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花劫-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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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中意柳臣相之女柳沁儿。”沐天惹盯了一眼直直站立的水朵朵,勾唇笑了笑。
“柳臣相?”齐天傲往席座看过去。只看见隔着很远,有一个人影扑通自跟前匍匐在地。
“老臣在!”
“你女儿可曾出阁?”
柳臣相摇头否绝。
“回圣上,老臣小女不曾出阁!”
“那好,今夜朕将你女儿许配给朕战功赫赫的沐家小将!”齐天傲拂袖唤沐天惹起身。
沐天惹谢恩站起离席而去。
当然跪地的这柳臣相最为兴奋。谁都知道,柳沁儿虽人美,却是个痴痴呆呆的丫头。如今有沐家小将娶她,更是蓬荜生辉,避免了诸多如“臣相之女待字闺中”等流言蜚语。
当然千面和沐天惹截然不同的拒绝理由却是别有深意的。
从表面上看,兰姑只会误以为相公心系朵朵,自是不希望她嫁别人。难免心中妒忌。
可只有圣上才领悟其中关键。
水朵朵为千面徒儿,寻根究底,都站在大齐一边。若是嫁给沐家人,那么结成亲戚,对沐家而言,更是如虎添翼。天平倾斜,大齐免不了地动山摇。既看出了这一点,大齐圣上自是不会贸然做出决定。心中惴惴不安时,却不想从中跳出了沐天惹这个救星。
当然这沐皇后内心所盘算的计策被其弟搅黄了。幸好搅得有模有样,及时填补了漏洞。
愿意娶一傻女为妻,笼络朝中大臣。可见费了心思。
只遗憾,这样一个计策,在场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猜得出来。
此事戛然而止,宴席间又载歌载舞。
圣上齐天傲不经意间拂走额上虚汗。
看来,今日喝得有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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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辜彻夜跪回廊
宴会结束,众宾客四下散去。
一阵急雨忽至,宫里宫外太监丫鬟慌慌张张地收罗桌椅板凳,以及留下的残羹冷炙。
圣上齐天傲邀着千面颜照等人去宣文殿商议大事,徒留水朵朵和兰姑两人。
“来,兰姑,随我到清秋殿坐坐罢!”清妃齐雨泠言辞亲切,举止莫不温柔体贴。望向兰姑的肚子,良久,笑了句:“昨日我还与二哥打趣,想着千面那样散漫的人何时才能在男女情爱上修成正果。可今日一瞧,倒是自己多想了,看来再过几个月千面就要当爹爹了?”刚踏步上前,头顶一纸油纸伞早先打了上来。兰姑在清妃的簇拥下去了清秋殿,拂面雨丝噼里啪啦坠在那油纸伞上,清脆悦耳。
身前两个宫娥仍旧执着两个明亮的琉璃宝灯,在前方引路。她们高高绾起的发髻,和着雨丝渐渐隐没在红花绿草中。水朵朵定在那里,依然能够瞧见清妃微笑的侧脸。她知道,兰姑很讨清妃的欢喜。
匆匆回身,蓦地望见柳荫下站着的沐天惹,他紫袍衣的纹理清晰异常。这样的雨丝,他也没有人执伞。背影的淡漠如同隔了多年,像渐渐遗忘在深处的札记。
水朵朵微微侧目,向前欲去的步子终究悬空缩回了原地,怔了片刻,转身往宫外走。
“水姑娘!”身后的一位老婢静静地定着她,一手执伞,闲看去,手中还有另外一把伞。近前两步,伸了过来:“娘娘想请水姑娘去寝殿坐坐?”言语平静安详,眉目试探性地扫了两扫。
水朵朵无可奈何,垂首应了声“是”。发足即行间,瞥了一眼那柳荫下的背影。步了大殿,见着皇后沐凤凰正倚在床榻上闭目养神,手肘处还有一个小方桌,桌上置了若干深褐色的葡萄。雨露初吐般,十分新鲜。愣了片刻,水朵朵俯身参拜,两膝跪地,隐隐觉得冰冷。原是刚刚下雨,浸湿了双膝的衣裙,因而这一跪,感觉也明显十分。
“民女水朵朵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听着这音,半醒半醉的皇后睁了睁眸,抬手便拂袖做了一个起的姿势。见状,水朵朵敛裙站了起来,刚退了两步。已听得面前皇后沉声说了句:“来,坐在我身边!”发愣间,沐皇后已起身换了个姿势。如花柔目顾盼两眼,一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软榻。
水朵朵顺从地坐了过去,拘谨地坐好。
沐皇后笑了:“以前不曾见你这个样子,那时候你虽不知礼数,却可爱得多。”
水朵朵侧身点头道:“皇后娘娘,人总是会长大的!”
