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舍-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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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对这件事并不后悔——想让曹家荣归,张威的帅印就必须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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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在风野待了七天,这七天里,曹参打着王太子的名号,把京畿收拾的干干净净,为小王子赚足了威信,甚得王后欢心。
正月下旬,小王子结束了“亲征”,终于转往青洛——
因途中遭遇大雨,大队只能驻扎在青洛城外三十里的桃谷,这里也正是樱或被禁足的地方——王后的命令,不准她回青洛,在桃谷静思。
樱或自幼跟随王后,与王后所生的子女关系亲厚,小王子也不例外,一得知姑姑在此地,进了院门就往后院跑……
“姑姑,我亲自去跟母后求情,明天你就跟我一道回去吧?”小家伙四下瞅了瞅,“这儿清贫苦寒,又冷又破,待长了要生病的。”
樱或笑笑,伸手帮小家伙拉好被子,“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待小家伙入睡,樱或方才出门——此时,曹彧正倚在门外的廊柱上,廊外是无边的夜雨——
宫灯闪烁中,樱或转身,似乎要走,但转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像是对某件事思索不定,“你走吧。”终于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曹彧凝视了一会儿她那好看的侧影儿,倏尔弹开指尖的雨珠,起身离去——
在廊道转弯口、灯火阑珊处,曹彧的脚步渐渐放缓——他听到了那女人的脚步声……嘴角不禁上扬——看来眼下她们还是找不到比曹家更好用的棋子,想用不敢用,不用又没办法。
“等一下——”她喊停他——
曹彧停下脚步,转回身,等她走近。
“……这个交给你父亲。”将一封密信递给他——
轰隆隆——雷声?!
樱或的手微微抖一下,但很快稳住。
轰隆隆——确实是雷声——正月天居然响起了雷声……
“我以为你很有信心。”曹彧看着她迟疑不定的手,低道。
“我也一直这么认为。”她也不清楚自己在犹豫什么,从王后把密信送来,她就一直在犹豫到底该不该给曹家,这曹姐到底能不能用?
曹彧把信接了过去——
“你那侄子的亲事可有着落?”拉帮结派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联姻,那曹重既是曹家的嫡长孙,理应由他来负担。
“没有。”曹彧。
“那就好。”如果已经定了亲事,还要想办法把对方“劝退”,“詹家能出嫁的只有一个十五岁的孙女。”詹家是王后的娘家。
“……”曹彧眉毛微蹙一下,这年纪似乎小了点。
她理解他的意思,“实际上,她还不满十三。”为了能做到快速联姻,已经多说了两岁,“王后已经让人在詹氏宗族中遍选适龄女子,没人会要求他对妻子忠实。”只要他有能力让詹家女儿诞下一儿半女,便功德圆满了,“这一点,你尽可以让他放心。”
“……”侄子的事,他不方便做主,他能做得就是回去让父兄抉择,“这件事,我会告诉他们。”
“去吧。”对他摆摆手,就像对待小孩子——她也确实一直把他看成男孩,而非男人,大概是因为他的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稚气吧。
曹彧没有走,视线从廊外的雨帘逡巡至她的脸颊,他清楚她一直把他当孩子看,之前他无所谓,因为他们之间没什么利益关系,现在不一样了,曹家站到了王后这边,以后两家关系可能会越来越紧密,他可不希望她继续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因为那意味着他可能会失去很多机会,“……”身躯微前倾——出于某种俯视弱小的目的。
樱或下意识后倾,并看向他那双幽深而略带戏谑的眼睛,低道:“无礼可不是多情。何况——对男人来说,权势之后,才是女人。”尤其像她这种女人,没有相当的权势,还真没办法让她服从。
对于她的讽刺,他没有一点羞耻,却笑了——
为什么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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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忙碌的人来说,时间过得很快,似乎昨日还是春花谷雨,今天便已是大雪纷飞了。
王上是十一月初驾崩的,五七忌日恰逢腊月初八——也即两天后,过了五七,便不用再披麻戴孝了。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忠,但披麻戴孝的日子实在难捱,尤其在这种隆冬季节。披麻戴孝是小事,孝衣底下毕竟还可以藏棉,可脚上不行,一块白布、一双草鞋,怎么藏都是四处透风,尤其轮到守夜时,简直能把人冻成冰芯。
芙蕖躲在祭拜的竹帘后,一边跺脚,一边搓手,嘴里还小声咕哝着——姐姐们先前都说好了,一人一个时辰,这都快半夜了,也不见有人来替她——
“祭坛怎么会没人?”竹帘外有人出声问。
芙蕖听见有人说话,赶紧整理一下孝袍,怕被抓到偷懒,顺手从圆斗里抽出一炷香——假装刚刚进去拿香了。
抱着香对祭坛下的人恭恭敬敬地行个宫礼后,对着烛火把香燃上,再恭恭敬敬地递给来人——咦?这不是……秦侯府的……刚想认,却又想到这里是先王的祭坛,乱说话是要治罪的,赶紧低头。
只等来人祭拜完,离开祭坛,芙蕖才敢挪过去——
“怎么?做错事情被罚了?”问话的是曹重,“居然被派到这里来守灵?”
