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少侠,太凉薄-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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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恩怨？！什么复仇？！
　　　　都在连连的喘息中消散一空。她既然说要给，他就没有理由不收，听听外面似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幽深的眸子中划过一抹阴鸷的颜色，循循善诱道，“丫头，你刚刚说什么？”
　　　　“我给你。”
　　　　陆湘湘此刻的声音却立刻恢复的那般冷静和平淡，仿佛那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痛痒的笑话而已。
　　　　尹长风看看没了半丝的生息女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身下，红颜墨发相映衬着，显得那般地不真实。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如果不是那些断断续续地呻吟声，尹长风恐怕只会以为她是个死人了。
　　　　万俟怜风的确就在门外。
　　　　听着里面似乎是情意绵绵的低语，蓦地止住了步子，这算是什么？！他忽然有些痛恨起自己的好奇来。
　　　　嗅着从窗缝间流泄而出的那股奢靡的气息，他只觉得心头上压着一口巨石，无论怎么都喘息不过来。
　　　　就这样把她带走谁知道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如今他以为这里对她来说是火坑，可是看看眼前的场面，他眼前不由地浮现出那份她早就签好的休书，还有她唇畔上多出的那道齿痕，还有要带她回去时她的躲闪，这种种的所有，却让他不由地不相信起尹诺的话来。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握紧，握紧再握紧，直到一滴滴鲜红的液体狠狠地摔落在地上，砸起地面上无数的烟尘。
　　　　想想他便觉得自己千里迢迢舍生忘死地来救一个根本就不想随他走的人，着实有些可笑，“尹长风，今晚我最后放过你，但愿以后，千万不要让我再遇到你。”
　　　　说完就转身急奔而去，倘若再看下去，再听下去，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也自然免不了遂了那布局人的巧妙心思。
　　　　那时候，不管你是尹长风，还是万俟默风，我都不会再手下留情。
　　　　这是他最后的理智。
　　　　而地上的那几滴鲜血转瞬就被几片落叶遮住，悄悄地为他掩饰了曾来过的痕迹。
　　　　

第十三章　　路过

　　　　荒无人烟的极北之地视野却是极为开阔。
　　　　王语颜走着盖啸天所走过的路，步步摇曳在漫天风沙间。旁边的风物已经很是荒凉破败，除了不时冒出的那些春意盎然的枝桠。
　　　　王语颜曾经听说这里是很少有人单独通过的，最少也会有那么三五波行商才敢结伴而行，即便如此，到这儿的时候，他们的精神也会立刻绷得紧紧地，唯恐被这儿的那些流民瞧上眼，那事实上是群杀人掠货的强盗！
　　　　一片用几根竹竿撑起的顶棚下，摆着几张简陋的桌椅，王语颜透过斗笠四周垂下的黑纱，看看旁边坐着的那三个着装怪异的汉子，缓缓走到他们对面那张空桌子旁坐下，招呼道，“店家，来壶清水！”
　　　　店小二来的倒是迅速，只是经过那桌时面上多了些格外小心翼翼地味道。但是当他刚到王语颜眼前时，才算是松了口气，只随手就指了指旁边的一块木牌，笑嘻嘻地说道，“这位姑娘，麻烦你还是先把账结一下吧。”
　　　　这样的气候，别说美丽的女子，即便是无颜之女也不忍心让自己的容颜在这风漠中蹉跎，所以他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异样，更不敢有什么好奇。
　　　　王语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木牌上几个蝇头小楷写得倒是极为工整，“请结账后再领茶水及食物，谢过诸位了。”
　　　　看到这样的招牌，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兀自从袖袋中摸出了几两银子，随手丢到跟前的桌上“现在可以上茶了吧。”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姑娘稍等。”
　　　　王语颜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似的，颇是感到不自在，情不自禁地收敛了周身的武功，宛如普通人一般的模样，一边慢慢地喝着杯中的清水，一边悄悄地向旁边挪了挪位置，斜对着那桌的方向。
　　　　那个穿着道袍的和尚猛地收回了视线，看看面前独臂的秋髯老人和独眼的紫面胖子，却是一副明显放松下来的神色，笑呵呵地说道，“这中原武林是越来越热闹了！”
　　　　独眼人十分不屑地轻扫了眼和尚说道，“不就是解散了区区胜天宫么？也值得你们那般大呼小叫地乱嚷嚷！”
