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油藏-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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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
凌宇戈只觉得双眼浸满泪水,他恨他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们。他扑过去想在那几个打条幅的人身上戳几个窟窿,完全没有听到简凌焦急的呼声。
高频音持续了三十秒之后,有一个间歇。愤怒的人群开始呼号起来,冲向警察。凌宇戈本来就在和几个人推搡纠缠,人潮一冲过来,一下子就绊倒了几个,后面的人收不住脚,直直地冲上前。凌宇戈一下子就被几只脚踩在了地上,他用手抱住头,两肘死死撑着地。
大概是发现出了危险状况,领头的人大声呼喊,命令周围人往后退,警察也开始后退。凌宇戈在混乱中被人翻了过来,有人检查他的头部和肋骨,他只觉得两眼模糊,无聚焦地看着上面的一小块天空,和围着天空的人头。那片天上仍然在循环播放被炸飞的西西里岛,他感到神智恍惚,片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巴黎是地上的一座城
地球是天上的一颗星……
年幼的凌宇戈被母亲抱在怀里,透过射电望远镜看那两亿公里外的地方,一颗蓝色的,布满海洋的温柔星球,中间那一块棕红色,母亲说是澳洲。在她旁边,不离不弃相伴的是月球。他听见母亲在他耳边轻轻地哼着一首法语歌。
这颗星是他们的家园,上面住着他们的亲人。
“妈妈,我们为什么不回去?”
“妈妈做了错事?这是对妈妈的惩罚。”
“我也做错了吗?为什么也惩罚我?”
“没有,凌宇戈有一天会回去,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凌宇戈会保护和拯救很多很多的人,把妈妈做错的事情都弥补过来。”
一根温柔的手指划过他的头发,那有些熟悉的安抚感觉让凌宇戈突然很想哭。混乱的记忆终于慢慢地稳定下来,凌宇戈想起了自己头部被撞击前的那一刻,他轻轻地睁开眼。
我不是做梦吧,还是看错了?他努力眨眨眼睛想看清楚来人,一点没看错,简凌正坐在旁边,目光焦灼地看着他。
(待续)
医院
“你有点轻微脑震荡,”看见凌宇戈睁开了眼睛,简凌又恢复了他一贯波澜不惊的表情,“我都叫你不要靠那么近了。”
后面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好像给凌宇戈胸口塞了一把易燃品,他那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你知道他们都说些什么?”凌宇戈几乎要从床上坐起来,激动地嚷道。
简凌伸出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叫你不要动,肋骨打着钢钉呢。”
“你干脆叫他们打死我算了!”凌宇戈嗓音黯哑地说,让简凌听着不自觉地感到心疼,“我从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这样。”
火星上条件艰苦资源有限,那些犯了重罪的人为了生存异常团结一致,因为谁都知道,所有的利益相争带来的后果就是同归于尽。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这些做环境保护的人都惯于鸡蛋里面挑骨头?”他带点悻悻地说。
简凌没有说话。
“今年杜尔塞勒公司被巨额罚款,因为碳排量超标!可笑,全球工业带来的环境恶果,却要算在石油开采的头上。”说到这里,凌宇戈开始义愤填膺了,“当年全球经济萧条的时候,都快饿死人了,也没见那些道德婊说一个字。倒是现在,就业率日渐升高,民众生活水平也提高,这些环境斗士就开始闹腾。”他看了一眼简凌,“我不是说你!”
