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未识绮罗香-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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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烬落观望着山壁下大火熊熊燃烧,匈奴军死伤惨烈,估摸着是不会有多少人生还了。此战,西楚大军已经大获全胜,剩下的不过是些匈奴的残兵败将。
唇畔淡淡浮现出一个清美的笑意,凝望着九妄言傲然孓立的身影,脚步缓缓向后退去——
九妄言,这一次我真的要逃离你的身边了。你是一国之君,又怎会只属于我一个人?你,注定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如若继续呆在你的身边,或许我真的会沦陷在你的宠溺与深爱中无法自拔,请原谅我在此刻不辞而别。
再见,再也不见。
☆、63、煮豆燃萁为情愁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还有丝丝不舍和眷恋。愈是望着他颀长傲然的背影,愈是深觉潸然泪下。
末了,她毅然决然地转首离开,不消片刻便已下了山壁。山脚处有一匹她早便备着的雪色白驹。她翻身上马,牵着马缰扬起长鞭,策马而去。
马鸣风萧萧,许是风太大的缘故,她的眸中竟溢出了泪水。她攥紧了手中缰绳,很快,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不是么?一身素衣衣袖飘然,与身下白马交相辉映,宛若误落尘网的仙子一般。衣袂飘飘驰马南下,向乌孙国的方向而去。
蓦然之间,白马一声长嘶向前跌坠去,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摔下了马。重重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才惊觉一支白羽利箭射在了马的前腿上,殷红的血自马腿上汩汩而下,与纯粹的雪白色掺杂在一起分外刺目。
正欲挣扎着起身,脖颈后方却被重重一击,眼前的崇山峻岭,白马苍穹顿然化为了无尽的黑暗。她软软地向后瘫倒而去。
琅嬛山一战,九妄言大军伤亡不过八千,匈奴五十万人中三十万有余覆没,十余万被俘,只有左屠耆王栾提詹与赫连浡尔等三四员将领,带着区区两千铁骑仓皇而逃。
十七快刀斩杀了栾提詹麾下数员大将,即便立下了赫赫功劳,但却因未能完成保护好兰烬落的任务,因而受到了一百军棍的军法处置。
九妄言心中如同缺失了一大块般空荡荡,对十七一百军棍的惩处,又怎敌得上失去挚爱的悲痛欲绝,可十七毕竟是自己的手足,也不忍太过严罚。
昏倒下去的次日,兰烬落方才醒来。发现自己手脚并没有被缚住,只是昏沉地瘫倒在地上。
环望周遭,阳光熹微透过菱花格圆窗,在光滑的地面上打下一片光晕。荷碧色帷幔在四月的晨风中微微轻扬,在薄纱帷幔的掩映下,右首处是青黄玉龙凤纹梳妆台,身后是寝睡的软榻,烟罗色床幔,垂荡下华美的流苏。
紫漆大门吱呀打开,袅袅婷婷走入一个女子。碧霞烟罗衫,青荷曳地裙,并没有太多的珠翠首饰点缀,直教人觉得清丽脱俗。回身举步,恰似弱柳扶风,剪剪秋瞳顾盼生辉,撩人心怀。乍看来,宛如池中凌波仙子。
这样美的一个女子,若是哪个帝王的后妃,定当是受尽恩宠。可为何,她的眉宇间隐隐一缕化不开的忧愁?她是何人,与自己昨日琅嬛山昏倒一事又有何关联?
“如烟,我的名字。昨日将你的马射伤的,便是我。”
女子率先开口相告。兰烬落一滞,丝毫不敢相信面前女子所言。
以那支箭准确无误地射在马腿上的情况来看,射箭之人一定是个箭术炉火纯青的习武之人,怎么可能是她这样一个柔弱清美的女子?
“懿婕妤,我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坦言相告也无妨。我是西楚先帝的嘉惠公主,在庆元二十年之际与匈奴单于栾提詹和亲。你一定很好奇为何我会偷袭你罢,只因为你是妄言的宠妃。有错的不是你,是妄言。”
她似乎看穿了兰烬落心中的不可置信,继续说道:“我会武一事,除了栾提詹以外谁都不知。我自有身子骨就弱,所以先帝特地为我聘请了一名武将教我习武。一来强身健体,而来作为防身之术。”
九如烟一语道破她心中的疑惑。清泠的声音如同花含露,字音落入耳中却令她有些愠怒:“既然同为女子,你又为何下得了狠心将我擒来作为人质?”