　　　　和尚有些不满地辩解道，“我说刘老二，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想想堂堂胜天宫突然间土崩瓦解该是多么的大快人心！唉，只可惜——只可惜我没机会认识杨兴那小子，否则怎么也得和他干上几碗！”
　　　　那秋髯老人微微咳了咳，两人立刻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嘴，齐刷刷地看向他的方向，异口同声地关心道，“大哥，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只是这——”
　　　　说到这儿，他瞟了瞟右臂空荡荡的袖筒，竟然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大哥，你放心，这断臂之仇，兄弟绝对拼死也得给你报了，省的让人以为我们极北三虎是极北三猫！”
　　　　那秋髯老人终于止住了咳嗽声，“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否则只会酿成大患，毕竟那人还是有点来历的。”
　　　　独眼看看面前的两位兄弟，接着说道，“大哥说的不错，那人虽然只担任过不到半年的武林盟主，可是他的功绩却是中原武林都看在眼中的。”
　　　　不到半年的武林盟主？！
　　　　王语颜送到唇畔的杯子一顿，更加留神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那和尚倒是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那又如何，二哥我看你这纯粹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别说今日他来赴约，就算不来，我也照样杀到他老家去！看他还敢不敢在我们的地盘上如此嚣张！”
　　　　他竟然要来这儿么？！
　　　　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来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异样，还是趁早离开为好的王语颜，忽然却又不慌不忙地为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品了起来。
　　　　约摸盏茶的光景，那人姗姗来迟。
　　　　即便只是一个遥远的轮廓，王语颜却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心跳，他整个人都黑了很多，瘦了很多，憔悴的也更多。
　　　　满面的风沙携着不尽的红尘旧事，就这样倾泻而出，遮住他在她眼前的面目，倘若不是碍于旁边的那三个人，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冲上前去，告诉他，她一直都在。
　　　　可是如今除了等，她却是什么也不能做。
　　　　盖啸天并不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可是那种莫名熟悉地感觉却也使得他情不自禁地多瞅了她一眼。
　　　　从他出现的那时开始，三人已经收起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就是那大话说到家的和尚竟也换了副无比认真地神色。
　　　　不仅仅店家，甚至方圆数百米范围之内都已经瞧不见半根鸟毛。
　　　　王语颜这时也已经将自己安安全全地遮掩在铺子里那道简陋的木门后面。
　　　　“盖盟主你果然是个言而有信的汉子，不过今日老夫断臂之仇非报不可，等会儿还希望盖盟主你切勿手下留情的好！”
　　　　盖啸天却是冷冷地说道，“你们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不知坐下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恨不能处置而后快，哪来什么手下容情之说！你们也不必废话，一起上吧！”
　　　　说完，长剑蓦地被他拔出，映着森寒的剑气掀起了一阵狂沙，而那些细沙竟然纷纷朝着三人的死穴急射而去。
　　　　出手立毙，向来是他的风格。看着他熟悉的伸手，王语颜唇齿间情不自禁地噙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可是那极北三虎倒也是有些真才实学，何况他们攻守结合以三敌一，本来就站了绝对性的优势，刀光剑影中，王语颜清楚地瞅见了盖啸天的左臂竟然渗出了大片的血迹！
　　　　但是刚刚她在旁边瞧得仔仔细细，那三兄弟的剑的确是没有一剑砍在他身上的！只有一种可能，一旦想到这种可能，王语颜收拾了收拾身上的衣衫，将头上的斗笠稳了稳，便急匆匆地闯了出来，飞身而入。
　　　　盖啸天没想到除了三人之外竟然还有其他的高手！
　　　　那三人也更是没想到这个周身并无武学气息的女子竟然有着如此的身手！
　　　　双方的这一停，王语颜顺顺利利地沉寂挑断了那独臂的另一条胳膊，将声音变得有几分粗犷和沧桑的味道，“以多欺少，甚至合力欺负一个受伤的人，看来这就是你们极北三虎的本事，如今我算领教了！”
　　　　那独臂忍着剧烈的痛楚，额上的汗珠子如黄豆粒一般滚了下来，却是一声不吭。
