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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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在窗户边,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夏文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冲我做出个胜利的手势,我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初战告捷的喜悦让我怪力乱神地抱着夏文静转了两个圈。
接下来就是漫漫等待,我揪着一颗烦乱不安的心,时刻警惕着顾延的答复。
一直到放学,我都没看见顾延的身影。
夏文静说,再等等。
我就开始继续等。
三天,六天,八天,我日渐憔悴,年少的爱情伤了我的心。
第十天,下午放学后,我和夏文静被老师叫到广播室整理录音带。
正在整理时,录音室的门被霍地一下子推开,一个戴着眼镜形容邋遢的男生颤抖着立在那里。
他说,哪个是阮陶?
我说,我是。
他看向我的目光里立即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切,他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眼泪就那么声势浩大地落了下来。
我有点蒙,费尽全力抽出我的手,连连倒退了好几步,终于在广播台被迫停下来。
眼前的男生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捶胸顿足,哭号着说,阮陶,谢谢你爱我!可是……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些天我也思忖良久,再三思虑下,还是决定不能放弃我爱的人而选择爱我的你,你别看我,别……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的心会融化……我呆滞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夏文静,夏文静懵懂地摇了摇头。
我说,这位同学……他说,不!什么都不要说!
我说,这位同学……他说,是!我承认我伤害了你,阮陶,原谅我,我也不想的!
我说,这位同学……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泪奔着消失了。
我说,喂……那位同学……他又泪奔着跑回来,悲天悯人地看了我一眼,将一封信塞进我手里,他说,你的信,给你,你不要想不开……说完再度泪奔着跑了出去。
我低头看了眼信封,顿时变成了雕塑,信,我给顾延的情书,怎么会在那个四眼的手里?答案很简单,被放错了位置。
夏文静一看形势不妙,立即扑过来抱住我解释,阮陶,你冷静,你不要想不开……我真不是故意的!
突然间,我变得特别淡定,也不全怪夏文静,谁叫我忘记了写上顾延的名字。
都怪我自己……正在淡定时,袁熙气喘吁吁地跑来,他无限怜悯地看着我问,谁摁了广播键?阮陶,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通过广播,全校都知道你被四眼给甩了。
说完,他和夏文静的目光一齐朝着广播键聚齐——红色的圆形按钮上,是我瞬间僵硬的爪子。事实就是,刚才被四眼被逼无路时,我不小心摁下了广播键。
我说过,都怪我自己……我淡定地关上广播键,恍恍惚惚地回了家。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全校师生看着我的眼神里都会流露出悲悯和同情。
也有几个小学妹突然冒出来安慰我,学姐,你看你的黑眼圈,爱情什么的,都是浮云,你要坚强起来啊!
四眼也突然冒出来,眨巴着猥琐的眯眯眼,无限柔情地对我说,那什么,阮陶啊,你如此憔悴我也不好过啊,不然这样,以后二四六我追随我的爱,一三五就陪陪你,你看成吗?
我看着远处的操场上与男孩子们一起打篮球的顾延,心里一下子就扭曲了,对着四眼吼,成?成!成你妈个头!
光是骂还不够,来一拳在他长满粉刺的脸上,还不够,踢一脚在他短粗的腿上……没踢好……踢在了四眼毫无防备的裤裆上。
一声凄厉的号叫瞬间炸裂开来,四眼当场捂住受伤部位,小脸煞白地倒地抽搐,气息微弱地吐出一句:我的命根子……貌似骨折了……说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我被吓坏了,呆呆地立在原地。
远处正在打球的顾延听见号叫声急忙赶来,寓意深刻地看了我一眼,便背着四眼去了医务室。
当下我就想找一把小剪刀自我了断算了。
四眼很快出院,并无大碍。我被四眼的妈声情并茂地扇了两个耳光,毕恭毕敬地送了医药费,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所有人都说,二年级的那个阮陶,求偶不成,就要断了人家的命根子,好歹毒!
