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刀-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叶平之对她点头,眼神缓缓落在薛宁身上。薛宁垂着头,似乎没有看到他的眼神。两人之前的气氛有些诡异,琼珊也注意到了,她笑着一拍叶平之的肩膀,“叶先生也觉得薛小姐美艳动人,令人侧目吗?”
叶平之面无表情地拨开她的手,“琼珊小姐,夫人很担心您,下次出门前,请和我或者叶管家打声招呼。”
“你真无趣!”琼珊跺了跺脚,转身上了山坡。
跟来的两个仆人连忙跟上,架住了她。远处传来她的咒骂声,死命梗着脖子回头,对薛宁挥手,“记得来找我啊,老师很喜欢你!”
一般而言,调香师助理还是调香师的徒弟和传人,琼珊就是华伦夫人的弟子。
薛宁微笑着,挥手和她道别。
山坡上的园地里种满了淡粉色的榆叶梅,姹紫嫣红中坐落着一撞幢灰绿色的洋房和阁楼。隐隐约约,阳台上有人站着,目光和她隔着几十米短暂交接,很快没了人影。
薛宁心里发冷。
叶平之忽然开口,“薛小姐,好久不见。”
薛宁低着头,声音听着很平淡,“好久不见。”
叶平之顿了顿,然后说道,“我可以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吗?”
夕阳落到地平线以下,天边只剩昏黄色的一圈半弧形光波。
别墅坐落在花园里,外面圈着白色的栅栏。叶管家派来的人带着她踏过冗长的碎石小路,在林荫间穿行,夹道的二桥牡丹开得正是烂漫。
进了别墅,抬头就看见深褐色的旋转楼梯上,管家缓缓走下来。
“琼珊小姐,二少要见你。”
琼珊奇异地看着他。
这还是叶瑄第一次提出要见她。
几年前,他已经是时尚界最耀眼的明珠,留学法国,在巴黎上层的圈子里颇有声望,是有名的华裔“鼻子”。后来,不再调制香水,他隐居人后,成了偌大家业的继承人。有人为他举办了展会,展出他以往所有的设计作品。
这个圈子更新很快,大家都不再关注他。他变得深居简出,只是偶尔代表叶家出现各大名流盛宴。
他是她师父华伦夫人的忘年交,不过,她还没有见过他。
在门口换了鞋,女佣领着她穿过大厅,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这是座欧式风格的屋子,装潢颜色却极清浅,青铜镂空的座椅、大弧形的白色皮质沙发;走廊右边是一带空地,紧挨着的几扇玫瑰窗内透进傍晚的霞光,洒在棕红色的地板上。
一只圆桌、两张藤椅,透明的长颈瓶里插着支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有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坐在那儿,低头翻着本财经杂志。室内打着暖气,他只穿着件浅灰色的圆高领衫。琼珊和一干下人候在一旁,只见他十指尖尖,翻着书页,侧对着她的眉目宁静高远,像是万里蓝天下寂寞的那抹白云。
管家把人遣散,只留下她。大约六点时,管家上前提醒了句。
叶瑄没什么反应,望着远处白雪覆盖的山峰出神。
管家识趣地继续等着。
等到完全日落西山,时候实在不早了,他面色踌躇,琼珊已经上前一步,“前辈,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叶瑄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长廊里安静地只有杂志翻页的声音。
“啪”的一声,她合上了他手中的杂志,拿到了手里,“太阳落山了,再看会伤眼。”
管家惊愕地看着她,大气不敢出。
出乎他的意料,叶瑄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出神。
琼珊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花吗?”