沐皇后拂额略略深思,随之自言自语道:“是啊,人总是会长大的。只可惜,人却是不变的。”拾起桌上餐盘,将葡萄递至水朵朵的跟前,“咯,吃葡萄。”
自和沐天惹闹僵后,再见沐家人,水朵朵心有余悸。拘谨地拨了葡萄,食指捏着送进嘴里。“想吃就不要表现得这般拘束,这可真不该是你水朵朵的作风。”说着沐皇后亲自塞了葡萄到水朵朵的嘴里,一言一行甚是亲切。
水朵朵不太适应,木讷讷地问:“皇后娘娘找朵朵来是有什么事?”
沐凤凰见水朵朵眼角微垂,起初的拘束霎那消失地无影无踪,言语间显出几丝成熟。沐皇后眼角含笑,一双素手将水朵朵的两手团团捂住:“朵朵,原本以为,你会成为我的弟妹,可惜……”语气突然怪异,心头忽地涌上一口怒火,“我那混帐弟弟,不识好歹。你这样的好女孩儿,嫁给他还委屈了么?”
感觉冰凉的双手被握得暖和了些,水朵朵也未挣脱,只是敛眉低头,有礼地说:“皇后娘娘的美意朵朵感激不尽,沐将军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拒绝圣上,一来可见沐将军痴情,二来可见沐将军胆识过人。不能婚嫁于他,是朵朵没有福气。”
原就没有想过自己平日里学到的应付之言,此时此刻竟能脱口而出,没有半点结巴。不得不夸奖自己的好定性。
沐皇后觑了身旁两位年长的女婢,笑了笑,将水朵朵拉住:“你这小丫头究竟是怎么了,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样。本宫来到这里,每天每时都要面对这些阿谀奉承的表情,你知道有多累么。朵朵,你怎么也要这样对待我?”沐皇后言辞诚恳,听来也莫不让人为之感动。稍停了会儿,瞪着水朵朵一言不发。
就在这茶言凉尽的时刻,终于拂袖生起气来。语气里已不是先时的温柔,而是讥嘲。
“看来世上没什么对本宫忠心的人了?”说着一扭头对身后的女婢道,“怡心,你让她给我跪到门口去!本宫就不信治不了她这性子了。”说罢拖着曳地衣裙出了寝殿。
水朵朵俯首叩拜,被两个女婢斥至寝殿外跪着。殿外两旁挂着的琉璃宝灯在雨夜里闪闪发亮,红光映衬在凉凉的地板上,照得四周都有了一丝迷惘。
雨不停歇,静寂如常,除了宫外的两个小太监,没有什么人。就连刚刚监视的年长的女婢,也收拾着雨具,追赶自己的主子去了。
水朵朵瞅了瞅不远的重重高宇,内心凄凉了许多。师父千面也不知在何处,怕是不清楚她正在做什么罢,或者议事完毕在四处寻她,或者早就携同师娘兰姑回了府,连她的去处都没有问过一句。
女人总喜欢胡思乱想,可见,水朵朵也不是小孩子了。
若是以前,她绝不权衡利弊,违背皇后娘娘的命令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只可惜,看惯了权利争夺的阴谋诡计,做惯了尊卑之礼。人也变得迟钝,变得有顾忌,更变得唯唯诺诺,不如少时那么天真,那么锋芒毕露,不知死活。
“我刚还在想,姐姐将你叫来是做什么?”背后有个冷冷的声音想起,步子踏板碎响一阵一阵渐渐清晰,她支撑着地面,仰起头颅向后传来的声音望去,却在看见黑色长靴上现出的紫色裤影时,顿了半刻,苦笑了声:“沐将军是来看朵朵笑话的吗?”
抬起的左足悬在半空,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仿佛一阵刺眼的光芒灼向她的两肩,没来由地颤了颤。
“你师父已经得知你回府的消息,你师娘也随同回了。你说这个时候还有谁来救你,我姐姐贵为皇后,玉口一开,岂是轻易就能收得回的?所以……”俯身瞅着水朵朵的眼睛,“所以今夜没有人会来救你,你……若是求我,我便去求姐姐收回成命,你看如何?”
