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有本难念的经-深闺-第2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前的我们,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而此时的我们,却什么都不用说。听着滚滚而过的雷声,滴答噼啪的雨声,心里从没有如此平静过。
太阳初升的时候,他揽着我走了出去。外面的土地因大雨而泥滑,还有很多深深浅浅的水坑。他突然蹲下去,笑着说:“上来。”
“不用你背,你牵着我慢慢走就好,不会滑倒的……啊……”我还没说完,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扛上了背,牢牢背住我。我趴在他肩头低低地笑:“这样宠我会宠坏的哦,要是你以后不背我,我会不高兴的。”
“我会一直背着你的,只要你想让我背,随时都可以。”他又自嘲地笑着:“我只想宠坏你这一个女人。是不是很傻?”
我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傻。可是我喜欢。”
他背着我慢慢地走,回到小院的时候还背着没有放下。仆役们见他如此对我似乎并不惊讶,行礼过后就各自忙去了。他一直背我进了他的房间,把我放在床榻,柔声说:“睡一会吧,等会我来叫你用午膳。”
我顺从地点头,闭上了眼睛。
自从嫁入东宫以来,我从未享受过平静安宁的日子。然而现在的每天,我与湛恒同出同入,兴致来了便爬山看日出,在山顶上放肆地大喊大叫,午后一同小憩一会儿,若是不困便一起读一本书。即使是半夜,偶然也会忽地想对月饮酒,聊天直至露水清凉。甚至是梦中,我都能看见常去的山腰那些凤尾花摇曳生姿,而我与湛恒正在树下疲累而眠。
世间还有什么幸福能与这样的生活相提并论?
除了担心一件事,我真的想在这里过完余下的人生。
这天早起后没看到湛恒,仆役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傍晚他才出现,神色不豫。我张罗着晚饭,见他一直没有说话,心里有些不安:“出了什么事?是太子的人找过来了么?”
“我派人去相府想把沈相和夫人接出来,失败了。”他的声音尽量平静和缓,我却还是惊得呆住,半响才问:“是因为……太子的人把守着相府吗?”
“把守非常严密,连沈相每日上朝下朝都有人跟随。”他握住我的手:“我还会再找机会的,你放宽心。明早我们启程,回西北。”
我没有回答,紧攥的手却已让他明白我的犹豫。他蹲在我身前握住我双手:“眼下太子还不敢拿沈相怎么样,毕竟沈相的势力仍在。你信我,我一定会尽快把沈相和夫人接到西北和你团聚!”
“在此期间,他们一定会安然无恙么?”我黯然叹息,湛恒也被这一问塞住了安慰的话语。他和我都清楚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是他与太子相争,我父母就会成为威胁的筹码和失礼后报复泄愤的工具,以太子的狠辣,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不如,我们先往西北走,”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在到西北之前,我一定安全地把沈相和夫人接来!”
他一旦许诺必会拼死实现,我怔怔地看着他,微低了头:“我信你。只是,还是忍不住地担心……”
“我都明白。”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温柔地看着我:“你只管放心就好。”
我虽忧愁不减,但不忍他为我担心,便点头浅笑。门外仆役的声音响起:“王爷,二十里外有兵马。”
他站起身对着外面说道:“冲着我们来的?太子的人?”
“队伍中有太子,探子认得。有没有发现这小院还不清楚。”
“再探再报。”
仆役应声去了,我焦急不已:“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来了,我们要怎么办?”
“没事的。”他拉着我快步走进内室,拉开床板露出一个阔大空间:“在这里呆着,我应付走他就来接你。”
“太子不知道带了多少人马,你的人够应付吗?”
“你不用担心这些,只需好好待在里面,不管外面有什么响动,都不要出来,除非是我叫你。”他见我皱眉不语,厉声说:“知道吗?!”