我想,我和顾延之间,怕是再也没什么机会发展出恋情了。
在他心中,我一定是个女流氓,还是最下流最恶毒的那种女流氓。
一想及此,我便痛不欲生,整日恍恍惚惚游荡于家与学校之间。
我就那么排山倒海地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袁熙他爸送了他一辆车。我和夏文静作为贫民,对贵族袁熙瞬间产生了一种羡慕嫉妒恨的国际主义情怀。
而袁熙为了拉近我们之间的阶级感情,答应教我俩开车。
那是一个充满橘子树味道的下午,我和夏文静就像暴发户一样抚摸着黑得发亮的车身,无限爱怜。
我坐在驾驶座上一脸正气,袁熙坐在副驾驶座上教我踩离合器和挂挡,口头教学了十余分钟,我终于按捺不住暴发户想要买貂皮大衣的心态,毅然决然地将车开了出去。
车子在平坦广阔的旧教学楼废弃操场上平稳地行驶,我表情安详地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淋漓感。
就在这时,我看见我的正前方,一个足以让我天旋地转的身影正朝我走来。
他胜雪的白衣,妥帖的裤子,以及在微风中轻柔地遮住眼睛的柔软头发。
顾延。
我忍不住目光呆滞,心跳如雷。
就像一块失去活力的废铁看见了吸力强大的吸铁石,一踩油门,直冲而去。
旁边的袁熙大叫,阮陶!有人!
我这才恢复精神,瞬间慌乱起来。但车子根本就不听我的使唤,义无反顾地朝着塞着耳机低头走路的顾延冲去。
刹车!阮陶,踩刹车!!!
袁熙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在大脑里绕了好几圈才启动了我的脚,狠狠地朝刹车踩了下去。
砰的一声,就连风也静止。
我慌乱地坐在车里,看着眼前一片空荡荡的天地,手足无措地哭了起来。
顾延被我撞死了?没死?撞残了?断胳膊断腿?还是撞傻了?植物人?
各种悲剧在我脑海里来回穿梭,几乎让我晕厥过去。
袁熙痛苦地闭上眼睛,扯着我下了车,夏文静也跑过来,我们三个人就那么围着顾延颤巍巍地看。
他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胳膊肘上有血慢慢地流出来。
夏文静尖叫:阮陶,人工呼吸!
喊完,用一种“我挽回了自己曾经犯下的大错”的眼神深情地凝望着我。
我握紧双拳,深深地吸一口气,悲壮地俯身迎向顾延的嘴唇。靠,当下竟有种猥亵了他的罪恶感,这真要命。
当我们双唇的距离只余下两厘米时,顾延突然醒了,猛一抬头,一阵血腥从我的唇齿间弥漫开来,再看顾延,也痛苦地捂住了嘴。
夏文静看着袁熙问,靠,这是亲了还是没亲啊?
袁熙想了想,说,这是一种碰撞,有力的碰撞。
夏文静翻了个白眼,焦心地说,不管,就是亲了,阮陶,你的初吻给了顾延!
顾延还没站稳,听见夏文静这么一喊,差点又晕过去。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夏文静又扯着嗓子喊,哎呀,他流血了!
袁熙说,有没有手帕,快止血!
我和夏文静立即低头翻出包,没手帕,没毛巾,没创可贴,没云南白药,什么也没有!我一边哭一边翻,终于,在隔层里翻出了一块七度空间。
顾延一脸黑线地看着我拿出七度空间,特别恩慈地说,没事的,你别哭,我去附近的诊所包扎一下就行。
他这样一说,我彻底哭开了,撒手人寰地哭,天地塌陷地哭。我说,不行!你流这么多血,会死的,会留疤的!
说着,我撕开了七度空间,笨拙地贴在了顾延血流如注的胳膊肘上。
夏文静和袁熙一看,有点晕,都不好意思说什么。任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顾延止血,扯着他说,好了,现在我带你去诊所吧。
顾延看我已是一副生无可恋死无可惧的绝望模样,只好被我拖着默默无语地奔赴诊所。
小诊所里,医生给顾延上药,我就在一边哭。顾延包扎完伤口起身的时候,我还在哭。
顾延俯身看着我红彤彤的眼睛,说,你可真能哭啊。
我没吭声,继续哭。
顾延迟疑着,伸手拍了拍我的头,说,别哭了,只是一点小伤。
那时的我,看着顾延清澈的目光,突然有一种连自己也为之错愕的冲动,扑上去扯住他的手腕说,顾延,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说完,鼻子里冒出个巨大的鼻涕泡泡。我真是不丢脸不舒服斯基。
趁着顾延没反应过来,我赶紧把鼻涕泡泡吸回去,站起来说,我先走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怕我不告诉你我会把自己憋死,这句话我练习了那么多遍,如果连一次也没用上,就太可惜了,现在我告诉你了,我心里就舒服了。
说完就要低头开溜。
结果被顾延反拖住手腕,我回过头去,看见顾延漂亮的睫毛眨了眨,他笑着问我,所以……把我撞了?
