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台北向日葵传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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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初一愤怒地一巴掌打得她的脸偏向一边。“你不要脸。”
似兰喘息着捂着火辣辣的脸。“对……我是不要脸。
我本来就是这种女人,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会以为我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圣女尸
她完全没有表情地转过头,唇角挂着一滴鲜血。“你花的钱这一巴掌够不够抵?”
初一怔怔地注视着她,心痛得无以复加。 “似兰……”
她硬生生地将心中的痛楚咬牙忍住。“如果不够,还可以再打一巴掌。”
他猛力拥住她——天哪。
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她可以感觉到他那种绝不亚于她的苦痛,她挣扎
着,却怎么样也无法脱离他的怀抱中。
她终于放弃挣扎,泪水也随之流下。
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他吻住她颤抖的唇——就像当年一样吻住她所有的泪
水、伤痛……
“我爱你……天啊,我是这么的爱你,爱得我心都痛了。”他痛苦地低声说
着:“这十年来我试着忘掉你,可是却做不到,又爱又恨……”似兰无法自制
地哭泣,他那种痛苦的声音牵动了她所有的伤口,“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
法——我一—爸爸,我爸爸他一定要我嫁给秦文雄,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
懦弱,为什么没有勇气反抗他们,我——”“我知道,我知道,阿婆都告诉我
了,我刚刚说的是气话。”他温柔地抱住她。“那都是命运捉弄人,不是你的
错。”
“是……是我的错,如果——如果我坚强一点,如果我有一点勇气,我就该
去找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关系,是我的错。她哭着将纠缠她多年的痛
苦全都一古脑儿地说出来,那些苦隐藏在她的心里就像一个脓疮一样,时时刻
刻化脓做痛折磨着她。
“那都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的,过不去的。”她揪着自己的心。“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永
远不会,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屹那么多的苦。受那么多的罪,都是我害了你的。”
初一用力握住她的手。“不——你没有错,谁都没有错,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除非你要让它继续存在、继续伤害我们的未来。”
“未来?”似兰猛然惊醒似地往后一缩。“不——我们之间不会有未来,我
配不上你,我不配。”
“似兰。”
“不要再说了,我不配我不配。”她狂乱地喊着,缩到了最角落。
初一猛力将她拉进怀里,狂烈地再度吻住她的恐惧。
他的吻是那么的坚决、那么的不容置疑。
她在他的怀里融化,泪水和伤痛全化在那缠绵悱恻的吻中——“我不准你再
说那种话。”他喘息着在她的耳边低语:“永远都不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
我都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身边溜走,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要在一起。
这样才能补偿我们所失去的十年——“似兰哽咽地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
心跳——”你还记得你承诺过我什么吗?“
她点点头。
“你必须实现你的诺言。要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发似兰从胸前拉出一条心型项链,打开小小的心盒,里
面放着一张字条。
“后会有期。”
初一惊异地笑了起来。“你还留着。”这是当年那个小男孩所写的字。
似兰在泪光中微笑。“当然,这是我的初恋情人所写给我的字。”
初一挑挑眉,突然俏皮起来——“你以为只有你有初恋情人?我也有。而且
我的可比你的大方多了。人家她送我一个雪白色的贝壳,到现在都还摆在我的
床头。”
他们相视在;泪光中微笑——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谁都躲不过谁的。
初一轻轻地吻着她的唇,就像第一次的吻一般温柔,他们不疾不徐的,因为
知道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缠绵。
伤痛当然不会就这样消失,他们还有许许多多的困难必须去克服、妥协。
可是——当二十几年前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命运便将他们紧紧相系,那是
“爱”——翌年,初一和似兰举行了婚礼,并不盛大,却相当隆重;当年所有
帮助过他的人全部列席一—他们有的是卖菜的,有的是建筑工人,有的已经变
成小有所成的服饰店老板。
他们分散各地,可是却在那一天全部聚集在一起;那个婚礼里充满了感动的
泪水,感激的笑语和太多的缅怀二十多年了。谁能想到今天他们会因为当初给
过一个小男孩温暖而再度相聚?
当年他们是那么的贫苦,可是却过得那么的踏实,充满了温暖、欢笑。如今
他们都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小贫民区里为了三餐而烦恼的人们了,可是快乐却没
有因为他们有所成就而增加。
他们富有了,可是却过得冰冷——现在,谁还敢随随便便伸出自己的双手?
现在,谁还会记得邻家是不是有个生病老人乏人照料?那个婚礼让他们记起了
一切。
他们记得自己曾经是多么慷慨给予温暖的一群人!
所以当婚礼结束;他们全都满怀着温暖的笑容离去,再度各奔四方,那是一
棵棵小小的种子,他们都知道要把已经吹掉的大树再度种植是需要时间的,可
是他们乐意当个植树的人——他们乐意再度伸出双手给予温暖——相信在不久
的将来,这将不会再是个冷酷的都市。
口 口 口七年后(1994年)
急诊室的门口已经挤满了闻风而来的记者,医生和护士们蹙着眉,简直不知
所措。
阿宝焦急地看着越来越多的记者,他拉拉小季衣袖。“再这样下去,明天的
头条新闻就会有我们照片了。”
初一的特别助理在一旁叹口气,“你们还是先担心明天的社会版头条新闻上
会不会有你们的照片吧。”
“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人。”小季龇牙咧嘴地朝着他骂道:“你跟林初
一那个冷血侏儒一样,血管里流的都是冰水。”
“哎啊。我这么关心你们两个的生死,你还对我说这种话?”他又好气又好
笑地瞪着小季。“我要是像你说的那个样子,我还关心你们做什么?”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口口声声骂他什么‘冷血侏儒’。他咕浓地瞄瞄那些
记者。”万一其中有哪一个引述了名电视制作人季小姐的话,而登上了报纸啊
杂志什么的,到那时候,我看连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这条小命。“”哈哈哈。
“小季冷笑几声:”我还真是畏惧有加!“
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的朝那些记者们皱眉头,其中一个护士终于受不了地嚷
了起来:“可不可以请你们先出去?你们这样我们怎么做事。”
记者的麦克风立刻伸到她的面前。“请问林女士现在的情况如何?”