任何人都能听得出这沐天惹口中的挑衅。
在其他人的眼里看来,只开口说一个求字并不算难,免除跪地刑罚,实是一件极好的事。可对于刚刚受其误会的水朵朵。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一时求饶,便是羞辱。
“一直觉得,人总是会变的。”水朵朵低声说了句,对此提议并不道明。
“是人都会变的,水朵朵,你不也是吗?”沐天惹冷冷质问,用力抬着她的下巴。
一片刻的迷惘,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樱桃红唇仍旧微动:“你说得对,我水朵朵也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了,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泪水挂在眼角,心思有点不明,她也冷笑质问,“沐天惹,你好没道理,我水朵朵哪里对不住你了。你与阿妍无缘无份,凭什么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后果?你就这点本事么,就这点气度么?”
“你胡言乱语什么,你还敢说阿妍不是你害死的?”突如其来的发狂,沐天惹恶狠狠地捏着她的细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不明事理的小子。”
细颈阵阵锥心的疼痛,心里凉滋滋的,咳嗽半晌,水朵朵不知缘由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妍……阿妍她怎会是我害死的?”
“什么意思?水朵朵,你可真会掩饰。我刚刚就给过你机会,可你没有好好解释,没有好好解释!你还想怎么蒙我。”
水朵朵很想扭头,很想忽视那刺人的目光。只可惜被人缚住,竟是双手都用不上力。挣脱不得,只好冷言冷声:“我,我不知道你胡说什么。”
沐天惹恼羞成怒地起身,微微一笑,只余苍凉:“水朵朵,你还想撇得一干二净么,当初阿妍死在皇城之外,你是见到的。可你为什么不救她,还杜撰出一纸书信诓骗她,让她到死都不觉得我对她失望。呵,你知道冷冰冰地躺在雪地里,冷冰冰地被人践踏被人遗忘是什么感受么?你说,你告诉我,自己的良心何在?”水朵朵翘着头颅,远远定着他,而她的眼睛里一片茫然。
跪着怔了许久,她慌张问道:“这……这些也是师娘告诉你的,是她这么告诉你的么?呵,可真是个笑话。当初阿妍骗了她,她骗了阿妍,如今她又来骗你。这绕来绕去,只不过是为了报复我?”
沐天惹摇了摇头,现出一副讥嘲的神情,冷了许久,才开口说了一句伤人的重话:“水朵朵,你这卑鄙龌龊的阴谋真是让人恶心!为了杀掉阿妍,不惜……哼,水朵朵,你这个模样,真是想让人怜香惜玉都不行。”
他的长靴狠狠地踩过她没来得及收回的右手,只那么一瞬,只觉指骨都散架了。唯一清晰体验到的,只是痛楚传遍全身,因着十指连心,少不了手臂的麻木酸软。
以前那样一个朋友,因误信她人言,竟变得这般冷酷无情,不可理喻。
“你们两个好好地看着她,若是逆了皇后娘娘的命令。你们知道是什么丢脑袋的大罪!”
重话一出,守门的两个太监频频跪倒在地,口里叫嚷着:“是,奴才遵命。”
水朵朵撑着地面,微微抿了抿苍白的唇,抬额觑了觑,只瞧见两太监双腿懦弱无能地打颤。
沐天惹离了,又是一阵细碎的踏步声,由近及远,慢慢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一夜跪在殿外,一夜望着被拾尽的夜色,一夜风雨不止趣打芭蕉。
真是个漫长的夜晚。
沐皇后于子时回宫,只扫了扫殿外跪着的水朵朵,便匆匆回寝殿了,直到大门紧闭,直到房中女婢悉数退下,直到所有的希望幻灭。
雨后的清晨,草木泥香的气息,寝殿外焕然一新的盎然绿景。
还有孤寂一人的身影,和渐渐失去知觉的双腿。
凭着以往的性子,她定然会不顾一切地站起,可不知心里因着什么有了一丝犹豫。犹豫半刻又是坚定不移地硬撑着身子立起,即使全身疼痛。即使感染伤寒,也绝不放弃自己的骨气和尊严。
恍惚间听得寝殿门被打开,恍惚间觉得有人轻轻地挪到了背后,恍惚间听到了那人的叹息声。慢慢竖耳听去。有声音传了过来。
“把她扶起来,让太医院抓上几副药便送回去!”
有两人插过她的腋窝将麻木疼痛的两膝脱离地面,她一声不吭,咬牙忍着。
即便大夫用剪子从两膝剪去她的衣裙,她都没有半点叫唤。再接着便感觉双膝处一阵灼热的疼痛,再接着慢慢变凉,再接着疼痛渐渐消失。最后又被人拖着送上了轿子,吱吱呀呀的声响从宫内传到宫外。
这其间,每个过程都显得那么迅速。来不及扭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