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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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时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真好笑,就是不跟着秋亦,也轮不上你们。说得我君家堡的名号就比不得白氏镖局似得。”
白琴闻言就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你那算什么名号?臭名昭著还差不多!”
“你!”
两人一杠上,作势就要打起来,听君早已一个头两个大,手忙脚乱地和白涉风将这一对拉开。
四周却已围了不少瞧热闹的人。
“好了,都少说两句。”白涉风扯着白琴小声叮嘱,“出门前爹都怎么吩咐你的,你脑子一热全忘了是不是?”
后者自觉理亏地瘪瘪嘴。
“正好来也来了,我去明月山庄看看师兄,你就先去方家把那批货给验了,晚些时候我再去和你汇合。”
白琴一听急了:“你可别把那瘟神带过来啊!”
“怎么会,我就是想,师兄也不肯啊。”
低声又和她耳语了两句,白涉风遂向听君昔时施礼告辞,一路往山庄走去。
第38章 【嫁娶须啼】
出殡的日子还没到,秋家上下素白一片,气氛格外阴冷。白涉风此前并没得知这事,如今匆匆赶来,见得庄内悲伤弥漫,倒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白公子且坐会儿,三少爷马上就到。”
底下小厮端了茶水来,白涉风拱手谢过,一面吃茶一面打量周围。
他从未来过明月山庄,听人提起秋家腰缠万贯,总想着天下有钱人家也都差不离,可眼下见了,却是十分叹服。
且不提那大门前的一干假山花木,单单这厅里摆设已是精致非常。虽说秋家三代至这一代气数大不如前,但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白家定是比不过的。
正胡思乱想着,那穿堂内见秋亦款步而来,他身上亦着素缟,脸上却平静如水。
“师兄。”
白涉风忙起身打招呼。
秋亦略一颔首,在他旁边坐下,问道:“怎么跑常德来了?”
“镖局上月接的单子,因说货对不上,故而爹爹叫我来看看,想着你也住在附近,所以顺道就过来了。”
“哦。”秋亦淡淡点了头。
茶水喝了一杯,白涉风朝四下里扫了一圈儿,凑到他旁边低低道:“师兄,这秋家老爷,死啦?”
“嗯。”他轻描淡写地喝着茶,“十天前没的。”
白涉风挠挠头,想着怎么宽慰:“那还真是可怜得很啊,师兄,你也别太难过,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嘛。”
“我难过作甚么?”秋亦冷笑了一声,“我可从来没把他当父亲看。”
“是是是……”瞧他心里芥蒂未消,白涉风自也不好再多说,忙岔开话题。
“对了,我今儿在城里看见云姑娘了,她和君昔时在一道,你可知道么?”
他眸色暗了一暗,继而又恢复如常:“知道。”
“好端端的,你怎么把她赶出去啦?”他心思并不细,可在扬州时也多少看得出听君待他不一般,也不像是个会平白惹恼他的人。
秋亦却说得简单:“没什么,有些误会而已。”
“姓君的可不是什么好人。”白涉风还是有几分担心,“云姑娘跟着他,只怕是会吃亏的。”
“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是外人,干涉这么多作甚么?”
“师兄……你这话真心的?”
白涉风皱着眉呆呆看他,“从前,我和师父都还以为……你对她是有些喜欢的,怎么现在这么生分了?”
秋亦微微一愣,沉默了半晌才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
他这一句模棱两可,不知是回答的喜欢与否,还是回答的为何生分。
“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把她推给别人啊。”白涉风咬了咬下唇,反倒替他着急,“万一到时候她受了委屈,那可怎么办?”
“她就是我府上的一下丫头罢了。”秋亦语气格外正常,“何至于要这么费心思?”
白涉风瞠目结舌,抿了抿唇低头喝茶,隔了好久,才抬起头来看他。
“师父曾和我说,你这人说话总爱反着说的……我是不是也该反着来理解?”
对方声音立马阴冷下来,骂道:“……听他胡说八道!”
白涉风暗自办了个鬼脸,吐舌耸耸肩。而后又面色正经道:
“师兄,我看你还是把云姑娘接回来吧,天大的误会,说清楚不就没事了么?”
