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龙茧-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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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说:“谁强求他了,我跟你大舅都问了他自己的意思,他也满口答应。”
这事儿发展也太跳跃了,我一时间真有些无法接受,我满心疑惑地挂了电话。随即打电话找皓天,皓天接了听筒,我说:“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一个月前还连个芽都没有,怎么转眼就要开花啊。”
皓天说:“谁要结婚了。”
我说:“腊月你不是要订亲吗,那还远得了?诶,到底怎么回事,是老爸威逼利诱,还是你自己见色起心哪。”
皓天说:“你形容自己老爸和兄长的都是什么词啊,能说好听点不。”
我说:“不是,你这弯转得也太快了吧,你回去之前不是抱着走过场的心情吗,就算你后来不反对这事,顶多也就尝试着开始,怎么几天就搞个结局出来呢。”
“我也没料到啊,我跟那女孩见面就胡侃,从学校侃到毕业,从业务员侃到做小贩,哪知道她越听还越来劲,笑得不行,临走还留了电话,后来又约出来见了两次面,人家就对我有意思,我有什么办法。”
“你就吹吧,还推到人家身上了,不是你头次见面就对人家不规矩,惹了事人家老爸找老舅算账,你脱不了身吧。”
“你把我当什么东西了,我是那么龌龊的人么。”
“那你自己有什么看法。”
“老爸老妈要张罗就让他们去呗,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这个见了女色就不考虑后果的皓天。
放假之后,我在学校玩了几天,同学陆续拖着行李箱回家。后来我在汽车站把沈芸也送走了。一个人待在学校也没意思,于是动身回老家过年。
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在老家过年,平时只在暑假的时候回来看看祖父母,小住两日。我从九通乘汽车到镇上,然后在镇上转私人面的回家。这几年农村变化挺大,越来越多的家庭买面包车,村与村之间也都通了公路。
坐在车上我就发现一个问题,就是这乡间的公路怎么如此狭窄,不是说没有四车道什么的,而是窄到只剩下一个车道,也就是对面两辆车想让道让不开。大家都要半边车悬到路边的田埂上才能勉强错开。
我问司机:“国家修路是怎么修的,怎么修了一条正好一个车宽的路,你们让个车都让不开。”
歌手大赛
寒假结束。重新回到学校,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老家的见闻让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吃惊、愤怒、悲伤、无奈,什么味道都有。短短几年时间,曾经的世界以及曾经身边的人竟然变得如此面目全非,异常陌生。是因为我长期困于高墙大院之中本来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还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经误入歧途病入膏肓?世间本就不存在绝对,两个不同群体的相互看法往往都是我觉得你有病,你觉得我白痴。
倒是学校的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花草树木依旧,楼群道路依旧。老师仍然来去匆匆无影无踪,学生一如既往地昏昏欲睡。
从来刚开学的日子都是清闲而又无聊。所有的课程还处在讲解导论的部分,基本废话连篇,且没有作业。同学之间已经熟悉,再也聊不出什么新鲜的话题。每个人都沉默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有的开始准备复习考研,有的周末出外做兼职,有的依旧在游戏里面浴血厮杀,有的还是几年如一日地卧床不起。彼此之间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些什么,具体在干些什么。
沈芸所在的专业在开学之初安排了一个月工厂实习,她们每天清晨挤公交车去工厂,天黑以后才疲惫不堪地回到学校,我也只有周末才能与她相聚。
这种平淡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沈芸的实习也在一个星期五的晚上彻底结束。第二天我们都睡到接近晌午才起床一起去食堂吃午饭。我正考虑晚上到哪儿去玩。沈芸兴奋地拿出两张入场券说:“晚上我们去看‘亚洲新星’歌手选拔赛吧。”
其实我对什么歌唱比赛没有一点兴趣,我觉得这种节目就是一群自称怀揣音乐梦想的人在台上无病呻吟,几个自称音乐大师但是五音不全的人在台下胡说八道。但是既然沈芸想去,我又愁于晚上找不到事做,自然乐于奉陪。
我说:“是在体育馆还是在学生活动中心哪,没看到学校里面有宣传。”
沈芸说:“不是在我们学校,是卫视台举办的歌唱比赛节目,晚上去卫视台1号演播厅。”
“啊,还要上电视的,那我晚上还得穿体面一点。”
“是啊,说不定能被镜头抓到呢。”
“这票哪儿弄到的?”
