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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软刺-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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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延点点头,眼睛清冽地看着我,就像雨后微凉的阳光,他说,阮陶,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他垂下头去,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内疚,一缕伤感。
  我摇摇头,是我执意要逼你想起过去,也是我一相情愿想要逼赵小仙拿出证据证明你的过去,甚至害得她病情加重。我至少,应该问问你的意见的,对不起,顾延,不,晴天,赵晴天,对不起,如果你不愿意想起,那么我愿意和你一起忘掉那些过去。
  这些话,我说得那样轻松,没有停顿,没有犹豫,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到有一个一直沉重地压在我肩上的什么东西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真好,我想。
  一直以来,我与命运徒手抗衡,紧紧地抓住顾延从前的记忆不肯放手,那些回忆,在岁月里生长出温柔的毒刺,将我执拗的掌心刺得血肉模糊。
  而现在,我终于把手放开,那些软刺就要慢慢愈合在伤口里。
  风吹过晴天柔软的头发,他的眼睛悲伤地看着我,声音平缓,阮陶,也许以后的我恢复了记忆,会非常非常地后悔让你选择忘记我。
  如果那个时候,我哭着回来求你,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你一定要狠狠地给我几耳光,让我滚蛋。
  嗯。我轻轻地点点头,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我慌张地抬手擦干眼泪,笑着说,你看,我哭出惯性了,动不动就想哭,但是晴天你千万别误会,这眼泪真的不是为你流的。
  不要紧。他说了三个字,伸手轻柔地将我的脑袋揽在他的肩膀上,我有一丝错愕,晴天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不想看见你的眼泪,虽然不能阻止,至少,可以借给你肩膀用一下。从今往后,再也不要为不值得的人掉眼泪。
  我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双手紧紧地扯着他的衣领,放声大哭,那些温柔的岁月,就顺着我的眼泪慢慢蒸发干净。
  那一天,我和晴天抵消了六年的爱与伤痛,握手言和。从今往后,我再也不需要日夜思念,孤独地守着那份稀薄的回忆惶惶度日。
  那一天,晴天代替赵小仙向我道歉。
  他说,可是,无论如何,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讨厌赵小仙,说她霸道跋扈,怪她自私蛮横,我也一定要站在她那边。因为我知道,她一定是这样坚信着,她认定我是她世界里唯一的依靠和全部的温暖,我就必须让她知道,她没有错。
  本来我以为自己会因为他这番肺腑之言内伤个十天半个月,兴许哪天夜里醒来还能吐出一口鲜血来。没想到我的自愈能力如此超强,才刚入夜就已经可以一边吃着夏文静煮的招牌方便面一边看快乐大本营笑得花枝乱颤了。
  刘芒鄙视我,你的心碎也太不专业了。
  我打个饱嗝,说,我是个坚强的人。
  刘芒翻个白眼,淡淡地说,你是够坚强的,要是换了我,袁熙敢把我流着口水睡觉的照片当手机壁纸,我肯定崩溃。
  在沙发上猛掐自己的小肚腩企图消灭脂肪的夏文静突然尖叫,什么情况?!
  刘芒淡定地说,一个男人用一个女人的照片,特别是熟睡中的照片来当壁纸,只有一个可能性,他想跟她交配。
  什么什么?!夏文静发出杀猪一样的悲鸣,扑过来掐着我的脖子使劲儿地摇晃,哎呀,好讨厌,你们也太饥不择食了吧!什么时候的事?!
  我被她晃得头晕目眩,挣扎着说,别晃了!我都要吐了!
  夏文静立即目瞪口呆地放开我,用一种圣母般普度众生的眼神看了看我的肚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无力地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哪样?夏文静眨巴着亮晶晶的小眼睛兴奋地盯着我。
  我斜了她一眼,学着她的腔调和神韵捶着她丰满的胸部无限娇羞地说,哎呀讨厌,人家不跟你们说!
  在她们两个看精神病患者一样的目光里,我放下碗筷溜回了房间。
  十五分钟后,刘芒拎着啤酒进来找我,她说,阮陶,你别告诉我这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把自己裹在空调毯里无力地说。
  你和袁熙,你们在一起了?刘芒的眼睛里也不全是八卦的光芒,还有一种,怎么说呢,是一种强打起精神的过分开心的神情。
  我忙不迭地打断她,姐姐,求你放过我吧,我现在胸怀大志,只关心家国天下,不想提儿女情长。
  刘芒使劲儿地瞪了我一眼,说,给老子滚!
