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俏-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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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做好,丫环们用带着的碗盆盛了,给四人送上。
此时已是傍晚,院子里还有些光亮,至于那小石屋里简直是漆黑一片。
一想到那土炕土床,四位娇贵小姐就胃口全无,最后还是红叶出了主意,把饭菜端到马车上,让小姐们在马车上用饭。
幸好来的时候还带了蜡烛,不过当初没料到会住到这般简陋之地,带的不多,此时便只寻出来点了两支,四人将就着坐下。
手捧着细瓷汤碗,碗内鸡汤热暖浓香,白汤上面浮着葱丝青菜,内中放着两块核桃大小的鸡腿肉,正是阿楠精心所作。落入折腾了一天,饥肠辘辘的四人腹中,只觉得无比的美味。
“其实有个男人在身边也不错嘛。”
孙柳拿帕子擦着嘴角,伸手拍拍卫璧的肩头,要是自己也有个这般贴心的小侍多好,哭着喊着非要跟在自己身边服侍,只忠心于自己这个妻主。那自己也不至于落得要孤身背了个小包袱。连个下人都没跟着,啥啥的都不全还得要靠小伙伴们帮衬的境地了。
热乎乎的汤水下肚,总算是这一天以来。能入得口的吃食,卫璧先前那隐隐的不舒服之感也消散去了许多,听了小伙伴这句话,嘴上虽仍是不屑地哼了一声。“麻烦!”
心里却是打算一会看到阿楠时,就屈尊降贵地给他个好脸好了。
姬满顾不上说话。只顾头也不抬地大吃,旁人喝一碗的工夫,她已是把第二碗给干掉了。正把碗交给碧波,让她再去打。就看见姚露的一碗都还没见底儿,抬着眼睛看向车窗之外呢。
“看啥呢?”
姬满把头凑过去,什么东西能抵得过填肚子的事要紧?
姚露把头往车窗内一缩。小声道,“你瞧那儿……”
她们一行住的是山民的房子。大约还是挑得最好的一家,有个大大的院子,院墙是用石头砌成的,可此时那一人多高的石墙上头,趴了好几个圆溜溜的小脑袋,身子隐在墙后头,小脸看不清,却能瞧见那一双双眼睛珠子,瞪得圆溜溜的,不带眨巴地看着姚露她们。
“哎哟娘呀,这些小娃娃们在看着咱吃饭呐,这眼神儿,怎地这般碜人?”
传说中的小狼娃子饿急眼了,大约也就是这般直放幽幽绿光吧?
站在马车一侧伺候的红叶,顺着两位小姐的目光也瞧见墙头上的小鬼头们,登时笑嘻嘻地取了一包点心出来,这点心已是放过了两日,小姐们是绝不乐意吃的,拿出来哄这些山里娃们,想来正当用。
红叶出了院子,冲着那些娃娃们一招手,“来,来,给你们吃点心……”
这些小娃们一个个蓬头垢面,光着脚板,跟城里的小叫花也强不了多少,瞧见那圆圆胖胖,上头还有漂亮得不行的花纹的点心,拿小黑手接了,双手捧着,咬上一小口,便发出惊喜的嗷嗷欢叫声,一窝蜂般地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虽是瞧不见这些小鬼头都去了哪儿,可那欢天喜地叽叽喳喳的声音却是听得清楚,还是一位山民出来,吼了一嗓子,这才都安静下去。
墙头的小鬼头们都被打发了去,屋内也被几个丫头们铺排起来,拿着香料药草熏了遍屋子,熏屋子的时候还真有不少原本寄居在这石屋内的小东西朝外面飞窜爬走,丫头们强忍着不敢叫出声来,生怕被主子知道了,再不肯进来住。
一番收拾之后,原本那不能入眼的屋子,此时倒像了点模样,地面靠床处也铺了条新席子,床上铺了新席子褥子,并枕头被子等。
这山民一家人都是住一间屋子,屋内一张大土炕,全家老小都睡在上头,这会儿四个小伙伴也只得入乡随俗,四人同榻而眠。丫头们留了一个梅蕊,在她们屋子里拿长椅子并在一处搭了个铺子,以做值夜。
一般的是高门贵女,这四只却是各有不同。
姬满身板壮实,性子直接,白日里虽是靠在姚露身上睡了好一会儿,这会儿也不辨好坏,寻了最里头的位置,扯了条被嚷,“累死了,累死了,先睡……”
话没说完就消了声,原来是把被子蒙到了脑袋上,就这么进入梦乡了!
