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青春此岸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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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野桐从床上起来,拉开落地窗,一个人到阳台上。那时我也没有睡着,听见声旁的动静就睁开了眼睛,看见窗外独自一人的野桐。我随手摸了一件床边的衣服,出去给她披上。
虽说夏天刚过去不久,但夜里的风还是显得格外冰凉,空中弥漫着漫天的大雾,水汽把夜色氤氲的更加浓重,灯光在模糊的视野中微弱的喘息着,路灯橘红色的灯光沉淀在半空中无法散去,整片天空都呈现出一种挥之不去的暗红,压抑着,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野桐的嘴里叼着香烟,在空气中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借着那微弱的光芒我可以大致的看清她脸部的轮廓。地板上早已结满了细密的水珠,她就这样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把香烟掐灭在花盆里,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衣服,手中还握着我早上送给她的娃娃,然后侧过脸来看着我,张着嘴却没有声音,仿佛一切的声响都被吹散在了风中。她停顿了许久,就如时间突然停止了一样,眼泪却唰唰的掉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征兆。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流眼泪,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上前去抱着她。她把下巴放在我的肩上,无声地哽咽着,我的肩膀一阵冰凉,似有什么液体渗进了衣服里。我伸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希望这样可以让她好过一点,并告诉她,“没事的,还有我呢。”
她趴在我的肩上,像没有听见一样,一直保持着沉默。这种空气凝固了一般的氛围让我感觉很难受,就像天边黑压压的云塌下来压在了胸口,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这时我突然不知道那条神经短路了,竟然对她说,“姑娘,别哭了,你哭起来很丑诶。”
她吸了吸鼻子,从我的怀抱里直起身来,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调说,“真的啊,那我不哭了。”然后用食指擦掉了脸上还未干透的眼泪,朝我挤了一个生硬的笑容,说,“你想听听我小时候的事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朝她点了点头,也许这种时候最需要的不是什么花言巧语,而是有一个人可以不厌其烦的听你诉说。
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然后递给了我,她夹住香烟的手指甲被烟熏得微黄。我接过来轻轻的抿了一口,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但味道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令人难受,反而透着一种淡淡的薄荷清香。就在我又要把烟送到嘴边的时候,野桐却突然伸手过来把它抢了过去,然后把烟蒂按灭在身前的花盆里,说了声,“对不起。”
我看着眼前这个干净落拓的姑娘,突然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剧烈的翻涌着。我把她抱起来,“外面冷,回床上吧。”虽说我们两个一边高,但是她的体重却比我轻了很多。
她朝我轻轻地点头,我把落地窗打开又重重地关上。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躺在我的怀里就像一条温顺的小猫一样。
她把手中的娃娃举起来,透着窗外打进来的灯光可以依稀的看清,她说,“这是我妈妈亲手做给我的,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我以前的家,只是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震惊的,由于刚住进那里时的那些流言,从她的言语中我似乎看到了那个因为母亲去世而满脸是泪的小女孩。
叁。
隔天,野桐带我去祭拜她的母亲,在将一切和盘托出之后她的神情才显得没那么阴郁。途中我们路过一家花店,她突然停下来,牵着车走到店门口那堆花前,蹲下去对着摆放在架子最底端的一盆雏菊说,“这是我妈最喜欢的花,以前陪着她去摆摊的时候也会路过一个花店,有时她便站在花店门口,看着橱窗里的雏菊发呆,但却总是舍不得买。”她的声音有点哽咽,眼眶也渐渐地泛红,可却依旧微笑着。