“我有一个表哥在电视台做事,我求他给我们弄的票,我以前放假的时候也参加过几次节目录制。”
“怎么从来没在电视上看见你啊。”
“哪有那么容易看见,观众席如果不给特写,镜头扫过去每个人的画面估计连一秒钟都没有,有你也认不出来啊。”
“那你兴奋个什么劲儿,如果坐不到第一排位置,上镜头的机会很渺茫啊,那么多人那么多张脸。”
“看节目啊,很好玩的,今天是‘亚洲新星’歌手大赛的总决赛,一定很精彩的。如果运气好,被镜头抓到,就会看到我们两个人啦。”
晚上我们提前一个小时赶到卫视台,整栋大楼霓虹环绕灯火辉煌。楼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参加节目录制的观众,有的还举着参赛选手名字的灯牌,这些人多为青年男女,显得异常的兴奋,说的笑的喊的叫的乱哄哄一片。
等了约有半个小时,我们随着人群进入1号演播厅。我是第一次参加电视台的节目录制,虽然对节目内容不抱有任何期待,但是演播厅内的格局和设置让我觉得新鲜。我们的座位在观众席中间偏后排一点的地方,距离舞台稍远了一些,但是视角尚可,无遮无挡。我环视四周,估计整个演播厅有三四个篮球场大小,前面是彩屏环置灯光四射的舞台,舞台前面左中右架着三台摄影机,三个头戴鸭舌帽的摄影师正在调试着角度。还有两个摄影师各自扛着一台摄影机拖着一条长黑线来回走动。摄影机后面有一排与舞台等高的座位,应该就是评委席。此时那些装模作样的评委还没现身,桌上端放着写有评委名字的三角水晶牌。评委席后就是阶梯状的观众席,约能容纳七八百人的样子。观众陆续进场,渐渐填满了空缺的座位。
七点半的时候,“亚洲新星”歌手大赛录制开始。接下来的内容我就不必按照时间顺序详细记录了。这种所谓歌唱大赛的套路无非就是主持人先将一段开场废话,参赛选手上台唱歌,然后评委故作高深地对其歌声、用气、台风等等胡吹一通,给出评分,主持人再上台说几句诸如“刚才选手很不错,有请下一位”的废话,于是,下一位上场,如此周而复始。
这次经历让我深刻体会到电视节目的做作和无聊。我原以为歌唱比赛就是比拼选手的嗓音、歌唱技巧、换气、音律等等与歌唱表演有关的方面,评委判断选手的优劣高低就是看谁唱得好听、节奏把握准确、台风潇洒自然。不料下面一帮评委往往侃侃而谈数十言,就是没一句跟歌唱沾边的。当中有两个女评委最有特色,一位轮到评点的时候只会说:“我觉得唱得非常好,我非常喜欢你这种唱歌的感觉”这类毫无内容的话,连续点评好几位选手每次都是极其相似的语言,仅仅把用词的先后顺序加以变化,直让人怀疑她脑子里的汉字存储量是不是只有这么多了。另外一位见到每位选手都会问:“你在追求音乐的道路上有些什么痛苦的经历,你怎么坚持到了现在呢,你家里人还好吗?”这类无比恶心的问题。她这一问不打紧,台上选手岂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博人同情机会,于是一个说得比一个惨,家里如何穷困,自己多么悲苦,各种肝肠寸断的故事层出不穷。整个比赛现场陷入一种无比悲痛的氛围当中。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听完悲惨故事她还意犹未尽,接着追问选手今天家人来了没有,然后把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妻子儿女全部请到台上,让他们一家人抱头痛哭。搞不清状况的人还以为这是什么追悼会的录制现场。
有的选手根本没有家人到场,演不了这样的戏码,于是乱编自小父母双亡一个人既要挣钱活命又坚持不懈追求音乐梦想的故事。总共十五个参赛选手,居然有五个从小就父母不全,有的是母在父先亡,有的是父在母先亡,有的是父母双亡,有的是父母离异后有一者不知所踪,有的是父母离异后两者皆不知所踪。我想难怪歌手这个行业如此难进,原来要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面对这样命运多舛的孤儿,女评委依然刨根问底揭人伤疤,非要让他对远在天堂的父母说几句话。那些选手落到自己挖的坑里面爬不上来,只得一边挤眼泪一边对着镜头跟谁也不知道在不在世的父母对话。
为情所伤
评委当中也有实在看不下去的。有一个脑袋剃得锃光瓦亮的胖子,脾气最是火爆,一看那女评委煽情煽得太他妈过火,当即脸上就挂不住,三言两语就跟女评委争吵起来。吵着吵着一摔话筒说老子他妈不录了,愤而起身离席,电视台工作人员好说歹说才把光头又请回来。那个悲情女评委一看也不干了,两个人吵架凭什么就只安慰他,他身份尊贵老娘也并非一介草民,于是闹着也要罢录,工作人员又央求了半天总算把这两位大爷大娘稳住。
