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缘-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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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便引黄鹂给昝水烟见礼。
昝水烟忙拉了黄鹂的手,对杜鹃道:“明日带黄鹂妹妹一块去。我家也有几个小妹妹,跟她一般大,都爱玩。见了黄鹂妹妹这么灵气可爱,肯定喜欢。”
一面轻声告诉黄鹂,不必客套,就叫她姐姐好了。
黄鹂最会哄人的,忙甜甜地叫“昝姐姐”,说她好温柔。
昝水烟脸就红了,拉她坐自己身边说话。
第238章 吃醋
杜鹃看着这情形,总觉得昝水烟这是爱屋及乌。
她没话找话道:“明日去送什么礼好呢?昝姑娘这样人家,请我们当然不会为了寿礼,可我们也不能就空手上门呢。要是离家近就不怕,家里有许多山外没有的特产。”
正泡茶的红灵听她竟当着姑娘面说这个,一呆。
然紧接着,她就听见自家姑娘说出更离谱的话来。
昝水烟道:“那黄姑娘说说看有什么可送的,我觉得好就告诉你。听说你们也带了些土产出来,哥哥那天在这吃饭回去,把姑娘好一顿夸呢。”
杜鹃本是无心说的,说完就觉得不妥。
然她说的不妥,昝水烟接的也冒失。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齐笑了,都觉不大好意思。
杜鹃笑道:“昝姑娘真是善解人意。我刚才本在心里想这话的,结果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还好是昝姑娘,换上旁人,肯定笑话死我。”
昝水烟道:“这有什么。姑娘如此坦率,我也不用讲虚礼,这样说话才轻松。况且一般送礼,不过是为了面子,珍贵与否,并不代表心意;似姑娘这样想的,才实在呢。”
杜鹃忙点头赞同。
黄鹂见红灵冲好了茶,就对昝水烟道:“姐姐尝尝这茶好不好。要是觉得好,咱们还剩了有半斤,就送给姐姐好了。”
她因为凤尾茶的头遍尖儿能卖一千两银子一斤,这个虽然不如之前的好,那天泡给哥哥的同窗喝,他们个个都夸的,所以觉得用这个送礼也够“特产”了,别家断没有的。
然红灵听在耳内,又是一滞。
且不论这茶怎样,就她说剩下半斤用来送礼,这话就不妥。这山里人还真是不懂礼。
昝水烟却急忙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细品起来。
连喝了两口,方才欣喜点头道:“这茶叶很好。瞧。我厚脸皮自己挑,就挑着好的了。黄姑娘,明儿就拿这个做寿礼吧,这比市面上买的不知强多少呢!家父又是极爱茶的。还剩下多少?我都要了。”
红灵听得受不了,忙转身,以防失态。
见昝水烟如此顾全自己脸面,杜鹃噗嗤一声笑了。
遂答道:“也不知道多少。黄鹂,你去找出来。”又不好意思地转向昝水烟,“要说这茶叶也算稀罕,就是二遍摘的。次一等。——头遍茶都叫我拿去卖了。等明年清明的时候,我摘了头遍茶,托人带一斤给你,那才是真心意。”
虽然人家顾她面子,但她也不能太跌面子。
便是次一等的凤尾茶。做寿礼其实并不寒酸。
昝水烟忙感谢,遂问起这茶叶的出处。
杜鹃就告诉了她,又说城里的水太差,若是用凤尾山的山泉烹茶,滋味甘醇独特,绝非眼前茶味可比。
昝水烟不出门的闺秀,听得深山中这般景致风物。羡慕又感叹,且听且问,双目闪闪地盯着杜鹃;偶尔的,她也插一些府城上层权贵圈子的趣事说给黄家姐妹听,主客言笑无忌,十分和谐。
连红灵也听住了。再不管什么妥不妥了。
昝水烟极会体贴人的心意,杜鹃也是容易亲和的,可是她对这昝姑娘总怀有一丝防备和探究。也不是说昝水烟有心计手段,不让她喜,而是杜鹃吃醋了。
很平常的吃醋心理!