  然后她又突然笑了起来,无比潇洒地挨着我坐下,喝了一大口啤酒,舔着嘴上的泡沫认真坦然地说,其实我早知道你们会在一起。
  我有点胸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刘芒哼了一声,说,看袁熙对你狗腿起来的那模样,跟抗战时期的小汉奸跟在皇军身边一模一样。
  我无话可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捧住刘芒的脸,说,刘芒,该不会你对袁熙还……给老子滚!刘芒斩钉截铁地打断我。她的脸蛋因为生气的关系涨得红红的,细软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我有点后悔开了这么低级的玩笑。
  只是刘芒竟然没有扑过来抽我,也没问候我大爷。
  她只是眼睛弯弯地看着我,特别认真特别认真地对我说,阮陶,姐姐跟你说句比人民币还真的话,袁熙是个好人,你好好跟他在一起。
  我说,姐姐,我也跟你说句比人民币还真的话,我自己都不知道呢,你别这么快就把我和袁熙给定义了。就是开挂,感情也不带进展这么快的。总得给我时间想想吧。
  刘芒就不再说话了,小小微翘的鼻子看起来有一丝天真,她低下头,声音很轻地说,我就是希望你开心点。阮陶,你自己都不知道,自从顾延消失后到现在,你究竟有多不开心。我每天看着你那张寡妇脸我就胸闷。
  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就像她说的,就只是希望我好。
  你才是寡妇脸,你们全家都寡妇脸!我吼回去,眼睛里却不经意间一阵潮热,我想起中学时代的刘芒,一直充当着照顾我们的角色。她看起来彪悍又凶猛,哪个要是敢在学校里外找我和夏文静的麻烦,她就怒气腾腾地冲过去教育他们一顿。每一次看着她流着鼻血回来跟我们报告,我把他们全打趴下了,我和夏文静的心里就充满了敬仰。
  刘芒你太牛了!夏文静扯着我的袖子满脸敬佩地说,一般情况下夏文静是不会轻易使用牛这么高贵又娇俏的字眼来形容一个人的,除非那个人真的非常牛。
  每当这个时候,刘芒就露出一排雪白雪白的牙齿冲我们笑,那是必须的!
  她一直表现得很英勇,比任何一个男孩子都还值得让人依赖,整个初中,我和夏文静就像两个跟屁虫,狐假虎威地跟在刘芒身后轧马路,就觉得自己是古惑仔,特别牛。
  所有人都怕刘芒,她叼着烟,顶着一头熏得七彩斑斓的头发,穿一件性感小吊带往那一站,没有人敢轻易靠近。也只有我和夏文静知道她少女的一面,其实刘芒的内心世界还是蛮丰富的,当年她看《还珠格格》的时候,哭得眼睛都肿了,小肩膀一颤一颤的,到夜里睡觉了还蒙着被子在哭。
  她说,紫薇太倒霉了,被小燕子骗得好惨啊,呜呜呜!
  还有就是,那个时候的刘芒,或许是更早以前的刘芒,也有脆弱和悲伤的时候。她所有的不快乐,全部来自她的家庭。
  有一年冬天刘芒来了例假,半夜三更打电话给我,她说,阮陶,我可能要死了,你让我见袁熙一面。
  我吓坏了,套上衣服就跑去她们家找她。
  那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家,比起家,更像是一个狭小憋闷的赌场,屋子里满是呛人的烟味,几个在脑袋上绑着烫发卷儿的中年妇女呜呜泱泱地搓麻将,时不时地听见有人喊,你他妈会不会玩儿!
  我立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终于有个嘴巴涂得像刚喝了血一样的女人发现了我的存在,气急败坏地问我,你哪个?又冲屋里喊,哪个家的闺女来找她老子了,出来认!
  我说,阿姨,我不找老子,我找刘芒。
  她眯着眼睛使劲吸了口烟,冲屋子里努了努嘴,然后就不再看我,继续搓麻将。
  我沿着散发着霉味的墙壁朝里屋慢慢地移动脚步,走廊里没有安灯管,黑魆魆的一片,我伸直了手臂一点一点往里摸索,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朝前扑了过去。
  摔在水泥地上的那一刻,我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打了个嗝,紧接着就有一个黑魆魆的人影朝我压了下来,酒气喷在脸上,让我想吐。
  幸好在那个男人的嘴巴还没落在我脸上之前,有一束橙色的光芒冷厉地投射过来。
  阮陶!
