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龙茧-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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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部对学校的支持力度,所以每所大学把评估奉若至宝。每当有专家来校检查的前半个月,学校便会动员一切力量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迎接评估活动。由校级到院级到系级,一级一级下达通知,最后每个班级召开班会,班主任老师和学生干部轮番上台宣读评估期间的注意事项,比如专家视察时间是从几号到几号,在此期间要求每位同学注意寝室卫生、课堂积极性、在校园的行为举止,要做到五讲四美,表现出一个新世纪大学生应有的精神风貌。班会最后对学生进行威逼利诱:一方面希望大家自觉遵守校纪校规,如果评估顺利,学校不仅可以获得大笔建设经费还可以在大学排行榜上上升名次,这些影响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另一方面如果某些人在专家来校视察期间作出违纪违规的行为,一经发现,视情节轻重给予惩处,轻者全院通报批评并扣综测1。5分,如果因此影响学校在专家眼中的形象,后果将由该学生个人承担。
专家小组进入校园的那天,全校从领导到师生、从食堂大师傅到清洁工、从保安到宿管,全部面貌一新。领导和蔼可亲,老师诲人不倦,学生文明好学,大师傅慷慨大方,清洁工不怕脏不怕累,保安精明强干,宿管二十四小时紧盯门口。迎接工作无微不至,校园整洁卫生自不必说,所有建筑内部的厕所也要一尘不染,以防专家视察实验室或者教学楼时因为早茶吃坏肚子急用。清洁阿姨由原来的一天一打扫变成半天三打扫。她们在进男厕之前会敲门问有没有人,如果里面传来回答,她们便会暂时放弃此处转问走廊另一角的厕所;如果无人作声,就迅速提着胶桶进去拖地冲便池然后迅速撤退转战下一楼。但是厕所往往是全校最繁华的场所,很多时候从早到晚游人络绎不绝,清洁阿姨屡次敲门均有人在,始终无法完成任务,又担心被后勤领导发现受处分扣工资,敲到后来只得口头通知里面的学生“我要进来打扫了”,然后强行闯入埋头拖地。学生要么见好就收匆匆了事,要么装得若无其事继续撒尿遗矢。
课堂气氛空前热烈,老师时刻准备提问,学生时刻准备抢答。大家只要瞟到有人从教室门口经过,做小动作的像电脑按了恢复键一样回到认真听讲的姿势,看小说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书塞进抽屉,说笑的立即面向老师保持笑容假装听讲听得如痴如醉,睡觉的也能瞬间从桌上弹起来坐得笔直一脸严肃。如果此时老师提问,必然有许多学生举手抢答。好几次有清洁工过来打扫卫生,打瞌睡的学生还在迷糊当中,被旁边同学一碰胳膊,反应过激,有的直接从桌上弹射起来站起身。老师说你要干什么,学生说回答问题啊,老师说我还没提问啊,学生说我太喜欢这门课了不管你接下来提什么问题我都要回答,老师哭笑不得地说虽然评估很重要,但是也不要演得太假了,真要是专家过来视察,还以为我罚你站呢。
假装最离谱的是打球的学生。篮球场历来都是脏话连篇的主要集散地。打球的学生火气大,又避免不了激烈的身体接触,有时候为了犯规不犯规、谁把球碰出底线的问题争得面红脖子粗。争吵的时候大家为了加强语气必然要口吐一些脏字,不可能温言软语,否则就不是争吵,像谈恋爱了。所以平时球场上“*你妈”和“你妈*”的三字经漫天飞舞,此起彼伏。评估期间学校有强文规定,运动不得赤身露背,不能满口污言秽语,更不能动手打架,一旦被纪检的学生查到,无论什么原因,一律给予记过处分;情节严重的,留校察看甚至开除。由于打球的学生脏话已经成了习惯,一时改不过来,无奈学校又有处罚规定,往往骂到一半生生收住,所以那段时间球场上到处都是“我——”和“你妈——”之类戛然而止的语言表达方式。最好笑的是争球权,平时每球必争寸步不让,这时候居然表现出文明谦让的品质。