　　　　那和尚忙上前护在独臂身旁，冲着王语颜大喊道，“暗地里偷袭，你出这么阴损的招数岂不是去更卑鄙！”
　　　　那独眼瞥了瞥跌坐在地上的秋髯老人，眼眶泛红地朝着王语颜砍了过来。在她紧躲慢躲之下，那斗笠却还是被削去了个小小的边角。
　　　　王语颜立刻出手和独眼纠缠在一起，盖啸天看看和独眼纠缠到一起的影子暗暗出神，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出手。
　　　　和尚趁着他出神的光景，慢慢地向他背后靠近，手起刀未落时，他整个人轰然倒地，眼睛挣得圆圆地，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到死都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
　　　　“三弟！”
　　　　秋髯老人发出一阵穿云裂石的喊声。
　　　　那独眼一惊，更是招招不要命地向着王语颜袭来，只是他却是没有机会扑上前去与她同归于尽了，慢慢地垂下头看看贯胸而出的剑刃，脖子一歪，就成了一具毫无声息的尸体。
　　　　“不——啊——”
　　　　盖啸天却是理也不理，径自走到了她面前，话还未说出口。
　　　　她就已经开了口，仍旧是那副苍凉的声音，“你也不用那么客气，我也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再者刚刚若不是顾及到我，也许你早就将这三人解决掉了。既然如此，就更是没有什么值得可谢的了！”
　　　　她是想见到他，可是却不愿这样见到他，也许等她换好了着装，收拾好心情，才能再以惊鸿之姿惊艳他的眼睛。
　　　　那时，会是个崭新的开始，也会有个崭新的结局。
　　　　他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知道她留给自己的只不过是个仓皇离开的背影。
　　　　看看云天相接的开阔与浩淼，他情不自禁喃喃自语道，“你到底打算逃避我到什么时候呢？既然你这般不愿与我相见，就当我们未曾遇见吧。”
　　　　“噗——”
　　　　一声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传来，独臂看看那把自己借用脚力踢出去的长剑，在此刻却是稳稳当当地插在自己的胸口，有些自嘲的笑笑，他果然是在这山野中浪迹久了就不晓得这个世间毕竟是高手如云了。
　　　　再瞅瞅不远处的那两具尸体，有些歉疚地合上了双眼。
　　　　盖啸天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本来打算放过你的，可如今你既然自寻死路，我也没有办法。”
　　　　这也算是应验了当初结拜时的那句“不求同生，但愿同死”的誓言。
　　　　他看看昏黄日色笼罩下的那片漫漫黄沙和断壁残垣，一直看到昏黄变成了漆黑，一直等到时间变凉。
　　　　最后，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呆在这儿是为了什么。
　　　　就这样一直到那个衣衫落拓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有些气愤地问道，“为什么不追上来，你可知道我一直在前面等你！”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随即又摇摇头，“我以为————”
　　　　听他这样说，王语颜愈发地气结，“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什么？什么都是你以为？！你有没有一次亲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有没有一次问过我的想法？！”
　　　　盖啸天从来没想到王语颜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竟然呆愣了片刻，而这片刻之后又是满心的欢喜，“颜儿——”
　　　　王语颜听到这个阔别许久的称呼，鼻子一酸，纷纷扬扬地落下泪来，天知道她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
　　　　“大侠，你的清水！”
　　　　那伙计倒是乐此不疲地又为盖啸天递上了一壶清水，自从他灭了极北三虎，也算是为当地的这些小生意人除了一害，早就是这人人敬仰崇拜的对象！
　　　　那伙计看看眼前的女子，破有深意地笑笑，“原来是这般美貌的姑娘，怪不得大侠你每天在这儿等的心神恍惚。”
　　　　盖啸天却是面上一红，喝道，“胡说！”
　　　　说罢就携着王语颜匆匆离开，温柔的阳光在地上拖出了他们眼中的彼此，以及彼此缠绵不尽的情义。
　　　　“颜儿，我们就在这儿定居吧！”
　　　　“好！”
　　　　“颜儿，你以后再也不许离开了！”
　　　　“好！”
　　　　“颜儿，你好像变了？”
　　　　“嗯。”
　　　　她紧了紧握住他的手，“那你不喜欢么？”
　　　　“喜欢。”
　　　　他犹豫了下，又补充道，“可是————”
　　　　王语颜淡淡地说道，“也许就像湘湘丫头说的那样，只有大胆地说出自己的心思，才不会留下太多的遗憾。”
　　　　想到那些人，盖啸天的脸上漫过些忧色，轻轻叹道，“也不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