芙蕖微微嘟嘴,她是受罚了,但不是因为做错事情,而是受排挤的缘故,“将军、侯爷。”分别向曹彧和曹重行个宫礼。
一年没见,她还是个小侍女,虽然从殿外变成了殿内,但因为资质欠佳,一直处在受排挤中,眼前这两位可就不是了,一年前她还可以指着他们的鼻子颐指气使,一年后,人家一个成了统兵的将军,一个是受赐封的忠义侯,都说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这才一年,她就飘到河外去了,连岸边都够不着。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这话是曹彧问的。
“再有两天就过五七了,各国的使节早就走了,各郡官员也回去了大半,妃嫔们不是生病就是怕冷,也都住进了附近的别院,每晚按照人头,由各宫轮流值夜,今晚是我们未央宫,不过殿下和小公主都着了风寒,王后和大人都去照顾她们了,守夜的当然也就没什么人了。”再加上那些因怕冷而躲起来的姐姐,所以就成了眼下这样。
曹彧低声交待一句身后的人,“胡子——去看看门房。”再怎么偷懒,不会连侍卫都没有,刚才进来时就觉得奇怪。
胡子应声而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匆匆回来,“将军,没人。”
曹彧、曹重对视一眼——
出事了。
“先去把你的亲卫营调过来。”曹彧对侄子道——他的亲卫营一直驻守京畿,是王后准备应付叛乱用的。
这一年来,曹家总共做了两件大事——一是与詹家联姻,二是取代张威,成为齐国第三大兵权拥有者。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听从王后詹氏的驱策,为她马首是瞻。
曹重一走,曹彧便拽了芙蕖的衣领去往王后的宫苑——
怎奈宫苑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梅园,大人可能在那儿!”芙蕖突然记起来一件事——小公主今日不愿喝药,大人说带她去梅园住,她才喝了药——她们大人一向说话算话的。
可惜梅园仍旧是空无一人……
“将军!”胡子将游廊的宫灯微微转向一侧——在游廊栏杆外的梅树旁,有一只浅浅的脚印——
顺着脚尖的方向,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一堆梅树枝……
胡子缓缓从腰间摘下佩剑递给曹彧,自己则抽出了靴子里的匕首。
曹彧接过佩剑,长腿一抬,轻松地跨过游廊栏杆——
芙蕖帮不上忙,只能乖乖蹲到廊柱后,双手堵嘴,在角落里看热闹。
两人沿着梅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啪——
东侧的胡子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梅枝——
但见一个白影儿从西侧飘出,被守候在那儿的曹彧逮个正着——
他掐住的是死穴,不过没用力,因为那白影儿身上的香味他闻过,因怕被她手中的金钗插到,他不得不把她压在自己的胸口,“是我!”低道。
反应过来的白影儿,终于停止挣扎,脸贴在他的胸口暗暗松口气,“小公主在里面。”她把小丫头藏在了梅枝下。
没错,这白影儿便是御官樱或。
曹彧对胡子示意一下梅堆。
“松开。”樱或在他怀里微微挣扎一下。
曹彧松手,并扶她站直身子。
“你也有这种时候?”趁着微弱的灯光看下来——她披头散发,发丝上还粘着梅瓣,只穿一件睡袍,两只脚光着。
“王后那边怎么样?”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从睡梦中惊醒后,能做的只有把小公主带走,根本来不及做其他事。
“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痕迹,不是被带走,就是已经逃掉了。”把剑插入剑鞘,扔给胡子。
“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一个月前就去了三百里加急,让他和曹参赶回来,曹参倒是回来了,却只有一个人。
“秦军在西线新增了八万人,将帅都回来了,仗谁打?”
