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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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是这种能力偏就爱用在她身上。
瞧不清,看不透。
“哦,对了。”薛晋声调微变,瞧着她说道,“七月初七不但是乞巧节,也不止是晒书日,还是七夕。”
七夕男女同行,好像有些不妥。他如此想着,可趁热打铁去见见她想见的人,却又机不可失。
阿古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她连面对薛升都可以说甜话了,跟薛晋同行还怕人说什么?她淡声答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没什么。”
薛晋了然,“那我就放心了。”
仔细一想,他好像是生平第一次跟姑娘七夕同游,希望同僚友人不要开什么过分的玩笑,调侃了什么失礼的话,惊吓了她。
☆、第35章 同行
第三十五章同行
朝而往,暮而归。便是薛康林上下朝廷的六字简曰。
薛康林哪怕是身居高位,不用做任何事也能荣华一生,但圣上交代的事还是尽力亲为,不侍宠骄纵,因此在朝廷里颇有美名。
今日太子身体不适,不能勤学,薛康林才在日落时回家,与家人同食。从前院进去,已晒满了书,只觉满院书香。进了大堂,回到院中倒是静得出奇。洪氏已出来迎他,说了几句话便说道,“今晚受容不在家中用饭。”
薛康林奇怪道,“今日初七,都在过节,请宴的男子也不会在乞巧节请,跟姑娘抢风头。他去何处用饭?”
洪氏说道,“说是陪那阿古姑娘去,她初到京师,想让她看看京城的双七节是怎么个热闹法。”她叹道,“明知道是过节,老爷您的伤又刚好,他不陪您吃饭,反而陪个姑娘。”
薛康林面色倒宽和起来,“难得他有这心思,就让他们年轻人玩去吧。”
洪氏听着真是偏尽了心,本意是想他觉得薛晋不孝顺,谁想却让他夸赞了,“可老爷,如果受容欢喜上了那姑娘怎么办?”
“那便欢喜了。”
“可不是门当户对呀,虽然阿古姑娘有好手艺,但也不是有面子的活,到底是个手艺人。”
薛康林说道,“受容总不会想不开娶她做妻,做妾的话只要是良家女子都可,他欢喜便好。说不定高兴了,身子也会好起来。”
说着话,就见个七岁男童跑了进来,边跑边喊,“爷爷。”
薛康林等他到了近处,俯身将他抱起。洪氏一见,忙说道,“老爷您的腿刚好……”
薛从意是薛二爷薛尙的独子,薛尙是薛康林二姨娘所出。
薛从意如今是薛康林唯一的孙子,虽然薛尙在薛康林眼里颇为窝囊,但于孙儿的喜爱,胜过儿子。
“无妨,抱个孩子的力气还是有的。”薛康林抱着他问道,“今日可有好好做功课?”
薛从意高声道,“有,先生还夸从意又进步了。”
一会薛从意的母亲姜氏过来,还未站定,就见婆婆洪氏猛地瞪了自己一眼,不由心惊。可片刻她就移目,自己的丈夫不争气,公公不看重。那就只能靠孩子争几分地位,日后才好过日子。
洪氏见她不理会自己,新恨旧恨更记在心里,就等着找机会给她一次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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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车游歌,“船”上的人扮着二郎神哪吒各种神仙,最前头莲花座上坐着一个童子,用稚嫩却清亮的声音唱着歌儿。树上灯笼光火拼接树梢,满树红光,似红云悬空主道。千户人家万灯明,天穹星辰的风采也被比得弱了三分。
阿古听见后头飘来歌声,回头看去,船车已快到跟前。还未看多两眼,已被薛晋捉了袖子将她拉到一旁,“车上两边挂了彩灯,离得近了会打着脸。”
“好像跟元宵节也没什么不同。”
“至少元宵节不用晒书,还有拜织女。”
阿古抬眼看他,“也不用晒人。”
薛晋蓦地笑了笑,笑意朗朗,刹那比灯火更令人觉得耀眼。阿古收回视线,没有多看。
“现在人挤人,你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不愿乘马车来了?”
“你不本来也不喜坐马车么?”