“因为,匈奴国要覆灭了。纵然妄言是我的皇弟,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栾提詹成为亡国之君。他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我的地。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
女子一旦陷入爱情的蛊毒中,真真是无法自拔无药可救。
兰烬落清冷的目光聚焦在九如烟身上,心中的猜测幽幽道出:“虽是被迫前来和亲,但是你确实爱上了栾提詹。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你要用我的性命来换取匈奴国的平安。”
九如烟点点头,微微泛红的眼眶环顾四周,唇畔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十三岁时,我本以为此生便要葬送在匈奴皇宫中,怎知他却是全心全意地待我好。这宫殿亦是他仿照中原殿宇而特地为我所建,名曰烟荷苑。他准我身着中原服饰,不顾我庶出的身份立我为阏氏……”
“既然拥有一份矢志不渝的感情,何不好好珍惜。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哪怕成为庶民,守得住一份情总是好的,何必计较彼此是什么身份?”
“不,你不懂!正因为爱他,所以我才要豁出一切。我不想栾提詹沦为西楚的阶下囚,被人指摘唾骂!我本想着能够与他白首偕老,安度此生便好。但是乌孙国来报,说是西楚有意与乌孙国结盟攻打我匈奴。栾提朔为保国家平安,所以才不得不先发制人地攻打西楚。我的夫君没有做错!”
兰烬落目光如炬,字字珠玑:“你相信我,西楚并没有与乌孙结盟的意思。乌孙国皇帝是我的二皇兄轩辕,他是何等奸邪之人我会不清楚?他一直有着并吞天下的勃勃野心,所以才出此下计挑拨离间。”
“你是西楚国的人,自然为西楚说话,我决对不会相信你的荒谬之言!十二年前匈奴败北,成为西楚的附属国。西楚为表友好,将我送来和亲,并与匈奴协议五十年内互不交战。可,可妄言他怎能如此,不顾五十年互不交战的协议一心要亡我匈奴!”
Ps:单于(Chányú):匈奴人对他们部落联盟的首领的专称,意为广大之貌。
阏氏(yānzhī):匈奴的皇后。
☆、64、单于重色思倾国
她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你为何现在还如此不辨事理?受了乌孙国的蛊惑毁约侵犯我西楚边疆的是匈奴人,颠倒是非黑白的也是匈奴人。你怎么就不思虑思虑,乌孙既不繁荣昌盛,又无百万雄师,与乌孙结盟对西楚来说有何裨益?”
“不要说了,现在战败的是我们,你自然说什么都趾高气扬!”
九如烟倾身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美眸噙着泪如同疯妇。许久方才松开她的手腕,沉吟半晌:“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西楚大军士气正盛,必定会直捣黄龙,覆灭我匈奴……我,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说着她将兰烬落一把拽起。毕竟是习武之人,力道之大让她一个不稳,险些踉跄向前跌去。试图向将手腕抽回,可愈是挣扎,拽着她的手力道便加上几分。
就这样,她半拉半拖地被九如烟带到了一处牲畜皮毛所制成的庞大毡帐前。
得了允准后迈入毡帐,便见一个面目俊朗的男子站在漠北羊皮卷地图前,发编结为锥髻。身着锦帽貂裘胡服,脚蹬皮革胡履,金铛饰首,前饰貂尾。
这男子便应当是单于栾提朔了罢。其眉目之俊,再加之魁梧伟岸的身形以及久经沙场的豪壮气魄,果然足以令女子失去芳魂。
“单于,这便是我要带来给您的女子,西楚皇帝的宠妃懿婕妤。”
九如烟纤手覆在胸口处向栾提朔行礼。栾提朔侧首眯缝着眼上下打量着兰烬落,她抬头不畏地与他对视。
许是错觉所致,她竟在他打量的目光中探寻到了几分贪婪、垂涎的神色,仿佛是将她当作了他的猎物,俨然有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他用听不出半点生涩的熟练汉语问道:“你——便是懿婕妤?”
她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地不自在,信口答道:“是又如何?”
九如烟略微有些恼怒:“念在你是妄言的宠妃,此次你的无礼我可以不予计较。但是你要明白,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些道理,你入宫时教引嬷嬷岂是未曾教授于你?”
