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如灯秋似海-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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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做化工,我没那脑子。拍影视剧说不定还能给点儿意见,在国外也接触过一些顶尖的导演。”
“简知行找的你?”
祁云狡黠一笑,“你爸在国外十几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上次我看那小子气质不错,像是在商圈里混的,就交换了微信。”
怪不得上次简知行走后,祁云还跟了出去。
“但这次是他主动找来的。”祁云瞄着祁阳:“咱们和他家从来没有过合作,要说这里面没点儿人情,我可不信。”
祁阳愣在原地。
祁云揽过儿子的肩膀:“简家也不是做慈善的,那小子要求建成后两年内盈利,要我们这边拿个具体的方案,你要不要试试?”
祁阳鼓着脸:“哼。”
夜里不断有拜年微信轰炸,曲霆挑了几个回了,在一大堆复制粘贴带着各种表情和段子的祝福语里,简知行干脆明了发来一句——“年年发财”。
曲霆觉得好笑,就多聊了几句。沈顺清刷完牙上床,就见他手指摁得飞快,和对面聊得很愉快的样子。
“撩谁呢?”沈顺清凑上来,酸啾啾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曲霆搁下手机:“你找过简知行?”
“嗯,大概跟他说了花明村和产业园的现状,怎么了?”
“简知行给了义华15亿的新年礼。”曲霆把聊天记录摊给他看。
不是吧?“他不是和祁阳不对盘吗?”
看上去间隙还不小。
“在商言商,算是投资吧。”
“那他年后还来林城吗?”
曲霆斜了眼沈顺清,心里嘀咕,该不是还惦记着人家长得帅吧。
“这个不清楚,不过听他的意思,先弄个签约仪式大肆宣传,给义华树个‘跨界转型’的形象挽回股东信心。”
“什么时候?”
“五月初吧。”
三个月后——
春暖花开,融融绿意从山头泄到林江,溶入江水灌满林城。
签约仪式依旧在花明村举行;村民们着实没想到十五年后能再次看到彩旗飘扬、礼炮齐鸣的景象,早早地把自家院子打扫干净,生怕在城里人面前丢了脸面。仪式当天更是天还没亮就守在台下,像守望一台等了半个世纪的演出。
仪式枯燥而冗长,市领导在聚光灯下慷慨激昂地喊着‘求实奋进’的口号,脸憋得老红,仿佛绣口一吐,就能吐出一条升官发财路。祁阳和欢腾娱乐的几位负责人站在领导身后充当背景板,时不时配合鼓掌,对着摄像机傻笑,整场下来脸都僵了。
祁阳趁着陪送领导的间隙,给某位没到场的大少爷发微信。
「签约仪式就叫个副总来?」
长得尖嘴猴腮、跟白萝卜成精似的,欢腾娱乐旗下不都是漂漂亮亮的大明星吗,怎么副总长得这么一言难尽?
滴——
对面回得很快。
「以为你不想见到我。」
哈?
公是公,私是私,谁会在工作上摆脸色啊!
气鼓鼓地回:「我没那么幼稚。」
「就当是我幼稚。」
是,你说得对,你他妈最幼稚了。祁阳忿忿将手机揣回兜里,和白萝卜精攀交情去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幼稚’的简大少发来消息——
「我出国进修了。
你加油。」
陈灿转正成为一名摄影记者,沈顺清又带了新实习生,在校生小赵,活泼好动、是个自来熟。
小赵绕着会场转,被各种带台标的摄像机闪花了眼,林城早报、林城电视台、林省卫视、CCTV……腿长体健的记者追着领导一顿猛拍,把小赵挤到一边。
他泄气地拍拍被蹭脏的衣服:“没意思,还以为记者多牛‘逼,不就是走走会场拍照摄像?”
沈顺清敲他脑袋:“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小赵啧了声,“没看出来,我还是回校考研算了。”
这话耳熟,沈顺清噗嗤笑出声,指着陈灿。
“这家伙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小赵来了兴趣,凑到陈灿跟前:“那后来没去吗?”