冷哼,“现在仗倒是有人打了,家却没了!”她一直不同意同时开那么多条战线,偏偏他与曹参一直写奏折鼓动王后,如今外面战况正隆,王城却陷入易主的危险,依她看,这就是他们曹家的策略,想借着拉长战线的空当,让王后与长公主相互消磨,这么一来,他们曹家的兵权便可以就此稳固了,“你带了多少人回来?”中卫军现在在詹家人手中,但尚不足两万,如果长公主真打算破釜沉舟,兵围都城,还真得需要他们曹家的支援。
“……”曹彧没作声。
樱或停下脚步,歪头仰视他——从他眼中她得到了答案——他没有带人回来,“那你回来做什么?”如果只是需要他一个人回来,还用得着三百里加急吗?
狠狠扔掉手中的金钗——她真得生气了,“芙蕖——”喊一声。
蹲在廊柱后的芙蕖一听是大人的声音,马上答应。
“备马!”说来说去,靠自己是最实在的。
曹彧没让她继续嚣张下去,因为她颐指气使的样子看着很让人不舒服。
“不要以为王后不在了,你们曹家就能高枕无忧。”被他抱起来时,她没有挣扎,而是顺手拽了他的衣领,语出威胁——这次宫变实在太突然,王上驾崩时,因怕出事,她就一直防着,直到昨天,她还在陵寝周围部署了近卫军,哪知今日王子殿下和小公主突然病倒,连她也染了风寒,昨夜烧了一宿,王后这才急调开人马准备明天一早启程回京,结果在这当口出事了——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有个不争气的身体。
对于她的威胁,曹彧没回应,而是继续走他的路,顺便把视线调向前方——非礼勿视,她现在的衣着,比歌楼画舫里的女子好不了多少。虽然她不把他当男人看,但他始终是个男人。
就在曹彧一条腿刚跨过栏杆时,园门口传来了动静——曹彧厉目看过去,过眉头很快又松开,因为来人是曹重——
看见曹重以及曹重身后穿盔带甲的士兵,樱或的心放下了一半——还好他们把亲卫营带来了,不需要她亲自去想办法。
“放我下来。”她推一下他的肩膀。
曹彧觑一眼她肩头半露的装扮——
樱或晓得他的意思,叹气,“芙蕖,去把衣服拿来。”
“是——”芙蕖本来是提着裙子打算备马的,这会儿又改成了拿衣服。
“姑姑……”年仅五岁的小公主在胡子的肩头揉揉双眼,盈盈欲哭,“姑姑……”大半夜的,又在病中,连着被搅醒两次,怎么可能不哭闹。
樱或看一眼曹彧——曹彧弯身将她放下,让她哄孩子去。
小丫头倒也算乖,在她怀里哭了两声,揉揉眼又继续睡了——睡到是睡了,不过从这儿到她们房间还有很长一段路,她又赤脚赤手,孩子再轻也四五岁大了,让她抱回去似乎有些困难。
曹重望着小叔抱孩子的背影,凑近胡子道:“小叔跟那女人到底什么关系?”
胡子摇头,“不知道。”他只知道将军不喜欢这种女人,可是又跟她走得很近。一年未见也没听他提及,见了却又像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一年天下(下)
胡子姓胡,秦侯府的家将,二十出头,却留了一脸胡须,自幼便跟着曹家叔侄俩,他们出将,他也跟着拜官,他们得兵权,他也跟着得势,他只服从他们俩,从小如此,连老侯爷说话都不管用,更别说一个小小的侍女了——
芙蕖愤愤地回屋——大人临走前交待她照顾好公主殿下,门外那根木头比茅坑里的石头都硬,一步也不让她出门,连厨房都不给去。
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想着从窗户爬出去——不行,装肚子疼——也不行,折腾了一上午,她都快筋疲力尽了