我未曾如她一般与母亲一同生活过,自是无法明白那种情感依附坍塌后的感受。我上前去,挽着她的手,不知该以什么方法来安慰她。
野桐侧过脸来,笑着说,“没事的,帮我拿着。”她将那盆雏菊塞进我的怀中,然后冲进店里付了钱,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如同完成了一件承诺了许久的事。
她翻身上车,看了看我,示意我站上去。一路上我们并未有太多的交谈,我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将那盆雏菊护在胸口。很快我们便到了墓园,这里似一座巨大的迷宫,我们在其中快速地穿梭着,如同两只漫无目的游走的野鬼,在为自己的情感找一个归宿。
我一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周围皆是林立的墓碑,因为走得很快,我没能看清墓碑上那一张张苍白的脸,除却我们的脚步声,剩下的便只有鸟鸣。不知走了多久,野桐才在墓园深处的一座墓碑前停下来,因为她停得太突然,跟在她身后的我踉跄了两步,差点就直接扑倒在她身上。
野桐走上前去,在墓碑前蹲了下来,由于背对着,我没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我侧过身去,看到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因为风雨的洗涤,照片里的人看起来显得极度苍白,可仍是不难看出那是一个清秀的女子,微笑着的模样同野桐极为相似。
墓碑前摆放着一盆雏菊,可是因无人照顾已经枯死了,野桐将那个花盆移开,然后把自己怀中的雏菊摆放在相同的位置。她在台阶上坐下,用手指指腹轻轻拭去母亲照片上沾染的灰尘,心中似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可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能说出口,最终只能俯下身去亲吻她的照片。
我在她身旁蹲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她侧过脸来对我说,“没事的,她这一生过得太累,本就该好好的休息休息,况且这或许是这座城市唯一可以看到星星的地方了。”
她似在回忆,“年幼时半夜睡不着觉,母亲便抱着我坐在窗口看星星,那时的天还未像今日这般除了成片猩红的雾气便什么都没有。她总是指着夜空中那一两颗破碎的星辰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我每次都只听到一半便倒在她怀里睡着了。”她的嘴角微笑着,可眼泪却已掉了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不再流出来的时候才接着说,“我妈说,有星星的地方就不会孤独,因为当有人在想着你时,她的心便会化成天上的星星,以此来时刻守护着你。”她仰起头来,头顶的阳光灿烂得叫人眼睛刺痛,“不知道这片夜空下最亮的那颗心是不是我的思念化成的。”
我对上她的眼,她的目光是如此的深邃,许是因为流着泪,我看不清里面到底掩藏着什么,因为此刻令她伤心的恰巧是我所不曾拥有过的,那是我心中最为浅薄的部分。
母亲,对于我来说终究也只能是客厅里挂着的那副黑白照片而已,她并未真正的存在于我的记忆中,更谈不上有共同欢笑的时光。可我却并未因此而对她有半分的抱怨,毕竟她是因为我才失去了生命,这比一切都来得重要。而此时此刻的野桐已然落入了同我一样的境地,我们都永恒的失去了对于我们极为重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当我们在别人眼中看起来百毒不侵时,或许只是因为我们早已
壹.
人总免不了要在心事中摸爬滚打,于是,慢慢地便开始懂得,自己经历过的事很多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因为即使说了也于事无补,可能在告诉了别人之后立马会后悔。因此,每个人的心中都藏有一些不为人知并且缄口不言的秘密,如今说出来并不是代表不在意了,而是她不怕你知道,她足够地信任你。
永远不要轻易地去说什么感同身受,伤痛就如比例尺一般,你踏在那片土地上的每一步也不过是别人眼中那地图里一个细小的标记,也只有自己亲自经历了才会懂得那是多么的巨大,就像男人永远不可能真切地明白女人来大姨妈时的痛苦,别人口中的所谓‘懂得’,想来也不过是一种安慰,哪有谁会真的懂得谁心中所想,即使再亲密的人多数也是同床异梦,他或许能看清你的小心思,可那都是猜测,借着彼此的熟悉罢了。
当我们拥抱着对方时,是无法看见彼此的脸的,我们无法知道对方是在微笑还是流着泪。贴得再近的两颗心之间仍是会有间隙,或许我们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但我们却无法代替她心疼,可能有些伤本就注定只能自己扛着,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学会坚强。若凡事都有一个人挡在你的身前,这自不是一件坏事,可当有一天我们失去这面盾时,或许轻轻一碰便可以在我们心上划出一道伤来。