叶瑄垂下眼睑,微微摇头。他似乎很疲惫,苍白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
客厅很大,简洁雅致,向南一面安了整排的落地窗。
从这里望出去,这片私人别墅区宽广无边,被茂密的丛林和奇花异草覆盖。别墅主屋和尖顶的阁楼、工房、玻璃房错落有致地伫立在一起。落地窗外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坪,更远处低矮的地方有个开凿的人工湖,临湖建着灰绿色的洋房,两三只红黄小船悠闲地飘荡在湖面上。
“真漂亮,前辈的品味很独到啊。”琼珊收回视线,在偌大的屋子里转悠,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她看着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笑起来烂漫又纯真,还有点肆无忌惮的小性子。
叶瑄静静地靠在金丝绒的大弧形沙发中,叠着修长的一双腿。古朴的颜色,绣工却很繁复,凸浮的花瓣仿佛在他身后绽放,莫名有了点奢华颓败的感觉。灯光暗影迟重地在他苍白的脸上摇曳,忽明忽暗,说不清是寂寥还是朦胧的意味。
“您想问我关于那个漂亮姐姐的事情?”良久,琼珊还是有些疑惑。
叶瑄不置可否,单手支着额头。
琼珊是个话痨,滔滔不绝地讲起来,“那个姐姐真的很漂亮啊,在Grave专卖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简直是仙女。老师也很喜欢她,私底下告诉我,她身上用的香水很独特,是她以前都没有闻到过的。”
“她还送我到这里,心肠也很好。”
“呀!我的伤口还没处理呢。”她这才叫起来,捂着小腿,神情痛苦。忘记的疼痛一想起来,那可比刚受伤时还要命。
她在那儿惨叫,叶瑄望着玻璃台几默默出神,长长的睫毛交织成一层模糊的阴影。不刻唤了人,起身离开了客厅。
不一会儿,约翰医师就来了,细心地帮她包扎。
夜色沉沉。
法拉利车停在13区的道路旁。
叶平之下了车,和她一起走在安静的路上。道路两旁的店铺有不少打了烊,看起来有些冷清。
“薛小姐,想不到这么多年后还可以见到你。”叶平之的声音像当年一样古井无波。
薛宁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安静,“见到你也很意外,叶先生。”
叶平之道,“原本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你。薛小姐,说清楚你的来意吧。”
因为他这句看似平淡却带着点猜忌的话,薛宁停下脚步。
两人在昏黄的路灯下对视,彼此眼睛里都带着点对方看不懂的神色。这一刻,他们忽然都明白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我啊。”薛宁侧过头,掀了一下眼帘,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叶平之见她眼波转动,妩媚非常,似乎又回到当年的样子,脸色也有些变化。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薛宁笑道,“难道你怕了我?”
“我怎么会怕你?”他收了心神,脸色冷漠。
薛宁道,“是啊,你怎么会怕我?你只怕叶瑄,只听他的话,你呀,就是他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和他养的其他奴才没什么两样。高兴时招招手,不高兴的时候,就一脚踹出去。我说得对吗?”
叶平之觉得难堪,“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这话,以前你家主子老是这么和我说的。”薛宁的笑容平静下来,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她安静的样子分外美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平之疲倦地问。
他以为自己是非常讨厌她的,可是看见她以后,似乎厌恶也并不是那么强烈。可能是因为她变得有些不像她了,彼时那个浑身都是刺的小姑娘慢慢变成了一个大姑娘,弯弯的卷发变成了顺直的长发,不说话的时候,还真的有那么几分淑女的味道。她的尖酸刻薄,也不像当年那么浑然天成,多少被岁月磨去了几分棱角。
“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他。”薛宁说,“我要是想见他,就不会躲着这么多年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当成一个意外。”薛宁瞥了他一眼,“我不会去找他,更不会趁机勒索你们,这一点,你可以放一万个心。”
夜风凉凉地吹在身上。
半晌,叶平之听到自己这么说,“我希望你可以离开这里。这对你,还有二少,都比较好。如果你想要钱,可以找我。”
然后,他留下了一个电话。
第3章 当时寻常(1)
当时寻常(1)
九月的时候,她一趟飞机回了内地。
栖居多年的地方,忽然离开,心里多少有些不舍。南淮的十月,正是深秋,气温骤降,很快,她就得了流感。
她们在淮城北路的红枫小区租了间二手房。一室一厅,一个小厨房加一个厕所,加起来也就60平米。
每天打开蓝幽幽的旧玻璃窗,面对着就是荒芜多时的草坪,这片不毛之地上偶尔还会露出几堆干硬的狗屎。
“乖,喝药了。”这天早上,宋翩翩端着一碗白开水进来,手里捏着一粒黄色的药片和一片消炎药。
薛宁退到角落里,宋翩翩笑着,“躲也没用,你要不吃,我就给你灌下去!”