“我不想提她。”秋亦心头倦倦,声音也放得轻了一些,“你就别再问了。”
瞧他这般表情,因不晓得其中原委,自己也不好再说下去,白涉风只叹心有余力而不足,寒暄了几句后就起身告辞。
见他来的匆忙走也走得急,秋亦本想留吃中饭,但后者又说白琴还等着,故而也没有强求。
送走了白涉风,秋亦只在灵堂之外站着。
今日已是第十天,吊唁的人少了许多,远远听到其中有超度念经的声音,便无端感到心里烦闷,转身就自己院子里走。
自上次撵了秀儿后,他房里的下人几乎全换了,门外只见一个丫头在剪那花枝,回首对他浅浅施礼。秋亦看了一眼,推门进屋。
阳光分外的好,透过纱窗直直在桌前摊开一大片的金黄,他坐着看了一会儿书,待得往床上瞄去时,却发现那摆在床头的东西不翼而飞。
秋亦放下书,在屋里寻了半刻,眉头越皱越紧,只得朝外走。
那剪花枝的丫鬟一瞧他向这边而来,忙收手给他行礼。
“三少爷好。”
秋亦环顾四周,方垂眸问她:“我房里的东西,你可有动过?”
那丫鬟偏头想了想:“今早有打扫过,不过没动什么重要的物件。”
“那件竹青色的袍子,你也没见到么?”
“啊!”听她小声一呼,秋亦当即将脸沉了沉。
“甚么?”
“那衫子奴婢看放了太久,就收拾了准备拿去浣洗。”
秋亦烦躁地拧了拧眉:“衣服呢?”
见他面色不好,那丫头慌张不安地回答:“还、还在后院搁着……可是要给少爷拿来?”
秋亦张了张口,许久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无奈地扶了扶额:
“罢了,往后我若没有吩咐,不要随意碰我的东西。”
丫头唯唯诺诺地点着头:“是……”
一件衣服而已。
想来也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他轻叹口气,仍旧转回房去,走了还没几步,背后却听得有人唤他。正回头便见朱管家从小花园那边绕过来。
一见是他,总觉得没什么好事,秋亦颇为不耐地站在等着。
“少爷!”
他喘着气儿,恭恭敬敬施了礼。
“又怎么了?”
“云家来了两个人。”朱管家顿了顿,“说是要来赎云姑娘走。”
他声音微扬:“赎她走?”
朱管家脸上带笑:“是……云姑娘也并非签的死契,本来按说这事不该来叨扰少爷的,不过姑娘是少爷房里的人,老奴想了想还是来问问您的意思为好。”
秋亦神色平平:“她家不是没人了么?怎么又冒出两个亲戚来?”
“是她娘家那边的人。”朱管家解释道,“少爷您看……要不要先把她找回来再做定夺?”
秋亦沉吟了一阵,淡淡点头:“去吧,毕竟她的事,她自己做主。”
“是,那老奴这就派人去办。”
窗外的梨花轻轻巧巧落在桌上,听君听得有些愕然:
“家里人来赎我?”
“那小厮的确是这么说的。”昔时往她身边坐了,肃然道,“我看多半是秋亦想让你回去找的说辞。你家那几个视财如命的亲戚怎会平白无故好心赎你回去?”
听君微微垂头:“大约是舅舅他们。”
“我还是……去山庄看看吧。”
昔时一把拉住她:“你真要回去?”
“我的病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她笑着将他手拿开,“也是时候回庄子了,这么打搅你,总归是有些过意不去……”
“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昔时皱着眉看她,“对我,你还客气这些?”
听君摇摇头:“可我毕竟是庄里的人,就是少爷不提,我也该回去。更何况,如若当真是舅舅他们寻来,有急事怎么办?”
“他们都把你卖到这里来了,还能指望有什么好事?”也不知道怎么说她为好,昔时挫败地唉声叹气,“算了算了,我也拗不过你,去就去,就是你家里人不赎,我也要把你赎出来。看那姓秋的还怎么嘚瑟。”
*
明月山庄,偏厅。
陈二两夫妇是在江陵帮着大户人家做活的,平日里大多在伙房柴房帮事,从未进过厅,这会子往那紫檀雕花椅子上坐了,左右不自在得很。
两边丫头奉上碧螺春,二人忙不迭道谢,打开那茶盖来,气息清新,闻之便觉心旷神怡。
本以为拿了银子领了卖身契,便能顺顺利利将侄女赎走,怎想府内管家还十分客气地请了他们来此处吃茶果,不过是赎个身,用得着如此款待?