“如今更不喜了。”
两人说着话,不多久就到了岳家。
门匾上“岳府”二字写得遒劲有力,收放自如,有着大家风范。
薛晋见她驻足停看,说道,“这是岳太师亲笔写的。”
“我知道。”阿古凝视门匾,说道,“岳肖出身书香世家,以一手好字叫绝天下。更因字迹华贵俊逸,圣上赐官,年四十做了……青州太守。后诸王争位,岳肖追随圣上奋战,天下平息,圣上赐其高位,上个月封获太师一位,位高权重。”
薛晋见她毫不费力就将岳肖的事说出,默了默说道,“岳家和我们薛家,是至交。”
阿古缓缓收回目光,淡笑道,“嗯,听说岳肖独子岳长修和薛六爷是好友。”
薛晋见她在笑,顿了顿没有说什么。一会岳家下人出来迎他们,“少爷少夫人很快就出来了,还请薛三爷和姑娘稍等。”
几人约好去高台远眺,赏赏七夕夜景。再在那摆上美酒盛宴,一同畅饮。可赏景,可纳凉,又可谈天说地,也是雅士喜欢做的。
不一会岳长修和其夫人姚婉便出来了。
岳长修今年二十有二,生得儒雅,待人彬彬有礼,如今在翰林供职。姚婉是翰林学士家的千金,小家碧玉,颇有贤德。夫妻二人成亲一年,相敬如宾,琴瑟和鸣。每每携手赴宴,羡煞旁人。
岳长修一见薛晋已上前作揖问好,瞧见他身旁的姑娘容貌艳绝非常,微觉惊艳。又见非丫鬟装扮,分明是哪家的姑娘。这让见惯了薛晋身边出现女子时必然只是丫鬟的他心觉诧异,只是没有表露在外,笑道,“这位是……”
薛晋笑道,“我们薛家的贵客,初来京师,正好碰上双七节,便和她出来看看。”
阿古膝盖微曲,“岳公子岳少夫人唤我阿古便可。”
姚婉笑道,“阿古?这是闺名吧,让男子直唤闺名可不好。”
阿古淡笑道,“我父母早去,是由我师父抚养长大,师父自小就唤我阿古,久了,也忘了姓什么了。”
岳长修脸色微变,竟戳了薛家贵客的痛处。姚婉也是面露尴尬,“抱歉……”
“过了那么多年也忘了当初痛楚,不知者不怪,岳少夫人无需自责。”
姚婉还是好一番道歉,出了门又软了声跟她说话,见她确实无恙,这才放开了话说。
阿古见她开朗欢笑的模样,隐约觉得她像一个人。这性子十分欢乐,只说了十几句,便觉她已同自己很熟络。不必她操心要想着如何跟她亲近,因为姚婉似有无数句话可说。
到了酒楼,姚婉自然地拉住她的手,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笑道,“阿古我们去吃东西。”
阿古手势微僵,她突然知道姚婉像谁了,这脾气,简直如出一辙。
可不就是……像她么……只是是三年前的她,而不是如今的她。
——姚婉像宋锦云。
她回头看了一眼岳长修,目光微滞。哪怕是不用看,她也能将他的模样记得一清二楚。
从小就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会忘记。认识了十余年,一起吃过糖,一起爬过树,一起偷过桃。还一起被恶狗追过,一起念的书,一起被先生夸奖,一起被先生打手板。
两家交情甚好,逢年过节总能相互瞧见,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连她都以为长大后一定会嫁给岳长修,岳长修也说以后一定会娶她。
结果他的父亲岳肖凭着一手好字升了官,再不是那清贫师爷,一转眼,为了再攀高枝,岳长修娶了刺史之女,岳家还恶言“你宋家不过是满身铜臭的低贱商人,你家的姑娘如何能入我岳家大门”。
恶语伤人六月寒,那些话简直寒进她的心里。
再后来刺史之女染了恶疾离世,岳长修又回来寻她,说欢喜她,要娶她。
再后来……
阿古眉头微拧,目光如炬。如今再看他,面貌明明是个温润脾气的人,可是唯有阿古知道,这温和的神色下,有着怎样一张令人作呕的脸!
“阿古。”
薛晋突然唤了她一声,阿古回神,便见他面色平和说道,“小心楼梯。”
阿古轻眨明眸,微点了头,回身继续和姚婉往上走。
姚婉步子快,阿古只能快步跟上,等两人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上,还在中途的岳长修这才笑笑,“方才那样殷切关心,你是欢喜她的吧。”
薛晋笑了笑,“只是我家的贵客罢了。”
“倒藏得深,不是做弟弟的说你,你如今年纪可不小了,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岳长修略有迟疑,“你总不会是不举吧?”
