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阳照下竹青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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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人马一走,感觉洛阳城一下子空了好多。想到可以悠悠闲闲地过一个中秋节了,衙门的办事效率也高了许多,迅速地做完了善后工作,很是懒散了几天,就等着过节了。为了犒劳大家这一段的辛苦,府衙特地拨了过节银子,这下可把大家高兴坏了。
王知县在理财方面向来缺乏天赋,即使有点银子也都拿去济贫救困了,因此衙门上下一直过的苦哈哈,别说发过节银子了,能在节前把拖欠的薪俸结清,已经是烧了高香了。这都多少年了,终于可以过节时往家拿点东西了,即便还不知道是什么,也让人觉得有了盼头。于是纷纷猜测会发点什么,各种猜测都有,不过,负责采买的杂役口风很紧,一直捂着盖着。
八月十三快放衙时,答案终于揭晓了,一人发了一包月饼、两包点心,竟然还有半扇猪肉,实在是大手笔。大家兴高采烈地排队领了,有人从家里挑来担子,有人直接推着推车过来拿走,一片喜气洋洋。
竹青雇了个脚夫,直接把猪肉送回家了,自己带着月饼和点心去了里仁巷。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又退后朝院子喊了两声,才确定屋里没人,不觉有些失望。就这么走了吧,又有些不情愿,只好把东西放下,坐在门口台阶上等。
她抱着膝盖,抬头数着树上已慢慢转黑的皂角。煦阳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大概是数花了眼,这姑娘干脆站在树下,用手指点着,嘴里念念有词。
开了门,都要进屋了,她还惦记着刚才数的皂角,跟煦阳抱怨着:“你要晚回来点,我就数清了……”
煦阳笑吟吟地说:“今天太阳太晃眼,也看不清楚,哪天要没太阳,你再接着数。”竹青“嗯”了一声,才想起正事,拿起放在一边的盒子,递给煦阳:“我赶着回家,就不进去了,这是衙门发的月饼跟点心,带来给你。”
“我平日也不怎么吃这些,你拿回去给家里吃吧。”煦阳推辞道。有些过意不去,自认识以来,受的都是她的恩惠。
“我家有,这才给你的,就算不爱吃点心,月饼总得要吧。”哎,叶捕快,你真是没药救了,你说是专门送来给人家的,会死啊。
看她挎了个脸,煦阳想了想,接过纸盒子,打开包月饼的纸包,拿了两个,然后把剩下的包好,又还回去:“这就够吃了,我就一个人,再多也吃不下。”竹青看着手里的盒子,叹口气:“哎,中秋吃月饼不就为了应个景嘛,其实有什么好吃的,我娘还非要自己做,再加上爹的那些朋友、徒弟送的,怕是真要堆成山了。”又自言自语道:“送人吧,人家又不要,实在不想拿回家了,扔了又浪费,只好现在全吃光了。”说完,竟然真的又坐回台阶上,拿着一个月饼大口嚼了起来,把煦阳看得目瞪口呆。
吃完一个后,又拿出一个,咬了一口,然后对着月饼说:“哎,晚饭吃的太多了,不过你别担心,我就算撑死也把你吃完,管它哪,顶多把我撑得走不动路,消化不了,然后胃疼得受不了,再去看大夫,大夫再开一大堆苦药,我嫌苦又不肯吃,最后活活痛死,你说那个罪魁祸首会不会内疚啊,月饼。”嘴里喊着月饼,眼睛却直看着煦阳。
煦阳哭笑不得,只得伸出手去,竹青面露喜色,却还装腔作势:“我可没逼你哦,不愿要就算了。”“我是心甘情愿要的。”煦阳无奈道。话音刚落,只见叶小姐麻利地一跃而起,把点心盒子往他怀里一塞,然后转身就跑,跑出一段才停下,朝他扬扬手里那块咬过的月饼,笑眯了眼:“买一送二,要一包月饼附送两包点心,都在一个盒子里,不拆开送。”说完,快步跑开,沿路留下留下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中秋节的那天,月亮反倒不好,厚厚的阴云席卷了天幕,月亮拼命在里面挣扎,却也只是扯开一条小缝,露出微微一牙。