每当看见有一群大腹便便的中老年人指指点点过来,一方诚恳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阻挡,你们的球你们的球,另一方惭愧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进攻犯规,你们的球你们的球。一方说我防守的时候还侧着身,没有正面防守,肯定阻挡了,另一方说我冲过来的时候你双脚已经站定,是我没有及时停住,肯定进攻犯规。两方相互推让,直到有一方勉为其难接下球权,说不好意思,那我们发球了哈。另一方说不客气,应该是你们的球,注意看准你们的队友哈。
学生对于评估的支持并非慑于学校的处罚规定,主要考虑自己的切身利益。虽然财政部的拨款可以让学校一部分人更加富有,跟学生没有一毛钱关系,但是校园建设和大学排名可以带给他们精神上的财富。估计很多人如果不看建筑外墙上的牌子连图书馆和教学楼都分不清,但这不影响他们对学校大兴土木的期待和欣喜,因为这些可以增加他们对外校朋友的炫耀资本。而大学排名的位次直接关系所有学生在人前谈起自己学校时胸部挺直弯曲的程度。
评估过后,以百万千万作单位的资金像冰雹一样砸下来,整个校园立即工地处处,尘烟四起。新图书馆、新食堂相继崛起的同时,一片片教师住宅区也拔地而起。于是一部分领导换了新车,一部分领导多了两套房,一部分领导儿女出了国,一部分领导儿女从芬兰转投美国。
混沌之夜(上)
这就是我和沈芸幸福生活的乐园,我们尽情享受着最后一年的大学时光。一天晚饭之后,我们漫步在食堂到图书馆的路上。天边的夕阳被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挡住,只看见西天一片红通通的晚霞。沈芸挽着我的胳膊笑呵呵地听我天南海北的胡说。突然,一阵急促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刚听见时觉得尚在身后很远,眨眼功夫已经来到背后。我们惊讶地回头看究竟,一辆淡蓝色宝马嘎的一声骤然停在我身边。
我在错愕之际,车窗落下来,雷建威探出头冲我喊道:“陆皓宇,上车。”
我问:“去哪里?”
他答道:“上次打我们的那几个□□的找到了,今天我要剥他们皮抽他们筋,一起去玩下子。”
我一听立即来了精神,把书包交给沈芸:“今天晚上我不上自习了。”说着拉开副驾驶的门。
沈芸着急问道:“你要去哪里啊。”
“出去玩一下,回来再跟你解释。”我朝她挥挥手,关上车门。
雷建威猛一脚油门,车闷吼一声如同弹射一般向前飞驰。透过车窗我看见沈芸张嘴想说话却一个字都来不及说的表情。
雷建威这小子开车简直不要命,把市区公路当赛道,横冲直撞,急停急拐,我只觉得五脏六腑要甩出体外,换个身体差点的可能已经被摇得七零八落了。我本来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见了他的阵势,忙哆嗦着把安全带锁牢。
手机铃响,沈芸打来电话:“皓宇,你们到底去哪里?”
“去趟通口,很快就回来。”我故作轻松。
“到底有什么急事啊,要晚上去。”
“没什么事,放心,电话里面说不清,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吧。”我还没有想到借口。
“那——”她还想追问什么。我匆忙挂掉电话。
没等我把手机放回裤兜,铃声再次响起,我见又是沈芸,心里隐隐有些不快。我接通之后不耐烦地喂了一声。
沈芸似乎没有察觉我的不悦,而是心平气和地说:“皓宇,你可不可以诚实地告诉我,你总说没事没事,又不肯说到底去做什么,让人家怎么放心。”
我无奈,略一沉吟,就想到一个谎言:“皓天让城管逮住了,要扣他的东西,正扯皮呢,我过去看一下。”
沈芸说:“你怎么会认识雷建威,他刚才说什么打架啊,到底怎么回事。”
我词穷,只得提高音量不讲理地说:“我都说了等我回去再跟你解释,来龙去脉短时间内我也说不清,你现在别问那么多行吗。”
她还在犹豫,我挂了电话。她真的没有再打来,我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态度过分。
雷建威说:“给你拐子打个电话,叫他到亚洲大酒店门口等我们。”
我问:“现在那边什么情况?”