回忆想来也没有那么强大,它无非也只是我们思想所操控的傀儡而已,可为何我们却千百次在它面前丢盔弃甲倒戈相向,可在一切被生活所揭穿时,我们又急着回身去掩盖,就像是我们怕被人发现而窝藏在身后的凶手。
虽说野桐在我们面前一直阳光闪耀,可她的童年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的,她的母亲是一名酒吧的啤酒小姐,在懂事以前,她甚至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那时为了生活,母亲根本没有时间照料她,无奈只能带着她去上班。野桐刚生下来的时候只有一点点,母亲每次都是用刚换下来的衣服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放在更衣柜里。野桐那时就好像已经能明白母亲的心事似的,也从不哭泣。
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在外固然免不了要经受闲言碎语,那并不是歌颂母爱伟大的声音,而是他人臆想出来的老旧故事。那些退休闲置在家的阿姨们以此为生,她们也需要不断有新的话题来充斥她们的生活,因此这成了她们那时挂在嘴边上闲聊的资本,虽说可能很快便会随着她们脑中那些迅速凋亡的细胞而被抛诸脑后。
因为所从事的职业并不光彩,因此总是有人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在被灌醉之后和某个陌生男子上了床,才生出了这个野孩子,为此搬家成了那时候野桐生活的一部分。那时的家对还是孩子的她来说就是一个落脚一个月或者两个月的地方,仅此而已。
对此她母亲倒是显得豁达,只因她深知那些无谓的辩解只会沦为自身的心虚,但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忍受自己的女儿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她可受不了女儿懂事之后扯着自己衣角询问,外面那些奶奶说的是不是真的,那时的眼神。
后来因为野桐一点点的长大,母亲为了更好的照顾她便辞去了酒吧的工作,她批发了一些珠子,做成小工艺品,手链,项链之类的东西,然后拿到市场的角落去卖,以此微薄的收入来养活这个家庭。所以野桐从懂事起就开始跟着母亲到市场上去买东西,为此她和周边的小商贩都非常熟络,他们也都喜欢这个可爱的女孩,平时有点什么好东西都会偷偷给她藏一点。
人们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在野桐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验证,打从那时起她就会奶声奶气的帮母亲招揽客人,她完全懂得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可怜巴巴的扯着过路的女生或者女人,奶声奶气地说,“姐姐,阿姨,买一个吧。”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没有人可以拒绝。
晚上她缩在母亲的怀中,给她唱从菜市场阿姨那里学来的儿歌,那时她年纪尚浅还只能咿呀咿呀地哼出个调来,有时哼到一半想不起下面的词便需要想半晌,或者干脆直接被自己的歌声催眠。
母亲伸手去摩挲她的头发,她觉得庆幸,因为至少上天没有残忍到让她自己一个人孤苦的活着,她似乎只因为眼前这个孩子而得以不再孤身漂泊于这个世间,虽然自己曾为她的出身而感到不幸。
贰。
为了生活能稍微得到改善,母亲夜里还需要帮别人缝补点东西来多份收入,为此她的眼神开始衰退,昏暗的灯光让她穿起针来格外地费劲,野桐便守在一旁静静地帮母亲穿针。有时野桐也会趴在桌上有模有样地学着母亲缝补的样子,可总缝不好,还常将手指头扎破。
母亲撮了棉花为她上药,她看着那些红色的药水点在野桐的指尖渐渐地干涸,如同新鲜的血液一般,自是心疼的,眼中亦噙满了泪水。她向野桐的伤口处吹气,轻声地问,“疼吗?”
野桐握着母亲粗糙的手,看着她那淹没在微光中的面孔,说,“不疼,要是我早点学会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那时她年纪尚浅,可能还无法得知此等话语最是能催人落泪,因为简单,方才显得深情,因为不加修饰,方才直入人心。
她躲在母亲的怀中,仰着头说,“要是我能早点长大,那就可以帮你做很多很多的事了。”她嘟囔着,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因她脸上浮现出一种得意的神情来。
母亲看着怀中这个天真的女孩只是淡淡地笑着,笑起来时眼角有深浅不一的皱纹。她故意打趣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