“没有。”
陈灿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过了会儿,又像自言自语:“这影视基地的诞生有我一份功劳,我得看着它成长……”
“啊?”小赵没听懂。
陈灿收起镜头走了,去年买的公务员辅导书只看了前几页,写好的辞职信,如果没记错的话,从S市回来的第一天就扔了。
签约仪式后,沈顺清独自往田埂深处走去——
纵使春风拂满林城,却迟迟没有吹进花明村,田畴依旧漫着黄沙。为建影视基地,义华集团请了专家给花明村做土壤修复,但最快也要三五年才能看得到成效。沈顺清坐在一户人家的门槛上,盯着从墙缝里钻出的一根狗尾巴草,这抹顽强又孤单的绿色令他舍不得摘。
有人远远地唤他,声音里带着惊喜和迟疑,沈顺清拍拍屁股站起来,朝来人笑:“虎子长高了。”
来人正是罗大爷,他抱着虎子匆匆跑来:“是啊,您怎么坐地上呢,都怪我,回来迟了,快进来。”
罗大爷赶紧摸钥匙开门:“十几年没看过这么大的阵仗,带我家虎子去看热闹去了。”
沈顺清笑了笑,“以后机会多,还能看见大明星。”
“那敢情好啊,”罗大爷笑得合不拢嘴,过了会儿又局促地说:“谢谢沈记带我家虎子去城里看病。”
“可惜医生说……”
“没事没事,虎子傻了好几年了,我也习惯了,我照顾着他呢,就算哪天我不在了,周支书的老婆说了,愿意帮着照看这孩子。”
罗大爷泡了茶,靠墙角站着,小声说:
“沈记,后来镇上来了警察给咱们普法,说是您不告咱们,才……”
他越说越小声。
过年那会儿,沈顺清和公安的老领导走得近,就把自己被绑的事说了,他没真想把罗大爷抓起来,但希望有人能给村民上几堂‘普法课’。老领导一拍大腿,说这个好,彰显我们深入困难群众,过年不忘基层工作,沈记您得帮我们宣传宣传,弄得沈顺清哭笑不得。
警车闪着灯一路开进村,把村民们吓坏了。他和周支书直哆嗦,以为要被枪毙。后来被带到镇上派出所关了一整天,又是当面受教育又是写保证书,说是再‘犯事’就一起罚。他不会写字,还是警察帮他写好他按的指纹,即使这样,也吓得汗顺着手指直往外冒,按了三次才成功。周支书职务被撤,换了镇上的年轻大学生来村里当书记。
“过去那么久了,别放心上,你们这乡下的鲁莽性子也是该有人管。”沈顺清说:“今天主席台上站最右边的,年轻的、瘦瘦高高的那个就是今后影视基地的负责人,是祁总的儿子,叫祁阳。你们村里商量商量,争取在基地里谋个职。影视基地要的群杂人员挺多的,工作也不复杂,指不定当个群演还能在电视上露脸呢。”
“真的啊?!”罗大爷眼里充满期待,抱着虎子念叨‘那好那好’,又说:“不过那个年轻的祁总,好像仪式完就匆匆走了。”
春风吹绿山顶,坪山上柳树刚抽芽,把一排排灰黑色的墓碑掩在枝条里。祁阳跪在墓碑前,碑前加固了一圈纯白的大理石护栏,布置得像坟墓主人的私家庭院,干干净净。
“白哥,我来看你了,我带了东西来。”祁阳抬头,秘书知趣地递过一纸合同。
“这个是我今天签的文件,真没想到能有我签字做主的一天,今天签的时候手都在抖,你要是在场,多半要笑我了。这是一个很大的项目,虽然在别人面前我都说我有信心,在你面前我才敢说,我都好多天没睡好了,又期待它的成功,又害怕遇到我掌控不住的困难。白哥,我还是不够成熟吧。”
“我爷爷做的事情,我很抱歉。你那么好,肯定会说‘这不关你的事’,但我知道,我不能真的置身事外,是因为我,爷爷才会这么做的。”
“我去过你家,你父母都搬走了,我不知道他们搬去哪儿了,打听了一圈,其他人也不知道。对不起,伯父伯母一定因为我受委屈了,希望他们,还有你弟弟都能好好的。”
祁阳静静跪着,墓台上的红烛慢慢熔尽。
“小少爷,这山上冷,咱们回去吧。”秘书小声提醒。
风无声吹拂,夹杂湿意,树叶微微润了,带着虔诚垂摆。
“爷爷回家了吗?”祁阳问。
“仪式结束后祁董就坐车走了,没说去哪儿。”
“没事,走吧,我大概能猜到爷爷去哪儿了。”
从看守所到林城第一监狱,祁敬义奔走过无数次,连看门的警卫一看到祁敬义的车,眼神里就明写着三个字——“又来了”。
负责接待的老干部看到他也很为难:“祁董,咱们探监有规矩的,要先预约,您这每次都跑一趟……”
祁敬义弓着身子:“我要是预约,怕就不用来了。”
老干部知道祁敬义说的是景青禾不见客,自从景青禾从看守所移送到林城第一监狱,祁敬义也成了监狱的“常客”。老干部拿祁敬义没辙,说:“行,您签个字,这次我亲自给您叫人去。”
景青禾最终被判死缓,祁敬义做了不少工作,花重金请来全国最好的律师组成律师团为景青禾辩护,景青禾虽不肯见祁敬义,但也没拒绝这份好意,该配合的都很配合。
祁敬义以为这次又是白跑一趟,谁知道老干部捎口信让他到会见室先等着,他竟有些紧张,觉得出门前应该该换一套更好看的衣服。
景青禾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消瘦得不成人样,剃成平头后就像一根圆头火柴。
“曲家的事,我听人说了,你怎么没有告诉我,我一直以为是意外。”祁敬义说。
“产业园的设计不是你一个人决定的,我才是拍板的人。你不需要一个人扛起这一切。”
景青禾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现在产业园没有了吧。”
祁敬义如实道:“义华产业园没了,但很快会有一个义华影视基地,它将成为我们的新项目,今天已经签约了。”
“所以,义华没有我,也一样会很好是吗?”