昝水烟越优秀。她越有危机感;索性像陈青黛那样的,她却并不太担心。
黄元没了前世的记忆,她正要展手段让他再爱上她一次,所以对这些潜伏的对手都很警惕。奈何她现在和黄元是姐弟关系,无法挑破。人家昝姑娘就算对她弟弟有倾慕之心,也是人之常情。这还承她青目呢,否则以她的家世,黄元根本配不上。
昝水烟难得这样无拘地跟人说话,小女儿态尽显。
黄鹂觉得她温柔又可人意,十分喜欢,不一会就抱着她胳膊“昝姐姐”长、“昝姐姐”短,叫得极为亲密。
说着,很自然话题就转到黄元身上。
“我九岁那年,一次从亲戚家回来,在马车上看见一个极小的公子在街边摆摊卖画。他的画儿都放在地上,连张桌子也没有,他也盘腿坐在地上,手上还捧着本书念呢。我觉得他好用功哦!就跟身边妈妈说,要她下去挑几张给我瞧瞧。等我瞧了那画,我就喜欢上了。我花了一两银子买了其中一张……”
杜鹃听得张大嘴巴——
那个花一两银子买黄元画的人,原来就是昝水烟!
少女微带羞涩,喜悦地述说她与黄元一次次交集,那份爱意再难掩饰,就算傻子也看出来了。
她心里便忍不住酸溜溜地难受:她那年已经知道黄元是谁了,却没有机会接近他;好容易现在把他认回来了,他们却有个姐弟的名分……
至于昝水烟为何这样主动,她也想到缘故了:之前,黄元可是跟陈青黛定了亲的;眼下,他们却退亲了!
杜鹃越想越不安。
她从未这样强烈渴望过,渴望黄元想起前世的事,然后她就不用这么费心劳神了。
可是,黄元什么也没想起来。
他昨晚还问她,那首《人鬼情未了》的来历。
杜鹃就又唱了一遍,希图唤醒他。
他确实听得出神,比几年前更多感悟。可醒神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杜鹃是如何学得英吉利文的——他已经知道这是英文了。
杜鹃只好又说是梦中鱼娘娘教的,是她夫君唱的。
黄元听完后看着她深思不语……
万事不萦于心的杜鹃愁死了!
且不说杜鹃和昝水烟各怀心思,黄元屋里,昝虚极问他道:“姚金贵怎跪在外面?”
黄元冷笑道:“他送上门来,我岂能饶他!”
便将之前的事说了,“让他一直跪着吧。我倒要瞧瞧他如何起身,如何用这个‘孝’字。”
昝虚极轻笑道:“你也忒狠了!不过你怕是要失望了,他可没那气节一直跪,已经找了杨玉荣来,正在那跟人诉苦、演苦肉计呢!说你挑拨爷爷整治他。”
黄元点头道:“说得没错,就是我挑拨爷爷整治他的。他做外孙的都能挑拨外公对付表妹,我这正经孙子还不能挑拨一回,出出气?”
昝虚极闷笑起来。
黄元又道:“他又要装样,总不好马上就走,总要再跪些时候给人看吧?能让他多跪一会子,我心里就舒畅一分。”
“噗!”
昝虚极喷出一口茶,看着他十分无语。
黄元却转了话题,问道:“你今儿来是怎么回事?”
昝虚极用帕子擦嘴边的水渍,一面道:“你别朝我摆脸子。并非我使心计要带烟妹妹来,只是婶婶听说了姚金贵如此霸道无情义,生气得很,想着请黄姑娘去巡抚府赴寿宴,也算为她撑腰。耿夫子固执的很,叔父不便插手,而且令祖又闹了这么一出,更难说话了。你就不想借个势,吓吓令表兄?”
黄元微微蹙眉,想了一会道:“这说的也是。只怕用处不大,如今我二人已经不死不休,都抽身不得了。”
他说的是姚金贵就算放弃娶杜鹃的念头,也不敢撤了状子饶了他;他更不可能主动服软,答应这门亲事。
昝虚极道:“有没有用处,去一趟也不打紧。况且,令姐这事已经闹开了,躲也无用。再说,有烟妹妹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事已至此,黄元也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了。
然那“烟妹妹”三个字却让他很不自在。
想起杜鹃的话,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是喜是愁。
昝姑娘可不是陈青黛,他有一种前途未卜的感觉。
昝虚极不知他心思,见他神色变幻不定,以为他是担心这案子,便又帮他分析起案情来。
待天色晚些,红灵便过来禀告少爷,说姑娘要告辞了呢。
昝虚极这才起身。临走时想起一事,悄悄告诉黄元,让杜鹃把头上的木钗拿下来,又将金丝楠木的特征和皇家的规矩说了,以防被人知道利用。
黄元听了震惊,急忙点头。
一时杜鹃那边也送人出来了。
昝水烟和杜鹃并肩而行,一手还牵着黄鹂,三个女孩子边走边叽叽喳喳说笑,其融洽和睦,好像相交多年的好姐妹。
黄元和昝虚极见了发愣。
昝水烟见了黄元面色微红,却还是大方地对他一礼,告了叨扰,还说明日会派人在府门口等他们,好接杜鹃姊妹两个进去,定不让她们受一点委屈,请黄公子放心云云。
黄元急忙躬身还礼,连说不敢当。
心下更忐忑了,一直垂眸不敢看她。
杜鹃见了这情形,心里汩汩直冒酸水,又哀怨——
还有比她更倒霉的穿越者吗?