吃过晚饭,煦阳坐在堂屋门前,咬了一口月饼,明明是五仁馅的,可怎么比加了糖的豆沙都甜,一直甜到心里去,今日乌云密布,可未尝不比去年的中秋朗月疏星更让人心旷神怡。
竹青还在饭桌上奋战,团聚的日子,家里几个大男人划拳猜枚,推杯换盏,一顿饭吃了都一个多时辰了,还不见有结束的迹象。女人们笑着看他们胡闹,眉宇间的温柔展露无遗。竹青搂着自己的小侄子,孩子白天玩疯了,现在有些熬不住了,眼皮子不停打架,这当姑姑的也坏,用筷子蘸了酒,点在他唇上,孩子反射性地伸舌头去舔,辣的皱起了脸,把竹青乐得不行,指着他的样子让大嫂看,结果被叶夫人发现了,笑着骂了她一通,一把把自己的宝贝孙子搂在怀里。
散场的时候,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这个中秋,她是连那一牙月也没有看到。大家都各自回屋了,院子里安静下来。她一个人站在廊下,看着细细的雨丝,出了一会神,然后往檐边走了一步,伸出了手,雨丝密密地飘入掌心,微有些凉意。
今夕中秋虽无月,月亮自在人心里。
煦阳最近讲授的是《孟子》,顺带上习字课,八、九岁大的孩子已经知道贪玩了,也有心眼儿使坏了,摸透了明先生脾气好,犯了错,顶多训斥几句,气急了,也只是拿戒尺敲敲桌子,断不会往他们身上招呼,所以愈发不像话了。还在课堂上,趁着先生在纠正一个同学的拿笔姿势,几个人串通着,忽然打着掩护,在前面一个同学背上涂起了鸦,动静大了点,那同学以为是背上痒痒,很自然地把手臂伸到背上挠了下,结果一手的墨汁,这下子不干了,见后面同学笑得欢,遂拿起桌上的毛笔,蘸足了墨,就要往他脸上戳,那坏孩子嬉皮笑脸地伸手去挡,周围的同学哄笑开来。
煦阳听到动静,过来一看,两个孩子闹成一团,周围的同学肆意嬉笑,哪里还有课堂的样子。于是把戒尺往桌沿上磕了磕,这才压住了场面。那吃了亏的同学委屈地伸出手给先生看,黑黢黢的一片。煦阳皱了皱眉,看向罪魁祸首,那坏家伙倒是贼喊捉贼,先告起了状:“先生,他把墨往我脸上弄,我手挡住了,他就抹了我一身……”,还拉着袖子给他看:“我这衣服还是新做的哪,回去娘非打我不可。”
煦阳太知道这孩子的坏样儿了,虽然恼他经常捣乱,可有时候又机灵可爱,讨人喜爱的很,所以一直狠不下心去收拾他。今天闹得太像话了,要再不给点教训,这小猴子还真要翻了天。于是问道:“你说同学往你身上抹墨,先生可没看见啊。”那孩子眨眨眼睛:“先生,你看我身上的墨,都是他弄上的。”
“那他身上也有啊,你们两个刚才互相拉扯,也有可能是你往他身上抹,自己沾上的啊。”
前面的小孩连忙点头,觉得先生真是英明之极,大声地附和:“就是他往我身上弄的。”
“你胡说,你说我往你身上弄,谁看见了啊?”那坏孩子竟然还示威似地瞪了一眼其他同学,还以为先生没看见他的小动作。
煦阳这下真生气了,这孩子,不能再这么纵着了。“这样吧,既然也说不清,那你们就说说好端端的,同学为什么要往你身上抹啊。”
“他总欺负我。”前面的同学生气地说。
“他嫉妒我字写的比他好。”后面的孩子也不甘示弱。煦阳被他编的理由气笑了,“是吗?那让先生看看你的字。”说着,拿起了他的习作,看了看,夸赞道:“确实是不错。”
那孩子没想到先生竟然夸自己,一下子得意起来,心里残存的那点心虚也没有了,骄傲得昂着头,前面的同学委屈的都快哭了。煦阳摸摸他的头,安抚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么好的字,要没人看实在可惜了,是吧?”
孩子不明就里。
“罗先生那边正想寻字好的同学,帮忙抄写开蒙教材,为师保举你去吧,《千字文》,四十份,不多吧?”
那孩子傻了眼,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估计心里在骂着“先生好坏“,其他同学都捂着嘴偷偷的笑。
煦阳一本正经地吩咐:“先去洗洗手吧,怎么?要先生去帮你们?”