祁敬义:“是的。”
景青禾面如死灰,手指抠着囚服的一角。
“不是没你不行,但有你更好。”祁敬义说。
景青禾抬起头,看着很远的地方,祁敬义就在一公尺外的地方,却不在他视线里。
他自言自语:“我最近经常做梦,梦见我毕业后没有到义华,而且坐在一间实验室里,实验室里有个老教授,我给他打下手。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师兄弟,大家一起研究药品,还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在实验室里穿来穿去,每次梦到这里就醒了,但醒来总觉得,这或许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研究药比研究人容易得多。”
祁敬义飞快地说:“死缓不一定会死,绝大多数都可以减刑,还可以减成有期徒刑,你要是想进研究所,等你出来我来安排。”
景青禾却摇摇头,“不了,我也就说说而已,我不想出去了。”
他知道,如果重来一遍,他还是会选择报恩,入职义华,然后再一次重蹈覆辙,变成他人眼中的“不够清白坦荡”。
就算祁敬义说着‘有他更好’,但下一次他和祁家人、或者义华集团被一同摆在天平上时,祁敬义还是会向另一头倾斜。他不觉得自己被祁敬义舍弃了,无论是支助他读书,还是工作生活上,祁敬义都待他不薄,哪怕他知道祁敬义有保护家人的心思也没觉得委屈,只是……有点累了。
就这样,掰着指头倒数生命残存多少,反倒轻松。
景青禾缓缓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想破坏我心爱的东西’,我见过杜晓菁的儿子,他让我慢慢想……”
他仰着头,会见室灯光昏暗,大概是怕犯人攀爬,窗户设得老高,高到光线无法直射进来,只能靠惨白的白炽灯照亮狭长的房间,与其说它像一间屋子,不如说像一个漏了光的棺材。
“究竟是什么样的答案呢?”
祁敬义看着他,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它们各有命数,并非真的属于你吧。”
人生万里长河,往来皆是客,强求不得,唯有因它们所产生的爱憎喜悲才独属于你,最终溶为你的性格和血肉。
此后几日,天渐暖,林城春意浓得像蜜,巷子里发春的野猫都叫得比去年荡,惹得沈顺清心痒,工作以外的时间,只想跟自家爱人黏黏糊糊,家里的保‘险套隔几天就要补货。
曲霆揉着沈顺清的腰,白‘皙的腰间透着暗红的指印,说不出的淫糜。
“有空陪我回一趟G市吧。”
“嗯?”
“我在林城待很久了,有些工作还是要回去办,陈董催了好几次,我说我追媳妇儿……”
沈顺清恼:“你怎么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曲霆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总之,我要是再不把你带回去,陈董会觉得我没本事,追媳妇追这么久……”
“嗷!”沈顺清疼得跳起:“谁说你没本事,本事大着呢!”
他光着两根白萝卜似的腿,大咧咧地站着,居高临下指着曲霆那话儿:“挺大的。”
曲霆好笑地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啪的一声,盖过窗外猫叫。“跟你说正经事,欠操了?!”
沈顺清捂着屁股:“欠。”
曲霆:……
……
“不是说说正经事?”
“没有比操`你更正经的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