最后这句带点孩子气的话差点让简凌失笑。
即使在三年前两人共事的时候,都是谈工作,从没有这样面对面地说过心事。凌宇戈气鼓鼓地半靠在病床上,翻着白眼看向天花板,那一刻就像个小孩子,在向父母讨要关注和疼爱。
“我给你看样东西,”简凌说着,将自己的手表卸了下来,放在凌宇戈面前的桌板上,在表盘上按动几下,一个二十公分见方的三维图在凌宇戈面前缓缓展开,“这是全球大气里二氧化碳含量的比对图。今年,就是制造业重新抬头的这一年,你看,含量徒然增高,已经达到了历史最高纪录。上一个纪录是三百万年前。”
继2017年美国率先退出“巴黎协议”以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十个国家退出,有的发表一点心虚的声明,有的干脆默不作声直接退出。到了杜尔塞勒公司打开地震采油这道缺口之后,再也没有人关心大气中二氧化碳的浓度问题。
不就是温室效应吗?这地球活了四十亿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至于被一点二氧化碳就弄成生存危机了,大家想太多了。
“二氧化碳并不是最严重的问题,”简凌的话里饱含着深深的担忧,“我本来是叫你到我那里,给你看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简凌脸上的沉重似乎也感染了凌宇戈,他有点惴惴地问。
“就是地震采油成功之后,地壳内部的化学元素的含量变化非常剧烈。我听说约瑟夫要停止天幕的使用,事实上天幕的一大部分功能已经被关闭了。我找你,是想通过你和约瑟夫交涉一下,让天幕继续转下去,我可以帮助他申请到联合国的一些补贴。有的东西,虽然我不能肯定,但是直觉告诉我,很危险。”简凌有点犹豫要不要说实话,他是一个严谨的科研工作者,绝不会把没有证据的猜想拿出来乱说。
凌宇戈却非常聪明,“你是担心地球内部的油藏,其实是……”
“对!”简凌点点头,“我翻查了以前约瑟夫他们的论文报告,如果说石油的无机成因真的成立的话,那我们是要警惕了。凌宇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世界的产生,是一个偶然事件,也许一个极小的疏忽,就会要了他的命。”
凌宇戈沉默了一会儿,“我以前看过西西里岛那次事件的数据模拟,非常奇怪为什么一切正常的情况下,会有一个突变。”
“因为她的运气不好,”简凌回答,“如果她像你一样有足够的运气的话,那个突变不会出在当时。当然也可以说,她运气好,所以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祸端。从我们现在得到的数据显示,那次突变是一个偶然,但偶然里面蕴藏着必然,凌宇戈,逻辑上这样是说得通的,虽然我还没有证实,那就是,地震的能量正在把地壳慢慢变成石油。”
说到这里,凌宇戈打了一个冷战,“那么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该怎么选呢?”
简凌不说话了,好像对方给他出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半天他说,“其实怎么选都是错。”
凡人皆有一死,地球也一样。
“妈妈在火星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那是对她的惩罚,”凌宇戈深深地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她说这个惩罚来得一点都不冤枉。为什么?”
简凌正要接话,突然桌板上的手表轻轻地“嘀嘀”响了两声,他取过来看上面的信息,然后脸色一变。
“我要赶回中国,现在!”他站起来找外套。
“什么事?”凌宇戈似乎心里的话还没说完,不太想让他走,在地球上,除了面前这个人,还有人能听他说说真心话。
简凌踌躇了两秒钟,“我在爸爸的身上装了身体机能监测仪,会定时向我发情况。他现在很不好……他,坚持不肯换心脏。”说到这里,他有点犹豫地看着凌宇戈,“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他其实很惦记你。”
在看到简亦文的那一刹那,凌宇戈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脑袋一热就答应简凌跑了来。他觉得万分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几十年横在心中的敌意,在见到父亲的一瞬间,就像见到阳光的雪花,立马烟消云散。
简亦文头发全部变成灰白色,整个人看上去干瘪瘦小,陷在医院的大床上,双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住院部每层只有一个真人护士,其他全都是人工智能操作,再加上高级病患楼层本来住院病人就少,所以显得空空荡荡,倍觉凄凉。
病痛早已抽干了简亦文所有的精力,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一尊有呼吸的石蜡雕像,但就在看到简凌兄弟走进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睛还是闪了一闪。
“爸,宇戈来看您了。”简凌走到他床前坐下,“心脏咱还是换了吧?”