啊?
你喜欢我,所以把我撞了?
啊?
不是吗?顾延有点苦恼,继续说,因为你喜欢四眼,所以断了他的……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把我撞了,对吗?
我还是死了算了,原来在顾延心里,我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女变态,喜欢谁就要毁灭谁,我就是死神来了,被我盯上的男人一定是非死即伤。
我怔怔地看着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摇了摇头。
我说,不是的,顾延,那封情书,原本就是要给你的。可是我的好朋友把它放错了位置,可是我忘记了写你的名字,可是那个四眼就误会了,可是我又不小心按了广播键,可是,可是……顾延看着我,将我轻轻地拽进他的怀里。少年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以及发丝间特有的清爽,让我的心跳突破了极限,怦怦的声音仿佛雷鸣。他揉了揉我的头发,低声说,我知道。
后来他说,那一天的我,就像一只手足无措的小动物,急得团团转,眼泪在眼眶里晃啊晃,让人很想要抱一抱,然后,再也不松开。
如今回想起来,我和顾延能够走到一起,重点感谢对象除了提供“凶器”的袁熙之外,还有治愈系的七度空间加长夜用型。
说也奇怪,我和顾延,竟然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仿佛那些因为暗恋而备受煎熬的日子都不过是一夜旧梦,在我的生命中匆忙地一闪而过,而与顾延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却真真实实地烙印在我生命的锦缎中,繁花似锦,绵延不绝。
后来的我,遇见一个叫简森的大男孩,不,实际上他的年纪被称为大叔也不为过。我遇见他,在一个黄昏,暖风灌满我们的衣衫。
我对他提起顾延,我说,他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无论是十三岁那一年,还是在遥远的三十岁那一年,顾延在我心中就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人。他认真执著,干净清爽,温柔明媚。他牵着我的手,我就不怕遗失方向,他吻过我的睫毛,我就不怕未来汹涌而至的眼泪,他说阮陶,我遇见你,就像捡了一个宝,我便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再也不想醒来。
而简森,看着我苦笑,深邃的眼瞳里浮起一丝涟漪,他别开脸,不再看我。那个时候我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残忍,明明知道简森的喜欢与呵护,却还要在他面前为了另一个早已经不再记得我的男生伤悲落泪。而下一秒,简森突然俯下身捏住我的下巴,恶狠狠地吻上我的嘴唇。
我睁着眼睛,感受着他霸道而绝望的亲吻,他的眼睛紧闭,眉头紧锁,睫毛上染上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和顾延在一起的那几年,我们都纯洁得跟两朵茉莉花似的,拉个小手都能失眠一整夜。
我还记得高一那年的冬天,澈城下了一场大雪。
我和顾延手拉着手从火锅店钻出来,兴奋地踏着薄雪傻笑。他的手紧紧地牵着我,揣进他白色羽绒服的口袋里,而我伸出另一只手,尽可能露出贤惠的表情帮他紧了紧胸前的围巾。那时候才刚开始下雪,薄薄的雪花慢悠悠地落在地上,落在我们并着的一高一低的肩膀之上,落进顾延黑色温度的瞳孔里。
一时兴起,两人开始玩起了打雪仗,无奈雪不够多,为了能够凑一个大雪球用来袭击顾延,我趴在路边一辆车后排车窗玻璃上,把上面落着的那层雪一点点地刮了下来,然后,顾延发现了我的计谋,也跑了过来,跟我一起刮雪。等我们手里出现一个大雪团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情景让我们两个就呆呆地立在那里。
车里面一男一女,女的一丝不挂,男的发丝凌乱,两个人以一种让人面红耳赤的高难度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