我无奈点头,他合上床板,脚步声渐行渐远。我才发现这床板下是个一人多高的空间,有软垫能靠坐。从不知道床下还有这样的秘密所在,这是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小院落看起来只是随意寻找落脚的,却没想到竟还有密室。虽然知道他一向心思缜密,却总让我始料未及。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像是只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我凝神静听,那人在屋里寻索了一圈,很大声地说:“太子妃,你出来吧。”
我心中一震,这正是太子的声音,我绝不会听错。
“虽然不知道你藏在哪里,不过找到你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这屋子不大,就算有什么我无法破解的机关,只消一把火,你若还不出来就只能是一个死。”太子悠闲地说着话,我冷冷地听着,没有动。
“我知道你不怕死,何况你还等着他来救你。”太子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笑意:“不过我也知道,这世上,还有你拒绝不了的人。”
似乎又有脚步声跌跌撞撞而来,隐隐带着抽泣声。又好像听到了一些拳打脚踢的声响,终于有个声音颤巍巍地响起:“芳涵……”
我浑身蓦地僵住!竟是父亲的声音!
抓着床板就要出去,却没想到这床板似是无法推开,难道是湛恒从外面锁上了?我心急如焚,却又听到父亲说:“若你在此……别出来……我不要紧……”紧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我心口大痛,奋力掀着床板,捶捶打打却怎么也弄不开。却听得脚步声狂躁而来,紧接着刀砍之声响起,我头顶的床板很快被劈开,太子阴沉着脸俯视着我:“太子妃,要我好找。”
我连忙爬出来奔向外间,却没有看见父亲的踪影。我愤怒地向太子喊道:“我爹呢?!”
“你想见他?我为什么要让你见?”太子轻笑:“你若想见就要按我的规矩来,我一向如此,你应该明白的。”
“你到底要怎么样?不折磨人你就活不下去么?”
“还真让你说对了,不折磨你和他,我还真觉得活着没什么趣味。”太子的嘴角牵着笑:“你的九王爷被我的人牵制住了,估计一时半会来不了。你要是想着他能大杀四方再来救你于水火,只怕是要失望了。”
“没有什么失望的。”我冰冷的目光直刺进他眼内:“你没有一次赢得光明正大。”
太子眼中闪过愤怒:“他在你心里就如此英明伟大?他的卑鄙阴险根本是你无法想象的!既然要带你走,为何在这里滞留到被我找来?你都没有想过么?从不怀疑么?”
我冷冷地看他:“这种挑拨离间有趣么?若不是因为我父母在你手上,你以为现在我还会站在你面前被你威胁?”
太子嗤笑:“真是幼稚得可以!不妨告诉你,他滞留西山绝不是为了你的父母,而是为了他的兵符。”他看我一脸不屑,更是嘲讽地笑:“他真是够可以的,我层层看守,重兵护卫,兵符竟然还是被他的人盗走了。至于你的父母,不过是他顺手要去救上一救,但没有成功。”
我根本不愿再听他的诡辩,只是问:“我爹在哪里?你把他怎么样了?”
太子忍着怒气:“我的话,你就不肯信一次么?”
“我爹到底在哪里?!他已年迈,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辱他?!”
太子渐渐平静,最终归于冷酷:“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没有珍惜。现在被我找到,我们只好重新回到从前的日子,继续互相折磨。”他拉住我的手腕向屋外走去,我挣脱不开,推推搡搡地跟着他走了出去。他的人马站满了院子,其间一辆很大的马车,他径直拉着我走了上去。
马车里还有一道帘子,后面隐约有个人影。太子拉着我坐下,对着那人影道:“出个声。”
“是芳涵吗……”父亲的声音低低响了起来,我大惊失色地扑过去想要掀开那帘子,却被太子的一个动作生生拦住——他抽了腰间的短刀抵在帘后那个人影的脖子上,清冷地看着我:“我已经让你们同处一车了,你还不放心?”
我伤心愤怒地瞪着太子,又死死盯着那柄短刀:“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他平静冰冷地说完,便不再看我一眼,而那短刀纹丝不动,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34
马车走了起来,车轱辘的转动声越来越快,颠簸得有些厉害。我盯着太子的短刀,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伤到父亲。心里又担心着湛恒,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安是危?
