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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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万齐恒再忍受不了这压抑诡异的气氛和被忽视的感觉,对着刘忘川的背影大声叫了出来。
刘忘川连步子都没停顿,用脚踢开半掩的门,抱着萧沧澜径自走了出去。
万齐恒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深刻入骨的失落和不安,使他再无力站稳,颓丧地坐在了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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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沧澜再度醒来,已是四个月后。
他睁开双眼,闻着身旁浓重的药水味道,觉得嘴里干得厉害,便张开嘴迷迷糊糊地喊:“水……”
说出这句话后,萧沧澜霎时被自己惊得完全清醒——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已经失去舌头好几年了。
为什么,此刻竟能说话?
“哟,萧沧澜,感觉如何?”有些黯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杯清水被递到了他的手里。抬起眼,映入萧沧澜眼中的,是刘忘川的脸。
此时,刘忘川正穿着身医用白色大褂,勾起一边的唇角,看着萧沧澜,略带轻薄地笑。
在萧沧澜的记忆里,刘忘川是仪容焕发的。但是,此刻的刘忘川眼内布满血丝,脸色青灰、唇色发白,下颔上生出密密的青色胡茬,一副潦倒邋遢的模样。
种种不可思议的疑惑,一下子涌上萧沧澜的脑海。他从床上坐起来,一口气将手中那杯清水喝净后,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
话说到这里,新的发现使他再问不出下面的话。
满身的伤痕消失了……四肢,也不复从前孱弱畸形的模样。身体不再瘦骨嶙峋,而是恢复到从未受伤时的状态,看上去强健有力。
“肌键、肌纤维、舌头、四肢的骨头……全部都再造。这工程,可真是不小。”刘忘川的唇边仍然挂着那种轻薄的笑,“比起这些,切除脑瘤就只能算小儿科了。不过,这些接上去的零件,还是要经过适当的锻炼才能真正好用。否则,只是摆设。”
怔了半晌,萧沧澜才想起来说:“谢谢……”
“不用。”刘忘川没等他说完便急急打断,神色闪躲不定,“我只是,不想在床上抱一个哑巴兼排骨罢了。”
那么,为什么又要变相地叮嘱他注意锻炼?刘忘川,你真是连撒谎都撒不干净。
萧沧澜愣了愣。之前刘忘川对他所做的事情,再度在脑海里重现。但是,他已经决定原谅:“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费了那么多心力做这件事……瞧你的模样,很久没走出这个试验室了吧?”
刘忘川从不知道,自己竟是轻易被一句话感动的人。他不再嘴硬,走向萧沧澜,俯身抱住自己重造的身体,将头靠在那宽厚的肩膀上,哭了。
萧沧澜的身体,因突如其来的拥抱僵直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伸出手,轻轻拍着那不停抖动的肩膀。
之前,一直以为是恨着这个人的。但是,在这四个月的朝夕相处、得失徘徊中,刘忘川终于将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他和萧沧澜之间,不是两厢情愿的爱,也不是誓不两立的恨,而是种刻骨的孽恋纠缠。如果把萧沧澜比做可以独立存活的大树,那么他就是有毒的藤。
藤失去了可攀附的树,是不能独自活下去的。而他这根藤,除了攀附之外,还不停地将毒汁注进树的体内。最后,下场除了两败俱伤外,再无其它。
树倒,藤死。藤死,树却愈茂。一开始错的人,本就不是沧澜。
也许,两人间的天渊永远无法逾越。但至少,想试试看。因为,真的真的,想要放沧澜和自己一条生路。
29
因为在试验室内待得太久而疲惫不堪,刘忘川很快就回到寝室沉沉睡去。
在这个时间内,萧沧澜找到了万齐恒。
“是吗?你是这样打算的。”万齐恒坐在客厅沙发上,眉头轻皱,看着对面表情有些拘束的萧沧澜,“但是,忘川他……”
“我明白。”萧沧澜打断了万齐恒的话,“我很感谢他。但是,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早就有喜欢的人。”
即使付出再多,如果不行的话,还是不行……爱情,果然是这种东西。
“所以,你要远远离开,再不相见……”万齐恒苦笑,“原本,在知道你患病之后,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是在这种情况……是那个叫叶蕾的女人吗?”