卫璧没有姬满入睡得那般快,却大概因为太过困倦,眼皮沉重,不禁睡了过去,而且还打起了小呼噜。
姚露睡在最外侧,耳听得自己身边的孙柳似乎也睡沉了,可她自己却是翻了几回身,虽极困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又干挺了一会儿,姚露翻身而起。
梅蕊听了动静,轻轻唤了一声,“可是有什么事儿?”
她身边就放了支蜡烛和火石,只等着半夜有个什么,就点灯伺候。
姚露轻声道,“没事,睡不着出去走走。”
因这住处简陋之极,几人都是和衣而眠,姚露也不用再穿衣衫,就那般地走了出去。
院子门不过是两扇木篱,轻轻拿手一推便开,姚露信步而出到了院门口。
这三户人家,共同筑在山腰的一处平缓的坡上,三座石屋院落呈品字型。姚露现下就身处在这一品字型最里头的位置。
屋内黑洞洞的,屋外头却是月光亮堂堂的,照在了这个深山之中的小村庄上,那一片片的石砖石瓦倒都似玉做的一般,明锃锃地反着光。
白日里无比令人烦躁的深山老林,此时看上去却如同一幅重墨山水,别有种与世隔绝之美。
姚露长长呼吸了一口气,心头倒是宁静了许多。
不由得琢磨,自己这离了家,不知道家里爹爹和娘亲是什么反应?
大姐又有没有将自己的消息偷偷透露一二?
而那祸头子五皇子,得回了尊位,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又另觅好了目标,准备四嫁什么的?
嗯,怪可惜的,白生了那样一张祸水般的皮相……
姚露的思绪正天马行空,却听得不知道哪儿传来了一声低叫。
猛一听,跟猫儿似的。
姚露就朝那声音来处望了过去。
白日里,她可是听丫环们问过山民,他们都说这夜里山上的大野兽是不会下来的,最多就是山猫黄鼠狼什么的。
姚露这一瞧,那声音又响了一两声,这会儿才觉出原来是从左手边的院子后头传过来的。
姚露也不知道怎地,鬼使神差就朝那声响走了几步去。
这院子后头,先前她们上坡的时候就看见过,似乎是堆着一大堆柴火干草的,姚露这么悄没声地走过去,就听见那草堆上习习簌簌的响。
先时姚露还当是有什么小动物,多听了两耳朵,这才发现那声音还挺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
忽然一声压抑的低吼,让躲在草堆后头的姚露给醒悟了过来。
哟,这,这是一对儿,在院后头做好事儿呐!
听这动静,这节奏,这气息,还是花样繁多,动作欢腾的哩!
姚露眼珠一转,兴致忽起。
嘿,谁啊这是?
话说,四个小伙伴除了自己都在睡觉。这女子自然不可能是姐四个。
男子么,就一个小侍阿楠,还是独自住在厨房的……
哎哟不好,该不会是阿楠和哪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吧?
如果真是,那卫石头的脑袋上,岂非是落了一层绿油油的头巾?
姚露觉得身为卫石头的发小好朋友,替她捉住奸夫奸妇那是义不容辞……
当下放轻了手脚,咬住了下唇,又朝前挪动了几步,竖起耳朵来听着动静。
果然这一听,倒是真的听到了些内容。
只听一个女声细细笑道,“我的好人儿,今儿……真真的下力气了……”
另一个男声亦是笑了两声,却不知道又做了啥动作,又是一阵扑腾。
姚露这会儿才听出来,那女声,倒不是自己这一行人里头的。
不是自己这一行人,那想来就是本村中的妇人了。
嗯,也是,自己一行人点了人家村民的房子,大家伙儿都挤到了一家,于是有人干脆趁着夜黑风高做点啥欢乐的事也属正常么。
再听那语气,这两个人,倒是素日相熟的,那么小侍阿楠也排除了嫌疑。
既是这般,姚露本就没了偷听的必要,就待慢慢后退,偏偏教她又听到一句话说出来。
“大郎,你说今儿那贵人是打哪儿来的啊?啧啧,可真气派,给娃娃的点心,就是在咱林县县城,怕是都没卖那般精致的哩?”(未完待续)
☆、72.入我彀中
姚露天生贵女,寻常人的敬仰羡慕这种事,对她来说早就习以为常,听罢连一哂都没有,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心中一动。
等等,那村妇说什么来着?
林县?
