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田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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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自己那个渣男老爹是个什么德性,竟能把家里弄成这个样子。没有夫人,一堆姨娘,老爷子没地位,嫡女被陷害……这样本末倒置真的好么?如果任由这样的事态发展下去,保不准哪一天,自己的小命儿就搭里了。
这怎么行?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怎么可以死的不明不白,憋憋屈屈?不知这个没见过面的老爹什么时候能回府,好教自己有机会好好提醒提醒他,不要总是盯着外头那点儿公务,家里后院儿着火了也不闻不问的。
日影微移,乳娘见树荫落在夏湘的身上,夏湘身上的汗湿也渐渐褪了去,这才放下纨扇,轻轻叹了口气:“大小姐,老太爷是真心疼您的。”
夏湘点点头,小小的手掌按在额头上,眯眼望着树叶间落下来的光斑,乐呵呵地应着:“这个我是知道的。”
乳娘又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其中隐隐透着几丝苦涩的味道。就像树叶间流露出的光点,不深刻,却很刺眼。
之后的几日,夏湘一直养在自己的院子里,从不乱跑。倒不是不好奇这个家里的模样,而是害怕一旦走出自己的小院子,又给了歹人可乘之机。
上次落水,自己可以变身娃娃鱼,若下次放火,自己恐怕只能玩儿一把飞蛾扑火,变身扑棱蛾子了。
还好,没有等多久,父亲便回府了。
出乎意料,父亲回府后,一口茶也未喝,衣服也来不及换,径直穿过抄手游廊,跨过垂花门,来到后罩房,迈进了夏湘的院子。
而此时,距离夏湘落水,已有三日。
第五章 捅马蜂窝的父亲
夏湘的院子里长着几棵桃树。
春意渐浓,成片的桃花儿深红浅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心神安宁。夏湘对自己的院子十分满意,不是因为云蒸霞蔚铺了满院的的桃花儿,而是因着窗外一个小水池。
池水干净透明,看起来如天边淡淡的薄云,十分柔软。
闲来无事时,夏湘总是喜欢坐在池边,将两个小脚丫沁到池水里。有小金鱼甩着尾巴吻上她的脚心,痒的她咯咯地笑。
这里没有海,一汪池水已是奢侈。
她望着一条淘气的小金鱼,伸出一只胖胖的小手……只见一团池水裹着那条小金鱼,慢慢从水中游离出来,腾空而起。
最近,她御水的能力愈加稳定,用一团池水裹住水池中最肥那条小金鱼,都能在半空坚持一小会儿了。
蓦地,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从月门那边传来,她连忙垂下手。
裹着小金鱼的那团池水乍一落回池中,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小鱼儿摇着尾巴打了个挺儿,朝池水深处游去。
水花渐渐平静,水面已然如镜。
父亲似乎耳力极好,这样轻的水声,也能被他听了去。
夏湘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顿了顿之后,便越来越清晰了,显然,一大波儿人正在向自己靠近,而自己却还不知道他们是谁。
直到乳娘追出门,跟在众人身后喊了声老爷,夏湘才明白过来,原来朝自己走来的这波儿人中,为首那个就是自己的父亲。
她听乳娘提起过,这里是大晏国,大陆上最南边的国度。建国已有三百多年,向来繁华安泰,而父亲,正是大晏国的御史大夫。
起初,知道父亲的身份时,夏湘着实有点儿担忧,御史大夫是什么啊?那不是专门儿跟皇帝打小报告的吗?有时候上朝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说人坏话,有时候几个同僚联合起来写个小奏章,送到皇帝面前,奏章上的内容也大多是说人坏话。
职业捅马蜂窝的,这可不是什么好活儿,搞不好把人得罪狠了,不定什么时候就遭了报复。
希望父亲的仇家对于绑架子女这样的手段不要太擅长。这是夏湘得知父亲官职时的第一反应。
夏湘的小脚丫儿还浸在水里,专职捅马蜂窝的的父亲已经带着一大帮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一群人站在那里,大眼儿瞪小眼儿。
这样的对峙对夏湘来说着实不太美好,万众瞩目并不是她乐于见到的场面。毕竟,自己……是个这样低调的人。
于是,她将一双肉乎乎的小脚抬起,抖落抖落水珠儿,这才小心翼翼站起身,立于水边的石阶上,腼腆一笑。
“父亲,您回来了。”她微微笑着,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一团暖风来了又走,几片桃花瓣极不安分地随风飘落,在空中轻轻晃着,不慌不忙落到夏湘的发髻上,与淡粉色的珠花儿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父亲眼中柔光乍现,他紧着向前走了几步,径直走到夏湘身边,蹲下身来。
夏湘见到他干净肃穆的暗红色官服直垂到地上。于是,她也蹲了下来,轻轻将官服下摆捧在手里。
父亲没有说话,望着夏湘瞧了半晌,目光从夏湘肉嘟嘟的小脸儿挪到了她头上的桃花瓣。
抬手,轻轻拂去花瓣,他捉住夏湘捧着官服下摆的小手,另一只手顺势攀上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四周静悄悄的,身后许多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夏湘紧紧捏着小拳头,一双大眼睛怔怔望着地面,不知所措。
她能体会到父亲这个拥抱所包含的情绪,担忧、愧疚、焦急……还有浓浓的喜悦之情。
一切都是这样的出乎意料。想象中很不着调的渣男父亲,竟是以这样一副模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她满心疑惑。
然而,她总归还是猜中了一点——父亲很英俊!