“是。”萧沧澜垂下眼帘,“我会带着她离开,到另外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的情况,我想你还不太清楚。”万齐恒从沙发上站起来,“经过这几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人……你,还可以和她在一起吗?”
“什么意思?”萧沧澜霍然抬起眼睛,目光灼灼地望着万齐恒。
“这种表情。”万齐恒微笑着望向萧沧澜,目光中隐隐含着丝悲哀,“果然是非常在乎她的吧……那么,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
萧沧澜死死瞪住万齐恒,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泌出丝丝血痕。过了良久,他才从唇中挤出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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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齐恒带萧沧澜去的地方,是间位于闹市一隅的酒吧。
酒吧里用重重的厚布帘隔绝了阳光,里面灯光暖昧不明。四壁布满了人造藤萝,角落处从天花板上吊下十几个用绢花绢叶装饰成的秋千架。几乎每个秋千上,都坐着人。
“秋千上坐着的,全是出来‘卖’的。这里,是她们的专席。”万齐恒看着萧沧澜,注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生意向来不错。”
萧沧澜的眼睛死死盯着左面墙角的一个秋千架。从刚进这个酒吧开始,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和一个中年男人调笑的叶蕾。
叶蕾并没有浓装艳抹,只是用淡淡的妆恰到好处地将美态展现出来。她双手搭在中年男人的肩上说笑着,而中年男人的手已经滑入了她短短的裙子里,捏着她光润的臀瓣。
再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恨意和愤怒,萧沧澜直直向叶蕾的方向走去。
万齐恒并不阻止,只是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唇边,泛上了淡淡的笑。
萧沧澜走到叶蕾身边,揪住那中年男人的衣领,狠狠一拳将那人打倒在地。顿时,酒吧里响起了人们的惊叫。
叶蕾脸色发白的看着这一幕发生,对萧沧澜的出现完全不知所措。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萧沧澜用力抓住叶蕾的腕,全身都在颤抖着。
“为什么……”叶蕾呆了片刻,忽然嗤笑出声,直直望入萧沧澜的眼,“为了钱啊……为了钱,我什么都愿意做。你要是给我钱,我也和你做,如何?”
不出所料的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叶蕾的左脸颊上。她却微笑着,任一缕鲜红在唇边悄悄蔓延:“有戴绿帽子的感觉?不过,别忘了,我还不是你什么人。”
这些年的经历,说出来也只是耻辱罢了。既然被揭穿,就索性让他彻底绝了念头,两人各走各道,再不相干,也省了彼此许多痛苦挣扎。
几名身材高大的酒保围了上来,将手搭上萧沧澜的肩膀:“每个地方都有游戏规则。先生,如果您再闹下去的话,我们就不客气了!”
萧沧澜却不顾周边发生一切地看着她,眼神近乎凶狠:“那么,我娶你。”
听到这句话,万齐恒刚从烟盒中抽出的香烟掉在了地上。
叶蕾张着嘴,泪水却再抑制不住,滚滚而下。
时间,似乎在这刻凝固。
30
“沧澜他,居然说出这种话。呵呵呵……”刘忘川一面笑着,一面从壁橱里拿出支红酒,咬开瓶塞,将鲜红的液体倒入手中的高脚水晶杯,“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对人也会产生这样强烈的感情……我一直以为,他在这方面是有洁癖的。”
刘忘川倒酒的手一直颤抖个不停,酒液大半没有倒入高脚杯,倒是泼洒在了自己的手上和衣襟上。
“够了,忘川。”万齐恒看着他失控的模样,眉头紧皱,“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是的,原本想让他彻底断念……却意外地证明了两人之间的坚贞。我扮演的,果然是坏人的角色啊,呵呵呵……”刘忘川自顾自地说着,举起那半杯残酒,一饮而尽,“如果是良知未泯的人,自然会被他们这种爱感动……然后退出,放他们自由。”
“是吗?你打算这么做了吗?”万齐恒瞧着刘忘川,眸中蓦然生出些希望来。
“你也是,沧澜也是,都期待着我放手。对不对,对不对?”刘忘川颤抖的手竟再握不住酒杯和酒瓶,只有任它们跌得粉身碎骨。在巨响过后,他绝望地笑着,“我本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哈哈哈……哈哈……”
“忘川……不要再这样了。”万齐恒走上前,扳住了刘忘川的肩,“你放他走吧……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不可能,我已经没有生路了。”刘忘川止了笑,定定望入万齐恒的眼睛,“远远离开,再不相见……我、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牺牲到这种程度,更是绝无可能!”