雷建威说:“那伙人今天算是跑不了了。我叫人找了他们一个多星期,刚才我的人打电话来说找到他们在亚洲酒店吃饭,包括胖子在内十几个人,我说我现在就赶过去,他们一出酒店门口就往死里打,但是又莫打得太狠了,等我过去亲自剥他们的皮。”
我知道这一次他准备充分,十拿九稳,打电话给皓天,通知他在亚洲酒店等。皓天知道今天可以长出一口恶气,话语中有按耐不住的兴奋。
半小时后,亚洲大酒店门前,二十个白衣黑裤黑皮鞋的男子手执长刀围了一个圈,圈中杂乱无序地蹲着十几个人,一个个双手抱头愁眉苦脸,那情景跟警匪片的镜头类似。我老远就认出那个大胖混混头子也在其中,他瘫坐在地上,不知道是体重原因蹲不下来还是被打趴下了。三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正对蹲着的人拳打脚踢,被打的一脸死灰,也不敢反抗,甚至于被踹倒了还乖乖地爬起来恢复原来的蹲姿。
我和雷建威走过去,一个白衣男子跟他打了声招呼。三个忙于打人的青年暂时停了手,其中一个说:“阿威,你来得正好,我们都打累了,你看怎么处置这帮□□的。”三青年正是那天被胖子一伙围攻的雷建威朋友,他们看见我,点头示意。雷建威一言不发,走到胖子身边就是一顿拳脚,胖子不敢反抗,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头。雷建威朝他背部猛踢两脚,喝道:“这么快装死啊,格老子坐起来。”胖子放下手,慢腾腾地撑地坐起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嘴唇上的血混成一片,但是还算硬气,虽然神情沮丧,却不开口求饶。雷建威俯身揪住胖子头发,左右开弓扇了四个耳光,恶狠狠地说:“你不是蛮狠吗,来,砍死老子啊,妈的,你晓不晓得老子是哪个,整个九通市敢打老子的还没生出来,你活得不耐烦了吧。”胖子不作声。
一个白衣男子过来问道:“大威,差不多了,酒店门口出出进进什么人都有,时间搞太久了不好,这些人么样处理。”
雷建威回头看看我和皓天:“你们两兄弟要不要再玩下子。”
我一看这帮人被打得像死狗一样,平日里那股蛮横跋扈的劲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尤其是领头的大胖子,鼻子下面的血糊住了人中、嘴巴,挂在下巴上面,就跟吃果冻吃得满嘴没擦干净一样。我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有点可怜他们。这些人正儿八经地工作不愿干,出来混又始终是些不入流的小混混,看看四周威风凌凌虎视眈眈的白衣黑裤黑皮鞋的同行,看看人家的气质和成就,换作是我真不如回老家承包一亩三分地老老实实过日子算了。
我和皓天兴趣索然地摇摇头。
雷建威沉声道:“好,今天老子也玩够了,可以放你们走,但是我和三个兄弟那天被你砍的伤么样算,”接着吩咐道,“给我每人留只手指下来,滚得远远的,以后我见一次打一次。”
二十个白衣男子应了一声挥刀就要上前。
突然,“老子跟你拼了”一声嚎叫,胖子竟然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左胳膊迅速死死箍住雷建威脖子。雷建威一来离胖子太近,二来实在大意,压根儿就没料到胖子还敢反击,毫无防备,一下子被胖子逮个正着。胖子口鼻出了血,但是显然手脚未受重创,又因为明白自己生死在此一举,所以使出浑身力气,雷建威哪里挣扎得开。
众人正准备乱刀加诸胖子身上。胖子疯了一样叫道:“你们哪个敢动,老子跟他同归于尽。”雷建威也大叫:“别动手,他手上有刀。”
胖子挟持雷建威踉踉跄跄地转了个圈,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楚他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伸缩□□,刀口顶着雷建威咽喉。大家投鼠忌器,只能举刀相向作势待发,一时间也无法解救雷建威逃脱胖子掌握。
混沌之夜(中)
胖子混迹社会多年,能纠集一帮乌合之众,显然有一定的狠劲以及慑人手段。他随身藏着一把□□,就为了在最后关头跟对方拼个鱼死网破。他之前被打得像死狗一样也不显露半点抵抗的意图,是因为知道自己完全处于劣势,反抗只会死得更惨。他以为只要自己自始至终装脓包,任由这些人打骂,顶多受顿皮肉之苦。等听到雷建威下令要每人斩只手指下来,才知道今天别想全身而退,顿时恶向胆边生,趁人不备摸出藏刀挟持领头的人物。这叫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雷建威因为老爹是九通市某局副局长,起码在九通这片儿财雄势大,今天带的人服装齐整训练有素,绝非一般地痞流氓,跟我以前看见砍伤武州大老板的那伙人极为类似,隶属于专业的公司,欺行霸市,替人寻仇。这些人与官场来往紧密,双方互相利用,这就是雷建威能随意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