简亦文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只是盯着凌宇戈的脸看。
“约瑟夫的项目进行得很顺利,”简凌不得不动用最后一个理由了,“他说照这趋势,再有一两年就可以向国际法庭提起申诉,把妈妈接回来。他还专门叫我转告您,让您保重些。”
简亦文将眼睛转回来看向简凌,眸子中闪过一道冷冷的光,“你去把我住院的箱子拿来。”他沉着嗓子吩咐儿子。
简凌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小小的老式随身行李箱,提起来放在桌子上。
“打开!”简亦文又说。
里面是几件竹纤维的换洗衣服,还有一些生活用品。简凌有点摸不着头脑。
简亦文示意他拿近一些,然后自己伸手翻开那些衣物,最底下,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张“皮”,一台穿戴式计算机。但是看上去样式有些老,没有现在使用的那么晶莹剔透和柔软,看上去像一件雨衣,上面还分布着若隐若现的细微线路,没有完全做隐藏处理。
简亦文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指,轻轻地抚摸那张“皮”,“这是全世界第一台,”他说,“约瑟夫央求他爸爸买来,送给我们三个使用的。用它,我们计算出地球石油的储量和地壳内部各元素比例的关系,写成了那篇关于‘石油无机成因’的论文。约瑟夫其实应该是第一作者,但是不久以后他就回家接他父亲的班,所以把第一作者的位置让给了你们母亲。”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似乎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博士生,他们三人组,连世界上最权威的专家都不放在眼里,执意写出了那篇震动全世界的论文。
“我和约瑟夫一开始都反对地震采油,”大概刚才那段话让他感觉累了,简亦文靠在枕头上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但是他接了杜尔塞勒能源公司的班之后,我不知道为什么,性情大变,越来越像他的父亲。”
简亦文的语气里有很深的怀疑,“他变得越来越大胆,也许做商人和做学问是两种类型的存在。你们母亲却一直对地震采油有极浓厚的兴趣,为此我们争论过很多次,后来她竟然越过我向当时北海石油的董事会提出了申请。”
“而且,恐怕您还不知道吧,”简凌突然开口打断了父亲的话,“我在联合国环境署接任秘书,找到一份旧报告,是当年北海石油申请地震采油的,里面提到杜尔塞勒能源公司曾经注资这一项目,约瑟夫在背后怂恿了她。”
简亦文的脸色变得一片灰白,“我猜到了!”他喃喃地说,“我就猜到了!虽然约瑟夫坚持不肯承认,但是没有他的支持,你们母亲不至于胆大如此。”
凌宇戈的后背升上一股凉气。
听起来,好像是一盘很大的局,约瑟夫利用凌寒对他的信任,怂恿北海石油率先采用地震法采油,彻底断送掉这个强劲竞争对手,一跃成为石油化工行业的老大。至于被利用后的凌寒,没有一点价值,可以远远地送走,眼不见心不烦。
那么,他是怎么知道凌寒就一定会失败呢?
简亦文用手指着那张老式的“皮”,又接着说:“你们母亲在申请到项目之后,一直在用它。我还真是不习惯,所以很少用。我和约瑟夫有一阵已经形同陌路,之所以答应他继续留在北海石油供职,是因为我也想找出你们母亲的项目真实情况。可是他这个人,自从得了癌症,又慢慢和我联系多了起来,有时候我简直以为他是人格分裂的两个人。昨天他给我打电话,说你们母亲的事完全是受人利用,我追问他,他语焉不详。今天我再打电话给他,他竟然矢口否认。”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简亦文有些喘。他身上的感应器轻轻的发出“嗡”的声响,一支针剂从病床侧面的小隔板中弹出,轻轻地扎进了他的胳膊。
“我其实早就怀疑约瑟夫是不是将自己的大脑复制过了,”简凌说,“没有他不敢干的。如果是复制的大脑,出现精神分裂的症状,我一点都不奇怪。”
“他可能不是复制大脑这么简单,”一直没说话的凌宇戈突然插嘴,“我一直感觉有两个约瑟夫的存在。”
一个行将就木,冷酷、阴鸷,但仍野心勃勃,另一个体格健壮,还稍许带着那么一点人情味。
他说出这句话,以为另外两个人会很吃惊,没想到简凌很冷静地回答道,“不是两个,是三个!”
(待续)
老板的秘密
伯纳德医生小心翼翼地把贴在约瑟夫全身肌肤上的那层“皮”揭了下来。旁边的屏幕上还残存着影像,几点绿色的荧光像鬼火一样闪动跳跃。
约瑟夫睁开眼睛,冷冰冰地直视对方,“伯纳德医生,我在听。”
医生伸手擦擦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细密汗珠,轻轻地喘了一口气,“我相信,你身上的癌细胞扩散已经被控制住了,接下来让这种状态稳定下来就行。”
“你是说,我痊愈了?”约瑟夫的诊台缓缓抬起。伯纳德医生将一张很大的手术单子盖住了病人□□的身躯。
“也不能算痊愈,只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