年仅三十五岁的父亲丝毫没有中年人的味道,依然像个二十出头儿的男人,意气风发,张扬着蓬勃的朝气,保持着优雅的姿态。这样一个男人,以父亲的身份,深情而执拗地抱着夏湘,久久不肯释手,这让拥有十九岁心智的夏湘产生了一种极其荒诞的感觉。
偶尔,她对这种前世今生不同身份的转换还不太熟稔。
她略一抬头,看到赵姨娘平平整整的眉毛下,秀目炯炯有神,似燃着一团火苗,准备随时将自己焚烧殆尽。
摆那一副吃人表情给谁看呢?好像谁会怕你似的,夏湘这样想着,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父亲终于松了手,用疑惑地目光打量她,终于开口了,却没有问她为什么笑,而是淡淡说了句:“你……开口说话了。”
夏湘心里冷笑,开口说话算什么大事?差点儿淹死怎么不说?
“落水之事,必须有个说法!”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望着夏湘,而是微微侧目,斜眄向身后众人,表情异常冷峻,透着股子当家主人的果决狠厉。
夏湘想,希望他这个模样不是装出来的才好。
毕竟,父亲在过去八年间,创造了七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她一向认为,对待爱情冷漠无情的人总不会善良到哪里去,更不会多么在意自己的孩子。
而自己,只是他众多孩子中的一个,即便平均分配,自己也只能分到七分之一的关爱。与这么一大堆人争夺这点儿微薄的父爱,她不屑。
求来的,抢来的感情能有多可靠呢?她微微勾起嘴角,却笑的很不是滋味。
原本,听到父亲的话,赵姨娘的眼中已经闪过一丝慌乱。而此时,她看到夏湘脸上浮现的微苦笑容,顿时拧紧了眉头,十根手指绞在一起,将指骨撑的微微发白。
做贼心虚真是件折磨人的事。
夏湘没有理会赵姨娘,而是仰起小脸儿对父亲说:“父亲,湘儿脚都蹲麻了,咱们进屋儿歇着吧。”
好一个“咱们”!作为父亲,听到夏湘的话,夏安胸口浮起无数酸楚而温馨的情绪,堵得他说不出话。
于是,他微一弯腰,将夏湘拦腰抱起,朝房里走去……
第六章 又不是元芳,看什么看?
进门之后,父亲吩咐乳娘将房门关好。至于身后那一众姨娘、丫鬟和小厮,皆站在院子里踟躇着、尴尬着,不知去留。
小心翼翼将夏湘放到床上后,父亲开始询问乳娘那日夜里的情形。
夏湘保持着沉默,像个乖巧的小姑娘,偶尔插一句嘴也是无关紧要,涉嫌卖萌,例如:“可吓坏湘儿了。”
“喝了那么多的水呢。”
“不知有没有小鱼游到肚子里去呐。”
演技一流,还真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听完事情始末,父亲也沉默了,乳娘垂着手退到一旁,房里的小丫鬟端了茶水过来,轻轻放在三足几上。
日光将格子窗的影子刻在地上,其中两个格子的影子,漫过父亲的黧黑短靴,在上头画出明明暗暗的纹路,安安静静,清晰而深刻。
沉默许久,不知父亲想到了什么,竟是头一偏,望着夏湘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夏湘唬了一跳,心道我又不是元芳,让我看什么看?
