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一个人的革命-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分销处;湖南接管了汉冶萍公私的锰矿局。湖北因为汉阳一度光复后又被清军攻占,所以没有对汉阳铁厂采取行动;他们曾派人去调查大冶铁厂,准备接受,但是受到了日本人的干涉,而没有成功。
盛宣怀对各省查封或接管他的财产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他一面指使他的手下该换户主姓名,事先隐瞒逃避;一面向外国人列强求救,请他们出面干涉;他甚至还用报效军饷的名义直接贿赂革命军政府,要求把查封的财产收回来,他向江苏都督程德全“报效水利经费”20万元之后,他在苏州的所有公私产业就都被发还了。
但不管怎么说,在中国,盛宣怀是待不下去了。他不得不远渡东瀛避难去了。除了日本人高木陆郎等人随行外,儿子恩颐、重颐都一同陪他出走。到了日本,他们暂居在神户的盐屋山。
盛宣怀在日本一住就是10个月。其间中国社会发生了一系列重要变迁。盛宣怀自离开北京之日起,就一直在关注政局的变化,其政治态度也随着清王朝的迅速崩溃和革命的蓬勃发展而发生了一些变化。
赴日之前的一段时间,盛宜怀有点不知所措,眼看朝廷大势已去,无力回天,想与“革党调和”,又怕得罪“袁党”,只好采取了一种静观世态发展的明哲保身策略。1911年12月,盛宣怀妻庄碗玉的一封家信,披露了盛宣怀此时的矛盾心境:“与革党调和之事,日内由朱子尧与其开议,朱已允其十万元。彼党未允。据朱云,极少须二十万元方能议妥。我须待此事结束后,始能赴东。惟闻陈都督(指陈其美)权力不足,恐结束后别处又生枝节耳。此事准由众师爷出名,你只作不知。缘现在唐少川(指唐绍仪)又在沪,我们一举一动,袁党无不悉知,故不能不慎重行事。”
这么看来,盛宣怀想要调和“革党”,不过是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清王朝把他当作“替罪羊”抛了出来,“革党”将如何对待他,可想而知。更重要的是,他担心庞大的私产及公司产业有可能被“革党”悉数“充公”。所以,在与“革党”的关系方面,他格外小心,表现得恭顺随和,让人以为他已经是“革党”的同路人。
1912年1月1日,中华民国政府在南京成立,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新政权面临严重的财政困难,为解燃眉之急,打算拿汉冶萍公司财产作抵押,向日本借款。当南京临时政府代表把这件事转告了在日本的盛宣怀,想让他帮忙。盛宣怀表面上表示“义不容辞”,实际上并没有诚心相助。后来黄兴不得不以十分严厉的口吻责斥盛宣怀说:“前电谅悉。至今未得确切回答,必执事不诚心赞助民国。兹已电授全权于三井洋行直接与执事交涉,请勿观望,即日将借款办妥,庶公私两益,否则民国政府对于执事之财产将发没收命令也。”
孙中山倒是对盛宣怀采取了十分宽容的态度,他表示,“民国于盛并无恶感情,若肯筹款,自是有功,外间舆论过激,可代为解释”。对于盛宜怀要求将其私产及公司产业“已充公者一律发还”的要求,孙中山承诺“动产已用去者,恐难追回,不动产可承认发还”。
然而盛宣怀对孙中山和民国政府依然采取了一种阳奉阴违的态度,他恭维“孙、黄皆英雄,谅不肯食言”,“公以一手变天下如反掌,即以一手让天下如敝屣,皆以为民也”,只不过是为了争回已被“充公”的财产。1912年3月,上海义赈会函请盛宣怀参加捐款办振,盛宣怀当即表示,被民国政府没收的“典当一日不还,捐款一日难付”,并函告当时在上海的心腹李维格,派人“往谒孙、黄,运动先还典当、花园,即可抵押放赈”,要挟民国政府发还他的财产。
盛宣怀在孙中山正式辞去临时大总统职的前夕,再次致函孙中山,意思很明确,他担心孙中山离职后,发还财产一事可能会被搁浅,他要孙中山有个交代。其实,民国政府在处理盛宜怀财产一事上的做法,并无大错。以盛宣怀在清末所作所为及他对待革命的态度,革命政权没收他的财产本无可非议,当然后来依照民国法律发还他的财产也是对的。
只是盛宣怀心里有两本账,他表面上诚心拥护国民政府,频频同孙中山、黄兴通信,实际上是处处在经费问题上给革命党添绊,同时还在处心积虑地恢复自己被没收的财产。而当后来他的全部产业终被发还之时,盛宣怀非但没有对孙中山及其领导下的临时政府有丝毫谢意,反而将其归功于袁世凯。特别是对于轮船招商局和汉冶萍公司这两个企业,盛宣怀对袁世凯的保护感激涕零:“民政府摧实业公司,汉冶萍、招商局几乎不能深全。幸赖项城之力”,得以维持招商局。“孙、黄将欲强夺抵押一千万元,幸蒙袁总统大力保全,天下称颂。”