这架势反而让两人心里不安起来。
莫非是自家姑娘犯了什么事不成?
偷偷拿眼神去瞄那上座上的人,只见其一身孝衣,相貌俊朗,表情清冷,不动声色地端着茶杯低头抿茶。
怎么这么个人物还亲自前来接待?
两夫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面面相觑,正用眼神交流着,那厅上就听秋亦出声道:
“二位大老远的跑来,辛苦了。”
陈二嫂忙笑答道:“不辛苦不辛苦,秋少爷太客气了。”
秋亦把茶杯放下,淡淡道:“听闻二位是在江陵知府府上办事的?”
陈二依言颔首:“我们粗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哪里及得上少爷您这般风采。”
秋亦微微一笑:“既是如此,为何想着要来替她赎身?据我所知你们家中的境况可不宽裕。”
“是是……”陈二嫂笑得有些尴尬,“不瞒少爷,这赎身的钱都还是找街坊四邻凑的……”
陈二立马接口,神采飞扬:“不过我们姑娘马上就要不一样啦!”
“哦?”秋亦笑得温和,漫不经心地道,“怎么说?”
一说起此事,陈二那表情即刻得意起来:
“说来还得多亏了王员外做媒。
难为那欧阳老爷还念及与我妹夫的情谊,听着云左司尚有一女在世,便说要把阿君接回去给欧阳二公子做媳妇,这可正是否极泰来,是她的造化啊!我那早亡的妹妹若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秋亦听罢,喃喃念道:“欧阳家?”
陈二嫂忙解释:“就是江陵最大的茶商,欧阳文,欧阳大老爷。”
“哦……”他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
一旁的朱管家小心翼翼观察他表情,继而低声道:“少爷,欧阳家和咱们也有些生意来往。”
“是么?”秋亦微偏了偏头,问他道:“家境如何?”
“在江陵很有些势力,不过比起咱们家还是差了一些。”
他闻言也没有再问下去,仍旧低头喝茶。
未搁太久,外头就有人传话,说是人到了。
秋亦轻轻抬眼,那人步伐又轻又碎,听入耳中像是落叶扫地的声响。但因逆着光,却瞧不清她的模样,只见后面还跟着一人,想必是昔时。
尚坐着的陈二夫妇立即起了身,待得她踏入厅内,笑脸一换就迎了上去。
“可算是等到你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半天才过来?”
陈二话刚说完,他媳妇就拿手肘捅了捅他,使着眼色悄悄往秋亦的方向努努嘴,他心里一骇,当下止了声。
陈二嫂把听君手握着,上上下下打量,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我们姑娘愈发标致了,好得很啊。”
起初听君并没想过舅舅舅母真会寻上门来,直到现在亲眼见了方才诧异不已,瞧着舅母又这般的殷勤,一时有些一头雾水。
“舅舅,你们……怎么来了?”
一听她开口两夫妇登时愣住,呆了许久回神过来,便更加欣喜。
“丫头,你、你能说话?!”
陈二自不知她于山庄里的经历,只当是秋亦找的大夫把她治好的,当下转身过去叩拜道:
“多谢公子治好她的病,陈二着实是感激不尽!”
昔时看得不悦,冷哼了一声:“还真会拜菩萨,也不看到底是谁医好的,见人就跪。”虽说也非是他的功劳,但总比秋亦那般雪上加霜的行为要好。至少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听君俯身下去扶着舅舅起来,刚直起身,双眼却不经意往上看,正巧那人也素然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喉中蓦地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生生哽咽。
静默片刻,秋亦才轻声问道:
“病好了?”
听君移开视线,抿了抿唇,良久方开口:
“……从前,给公子添麻烦了。”
她声音有些哑,但很柔很轻,有些细细软软的,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没事就好。”
他说得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