难道自己演技这么好,最终还是被瞧出端倪来了?不然,父亲为什么会郑重其事问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这样的问题,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孩子的想法呢?
所以,这个萌没法儿继续卖下去了,明显对方不买账嘛。
她想了想,拧着小小的眉头,摇了摇小脑袋,恹恹地说:“能怎么办?凉拌呗!反正湘儿如今好好儿的,又没有真的被淹死。若真有人要害死湘儿,父亲吓唬吓唬便罢了,总不能真的……”她忽然仰起小脸儿,笑的像个小狐狸:“真的大义灭亲吧?”
大义灭亲?
夏安的心咯噔一下,越发看不懂眼前的孩子了。
今日见了夏湘,他便觉得不对劲儿,所以,刚刚才试探着询问她的想法,谁知,她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此时,那种隐隐生出的荒诞感愈加强烈了。
看来,她还是在埋怨着自己的,埋怨自己没有把她当成亲人好好照顾,而容许某些所谓的“亲人”肆意妄为。
原来,在院子里,一句“咱们”虽然表明了她对自己的亲昵,却并不代表她原谅自己对后院儿的疏忽。
简单一句话,让夏安十分难受,这不仅仅是抱怨,其中的嘲讽和失望让整个对话充满了古怪的味道。
可是,这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说话方式和处理事情的方式吗?这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夏湘吗?
也许,她只是随口一说,是自己想多了?
“大义灭亲?谁才是亲呢?”夏安轻啐了口茶,意味深长地追问着,心里好奇这小妮子又会如何解释。
“谁是亲?”她眼珠儿一转,嘻嘻笑道:“湘儿可不大清楚,又没人告诉过湘儿。”
胡搅蛮缠不是小孩子的专属技能吗?
夏湘低下头摆弄着手指,心里却想,夏安啊夏安,你就知足吧,如果自己说:许是地下的母亲瞧见父亲有这么多儿女陪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所以想让我下去陪陪她罢。
你会怎么回答呢?
她从不吝于给人添堵,特别是面对渣男的时候,即便这个渣男是自己的父亲……名义上的父亲。
然而,未等她开口,父亲便站起身,重重叹了口气,继而从袖筒里掏出一个圆筒状的东西,递到夏湘手上:“亲人,便是时常挂念的人。”
说完,父亲转身而去,腰板儿挺得笔直。
窗外的人早已散了,夏湘探出头时,父亲的身影刚好消失在了廊庑的尽头,想来,父亲是去看望祖父了。
为什么先来自己这里呢?看来,父亲还是挂念着自己的。
亲人,便是时常挂念的人。
夏湘的嘴角微微翘起。
她掂量掂量手里的东西,等瞧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时,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一个望远镜而已,搞的这么严肃深沉,好像送了个多么高大上的礼物给自己似的。然而,这种因时间空间而产生的违和感,竟让夏湘觉得这个父亲有点儿可爱,所谓反差萌,说的便是这个情况吧。
她顺手一扔,望远镜呈弧状朝床上飞去。
乳娘疯了!
一声尖叫,像个大鸟一样,张开双臂,猛地朝望远镜扑去。仿佛被甩飞的不是个望远镜,而是个襁褓中的婴孩。
至于吗?夏湘傻了!
直到乳娘抱住望远镜,跌进床上柔软的被子里,夏湘才回过神,从门口直奔床边而去,抬起小胳膊,趴在床沿上紧张无比地问:“乳娘,乳娘,伤着没?哪里硌疼了没有?”
乳娘回头,瞧见夏湘担忧的样子,心头一暖,微微笑道:“哪那么金贵?”
夏湘小嘴儿一撅:“是啊,哪儿那么金贵,这破玩意儿还用得着你拼命护着?”
“破玩意儿?”乳娘瞠目结舌,连忙矫正道:“我是说,我自己没那么金贵,不是说这东西不金贵啊。”
这些天来,乳娘第一次感觉夏湘像个小孩子了。这让她感到十分踏实:“这可不是破玩意儿。一个要几十两银子呢,京都统共也不过十几个。老爷有心,你可不要妄言,惹得老爷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