马车外一个声音响起:“殿下,追上来了。”
太子神色一凛:“保持住,别让他靠太近。”
我听出是湛恒追上来了,心中五味杂陈,喜忧交缠。太子忽然掀开马车最外层的帘布,我一眼看见湛恒正纵马而来,身后跟着几十人的马队。我心头一震,这与上次的情形何其相似!
“眼熟么?”太子也看着湛恒,目光幽暗:“同样的痛楚再尝一遍,是不痛,还是会更痛?”
我已是备受煎熬,他却总是有闲情逸致挖苦讽刺,火上浇油。我嫌恶地瞪他,又看向似乎更近了一些的湛恒,他肩头血红似是受了伤,紧皱眉头看起来很是痛苦。太子又适时说道:“我的人是没用全力么?就只伤了这么一点?要是拖着半条命来追赶你,你是不是会更感动?不过,要怎么样的感动,你才会抛下父亲跟着他去呢?”
“闭嘴!”我遏制不住内心的纷乱,终于大喊出口。太子微微一笑,看着奋力追赶的湛恒半响,幽幽地说:“他这样策马飞奔,肩头的伤口只怕是不断撕裂再撕裂,即便追上来,还有命跟我一决高下么?”
我眼中迸泪,对着湛恒忍不住摇头,刚想大叫让他别再追了,只见太子递过来一把匕首,冷冷道:“断发,扔给他。”
从来只有夫妻是结发,在新婚之夜将彼此的头发挽在一起,以示同心之意。我与湛恒已在佛祖面前结为夫妇,我怎能割发断情抛却誓约?然而太子并不知道这些事,他只是笃定我心里的夫君一直是湛恒。我震怒地盯着他,他的短刀又靠近了父亲一些,父亲发出轻微的抽痛声,我咬牙道:“既无结发,何来断发?”
太子觉得好笑:“一定要有仪式才算是夫妻么?你我大婚还昭告天下了呢,你心里的夫君是我么?嘴硬有意思么?”他的手微动,父亲哀叫了一声,却还忍着说:“芳涵……你不必管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我更是心痛如绞,抽过匕首对着自己的发丝狠命一割。那一束青丝在我手中摇晃,我看着湛恒依旧在狠命追赶,他肩头的衣衫已全部被鲜血染红,心里一颤,将那青丝抛了出去。虽然还有一段距离,可我分明看见他那震惊的神情,策马也微微停滞。青丝飞散落地,他还在苦苦追赶,嘴巴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忽然捂住肩头,伏在了马背上,歪歪扭扭就要坠落马背!
我大惊,尖叫声却被太子捂住。幸而湛恒身后的随扈疾奔上前拉住了他的马,将他扶下马背。湛恒浑身抖得厉害,却还在向前挪步,一直盯着我看。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湛恒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
太子放下车帘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转眼吼道:“还不放开我爹!”
他没有再为难,收了短刀。我一把扯开那道阻隔我和爹爹的帘子,扶住那人唤道:“爹您怎样了?”
可我忽然怔住。
眼前这人是个年纪近四十的男子,根本不是我爹!
我震惊又不解地怒视太子:“我爹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那男子对太子点一点头,向车夫唤了一声,马车停下,他下去之后又行进起来。
“我说过他来了么?”太子十分得意:“这世上有种手艺叫做口技,你没听过?”
仿佛一个闷雷炸在耳边,我浑身的力气忽然被尽数卸去。我想扑上去打他咬他甚至一刀结果了他,可我却只是怔怔坐着,疲累得想闭上眼睛。
他大概没有料到我会看来如此平静,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琢磨不透却也不说话。我用力闭了闭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你有很多机会弄死他,为什么还留着他性命?”他双眼极快地闪过危险的暗光,我一针见血地刺痛他:“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而且还是他若死了你就根本得不到的那种?”
他偏头把玩着短刀,冷笑道:“你想得太多了。我早跟你说过,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他死,不折磨够本是不会放过他的。”
我盯着他,想扑捉他表情的蛛丝马迹,他却根本不看我,只是看着那柄短刀。
“他总是用你来遮掩他的计谋,而你也次次相信。”他有些颓然地看着我,笑容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自嘲:“如此也好,忧愁烦恼会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