两个孩子齐齐地摇头,一个满脸笑意,一个愁眉苦脸,看他们出门了,煦阳才借低头看书的机会笑了,这帮活宝。
因为昨天帮罗先生代了一堂课,罗先生执意要今天下午还回来,所以煦阳早早便下了堂,在书院里待了一会儿,批阅完了孩子们的习作,便收拾东西回家。
途径高明街,看到几个捕快锁着一年轻男子,推推搡搡地押着走,连忙仔细看了看,没看见她人,心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时,看到旁边一个饭馆的幌子下,她背对站着,从后面看,那姿势应该是微抬着手臂,对面一捕快打扮的男子,正低头看她的手。煦阳深吸了口气,站着没动。
只见那个捕快说了些什么,就要拉着她走,她后退几步,连连摆着左手,争执了会儿,那人无奈带人离开,她还站在原地低头托着手,煦阳感觉有点不对,走到她身边,看到她手腕露在外面,上面有血,忙道:“伤着了?”竹青抬头看见是他,勉强笑着的脸皱了起来。
“快去包扎一下吧!”煦阳急道。
“没事,一点小伤,说不定还没包扎好,伤口就愈合了。”竹青不太在意,就要拉下袖子。谁料煦阳一把捉住,动作虽快但却小心翼翼地避过了伤处。竹青吓了一跳,瞪大眼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似的,也难怪,自认识以来,他一直都是谨慎温和的,哪见过这么鲁莽失礼的时候。
从竹青脸上看到她惊讶的样子,煦阳才意识到自己的太失礼,忙松开了手,对着竹青说:“都流血了,怎么会不碍事,你先别拉袖子,小心碰着伤口。”见她听话地照做,煦阳放缓了语气:“还是带你去医馆包扎一下吧。”
“可别,这点小伤,我这一去包扎,医馆的人肯定要跟我家里说,我娘非唠叨我,一想起她的唠叨,我就觉得这个伤真是轻的了。”
“那你就这样,也不管它?”
“我回衙门后,擦点药就成了,犯不着去医馆。”
竹青坚决不去包扎,煦阳着急也没法,略沉吟了一会,劝道:“要不你跟我回去,家里还有些药材,我先给你清理下伤口?”她还想推辞,被煦阳一瞪,猛然发现这平时越温和的人生起气来越可怕,只好乖乖地跟着走了。
洗伤口的时候,煦阳才发现手腕上的齿痕,疑惑地看了看她。竹青自然明白他想问什么,主动交代:“那个混账,在赌场里出老千,被人报了官,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带回去打几板子就完了。可是带他走的时候,他老娘出来了,哭哭啼啼,撒泼跪地,拦着不让走,一帮大男人总不好对一个老妇人怎么着吧,我师傅就把我叫来了,让我去拉住她,他们好把人带走,结果,我就这样了。”叹了口气,感慨道:“真是高手在民间啊,这老妇人出手,不对,是“出嘴”,那叫一快,完全没有防范之力啊!”
煦阳没理她,专心包扎,先用清水大致清洗一下,然后用棉花沾了酒,又细细擦拭,竹青反射性地抖了一下手,他皱了皱眉头,动作没停,擦完以后,把事先捣烂的草药敷了上去,拿干净的布包好。
看他熟门熟路,竹青开玩笑道:“很熟练嘛,难道也经常挂彩?”煦阳看过了伤口,知道不重,也放心了许多,用清水洗着手,低着头道:“我爹生前是个大夫……”想起听村长提过他的身世,竹青有些歉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都过去很久了……”煦阳见她低着头的样子,反倒觉得过意不去,岔开话题:“对了,今天跟你说话的人是你师傅?”
“哪个?”
“就在饭馆前面的那位,给你看伤口的。”
“说师傅,太轻了,他还是大爷哪,我一进衙门,他就直接升级做了大爷,我就成了他的丫头。”竹青说起来没有什么恭敬之意,倒是有很多无奈和不满。
“嗯?”
“他觉得女的就应该呆在家里做饭洗衣、缝缝补补,出来当什么捕快,所以怎么看我都不顺眼,千方百计想逼我主动请辞,办案从不带我,整天就让我端茶倒水,以为我就受不住了,哼,太小瞧我了,我好不容易当上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