最后,她闭着眼睛,和着水一并吞了下去。
宋翩翩拍着手,然后摸了摸她的头,“今天好乖啊,为了奖励你,给你一颗甜枣。”像变戏法似的,她掏出了一颗红色干瘪的枣子。
塞进嘴里后,嚼了几下,淡淡的甜味在唇舌间蔓延。她的眼睛忽然酸酸的,低头默默地吃着。
“怎么了?”宋翩翩用手指去抹她眼角的泪,却越抹越多,最后,掌心都湿了一片。薛宁把头搁在她的肩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的肩头却慢慢感到湿润了。
她哭起来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不像以前,哭起来总是歇斯底里的。后来她明白,有人听有人看有人在乎的时候,哭的时候就会大声,因为心里有底气,总有人会来安慰你的。那时候的哭,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安慰和怜惜。
这五年来,也就只有宋翩翩留在她身边了。
五年以前,宋翩翩和她的交情只能算普通朋友。她知道她有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朋友,还有个富有的母亲和疼爱她的舅舅。不过后来,等她真正接触到薛宁的时候,才发现她什么都没有。
她甚至有些怀疑那些是不是讹传。
“阿宁,我觉得你可能会把感冒传给我。”过了一会儿,她调皮地说。
薛宁一把推开她,大骂她没良心。宋翩翩笑了,觉得这样的表情更加适合她,默默流泪什么的,真的很不搭。
她握住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把掌心的温度传给她,“阿宁,那天在山脚下,你是不是看到二少了?”
薛宁的手一僵。
宋翩翩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温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已经五年了,你不是你,他也不再是他了,就算他对你还有那么几分留恋,你们也不可能的。不说身份的差距,你觉得你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从前?
从前是怎样的?
宋翩翩想起来,上高中时,她曾经在一个深秋的傍晚见过叶瑄。刚刚从法国回来的青年来看他的小女友,把他的车停在梧桐树底下。那天的晚风好像特别温柔,吹起了他脖颈处搭着的一条浅灰色丝巾。
他穿着卡其色的风衣,衬得身形特别修长。
她跟在薛宁身边,友好地笑了笑,“二少。”
“你好。”
叶瑄也对她有礼貌地点头了,可是,他身边恭敬的管家、后面冷峻的随从、还有不远处几个穿着黑衣服面无表情的保镖,马上让她的笑容显得尴尬起来。后来,她想起来她爸爸只是叶家下面一个偏远的旁系子弟,开着的那家小公司在叶家旗下也是连名号都排不上的,再后来,她就笑不出来了。
第二天,薛宁穿上了一条没有吊带的小礼裙。颜色由浅到深,像儿时吃过的千层糕里的渐变色一样,嫩黄到浅褐,下摆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法做成的,像一个个卷起来挨在一起的蛋卷,从腰间放射般像下面伸展开,廓型非常完美,立体感极强。
整条裙子其他地方没有半分装饰,薛宁穿上它,就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一样。
曾经有人羡慕地和她悄悄讨论过,这是叶瑄从法国带回来的,是由一个知名的设计大师专门为她量身定制,全世界只有一条。这条裙子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就像拉夫领一样,下摆那样的廓型是用最好的布料层层叠叠地堆砌起来,奢华异常。
那时,她有点讨厌薛宁。
潜意识地认为,那是一个虚荣、浪费,喜欢炫耀的女孩子。或者换句话说,其实她那时是有些嫉妒她的。虽然她家境也不错,但是她父亲最多在过年时花个四五千帮她买件国内品牌的呢大衣,绝不会为她花几万十几万买一件国际顶尖奢侈品牌的衣服,而那些出自巴黎高级女装大师手里的衣服,恐怕她一辈子也得不到一件。
这就像一层一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