由此可见,盛宣怀与“革党”的交往,不过是虚与委蛇、暂避风头,而同“袁党”的关系倒称得上是以诚相待、心心相印了。盛宣怀和袁世凯最终还是重新回到了当初在李鸿章麾下的时候那种同心协力的关系。这两个清末最具权势的人物,历经几十年的恩恩怨怨,最终又走到了一起。但是,经过他们的这一番折腾,中国,尤其是辛亥年的中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盛宣怀的生命还没有结束,但他对于中国的使命已经基本结束了。1911年,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虽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他一生的所作所为,却在这一年中发挥出了改变整个中国的影响。
如果一定要把辛亥年的鼎革归因于一个人的话,从更深层次的意义上讲,这个人不是孙文,不是黎元洪,也不是武昌工兵营的士兵们,说他是盛宣怀,可能更合适一些吧。
参考文献
陈旭麓、顾廷龙、汪熙,盛宣怀档案资料选辑之五——中国通商银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
夏冬元,洋务运动史,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夏冬元,盛宣怀年谱长编(上下册),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4。
夏冬元,盛宣怀传,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7。
李帅达,血战:胡雪岩与盛宣怀的双雄争霸战,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
吴晓波,跌荡一百年:中国企业1870…1977(上),北京:中信出版社,2009。
宓汝成,帝国主义与中国铁路(1847…1949),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
宓汝成编,近代中国铁路史资料,北京:中华书局,1984。
张庆锋,论盛宣怀与卢汉铁路筹款,河南大学学报,2005(3)。
巩为为,盛宣怀与“官助商办”的中国通商银行,中国经济史研究,2005(3)。
金冲及、胡绳武,辛亥革命史稿(第三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
国亮、美玲,中国商父盛宣怀,北京:国际文化出版社,1996。
李学祁,中国早期的铁路经营,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76。
刘忆江,袁世凯评传,北京:经济日报出版社,2004。
冉闵大王,牛人袁世凯,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0。
陈景华,晚清巨人传:盛宣怀,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1996。
威廉·H·布兰察德,革命道德:关于革命者的精神分析,戴长征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刘恩格,辛亥革命与盛宣怀,齐齐哈尔师范学院学报,1984(4)。
李玉勤,“蝴蝶效应”:析盛宣怀袁世凯轮电之争及对汉阳铁厂的影响,理论界,2009(8)。
马洪亮,辛亥革命后盛宣怀倒向袁世凯原因浅析,科教文汇,2007(2)下半月刊。
武艳敏,盛宣怀洋债办实业的思想及实践,兰州学刊,2006(7)。
张学海,盛宣怀与甲午战争,学海,1998(2)。
夏冬元,非常之世的非常之人——纪念盛宣怀诞辰150周年,上海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5(1)。
宿丰林、包汉,辛亥革命后盛宣怀的政治倾向,黑龙江社会科学,1999(3)。
帕特南·威尔,帝国梦魇:乱世袁世凯,秦传安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6。
侯宜杰,袁世凯传,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
雪珥,国运1909。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2010。
雪珥,辛亥:计划外革命,北京:中国画报出版社,2011。
吴晓波,一段铁路毁了一个帝国,商界评论。
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市分行,上海钱庄史料,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0。
越非。1910年上海股市的“黑色星期五”,档案春秋,2005(5)。
全书完
………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