小季登时为了气结!她怒气冲天地冲进记者群里大叫着:“你们这些人没有
其他的事可做了吗?怎么不去孤儿院拍几张照片?怎么不去未婚妈妈之家、老
人院、戒烟毒所?你们守在这里做什么?看什么好戏吗?人没死也被你吵死了。”
“是小季。”
“小季?”
“请问季小姐——”
“滚。”小季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
他们还是不死心地守在医院的急诊室前,小季气得跺脚!
主治医师终于出现,小季立刻赶过去,焦急地问:“怎么样?要不要紧?”
“她——”
“请问林女士现在的情况如何?有没有生命危险?”
“她什么时候可以接受访问?”
小季气得脸都绿了。“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主治医师勉强笑着安抚他们的情绪:“她目前没事,不过心脏方面不太好不
适合接受任何的采访。”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小季轻轻地问着。
主治医师恐怖地看着那些记者——“我是说我一个人,我是她的朋友。”
他松了口气。“可以,不过时间不可太久,她很需要休息。”
口 口 口“初一?”似兰轻轻地敲敲他书房的门。“我可以进来吗?”
林初一静静地叹口气。“进来吧。”
似兰推开门,里面阴阴暗暗的,她打开一小盏灯。“你还好吧?”
初一艰涩地微笑。“还好,你都知道了?”
“咽,其实事前小季就已经跟我说过了。”她来到他的身边——“小季真的
是好意,她希望你和……”她犹豫地看着他:“和‘她’可以和好。”
初一抬起眼,不发一语地将头埋在妻子的腰上。
“初一……”似兰温柔地抚着他的发,就像每次她被过去的恐惧所纠缠时他
所做的一样。“你不觉得那…切都该让它真正的过去吗?这是你对我说过的话,
你希望我可以做到,现在我做到了,为什么反而你却做不到了?”
“你也认为我是个冷血侏儒?”他闷闷地问道。
似兰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小季骂你的?”
“不然还会有谁?”
“有时候小季骂人的词汇真是丰富的令人难以想象。”她轻轻地忍着笑,却
失败——初一终于抬起头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当时不在那里,所
以不知道,那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放声大笑还是痛殴她一顿。”
“那现在呢?”
他沉默下来。
似兰轻轻地叹息,凝视丈夫的眼,他是那么地令她感到骄傲,可是再成功的
男人都有脆弱的一面。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处,在他们的婚姻中,如果说
有什么遗憾的活,那就是这个了:“你还是想逃避不跟我谈吗?”
初一还是沉默的叹息。
怎么谈?从何谈起?他已经替她找了房子住,每个月给她生活费让她无须再
去过那种卖肉的生涯,这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最极限了。
为什么他们一定要他去承认她?
“现在已经不能再逃避了。”似兰温柔地说着:“小季跟我说的时候,我并
不赞成,我觉得这样逼你是不对的,可是小季说服了我……”
初一静静地看着她。
“小季说得对,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她的心脏不好,肝也不好,而且她
酒精中毒已经很深了,再拖下去,对他们母子都会是一种遗憾。”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可是你就是没办法忘记过去?”
初一苦笑。“如果换成是你,你能忘吗?”
“不能,可是或许我会学着去原谅。”她注视着她“就像你原谅我一样,我
是你的妻子,而她是你的母亲。”
初一垂下眼——电话铃在这个时候尖锐地响了起来,他想都不想便接了电话。
“喂?”
三秒钟过后,他跳了起来。“快跟我到医院去!”
似兰大惊失色。“怎么了?”
初一什么话都没说,立刻狂奔出去!
当他们不要命地赶到医院病房门口的时候,阿宝和他的助理都在门口。“现
在怎么样了?”他焦急地问着。
他们无言地指指里面。
初一立刻推开房门,病床上躺着他面无血色的母亲,小季正握着的手——他
愣愣地钉在那里——已经来不及了吗?
小季低着头从他的身边走过,顺手将似兰也带了出去,然后关上房门。
初一轻轻地走到床边,他已经多年没见过她了!现在看起来她苍白、虚弱得
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薄纸一样。
“初一……”春美流着泪,轻轻地唤道。
他无言地握住她的手。
“妈……很对不起你……”她低声哭泣着,枯槁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
“没关系……”初一勉强微笑。 “那都已经过去了……”悔恨在他的心中
慢慢成形……
为什么他可以宽容对待其他的任何人,却对自己的母亲如此严苛?
为什么他肯伸出手去拉任何一双需要帮助的、肮脏的手,却吝于握住自己母
亲的手?
为什么一切都要等到来不及的时候他才开始悔恨?
“初一……你哭了?”她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什么?我不值得你替
我流眼泪,我从来就不是个好母亲,我——”
“妈,别说了。”
春美愣愣地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妈。”初一哽咽地看着她。“如果这一切都可以重来,那我——我会试着
去当个好儿子的。”
“你当然是个好儿子,我这一生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把你生下来我——”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初一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妈,你不要多说话,我现在就去找医生来,无论
如何都要他救活你,我——”
“等——等一下。”春美拉住他。“你说什么?”
外面的小季叭在房门上的耳朵终于放心地移开,她吐吐舌头,拉着阿宝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