这一纸和离书又作何解释?阴公子!”
阴公子……
三个生硬的字让他见到她恢复了温度的心,又凉了下去……
他凝着她,沉郁的目里满是坚定:“对不起,如果重新来过,我依然会这么选择。”
顾九一愣,秀眉拧起,道:“所以,你还是选择抛下我?即使是现在也要将我赶走,让我自身自灭?还是你很想看着我披上别人的嫁衣?”
少年握着她的手颤抖着滑落,他薄唇轻颤说不出一句话来,若是让九儿披上别人的嫁衣,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生儿育女,他想他宁愿自己死了,不然一定要将她再抢过来……
“你若要流放为我随你去,岭南不是吗?那我就在你军营外立户种田植桑,直至你刑满之日。”
她低垂下头说道。
他一愣,心里却燃起火热,好温暖……没有想到他这般,她还愿意不离不弃……
他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方道:“你不必如此……你并不欠我什么。”
“阴寡月!”她唤着他的名字,记忆里,她并不曾这般疾言厉色的唤过他。
“你的命是我救的,还有你这包袱你的药都是我亲手给你一粒一粒的做的,你们古人不是铭记恩遇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是么?我顾九不要你涌泉相报,只要你以身相许!这辈子你的命是我的,从今往后你不再是为你一个人活,这辈子为奴为马你都不得离开我半步!除非我哪一日厌了乏。”
不是爱风尘,却被风尘误;不是自凉薄,终成凉薄语。
他听得很认真,似乎是一字一字的记下,他就这么凝着她发红的小脸,心下悔意绵延,从来不知道,一纸和离书伤她伤她这么深这么深……
厌了、乏了,字字就这般敲打在他的心上,落入目里的还有她凉薄的浅笑。
他想走过去再抱抱她,他不想看到她这般模样,却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立场,一纸和离究竟断了多少恩情?他说不清了……
她若不离,他何曾愿意相弃?他终是恨着自己一时的自大,替她做下决定。
三人终究是上路了衙役大哥未多说些什么,这是桓大人吩咐过的人,有桓大人给的密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