  刘芒苍白着一张脸扑过来,使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个浑身散发着酸馊酒味的男人拖开,刺目的光芒里,她拽着我的手,把我拉进隔壁的一个小房间。
  进屋后刘芒问我,吃亏了?
  我摇摇头,你正好出来了。
  吓到了?她拉我坐在她硬硬的木板床上。
  我还是摇摇头,我胆大,不怕。
  刘芒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即又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床上。
  我看着她像一只基围虾那样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不住地发抖,心里乱成一团,忙问她,你到底怎么了?
  刘芒惨兮兮地说,肚子疼。
  我想出去喊她妈过来看一下,被刘芒拖住手,你干吗去?
  找你妈过来带你去医院。
  他不会管我的,你找她干吗?刘芒痛苦地皱着眉头。
  我想了想,说,那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刘芒摇摇头,现在医院黑着呢,没钱轻易不能去,而且这个疼法,肯定是要翘辫子了,阮陶,你告诉袁熙,我死了我也爱他。
  我把她从床上扯起来,心里很难受。
  那张硬得不能再硬的床上,只铺着一条薄薄的小毯子,棉絮乱糟糟地结成一团一团的死棉花,根本就无法御寒。更何况是在寒冬的例假期,奶奶说过,女孩子受不得凉,每个月日子快到的时候,她就拿出一张絮得暖暖和和的小棉被给我垫在被子底下。这样的棉被,几乎每个女孩子都有一条。
  刘芒却没有。
  我吸了吸鼻子,说,我有钱。
  你哪儿来的钱?
  这你别管,反正我要得来。
  我硬是把她拽起来,拿上手电筒,又在一片凝重的黑暗里慢慢地挪出去,到了外面,风雪呼啦一声扑面而来。
  我让刘芒先在外面站好,转身回去,在乌烟瘴气的屋子里大声问,哪个是刘芒的老子!
  刚才那个涂着红色口红的女人挑眉看了我一眼,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噌噌噌地走过去,指着她的鼻子字正腔圆地说,你也算是人家的妈!
  她也腾的一声站起来,哪儿来的小兔崽子!
  这一句气吞山河的谩骂直接把我震撼怂了,我有点紧张,觉得尿都快撒在裤子里了。这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妈妈,我觉得我得勇敢一次。
  那一刻,我看着桌上压着的几百块麻将钱,灵机一动,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抢在怀里,冲她喊,你不配当刘芒的妈妈!别以为你在这里骂我就算你有本事,如果这钱你今天不让我拿去给刘芒看病,我明天就去把全城的妇女儿童委员会跑个遍!别以为刘芒是没人管的!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马上报警让人抓你,我还要告你聚众赌博!
  女人有点慌,屋子里其他几个搓麻将的都停下手里的活朝这边看过来。
  我抱着钱扭头就走,冲进风雪里扯着刘芒的手就在黑暗中狂跑,我害怕极了,只能紧紧地抓着刘芒冰冷的手。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依旧大雪纷飞,刘芒牵着我的手说,阮陶,你今天真够义气!我刘芒这辈子就认你做我的好姐妹。可是下次别再跟那些傻逼一般见识了,她们不配被你骂,真的,阮陶,我自己能应付。
  我心里的难过排山倒海地涌向喉咙,我知道她怕我真的跟她妈打起来,她知道我怂,根本就打不过。
  还有啊,你以后不要上我家了。跟你实话说了吧,我怕你被我后爸吃了。
  黑暗中,我听着刘芒仔细地叮嘱我,就一直咬着下嘴唇不敢说话,怕自己会哭。
  而刘芒,在大雪里笑得纯洁无瑕,连月光都逊色。
  她说,好姐妹,有今生,没来世。
  那是我一生当中仅有的一次勇敢,也是刘芒的生命中少有的一次软弱。再后来,刘芒差点一刀捅死了她那个会吃人的后爸,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澈城,走的时候没有道别,亦没有留恋,只有那枚一直挂在脖子上的五芒星吊坠,遗落在袁旗坠楼的那片空地。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袁熙和刘芒之间就已经产生了一道厚重的墙壁,高耸透明,无法摧毁,亦无法跨越。
  午休时间,我看着对面低头喝着奶茶的袁熙,恍惚间又想起袁旗那张低眉温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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