若是依姚阿四说所,此时不该是在白河县么?
怎么会是个从来没听说过的林县?
如果这条小道根本就不是去白河县的话……姚露在黑夜里瞪大了双眼,想到姚阿四抢着给自己指了这条小道,而且连问都没问上一句就把索桥给砍断了的行径,不由悚然而惊。
这该死的姚阿四,不会是拿自己诓骗着玩吧?
难怪自己大姐那般容易地就答应要帮着自己逃家出来,原来在这儿等着一出!
姚露心头怒起,转身就要去寻那姚阿四问个究竟,谁料火气迷眼,不知怎地就踩到了一根树桩上,脚下一绊,就结结实实地仰天摔了下去。
这动静自然不小,在安静的夜里听着格外清晰,惊起了柴草堆后头那两个偷着寻欢的男女。
我呸!真是人走背运,连地都不平起来!
姚露这一下摔得还真不轻,特别是手肘和屁股等处,都火辣辣地做痛,饶是如此,姚露还忍着没有叫出声来,万一让那山民夫妻俩人儿过来,瞧见她这样一位京城贵女这般四脚朝天的蠢样子,这人可不丢的大发了?
姚露这儿还没挣起来,那柴堆后头的男女倒是利索,先叫了声,“是哪个?”
紧接着便咚咚地跑过来,男的在前。女子在后,虽是月夜下看不甚清,却也能瞄见两人都是胡乱披挂着衣裳,光着脚板,咚咚地踩在泥土石子泥上,倒比姚露踩在细毛毡的厚毯上还要自在几分似的……
“哎呀,这不是贵人小姐么?咋好端端地跌倒啦?”
那女子大呼小叫着。伸出两手就来扶姚露。半点也没有方才做好事被人听去了的尴尬。
随着那女子的动作,姚露就觉一阵风儿袭来,一只手已是拉住了自己的手臂。与此同时,一股子怪味道直冲鼻际,说不上是汗味,还是鱼腥味。或是各种难闻味道组和在一起,惊得姚露就向后直躲。火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连连摆手道,“不用扶,不用!”
那女子这才缩了手。退了半步,两只手扎撒在半空,讪讪地不知道该往哪儿摆才好。恰好瞧见男人也挨挨蹭蹭地走上前来,便一把拉住了男人的胳膊。
这下子才仿佛有了底气一般。讨好地冲姚露傻笑。
“贵人小姐,您这是要做啥咧,咱们去做?”
这大半夜的,贵人小姐不睡觉是要弄啥哩?
难不成是找不着茅房?
月光照在这俩才运动完的男人和女人身上,这俩人,大概都是三十岁左右,个头都不高,倒是身形都壮得很,一般的都是披头散发,那女子头上还沾着好几根干草。
想来是仓促间起来,这两只的衣衫都是随意地披在身上,袒胸露臂的,似乎露在外头的身板上还升腾着热汗,特别是那女人,胸前雄伟,如同两只小口袋,大喇喇地就哂在月光下,再搭配上一张憨实傻笑的大饼脸,姚露光是望上一眼,便有些醉了。
姚露不动声色地又后退了半步,两手矜持地背在身后,下巴微斜,眼神斜斜向上。
毕竟,看这女人吧,实在是伤眼,看这男人吧,有妇之夫,非礼勿视……
“嗯,睡不着,出来走走,倒是有些事要打听打听。”
“小姐您只管问,这方圆百里的事儿,就没有俺们不知道的咧!”
那女人听得贵人小姐亲自问话,面上顿觉有光,赶紧地大声回话。
这可是贵人小姐啊,人家的丫环下人,都比那邻村那张地主婆还要气派好些咧,能跟咱问话,可不是瞧得起咱?
“你们这村子,是属于哪个县的?”
“俺儿们村儿啊,从前那就没在县里挂上名,那会儿可美得很,咱们三家人自己种地自吃,不用上交税赋,可惜啊,自从十几年前,县里头来了个钦差夫人,把这十里八乡村村屯屯的都刮地皮似的查了一遍,咱们这三家村从此就得交税纳粮,硬生生地少了一大块的嚼用去……”
村妇缅怀着旧时不受管束的美好小日子,却是半点县名也没提,姚露无语地提醒道,“咳,那你们县……”
谁特么地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税的啊?
“咱们这村子,正是林县的地界。”
倒是那村夫似乎还感觉到了姚露的不耐,赶紧地为自家妻主补充了一句。
“林,县!”
姚露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