“你还想拥有萧沧澜吗?”万齐恒深深吸了口气,“经历了那么些事,原以为你已经想通了……”
“不,我已经不指望那些了。”刘忘川摇着头,忽然痛哭失声,“他要找女人结婚生子,都没有问题。但是……他怎么可以和我再不相见……我只是,想要他在我身边而已,只是想时常能看看他而已!”
望入刘忘川绝望至失态的神情,万齐恒咬着牙,心的天秤终于倒向所爱:“那么,只要他在你身边就好,是不是?这是可以的、可以做到的……”
“你有办法?”刘忘川抬眼望向万齐恒,眸子被泪水洗得发亮。
“是的。他会成为你温顺的仆人,对你唯命事从。”万齐恒感到心中最后一点道德底线在慢慢崩溃。他笑着,觉得自己的表情狰狞得可怕,“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即使你让他做他最讨厌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反抗。”
“这样……”刘忘川心内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此时,他也顾不了这许多,“如果沧澜能留下,怎样都好。”
万齐恒垂下眼帘,心已经不会再痛。
怎样都好吗?
萧沧澜的未来、甚至自己的未来变成怎样都无所谓。只要忘川能感到幸福,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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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沧澜怎么也没想到,万齐恒会对自己如此慷慨。
不仅仅放自己和叶蕾离开,而且还拿出一大笔钱替叶蕾家还清了负债,令他们从此再无忧虑。
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万齐恒喜欢刘忘川已经很久了,自然会对自己的离开满心欢喜。愿他,也得到想要的人吧。
和叶蕾举家搬到这个城市,已经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时间里,忙着安顿生活和找工作,过得充实而满足。他们几乎已经能看见未来幸福的轮廓。
这天早晨,萧沧澜像往常一样拥着叶蕾醒来,发现她体温高得惊人。
“发烧了吗?”萧沧澜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试探。
“沧澜……我好难过。”叶蕾轻轻呢喃着,睁开眼睛,瞧着萧沧澜。
她这一睁眼,萧沧澜被吓得低呼一声。她的眼白,竟全部变成了莹莹青色,闪着诡异凄迷的光。
“我怎么了?我的样子……很奇怪吗?”叶蕾发现萧沧澜的表情不对劲,也不顾身体酸痛,便要下床找镜子。
“蕾蕾!”萧沧澜回过神,连忙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她的身体,“没什么,你只是有点发烧……真的没什么。”
“放开我!”叶蕾叫着,嗓音里隐隐透出兽的咆哮。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比她强壮得多的萧沧澜,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赤着脚冲下床,向洗手间跑去。
那里,有一面极大极大,可以照出人全身的镜子。
萧沧澜揪着心,连忙跳下床,却还是晚了一步。
洗手间内,传来她尖锐的惨叫声。
“没事的,蕾蕾,你听我说,没事的……”萧沧澜一边大声说着安慰的话,一边冲进洗手间,再顺手关门,却在看清她的模样时愣在原地。
叶蕾披头散发地站在他对面,神情呆滞。她青色的眼睛里,正不断流出红色的血泪。那一道道鲜红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极尽哀艳恐怖。
他眼睁睁看着,一块块淡褐色的斑渐渐浮现在她本莹洁如玉的面颊上、脖颈上、手臂上……她整个人,就仿佛正被霉菌迅速侵蚀。
“沧、沧澜……我、我怎么办……”叶蕾无助地望着他,声音黯哑。
萧沧澜一步步走向她,对望片刻,终于紧紧拥她入怀:“没关系、没关系的……我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不,我不要变成这样子……我要好起来,沧澜,我要好起来。”叶蕾将头埋进他温暖宽厚的胸膛,痛哭失声。
叶蕾的泪落在萧沧澜胸襟前。一滴滴,如血般。
“蕾蕾她怎么了?”叶父叶母听到响声,在洗手间外敲门。
看着叶蕾求助的眼神,萧沧澜知道她不想让父母担心,于是提高声音:“她有点不舒服,正闹小脾气呢,你们不用担心。”
“蕾蕾?”叶父叶母想要确认女儿的情况。
叶蕾强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