这可怪不得他怀疑了,不见他娶妻,妾侍也没有。邀他去青楼也说不能喝酒婉拒,整日一人,也不知他喜欢做什么,又是在做什么。
薛晋笑道,“那岳兄就当我是不举吧。”
岳长修啧啧摇头,对方这么大方的说他反倒是不信了。又道,“你真是欢喜阿古姑娘的吧?否则也不会陪同。不过倒也好,可算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薛晋只是笑,没有答话。上了楼梯,已看见阿古坐在临窗的位置上。外面灯火红如花海,光芒万丈,投落在她脸上,不见平日苍白。一双眼眸明亮清冷,连已开始为庆贺而绽放的烟火也散不去半分冷清。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年年越溪女,相忆采芙蓉。
☆、第36章 疑云
第三十六章疑云
酒楼足有七层高,顶层还建有半人高的高台。等在二楼用过饭,上面也该摆好点心小味,配着美酒好茶等他们去了。
姚婉想跟阿古坐,却暗暗被岳长修拽着手拉到身旁,好不莫名。岳长修只觉妻子实在没有眼见力,微微一笑,让她别乱走。姚婉这才乖乖坐下,瞧见薛晋和阿古坐在一块,真像一对璧人,方明白过来。
小二很快就过来斟茶,问道,“薛三爷岳少爷要吃些什么菜?”
薛晋偏头问阿古,“有什么想吃的?”
阿古还未答话,岳长修已笑笑,“你怎么不问问我,也不问问你弟妹?”
虽说他更喜欢薛升的性子,也更合得来,不过日后承爵的是薛晋,而非薛升。所以有意地更亲近他,此时他欢喜这姑娘,他定要帮一把。往后两人真成了好事,他便是他们的月老了。
薛晋笑道,“那岳兄和弟妹要吃些什么?”
“这可真是没诚意呀。”岳长修打趣着他,目光投向阿古看脸色时,见她也在笑,眸子如有涟漪,美得很。一瞬不是觉得这姑娘当真美,而是这眼睛……实在有些眼熟。这一看不由多看几眼,耳边又听薛晋问话。
“岳兄再不点菜可就全由我点了,就点你最不喜的全鸭宴。”
岳长修生生地被全鸭宴惊回思绪,他什么都能吃,惟独不喜欢吃鸭子,“这可不行。”
四人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菜,小二一一记好,又道,“可需要上点美酒?”
岳长修说道,“薛三爷不爱喝酒,就免了。阿古姑娘可需要?”
阿古摇摇头,笑道,“不用了,等会去了高台不是还有酒么,多喝易醉。”
薛晋说道,“我瞧你喝两坛也不会醉。”
姚婉讶异道,“阿古你这么能喝么?”
阿古笑笑,“只是小酌几杯的酒量罢了。”
几人说说笑笑吃了一顿饭,就要放筷时,却听见外头突然更喧闹,随后便看见窗前落雨,水珠像白珍珠倾盆而下,浇得满街淋漓。
一会小二急急跑过来,“二位爷,如今下雨了,高台上的那些东西小的将它们暂且撤下可好?”
岳长修只觉可惜,还是摆手让小二去撤了。
阿古说道,“薛七姑娘还等着我回去同她拜织女,现在看来也不行了。”
姚婉说道,“是啊,我本来也说要去别家的,真是一场怪雨,坏了兴致。”
薛晋看了一眼外头,才道,“这么大的雨,下不长久。等一会就停了。”
“停了也不好外出。”
果然如薛晋所说,不多久雨水消停。几人也说的乏了,便在门口道别回家。
经雨水浇淋,街上行人已少,地上还见方才大雨突至的狼狈。灯笼花盏,还有彩绸烟花,零星在水里躺着,不见繁华,只剩莫名的悲凉。
阿古刚才和岳长修姚婉说了许多话,现在有些疲累,回去时也没出声。两人慢行回薛家,快穿过长街,薛晋顿了步子,“金书这个时候应当没睡吧?”
阿古偏身看他,“还早,不会那么早睡。”
“那我们过去看他,再给他带点好吃的。”
金书没有跟阿古去薛家,而是留在原来的客栈。薛升问起缘故,阿古便说金书要留在客栈看管在酿造的酒,不便走开。
薛升想反正是个下人,年纪又小伺候不了什么,平日又见他没什么规矩,不进也好,省得他心烦,就没多问。
明明是兄弟,待人却如此不同,阿古颇觉意外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