栾提朔摆摆手示意她退下,九如烟烟垂下头应声退出了毡帐外,异样的气氛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毡帐中蔓延开来。
他走近兰烬落身前,指腹挑起她的下颌,啧啧称赞:“中原的女子果然貌美,本单于往昔以为九如烟已是倾国倾城,殊不知你比她更胜一筹。听说西楚皇帝曾经对你万般折磨,不如你就随了本单于罢,本单于可许你阏氏之位。”
她别过头去冷冷一笑:“你不过是一个即将要成为亡国之君的人,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放弃九妄言的恩宠,投入你这始乱终弃的莽夫怀中?”
“哈哈哈,本单于便喜欢你这泼辣的性子。你倒是说说,本单于为何是始乱终弃的莽夫?”
栾提朔笑意未散,眸中的轻薄之意与征服的欲望愈加浓厚。
她嗤笑道:“你娶了宫非烟却又一心想要得到我,便是始乱终弃;你轻信乌孙国的谗言毁约发兵攻打西楚,便是鲁莽。如此不堪之人,凭什么要我托付终生?”
栾提朔挑起墨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们中原男子何人没有三妻四妾,西楚那小皇帝还不是有后宫佳丽三千?本单于如今而立之年,却只有九如烟一个后妃,又何来始乱终弃?至于违约,是乌孙国挑拨离间在前。”
她凤眸微怒,朱唇轻启:“匈奴人都像你这般善于颠倒黑白么?你擒我来的目的,究竟是要把我当作人质逼得西楚退兵,抑或者只是纯粹想要得到我?若是前者,我只能说你手段卑鄙,非君子所为;若是后者,那你便是嗜好女色的昏庸统治者!”
“本单于江山和美人都要!小妮子,你早晚有一天会是属于本单于的!”
栾提朔摩挲着她的脸庞,征服之欲只增不减,说罢便负手大笑着出了毡帐。
兰烬落心中胃里翻江倒海,待他一走立马抬起衣袖厌嫌地抹了抹被他摩挲过的脸庞。
好好的菡春关不呆着,偏偏要逃出来,如今进了龙潭虎穴,只身犯险都是自己自找的。
步入烟荷苑,但见九如烟伫立在青檀木案前执笔作画,裙幅褶褶曳地,身着碧绿衣衫,袅袅婷婷如绿荷,红唇边隐然一抹甜蜜的笑容。
走近前去,发看出来她画的分明便是栾提朔。锦帽貂裘,皮革胡履跃然纸上,唯有眸中那温润如玉的笑意与他全然不相符。
明摆着是一个有野心、好女色又用情不专的衣冠禽兽,在九如烟的眼中却偏偏是个体贴入微的好夫婿,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认清现实罢,他根本不值得你如此爱他。”
“我爱他又如何?两情相悦之事,恐怕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我没有计较你今日的无礼,但这并不代表事事我都能容忍你。”
呵,不知是两情相悦,还是一厢情愿。
☆、65、为伊消得人憔悴
自那日兰烬落失去踪迹后,九妄言发了疯似的派遣人在菡春关附近百里之内四处寻找她的下落,亦子衿与十七也竭尽全力,却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这几天来,他终是地将自己关在室内,日日借酒消愁,无言谁会意?眼看着皇兄因失去挚爱而萎靡不振,十七心中自然也不好受,自责之情日夜纠缠着自己。
“七哥,我是十七。你已然将自己关在此处五日了,七哥你开开门啊——”
室内的九妄言手中攥着一支兰烬落的珠钗,抱着酒壶颓然倚在墙角处。墨发凌乱,衣衫微敞,颓废的模样丝毫无天子的威仪,倒是俨然一副穷困潦倒的书生模样。
惨淡的阳光从头顶处的花窗中泻下,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徒增几缕忧伤。喉结微微蠕动着,喉底处只沙哑的发出几个字音:“绮罗,我们的五月之约还未完成,你为何……”
门外十七兀自在敲打着门,正值此时,羽扇纶巾的公孙冢摇着鹅毛扇徐徐走来:“皇上仍不肯出来么?”
十七知晓公孙冢素来足智多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正是,公孙先生可有法子让七哥出来?”
公孙冢喟叹一声:“我若是有法子,何苦由得皇上幽闭五日之久?”
说罢,公孙冢施施然踱步至门前,拱手作揖隔着大门说道:“皇上,今早匈奴呈上书信一封,务必请皇上亲启观阅。”
“拿走,朕不想看。”
公孙冢与十七面面相觑。思虑片刻,他再一次劝谏道:“匈奴的书信也许是乞和信,事关两国战事。如今懿婕妤下落不明,极有可能在匈奴手中,皇上难道不想看看匈奴是否提及懿婕妤,又对皇上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