台上频频出现各类闹剧也在我意料之中,社会上这些不懂装懂沽名钓誉的人太常见了。但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原来电视节目不仅内容都是虚构的,连台下观众的反应也都是伪造的。观众席的前面有两个人不停地做出各种手势,指挥观众配合台上的选手和评委时而尖叫时而鼓掌时而哈哈大笑时而黯然落泪。我问沈芸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她说那是执行导演,我心想导演不是主要负责潜规则女演员的吗,怎么还要干这种苦活。
坐在我们前排的一个小胖子全程跟打了鸡血一样,总是带头尖叫鼓掌,笑起来前仰后合,哭起来泪涕交流。我心想你TM演得也太夸张了吧,不知道一晚上能挣多少钱。
不过大部分的女生还就是吃这一套,比如说依靠在我旁边的沈芸,被人家骗得一会儿眼泪打转一会儿破涕而笑。我边笑边给她递纸巾说:“傻丫头,你还真信哪,假的假的。”她反而怪我麻木不仁,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是有口难言。
比赛进行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最后在十五个参赛选手当中评出了前三名。这三位果然是人中龙凤与众不同。冠军是一位精壮威猛豪气干云的女青年,评委组最终给出的评语是嗓音浑厚,中气十足,台风劲爆有力狂野不羁,有巨星气质。亚军是一位眉清目秀婀娜多姿的男青年,评委组的评语是音色婉转缠绵,犹如小溪流水动人心扉,气质温文尔雅楚楚动人,符合当今社会主流审美观,一定会被大众热捧。季军则由一位自小父母双亡、十四岁浪迹天涯、历尽人间疾苦饱经岁月风霜却依然义无反顾追求音乐梦想的中年男子获得。
从演播厅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学校宿舍刚好锁门,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回去了。我又困又累,与沈芸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休息。
醒来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洗漱完毕退房出来,外面阳光灿烂气候宜人,又是一个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春天。既然这天的早晨已经一去不回头,我们也没有补吃早餐的必要,直接回学校食堂吃午饭。我送沈芸回女生楼,自行回宿舍。我们约定下午五点半吃晚饭然后一起上自习,因为明天又是周一,我要提前准备好下周须交的作业。
路过秦建宿舍的时候,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看见他宿舍地上横七竖八地扔着几个啤酒瓶。宿舍里不见秦建和龚平两人,只有那个天都的学生和另一位学生正在视若无睹地上网。我走进去,在卫生间看见醉得迷迷糊糊坐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龚平,秦建正试图把他拉起来。龚平一边无力地挥着手一边还口齿不清地说着“别管我,别管我,我不用你们管”。我和秦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然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扛起来扔到床上。我问秦建怎么回事。他说也不清楚,这小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句话不讲,喝多了就睡,醒了又喝。我说估计是薛晓梅跟他彻底拜拜了。秦建说八成就这事儿。
我们装着若无其事地找龚平说话、一起去吃饭。两天之后,龚平的情绪渐渐平复,虽然还是不怎么讲话,但是日常生活恢复到正常轨道,不会总是占着卫生间又吃又喝又睡觉。失恋这种事旁人不方便多问,我们虽然满腹猜疑和推测,终究无法知道事情的确切情况。我想很多时候人的情绪就跟雷阵雨一样,云来了就下一阵,噼里啪啦下一阵又雨过天晴。尤其是恋爱,热恋的时候觉得风起云涌,失恋的时候觉得天崩地裂,其实过一段时间回头看,完全都是自己的意淫,你只不过是世上的一粒微尘,比起风云天地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