要跟别人一块争自己的老公。
果然他变了心还有一说,又不是那种情形。
姐弟俩将昝家兄妹送到月洞门口,看着他们上了马车,一群人簇拥着马车驶出了院子,这才转身。
不等回到房里,杜鹃就想问黄元话。
然黄元却先一步问她起来:“你头上这支钗是不是林春送的?”
杜鹃点头道:“当然。别人谁能雕得这样精细!”
黄元住脚,也不说话,只深深地望着她。
第239章 扯不断的情丝
杜鹃一看他神色,就知道他想的什么。
她忽地想起《红楼梦》中,王熙凤抄检大观园时,从潇湘馆黛玉的丫头紫鹃的箱子里翻出了许多宝玉的东西,紫鹃当时好像说“到如今,我们两下里(指和潇湘馆)的东西也算不清……”她觉得,她和林春也是这种情形。
“我知道了,往后不会再要这类东西了。”
说着,心里十分难受。但也知道黄元虑的对,她和林春都大了,再不能跟以前一样了。别的东西还好说,这钗、镯子等物却不能随意接受。
她又将林黄两家孩子相处的情形一一告诉黄元:
因她是吃大头媳妇的奶长大的,又认了大猛媳妇为干娘,林黄两家又住隔壁,两家孩子自小就爱在一块玩。略长大些,林家兄弟便常帮黄家干些重活,也很照顾黄家姐妹;黄家姐妹也经常帮大头婶子做些针线活计还情,她一个人做男人和四个儿子的衣物,实在忙不过来。
林春因学木匠,先是从大伯家捡做废的小玩意带给她;后来他自己便学着用下脚料做一些小玩意磨练手艺,都一股脑拿回来跟她一块玩。
杜鹃也爱收集那些东西,从粗糙到精致,各色物件都有,是林春成长的见证。先是她自己玩,后来就给黄鹂玩,再后来又给任远明和远清兄妹玩……
因此,算起来两家的东西真是扯不清:林春身上常穿着杜鹃做的针线;杜鹃姊妹屋里从箱柜桌椅妆盒笔筒到木梳等,全是林春做的,这根凤钗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当然,黄家所有石匠活计也都是夏生做的。
不过那没事,因为夏生和黄雀儿定亲了。
可是,也因此,两家亲戚关系更近了一层……
黄元听得目瞪口呆,比之前更震惊、更无力。
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换个话题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木头雕的吗?刚才听昝兄说。这是金丝楠木,是皇家专用的,民间若是有人私自用了,会被治罪的。”
话未说完。杜鹃已经将凤钗拔了下来。
她也大略知道这事,却不知道这钗就是金丝楠木制的。
若是因为戴这个获罪,那可是太冤了。
因此不管是不是,先拔下来再说。
恰好林春和林大猛说完了话,正从屋里出来,看见他们站在那便问:“站那干什么?刚才不是有客来,走了么?”
杜鹃举着那凤钗,冲他叫道:“林春你来。我问你,这个是金丝楠木?”
林春走过来,看了那钗一眼。道:“嗳!”
杜鹃埋怨道:“那你怎没说?这个东西我怎么能戴!”
林春诧异道:“你怎就不能戴了?”
黄元皱眉问:“你不知道金丝楠木是皇家专用的?”
林春点头道:“知道啊!”
这下连杜鹃也糊涂了:“知道你还做这个送我?”
林春也不知如何说了,只说这样小件东西,不要紧;还说太爷爷不会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